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想了想, 舒顏不大明白地問:“哪句話啊?”

秦蘇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過了許久,他才笑了笑:“我說你今天, 包紮技術很好。”

燈光明亮,舒顏瞧着他手上腫腫一坨, 被她纏得亂七八糟的白紗布,整個人羞愧得都想鑽地洞了,沒好意思接話。

秦蘇接着道:“所以明天, 應該又要麻煩你來給我換藥了。”

“還讓我來嗎?”

秦蘇挑挑眉:“至少很有特色, 不是嗎?”

明天去律所,應該可以讓那幫人好好笑話一頓了。

聽到對方似誇似貶的語氣,舒顏臉上蹭蹭蹭地燒了起來,還好她戴了口罩,秦蘇看不見。

思索數秒,她想着, 也許是他白天工作忙, 沒時間去醫院,所以才想喊她這個爛技術的人來幫忙吧。

于是她笑着應下了:“好,那我明天晚上回來接着給你換藥。”

秦蘇點點頭:“明天再見。”

“你晚上睡覺時多注意些, 洗澡時千萬別碰到水。”舒顏朝他揮揮手:“明天再見。”

告別了秦蘇,舒顏順暢無阻地回到了楚恬家。

***

第二日,舒顏去到片場,同劇組衆人打招呼的時候,果不其然, 林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但終究是沒上前,就連對戲說話時的态度都冷淡許多。

好在影片過不了多久,就要殺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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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晚上時分,吃晚飯的時候,舒顏估摸着戲份量,把大致的收工時間告訴了秦蘇。

秦蘇恰巧看到消息,回複:【那我提前半小時出發。】

原來被喜歡的人接,是這種感覺啊。

舒顏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回複:【好,我在昨天的老地方等你。】

只是如果她能冷靜點,她就會發現,如果秦蘇真的受了重傷,那又怎麽能自己往返開車。

秦蘇看到她的消息,嘴邊也不由有了些笑意,正逢石龍盧走進,見狀,險些沒吓掉半條命,好不容易才恢複些神智,敲了敲門,牙酸道:“哎喲喂,這笑容可真是夠酸的!”

聽到聲音,秦蘇笑意未變,偏頭看向門外:“比得過你話酸?”

石龍盧一噎,憤憤不滿道:“不跟你吵了,反正每次都吵不過你,我來是順道跟你說,外面有人找,是兩個女生。”

秦蘇好奇地走出,就見外面兩人,一坐一站,坐着的人率先起身,摘下口罩,正是柳晴玉。

“秦學長,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今天特地來向你道歉。”

舒顏盯了好一會手機,确定秦蘇不會再回複她以後,才慢慢放下手機,接着看劇本。

正式道完歉,柳晴玉帶着經紀人一起回到車上,經紀人不太明白地問:“小姐,我們為什麽還向他道歉啊?”

柳晴玉戴上墨鏡,嗤了一聲:“算我倒黴,還惹不起他。”

經紀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随後小聲道:“小姐,我聽下面人彙報說,其實秦蘇的傷沒有太嚴重,他們說車子朝他撞上去的時候,秦蘇立刻就躲開了,手是躲開時不小心擦傷的,不是他們撞的。”

“是嗎?那他反應還挺快。”随後想起她父親的叮囑,柳晴玉又頗為煩躁道:“算了算了,以後別讓他們做這種事了,萬一真鬧出些什麽呢。”

經紀人連連點頭贊同。

想起好朋友嚴淑英的事,柳晴玉又接着問:“小英那邊你最近有跟她聯系吧?她人找得怎麽樣了?”

經紀人立刻回:“嚴小姐那邊我有在聯系,她說證人那邊,出了點小問題。”

“什麽問題?”

“嚴小姐說,那幾個人都不敢出來作證,她們說,說……”經紀人頂着來自身旁人的壓力,繼續道:“說舒顏如今正紅,黑她的不少,但都沒有成功的,她們幾個怕牽扯到自己身上,落得個兩頭不讨好。”

柳晴玉嘲諷地笑了笑:“她們無非就是怕自己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想拿錢而已,也是,你讓小英跟她們講,只要她們實話實說,報酬什麽的,絕對少不了她們。”

“是是是,我這就跟嚴小姐說。”

***

夜晚收工以後,如昨晚一樣,舒顏沿着老地方尋去,而後在人煙稀少的半路,就看到了秦蘇。

舒顏本是欣喜地向他跑去,結果一看到他手上紮心的白布,就忍不住開口訓道:“你在車裏等我就好了啊,幹嘛非要到外面來吹冷風……”

秦蘇幽幽道:“現在是夏天。”

“……”想了想,舒顏湊近一些打量他右手,亂七八糟裹的一團,還真是……看不出個什麽。

“那你手現在還痛嗎?白天感覺怎麽樣?”

秦蘇虛弱地看她一眼,輕咳了幾聲:“不太好,感覺還是和昨天一樣……”不太痛。

舒顏下意識攙扶住他右手,皺起眉頭:“看吧,我都說了,讓你少到外面來,這下倒好,都開始咳嗽了。”

“嗯,其實不礙事的,我就是對你放不下心,想出來看看。”說着,秦蘇又猛的咳了幾聲。

舒顏臉皮子薄,被他半撩不撩的話,鬧了個大紅臉,她懷疑地瞄了兩眼秦蘇,看他依舊如往常一般,不像刻意,想必是拿她親妹子看,真的擔心她的安危了。

這樣一想,她頓時覺得自在了些,于是自然而然像昨天一樣扶着他,右手動作妥當,左手在他腰際遲疑半秒後,終是扶了過去。

心裏默默念叨,對,她現在是照顧病人,只是照顧病人而已。

故而這一回,舒顏全程淡定地扶對方上了車,反觀秦蘇,倒是額上冒出了不少汗。

“怎麽出了這麽多汗?很痛嗎?”

秦蘇總算明白什麽叫做自讨苦吃了,明明是讓她扶着走,又怕她走得辛苦,只好裝模作樣地由她扶,然後自己使力,還不能讓她看出來。

但看她面上真真切切的關心,他又覺得,值。

舒顏拿紙幫他擦了下汗,叮囑幾句後,就往回家的方向開去。

回到秦蘇家,舒顏熟門熟路地拿起藥物,她今天白天在片場的時候,就問過向季了,讓他幫忙問問同事,看是怎麽個包紮法,才能讓病人好得更快。

好得快些,她才能……安心地搬走。

秦蘇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手法,頗為意外道:“怎麽今天熟練了這麽多?”

舒顏笑了笑:“我有個朋友,他正好是醫生,就向他學了下要訣,這樣你也能快點好起來。”

秦蘇笑意還沒達嘴邊,就聽到她突然小聲補充說:“你好得快些,我也好快點搬走啊。”

“你要搬走?”

舒顏動作一頓,看着面前瞬間沉下臉的人,說道:“這原本就是我閨蜜的家,我遲早是要搬走的,有什麽不對嗎?”

秦蘇看着她,抿了抿唇:“沒什麽不對,只是,如果你走了,那誰來幫我換藥呢。”

舒顏笑了一笑:“所以我才向我朋友學習啊,好讓你快點好起來,這樣等我走後,你也不用擔心換藥的事了。”

不知為何,說完這句話,舒顏明顯察覺到客廳的空氣,都冷了些。

秦蘇垂着頭,看着她耐心細致為她包紮的動作,沒再說話。

直到舒顏要走的時候,秦蘇都鮮少開口,她只以為他是在思考問題,互相道別後,就回了楚恬家。

第三晚,秦蘇還是照例去片場接他,只是不知什麽原因,到了替秦蘇換藥的時候,舒顏發現對方的傷口居然不好反差,也不知道是哪個步驟出了問題。

接連好幾天下來,秦蘇的傷勢,才以龜速在緩慢恢複。

按這種情形看,絕對是不行的,思索一會兒,舒顏還是厚着臉皮給楚恬發消息:【小恬,我恐怕還要在你家住一段時間。】

楚恬:【住吧住吧,随你住,不收你房租。】

事已至此,舒顏哪還看不明白楚恬就是故意的,故意讓她住進這個小區,誰讓有哪家如此心善的醫院,批假還批個十多二十天的。

楚恬緊跟着又發來一條:【怎麽樣,是不是舍不得搬走了啊?跟秦學長發展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突破性進展啊?】

确實是舍不得搬走了。

半個多月的相處,讓她真真養成了習慣。

以前習慣下班後,去他那裏蹭蹭飯,打打牙祭,現在習慣下班後,同他一起開車回家,替他換換藥,聊聊天,鬥鬥嘴。

日日相見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好,美好得有些不真實。

認識他這麽久,可實際接觸的時間堆積起來,都不如這半個月來得多。

可她終究,還是要搬走的人啊。

于是舒顏回複:【放心吧,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來住了。】

畢竟秦蘇的傷口,也在漸漸愈合了,她只想貪戀最後幾天,多放肆最後幾天而已。

跟楚恬聊完,她洗漱完畢,坐在床上,手機上顯示的微信消息也越來越多,她打開一瞧,一個是秦蘇,一個是秦蘇的堂弟秦誕。

秦蘇:【睡了嗎?】

舒顏回複:【還沒有,你手沒碰到水吧?】

秦蘇:【沒碰到水,別擔心。】

【那就好。】想起大學時候他的繁忙,以及數天接觸下來的了解,她仍舊叮囑道:【學長,你平時也別忙太晚了,記得早點睡。】

秦蘇:【好,那你現在困嗎?】

舒顏一看,頓覺微囧:【學長,其實我還不困的(╥﹏╥)】

尤其是剛跟楚恬聊完,她又難過又高興。

秦蘇回複:【正好我也不困,要不你跟我說說你拍戲時印象比較深的事?】

拍戲時候的事啊?貌似也沒啥好說的。

總體說來,應該就是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外行人,到去嘗試,去經歷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然後再一點點的進步。

尋思半晌,舒顏想到一些比較輕松的事,考慮到打字太累,她就直接給對方發語音過去。

秦蘇也是頗為耐心地聽她碎碎念。

但反觀秦誕,畫風則是明顯不一樣了,從那晚偶然見過面,加了她微信後,他就不停在給她發消息。

秦誕:【女神女神,晚上好啊,你是還在拍戲嗎?拍戲是不是很累啊?你一般什麽時候下班啊?】

秦誕:【我看有人透露說,說你和林影帝的電影快就快殺青了,我真的好期待啊!等上映那天,我一定要包場,然後帶上我女朋友和兄弟一起去支持你!】

……

秦誕:【女神,不知道為什麽,我女朋友她今天又和我吵架了,明明我很多事都讓着她了,但她還是覺得我對她不夠好,讓她沒有安全感,你說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這樣啊?】

秦誕:【不對,話也不能這麽說,女神你肯定特別好,人也很好,如果是你,肯定就不會跟我吵架的。】

舒顏發完語音,等秦蘇回複的間隙,就往上繼續翻看秦誕發來的消息,能回複的她就盡量回複。

秦誕剛和女朋友視頻完,就看到了舒顏的回複,整個人瞬間激動起來:【女神,你終于回複我了!!!】

于是窮追不舍問:【女神,你是怎麽跟我哥認識的啊?】

當他得知舒顏跟秦蘇認識後,他轉頭就去問自家親哥了,奈何秦蘇無論怎樣都不肯告訴他,問了半天都問不出來,這才想到來問舒顏。

怎麽認識的?

那可就年代久遠了咧。

舒顏:【大學學生會面試認識的,他是部長,我是去面試的小幹事。】

秦誕激動問:【這就算是認識了嗎???】

想起那次面試時的尴尬,舒顏老臉一紅:【嗯……就這樣認識了……】

秦誕:【哇!!!我好羨慕我哥!!!他好幸運啊!!居然能那麽早就認識了女神你!!!】

舒顏默默想着,認識她,應該不算他的幸運吧。

好像認識以來,都是他在幫她,尤其是剛入部門那會兒,他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教她演講,鼓勵她,給予她自信,讓她自己學會這些技能,而不是直接濫用職權讓她走後門。

後來被朋友誣陷,也是他幫的她,幫她洗去髒名,告訴她人情冷暖,沒有指責,也沒有罵她,只是用另一種方式在跟她講道理。

也是直到他走之後,她才明白過來,原來在其他一些她不明白的地方,他也在慢慢教她,慢慢幫她,與人相處,人情世故。

只是原來的她沒能體會而已。

如此想來,她好像真的是個麻煩精啊,老是讓他幫她不說,還老是給他闖禍。

當初的她,應該很讓他讨厭吧?

看她久久不回複,秦蘇問道:【是睡了嗎?】

舒顏頓了頓,終是慢慢打出幾個字:【學長,我以前,是不是特別讓你讨厭啊?】

讓你讨厭,不夠優秀,不夠聰明,也不夠……配得上你。

秦蘇:【怎麽會這麽問?】

舒顏:【我就是忽然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挺煩人的。】

原以為對方會禮貌性地說一句:不,其實你還過過去的。

哪曾想,秦蘇居然回複的是:【好像還真的……很煩人?一篇稿子練很多次才說得好?說好了還想得到獎勵?獎勵你的時候還很挑?】

看到這條,舒顏驟然想起,大一中秋節放假那次,她好不容易得到他的肯定,也終于成功邀請他出去玩。

結果一大早的早餐,她就鬧脾氣說要點最貴的,然後他也十分配合她,說要給她點最貴的油膩膩早餐。

想到這裏,她發自內心地笑出了聲,直接發語音罵道:【秦蘇你真的是夠了!!!都這麽久了還不忘損我!!!】

一口氣說完,她才意識到貌似有什麽不對勁,從他回國後,這好像還是她頭一回這麽高興,這麽随性地同他說話。

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也沒有一想再想才會說出口的話。

過了片刻,她才看到秦蘇回道:【或許你還可以繼續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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