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亂點鴛鴦

秦鎮鑽進被子,熟練地把手從宋青葙的脖頸底下穿過,将她攬在了懷裏,頭自發自動地俯下去,吻她的唇。

宋青葙別開頭,“世子爺,我累得很,想睡覺。”語氣仍是很淡漠。

“好,我不煩你。”秦鎮自她頸下抽出手,墊在腦後,望着焦布帳頂發呆,沒過一會,就感覺宋青葙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緩——她睡着了。

先前宋青葙之所以沒睡,一是有心事,二則是惦記着秦鎮。現在秦鎮就在身邊,隔着薄軟的中衣,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熱,頓感心安,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無夢,清晨,宋青葙起了個大早,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跟以前一樣窩在秦鎮的臂彎裏,手抵在他胸前,而他黑亮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你醒了?天還早,再眯會兒?”秦鎮柔聲問。

宋青葙有片刻的失神,手指劃過他素白的中衣,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力度,一下一下和着她的心跳。

可想起昨天的事,宋青葙決定今天仍不理他,遂縮回手,沉着臉下了床。

秦鎮聽到她在淨房嘩啦嘩啦地絞帕子洗臉,又聽到她在屏風後窸窸窣窣地換衣服,然後聽到她走到廳裏,跟碧柳與新月說話。

她的聲音細軟輕柔,跟平常沒什麽不同,間或還有輕輕的笑聲傳來。

看來她的心情不錯,但為什麽仍對自己板着面孔?

秦鎮思來想去躺不住,撩開帳子下床。

宋青葙在聽碧柳說往瑞萱堂送點心的事。

老夫人近來似乎想通了,只要送點心就收着,而且吃得有滋有味。可等宋青葙去請安,仍推說身子不好,不見。

宋青葙也不像以前跟自己較勁,非得天天掐着時辰去,而是自作主張地定了每月初一、十五去請安。

反正就是跟紅梅或者魏媽媽說兩句話的事,走一趟權當鍛煉了。不過,但凡做了新式點心,仍是隔三差五地讓碧柳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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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屋裏有響動,宋青葙轉身看了眼,道:“世子爺起了,擺飯吧。吃過飯,我去趟武康侯府,讓常貴備好馬車。”

宋青葙回到內室,見秦鎮正對着鏡子束發,按着往常宋青葙早就過去幫忙了,順便伺候他穿上外衣。

可今天,宋青葙沒打算管,只走到鏡子前,淡淡地說:“吃過早飯我去看看楊二奶奶,中午興許不回來吃,世子爺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就行。”

秦鎮在鏡子裏看着她,突然回身将她拉至胸前,蠻橫地說:“不許去。”不等宋青葙反應過來,已俯身吻了上去。

宋青葙想掙紮卻掙不脫,又感受到他唇齒間的狂熱,身子慢慢軟了下來。

秦鎮的話在她唇邊呢喃,“別帶着氣去……讓人看出咱們有嫌隙……阿青,你早點回來,我等你吃飯。”

宋青葙心口一熱,雙手環在他腰間,低低應了聲,“好。”

秦鎮心裏歡喜,手臂收緊,緊緊地箍住她的纖腰,吻卻變得細致而溫存。

碧柳端着早飯進來,瞧見兩人難解難分的樣子,臉一紅退了出去,正好撞上跟在後面的新月,新月躲閃不及,手裏的托盤滑落,杯碟“咣當”落下,滿地碎瓷。

宋青葙臉漲得通紅,一把推開秦鎮,躲到淨房去了。

秦鎮踱着步子走到門口,碧柳手裏端着飯,曲膝行了個禮,新月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秦鎮心情極好,接過碧柳的托盤,又叮囑新月,“趕緊起來清掃幹淨,免得紮了夫人的腳。”

新月忙答應一聲,小跑着取來笤帚簸箕,将地面掃了個仔仔細細。

秦鎮檢查遍,見地上并無碎瓷,“嗯”一聲,回了內室。

新月拍着胸口輕呼,“吓死我了,世子爺往面前一站,感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還以為他要責罰一頓,太吓人了。”

碧柳安慰道:“沒事,世子爺看着兇,可從不跟下人置氣。我在正房伺候這麽久,還沒見世子爺發過脾氣。”

新月心有餘悸地說:“倒也是,不過姐姐怎麽前腳剛進去,後腳就出來,也不說一聲,害得我沒防備。”

碧柳想到方才見到的情形,低聲道:“你還小,等長大就知道了。”

新月情知沒什麽好話,不再追問,規規矩矩地站在了門旁。

————

鐘琳比滿月禮時瘦了很多,眼底帶着些許倦色,像是沒睡好的樣子。見到宋青葙便開始訴苦,“真是養兒方知父母恩,帶孩子太累了,夜裏根本沒法睡,隔一兩個時辰就要吃,吃完過不上一刻鐘就開始尿……現在總算知道爹娘的辛苦了。”

宋青葙問道:“先前你不是找了個奶娘?”

鐘琳嘆道:“奶娘太不經心,洗澡時差點嗆着誠哥兒。要不徐媽媽看到了,她還瞞着不說。現找奶娘又來不及,只能自己帶着。”

宋青葙便問:“怎麽就嗆着孩子了?”

鐘琳撇撇嘴,“誠哥兒喜歡玩水,撲騰大了,水濺出來濕了奶娘的裙子,奶娘忙着抖摟水珠,一下就松了手……二爺道,既然她愛惜裙子,就讓她以後再也穿不成裙子,想打斷腿攆出去,後來想想得給誠哥兒積福,只打了十板子,叫她男人領回去了。”

宋青葙颌首同意,“她把裙子看得比主子重,必定不是個忠心的,早點打出去也好。”

鐘琳将宋青葙領到內室,丫鬟上了茶點,問起昨天的事來,“……本來想去的,實在走不脫,只得讓徐媽媽送了副金釵過去。你見到她的嫁妝了嗎?”

宋青葙道:“我猜着你也是有事,九娘的嫁妝共六十四擡,看着挺光鮮,單裝衣服的箱子就占了一半。十娘偷着跟我說的,說是兩件衣服就裝了一個箱子,算是一擡……九娘也是丁夫人親生的閨女,怎麽這麽苛待她,就圖面上好看,等到了婆家,人家還指不定怎麽笑話她。”

鐘琳嘆道:“早知道再給她添兩樣了,以後她留着自己戴或是賞人都好看。”說着,喚丫鬟取來首飾盒,挑出一對赤金柳葉耳釘以及一對和田玉的戒指,吩咐道,“讓徐媽媽送給誠意伯府九娘。”

宋青葙也把腕上戴着的青金石手串褪了下來,放到一起。

丫鬟将這幾樣首飾放進個黃花梨木的匣子,問道:“這就送過去嗎?”

宋青葙忙道:“別急,昨兒剛添了妝,今兒又巴巴地送這個,丁夫人見了面上不好看。不如勞煩徐媽媽多跑趟腿,到良木買兩匣子點心帶着,一匣子孝敬丁夫人,另一匣子指名送給九娘,就說京都的點心,以後到了四川不見得能吃到。等見到九娘,再把首飾當面給她。”

鐘琳連連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免得丁夫人又以為九娘私下說了什麽,臨走前別再生出枝節來。”喝了口茶,又問,“你這個大忙人怎麽想起過來了?”

宋青葙笑笑,“本來是有事的,但看你這麽忙,倒不好開口了。”

鐘琳奇怪道:“你跟我有什麽不好開口的?幾時變得這麽生分了?”

宋青葙并不瞞着,坦誠地說:“原打算跟你借個婆子去打聽打聽喬尚書家裏行五的孫女兒是嫡出還是庶出,多大了,有沒有許人家,性情怎麽樣,可你這邊手忙腳亂的,怕抽不出人來。”

鐘琳道:“你急不急,要是不急,明兒就讓徐媽媽去打聽,要是急,就讓王媽媽去。徐媽媽辦事比王媽媽妥當,跟你也熟識,更方便些。”

宋青葙笑着道謝,“那就徐媽媽吧,打聽的時候謹慎些,落了行跡就不好了。”

鐘琳便問:“你給哪個說親?”

“我家三弟,原還打算請你做個媒人來着,不過你指定抽不出工夫兩下跑,待會我去問問你嫂子。”

鐘琳笑道:“喬家的女兒個個學富五車,選的女婿可都是才子。你這不是亂點鴛鴦譜?”

宋青葙也笑,“沒辦法,我也是受人之托。不過,我倒覺得有幾分靠譜,差不多能成。”

沒多久,誠哥兒睡醒了,丫鬟将他抱過來,三個多月的嬰兒已經很有點精神頭了,兩只烏溜溜的眼睛四處看。

誠哥兒長得像鐘琳,肌膚白白嫩嫩,肉乎乎的手背上好幾個小肉坑兒。

宋青葙不由接過來,抱了抱,笑道:“誠哥兒挺沉手,怕有十幾斤了。”

鐘琳道:“可不是,十五斤六兩,昨兒剛稱過……你們成親有些日子了,還沒動靜?”

宋青葙臉紅了下,道:“世子爺說不用急,過兩年再生。”

鐘琳促狹地笑,“也是,正好的蜜裏調油,沒得給自己找罪受,先痛快地玩兩年,反正你還小,等十七八歲再生也不晚。”

宋青葙抱着孩子不敢有所動作,只恨恨地瞪着她,“都當娘了,還這麽不着調。”

再坐一會,宋青葙去了世子夫人那裏。

世子夫人答應得很爽快,“等打探完消息就找人跟我說一聲,正好最近閑着,順便也賺雙媒人鞋穿。”

宋青葙笑道:“有嫂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有得是媒人鞋等着嫂子穿。”秦钰的及笄禮後,世子夫人嫌宋青葙一口一個夫人太生分,宋青葙便随着鐘琳稱她嫂子。

世子夫人知道秦家兒女的親事都沒着落,這話倒也不假,便也跟着笑,“要是你不嫌棄我嘴拙,我倒真想包辦了。”

兩人正說笑着,就看到鐘琳身邊的丫頭閃身而過。

世子夫人的丫鬟進來道:“二奶奶打發人看看秦夫人走了沒有,要是沒走,還請秦夫人過那邊坐坐。”

世子夫人打趣道:“這蹄子,來個客人都跟我搶,不用理她,盡管在這坐着,有事讓她過來說,省得讓你跑來跑去。”

宋青葙一邊笑着一邊仍是起了身。

回到鐘琳那裏,鐘琳急切地說:“九娘昨晚上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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