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七月, 旭日東升, 天地明敞。
舒顏拎着兩份熱乎乎的皮蛋瘦肉粥，按照地标的指引, 一路走進楚恬新搬的小區電梯口。
然而到了關鍵時刻，她突然忘記楚恬新家的樓層號了。
于是她單獨騰出一只手拿手機, 撥了過去。
“喂，楚恬，你家在……”
話還沒說完, “叮”地一聲機械音響, 電梯門打開。
她下意識撇眼瞧去，正欲收回視線，目光卻忽地如沉山般挪不動了。
偌大的電梯只站着一個人，男人長身玉立，一身灰色西裝，衣領上的紐扣扣到了最頂端, 領帶更是系得一絲不茍, 渾身上下都泛着一股子禁欲氣息。
按這個時辰點來看，應當是去上班。
對于她明目張膽的過分打量，對方非但沒有半絲不悅, 還頗為好脾氣地朝她輕輕颔首。
與此同時，電話裏急急傳來：“喂？小顏顏你還在聽嗎？”
舒顏好一會兒才愣過神，忙不疊從對方身上抽回視線，為自己剛剛的無禮注視，朝對方點頭致歉。
她小聲回應電話：“在聽的, 你家住哪樓來着？”
“18。”
“我知道了，馬上就到。”
“門打開的那個，就是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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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等我。”
舒顏甫一邁進電梯，就聽對方問道：“去哪層？”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眼，她胸腔為之一震。
她緩緩撩開眼簾，向對方瞧去，對上他徑直落于她周身的視線，她明白過來，原來對方的确是在同她說話。
想了想，她禮貌回應：“18層，謝謝。”
對方替她摁下數字，“好了。”
舒顏颔首:“謝謝你啊。”
“舉手之勞。”話畢，對方就走出了電梯。
随電梯門的緩慢閉合，舒顏瞧着男人寬闊挺拔的背影，嘴裏小聲嘟哝：“原來是18層地獄，第一層就是酷刑。”
才走開沒幾步的男人，閑适有律的步伐突然頓了兩秒。
***
“小顏顏，你可算是找到我家了，我等你等到花都要謝了。”
舒顏剛走進門口，一團粉色的大型不明物體，瘋狂地朝她熊撲而來，吓得她忙将袋子拎遠了些。
“哎哎哎，你正常一點，我手裏還提着粥，小心被燙啊。”
“放心吧，不會燙到的。”
依舒顏的這副身板，雖瞧着比她高，但楚恬也沒打算真撲上去，大喇喇沖到門口後，就幫忙接過她手上提的東西。
“你感冒好些了嗎？嗓子還痛不痛？”舒顏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楚恬用力吸了吸，聲音依舊帶着粗粗的鼻音：“好多了，就是鼻子還堵得難受。”
舒顏沒好氣訓道:“讓你不去看病，還非窩家裏頭呆着，導致感冒拖了幾天還沒好。”
楚恬難受地捂住鼻子:“你知道的嘛，我又不喜歡去醫院打針，已經吃過藥，在慢慢變好了。”
說起這個，舒顏頗為好笑道:“你一個怕打針怕得要命的，居然還交了個當醫生的男朋友，現在想想，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又不能決定他的職業，再說了，誰一開始知道他是名醫生啊。”楚恬嘟囔完，又立馬嘚瑟問:“小顏顏，你快看，看看我這房子怎麽樣？”
楚恬在父母的資金支持下，前段時間剛剛搬進這片小區，哪曾想，還沒跟舒顏炫耀個幾天，就稀裏糊塗患上感冒，鼻涕發燒喉嚨痛，齊齊上陣。
舒顏細細打量着房內，再回想起自己來時瞧見的綠化環境，點了點頭誇道:“确實挺不錯的，各方面都挺好。”
楚恬笑嘻嘻道:“是吧，我也覺得它哪哪都好，畢竟這房子，還是向季他當初陪我挑的呢。”
“……”
兩人坐在玻璃茶幾前吃粥，舒顏舀上一勺子輕輕吹着，若無其事地問道：“對了，你搬來這幾天，有出去玩過嗎？”
“沒有啊。”楚恬美滋滋地舀了一勺，吃完一口後，反問道：“怎麽了嗎？”
舒顏琢磨了一會兒，繼續面不改色地說：“我剛上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很有氣質的男人。”
楚恬瞬間激動得連粥都不喝了：“誰啊誰啊，人帥嗎？身高多高？年齡多大？”
“……”你當我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啊。
不過這回，她還真是火眼金睛。
舒顏慢慢說道：“人很帥，很高，氣質也好，年齡嘛，估摸着比我大個兩三歲。”
“能被你誇，那肯定是很帥了。”
舒顏連連點頭。
“快說快說，看到他是什麽感覺啊？”楚恬窮追不舍問。
舒顏雙手捧臉，神情淡定說：“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大概是無知少女見到初戀男神的花癡模樣了。”
哪曾想，楚恬聽完突然大驚失色:“完了完了，這還是你頭一回跟我誇一個除秦學長以外的男人帥！小顏顏，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單純無知的小顏顏了，你變了！你堕落了！”
聽完所有，舒顏面無表情道:“你別忘了，你現在還在喝我買來的粥，給你兩秒鐘撤回。”
“你別啊，我就開個玩笑而已。”楚恬內心掙紮一番，終是忍痛割愛說:“小顏顏，你要實在孤單寂寞了，你，你就對我男神林津下手吧！我男神他真的是冰清玉潔的！跟你也算蠻配的！”
舒顏忍不住氣罵:“滾你丫的！”
“小顏顏，”楚恬瑟瑟發抖問:“話說，你剛剛遇到的那個人，跟秦學長比起來怎麽樣啊？”
舒顏對上楚恬的好奇目光，摩挲着下颔，意味不明道：“兩者可以比肩。”
陪楚恬用完早餐，舒顏就要轉往片場去拍戲了。
臨走前，她順了順楚恬毛茸茸的軟發，溫聲叮囑說:“你等下記得吃藥，多喝些熱水，這樣感冒才會好得快些。”
見楚恬點頭了，舒顏慢慢抽回手，頓了數秒，她又補充問：“那、我明早再來看你？給你帶熱乎乎的早餐？”
楚恬險些痛哭流涕得想撲上去喊爸爸求三包。
“……”
她會買更多零食補償她的。
***
翌日，天才蒙蒙亮，舒顏就早早自床上摸了起來。
刷完牙，洗完臉，她慢悠悠敷着面膜，腦海突然憶起昨日那驚鴻一瞥，對方通身正兒八經的私人訂制，跟自己青春陽光又接地氣的白T加淺色牛仔褲對比一下。
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于是她換了條簡約大方的藍色長裙，化上适宜的妝容，又将發尾末梢卷了卷，随意抓了幾下，讓頭發自然垂于肩膀兩側。
戴上帽子，蒙上口罩，全副武裝完畢。
最後照了三次全身鏡，才踩着她最愛的一雙高跟鞋出門。
果不其然，當她買完早餐，走到楚恬樓下的電梯口前，昨天見到的那個男人，同樣十分準時出現在電梯內。
兩人對視間，她很是滿意地從對方眼裏瞧見一抹驚豔。
可算是扳回一局了。
再瞧瞧對方，他今日穿的是身黑色西裝，搭配一條灰色領帶，但不知為何，他望向她的眼神，隐隐添了幾分…沉着之意？
但好在，他還是一貫的樂于助人。
因為對方在看見她雙手又提滿東西後，直接紳士地替她摁下了18。
舒顏笑眼盈盈：“真不好意思啊，又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還是那聽不出多大情緒的四個字。
等她先進入電梯，對方才走出。
正當她想光明正大觀摩他的背影之時，對方卻毫無征兆停了下來，輕笑一聲：“第一層地獄，應該還不算酷刑。”
“？？？”
然而對方說完，就直接走了出去，獨留她一人呆電梯裏冥思苦想。
待瞧見閃閃發光的數字“18”，舒顏才弄明白，對方絕對是聽到她昨天的小聲吐槽了。
更何況，哪有上地獄，只有下地獄。
舒顏步入楚恬家門，剛想将她買的感冒藥拿出，結果話還沒說，楚恬就一蹦一跳跑到她跟前，緊緊抓住她胳膊，很是興奮說:“小顏顏，你知道嘛，從你昨天來過後，我感冒居然好得差不多了，鼻子也沒那麽堵了。”
“……這麽神奇？”
她幾時還有治病救人的獨特功效了？
“就是這麽神奇。”楚恬聞了聞她帶來的早餐，滿臉幸福，難得地善解人意為她着想，說道：“我知道你最近拍戲也忙，所以明天就別專門再來看我啦。”
“……”丫丫的，我差點懷疑你發現了我的不良居心。
但她還是笑着應下了。
第三天，不知道是不是天道也“助她”，她有場晨戲，需要早早就去片場，哪怕楚恬想讓她發揮閨蜜間的友愛之情，她也沒時間了。
劇組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收工。
坐在回家的車上，舒顏看了下手機時間，已經22：20了，于是對前面開車的助理小周說：“小周，你先開去你住的地方吧，我等下自己開回去好了。”
“好的，謝謝顏顏姐。”小周高興道。
為了照顧她的日常起居，小周住的地方離她也近，如果收工太晚，她也會讓小周先回去，免得路上出什麽事。
等小周下車後，舒顏坐在駕駛座，按下車窗，細細感受窗外斜撲而來的自然清風，任它們肆意拂過面頰。
夜幕低垂，繁星閃爍中，她亦不能免俗地睹月思人，再次想起那個她一連遇見兩回的男人。
他穿衣風格似乎格外偏愛于黑灰系列？
也不知道他今天還會穿什麽顏色。
不如，她忽然生出一個莫名其妙且膽大的沖動——
她想去驗證一下她的猜測是否正确，瞧瞧他今日到底穿的是什麽顏色。
這麽一想，在車子臨近她自己住的小區時，她看都沒看，徑直沿着馬路往前開去，最後在她僅僅來過兩回的小區停下。
直到她再次站到電梯口，眼巴巴望着電梯的紅色升降頭，隐隐約約盼着裏頭能走出某個人時……
無人出現。
她果然是魔怔了，都這麽晚了，還有誰會像她一樣閑着沒事跑來蹭電梯玩。
傻愣愣幹站了半個小時，站得她小腿漸漸泛開酸意。
估摸着是不會出現了。
正當她打算轉身離去，門外突然走進一人，明淨燈光下，來人襯衫上頭的紐扣随意解開兩顆，露出的頸部鎖骨冷冽精致，領帶亦是松了些，不如前兩回早上那般嚴密。
最重要是，他臂彎挽着一件灰色外套。
原來真是偏愛黑灰系列啊。
他擡眼看到她的瞬間，腳步微頓了頓，旋即恢複如常，步履平緩地向電梯口走來，也是…向她的方向走來。
“蹬蹬蹬”的皮鞋聲，徹響在寥靜無垠的黑夜，一層一層敲擊她薄弱的心房，他每前進半步，它就破裂幾厘，大有不瓦解不罷休之勢。
晃眼的白光，慢慢模糊他面容神情，獨那對落于她身上的漆黑重眸，越來越深。
舒顏的小心髒，忽然不受使喚地躁動不停，直逼向嗓子眼。
淡定，千萬要淡定，合作過那麽多女粉絲的夢中男神，別一副沒見過頗有些姿色還頗一副成功精英人士的男人的慫逼樣。
自我催眠起效後，她朝對方矜持地略一颔首，然後攏緊口罩，壓低帽沿垂下頭，舉步向外走去。
随着兩人逐漸走近，對方身上飄來的淡淡酒味，令她不大舒服地蹙了蹙眉，聯系到方才所見，她猜測他可能是晚上有應酬，剛剛才回。
原來他平時竟這麽忙嗎？
她都瞎溜達這麽久了，他才回家。
想歸想，她終是默默加快了底下腳速，雙腿麻溜向外走去。
就在他們即将擦肩而過之時，始終毫無反應的那人，突然抓住了她手腕。
靜谧的空氣，響起一道頗為無奈的低沉男聲。
“舒顏，裝不認識，好玩嗎？”
作者有話要說： 步蓮斂:“我看到你們說要養肥我的留言了！！再看看下面的小劇場，摸着你們的良心說，不痛嗎不痛嗎？！！”
讀者:“我們仙女si不需要良心的。”
步蓮斂:“…那，那你們仙女組還缺人嗎(⊙o⊙)”
小劇場:
秦蘇（皇後）:“皇上，本宮回來了。”
舒顏（皇帝）:“過來。”
秦蘇（皇後）:“是。”
舒顏（皇帝）:“先過來讓朕，啃個兩口。”
“……”秦蘇（皇後）:“那你見到本宮跑什麽？”
舒顏（皇帝）:“朕、朕……朕讓渣步明晚八點來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