第81章 決鬥模式

兩邊倒是不齊不落, 連人數都是對應着來的。

除了NO.1,那邊還有個她認得的——瘦猴似的男人雙手揣兜,一步一晃地跟在後頭走過來, 目光肆無忌憚地在三人身上亂轉,最後定格在了童謠身上。

另一個則是生面孔, 無論在海濱的那段時間還是上次他們前去詢問NO.6的下落時都沒見過, 可滿臉橫肉的模樣很顯然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理應是NO.1最信任的NO.4卻不知為何沒出現在這裏。

但其實他的結局也不難猜——

顧淺迎上了NO.1估量着什麽似的視線。

——不是嗎?

“哎呀,哎呀,”瘦猴最先戲谑地出聲,“就說怎麽當時看着眼熟呢?原來是你小子啊。”

童謠:“……”

大概是生平頭一遭, 他下意識就往顧淺身後退了一步,盡管這樣還是沒能完全避開對方蛇似的追過來的視線。

顧淺突然想起了當時去海濱前說的話。

“……你倆真認識?”她問。

童謠低低的聲音完全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怎麽知道!”

不知怎麽,顧淺總覺得自己聽懂了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他坑過那麽多人, 哪記得誰是誰啊!

這到底是叫自作孽不可活還是天道好輪回呢?她心不在焉地想。

顧淺出神也只來得及維持了一兩秒,因為火轉頭就燒到了自己身上。NO.1自始至終都在打量着她,尤其是衣兜處——她心知肚明他在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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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錐子被裹上層層厚實的布料,裝進狹長的薄盒, 藏在了內襯裏。

他終于也開了口。

“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可不是好習慣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顧淺平靜道。

NO.1嗤笑一聲:“裝傻也不是。”

“偷走了別人東西的是需要被抓回來懲戒的小偷和叛徒, ”他意有所指地說,“那再偷走了贓物的又算是什麽呢?”

“如果你指的是NO.6——我們也只剩下這點交集了吧?”

顧淺神情依舊未起波瀾,“你們的恩怨你們解決,要找的東西找不到也建議問他自己,怎麽偏要扯不相幹的人。”

她也根本不在乎NO.1剛才的指控,可千萬別告訴她,他是通過正當手段拿到那東西的,那會笑掉人大牙的。

對面的男人似乎仍在衡量她話的真假,但還沒過幾秒就忽地冷笑出聲。

“算了, 這不重;要。”

他道:“反正既然在這裏遇見了,那橫豎都逃不開——”

他猛然提高了聲音,顧淺意識到不對,然而在來得及做出應對之前,就聽對方厲聲喝了出來:“申請決鬥!”

身體猝不及防地被無法反抗的強力所拖拽,顧淺試圖穩住平衡,回過神來時卻已半蹲半跪在了地上。她手撐着地面,擡起頭,看到周圍已被透明牆壁所籠罩,構築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空間——她和NO.1都被關在裏頭,後者顯然比她更習慣眼前的狀況,還抱着胳膊自上而下地俯瞰着她。

另兩人也是一樣。

黎爍是與那陌生男人被關在了一處,而童謠見鬼地瞪着對面與他關在一起的家夥,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尖叫起來。

童謠:“我放——”

他也只來得及吐出前面倆字了,那瘦猴似的男人肌肉幹癟,連衣袖都空空蕩蕩,速度卻遠遠超出常人想象。幾乎是在轉瞬之間,童謠那小身板已經被他牢牢按在地上,鷹爪般的枯瘦手指扣得嘴巴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更別提說什麽放棄——很顯然,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這個機會。

……這家夥命運叵測啊。

還不等顧淺收回目光,就聽NO.1笑了一聲:“現在還有功夫擔心別人?”

顧淺挑挑眉,“不,我可沒擔心。”

“反正,”她道,“我們肯定會贏的。”

“是嗎?”

NO.1:“希望你待會兒還能這麽想。”

不是能不能這麽想,顧淺想,而是以他們現在所處的劣勢,必須要這麽想。

仿佛迎合他的話一般,就在聲音落下的一瞬間,本已或多或少穩住平衡的幾人腳下又都晃動起來。搖晃越發劇烈,顧淺望向地面,理應是堅不可摧的石磚——連體型龐大的利維坦也沒能對其産生任何影響——此時竟自發現出了一條條裂縫,縫隙蛇蜒般的延伸加寬,然後,終于連接在了一起。

磚面應聲而裂!

強烈的失重感中,顧淺只看得清另兩個方塊之中也是同樣的境況。視野旋即陷入一片黑暗,不過這墜落也并未持續得太久,在某個節點處,無形的空氣似乎輕輕阻隔了她一下,讓她得以稍微調整姿勢,在随後接觸到“底端”之時平穩落地。

甫一接觸到地面,顧淺就迅速地直起身。她擡頭望去,眼前的走廊說明不明說暗不暗,但已足夠視物,也夠她看清不遠處釘在牆上的銘牌。

——炙熱與荊棘之間。

顧淺:“……”

這什麽鬼東西?

可她也确乎從空氣中覺出了一股難言的悶熱感,簡直就像地板下方架着烈焰在炙烤一般。

顧淺瞥了眼腳下粗糙又柔軟的地毯,那猩紅黏膩的色澤也同樣給人平添了幾分燥熱和壓抑,灰暗的牆壁上參差不齊地貼着開裂翹起的壁紙,連其上間或斑布着的意味不明的線條也都是灰綠色的。

之前本該就站在她面前的NO.1此刻也不見蹤影,身後就是走廊盡頭,她左右環顧了一圈,看到不遠處的拐角,思量許久還是沒急着先往那邊走去,而是伸手去推了最近的那扇門。

手剛搭上銅制的金屬門把,顧淺登時眼皮一跳,她近乎是完全在第六感的作用下松了手——緊接着便看到布滿倒刺的荊條一眨眼的功夫就自把手上彎彎繞繞地憑空生長出來,将它纏得沒有一點任人觸碰的餘地。

……要是她松手得再晚點,被纏住的可能就不止是個門把手了。

而哪怕接觸時間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也能感受到金屬上傳來的隐約熱度,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空氣的熱度還在節節攀升,如果把這走廊容納的空間看作一個整體,簡直就像有什麽在不斷加熱着這偌大的“器皿”——包括裏頭的人一并在內。

顧淺轉身來到對面的另一扇門前,這次不經觸碰湊得近了後,她還是費了點力氣才辨認出把手上那隐隐約約的紋路。原因無他,那幾道橫橫豎豎的條紋實在過于暗淡,要不是存心去找甚至無法發覺。

可一發現,再去尋找別的也變得容易許多,門板本身也和壁紙上布滿了淺淺的灰綠色線條——顧淺現在總算知道了那銘牌的含義。

她狠了狠心。

雖然這麽做幾乎百分之百會暴露自己的位置,但為了搞清楚這決鬥房間的運作機制……

顧淺後退兩步,一腳狠狠踹上正對面的門板。

早有心理準備在,她輕而易舉地避開了緊随其後長出的荊棘,沒讓它們連侵襲者一起裹挾在內。而盡管有它們作為另類意義上的攀附,門依然支持不住這樣的力道,轟然向後轉開。

顧淺小心繞着那些尖銳不饒人的倒刺走進去,跟外面的走廊比起來,裏頭的房間也沒有任何出奇,連裝潢風格都是一模一樣。零星擺着的幾樣家具上也都是荊棘的圖樣——碰也碰不得。

也就是在這時,她捕捉到了細微的聲音。

腳步聲被地毯消弭了大半,但長期培養出的敏銳五感不至于讓她錯過如此之近的聲響,還在埋首于表盤的顧淺立即起身,撥了下已經被汗濕幾分的發絲,直直向門外走去。

她還是趕上了的。

望着迎面走來的男人,顧淺想。

——好歹沒被他堵在房間裏。

同樣是被困于這“蒸籠”之中,NO.1看上去卻要閑适自在得多,不同于在海濱的浴袍,他這時候倒是披着件嚴實的外套——哪怕身處于如此悶熱的環境之下。

“聽就知道果然在這邊,”他那比一般人還要強壯上幾分的身軀輕松占據了一半走廊,以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居高臨下地嗤笑道,“還是讓我來教教你吧,在不知敵人身處何處的時候貿然發出過大的聲音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但顯然,無論是他還是顧淺本人,都知道她對這點一清二楚。

“那這麽說來。”

顧淺也跟着挑了挑眉,“你倒是有別的辦法來确認這個房間的運作方法了?”

NO.1:“我?”

他像是對這個問題全然嗤之以鼻,以至于都懶得用言語來回答,幹脆直接擡起了手,撫上了他旁邊的牆壁。

……什麽也沒發生。

明明他摸到的位置還正好是那些灰綠線條盤根虬結的所在,卻不同于她方才那樣稍一觸碰就有尖銳迅猛到可怖的荊條侵襲而出,在炎熱而熬人的空氣中,潛藏于壁紙其下的荊棘們就像是被馴服的猛獸般靜靜蟄伏着,一秒秒地過去,只有令人油然而生不安的沉默在兀自蔓延。

什麽都沒發生。

那一瞬間,顧淺腦海裏只剩下了兩個字。

——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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