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突生變故
宋青葙一愣,明明那天看着喬二太太的臉色像是已經動心了,怎麽突然就變了。她心裏疑惑,面上卻絲毫不露,依然帶着笑意,等待喬二太太的下文。
喬二太太捧着茶盅,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光滑細膩的甜白瓷面,似在猶豫,過了會,下定決心般,道:“秦夫人是實在人,我也不兜圈子了。這門親事,我是滿意的,我家二爺也沒意見,只是五娘……說出來不怕丢人,五娘說不嫁,要是非逼着她嫁,她寧可用剪刀抹了脖子。”
竟然這麽剛烈?
宋青葙百思不得其解,秦家并沒有做什麽天怒人怨之事,秦鈞這幾天也是按時按卯地當差,再沒出去閑逛過,發生了什麽事,竟然會讓喬五娘寧死不願嫁過來?
喬二太太看出宋青葙面上的疑惑,連忙解釋道:“跟你們沒關系,都是五娘被慣壞了。五娘打小就聰明,三字經、千家詩都是聽一遍就能記着,二爺稀罕得不得了,親自給她啓蒙講幼學講聲律,差不多有求必應,結果就慣成如今這個說一不二的性子。”
聽喬二太太如此講,宋青葙縱然心裏覺得很不對勁,也只能強裝出個笑顏來,平靜地說:“二太太也別說這麽絕對,興許過一陣子五娘的心意就變了。我是真心喜歡五娘,想跟她做個妯娌……不如,二太太再考慮考慮?”
喬二太太很幹脆地答應,啜了口茶,談起淨心樓來,“二爺去過兩次,說是極清雅的地兒,聽說他在,茶錢少算五成不說,掌櫃還額外送了兩盤點心,面子給的足足的,二爺特地托我向夫人道謝。”
宋青葙笑道:“兩盤點心不值什麽,淨心樓做得是國子監的生意,二爺在國子監人緣好,回頭給我們宣揚宣揚,別說兩盤點心,就是十盤二十盤點心的錢也回來了。”
喬二太太颌首,“理是這麽個理兒,可真沒幾人能做到。而且聽二爺那口氣,用不着他宣揚,國子監的人都知道這個地兒了。”
談到其他事,喬二太太順溜了很多。
宋青葙也頗有感觸,喬二太太性子真是軟和,本來男方求親女方不應也是常有的事,可喬二太太親自上門解釋,好像自己做了錯事般。
也不知喬五姑娘,怎麽就那麽剛烈?
兩人湊趣地說着閑話,新月探了探頭,笑嘻嘻地進來回道:“世子爺說請喬太太留飯,還特地讓三爺送了壇酒,三爺現下在穿堂廳等着呢。”
喬二太太連忙推辭,說要回去。
宋青葙不依,“快晌午了,二太太非趕着回去,讓人知道了豈不點着脊梁骨罵我,沒有這麽待客的理兒。”又吩咐新月,“讓廚房加兩個菜,請三爺把酒送進來吧。”
新月笑道:“廚房裏早備着了,馬上就得。”說罷,躬身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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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秦鈞大步走入,将酒壇放在方桌上,對着喬二太太長揖到地,“秦鈞見過喬太太。”
喬太太忙叫他起身。
宋青葙笑着問:“是什麽酒?”
秦鈞悄悄伸手在衣襟處擦了擦汗,不太自然地答:“是青梅酒,大哥說口味酸甜又不上頭,請大嫂陪喬太太多喝兩杯。”
宋青葙便道:“這一大壇子我們也喝不完,勞煩三弟給我們灌一壺來,交給新月就成。”
“嗯。”秦鈞答應聲,抱着酒壇子往外走。
兩人一問一答,喬二太太趁勢将秦鈞看了個仔細,十八~九歲的年紀,穿着件石青色團花直綴,身材高大挺拔,眉宇間幹淨舒朗,許是因為緊張,臉色微微發紅,渾身上下透着股質樸忠厚。
喬二太太對秦鈞的長相很滿意,可想到自家女兒的态度,暗自嘆了口氣。
待秦鈞走出門外,宋青葙笑着道:“三弟不愛說話,可人是極好的,心又細。以往老夫人去三聖庵,多半是三弟陪着。”
喬二太太接話道:“男人還是話少點好,顯得沉穩莊重,要是話太多不免流于輕浮不可靠。”
宋青葙深以為然。
少頃,碧柳跟新月擺好飯菜,順便将燙好的青梅酒端了過來,然後都退了下去,并沒有留在旁邊伺候的意思。
喬二太太又是一愣。
宋青葙拎起酒壺,給兩人斟滿酒,“我酒量不好,卻喜歡喝,今兒在家裏不怕人笑話,我就陪二太太多喝兩杯。”
喬二太太就笑,“我也是個好酒的,年輕的時候還時不時喝幾盅,近些年也沒了這個心思,正好借秦夫人的酒,解解饞。”
兩人推杯換盞竟然喝完了一小壺,喬二太太面色尚好,宋青葙卻已有了醉色,拉着喬二太太的手直搖晃,“二太太,我是真想結您這個親家,別的不說,起碼咱們還能時常湊在一起喝個小酒。”
喬二太太就嘆氣,“是五娘沒有福氣。”
飯後,碧柳端上解酒茶,又用泥金小碟盛了一盤切好的水果。
宋青葙笑着讓喬二太太,“山東的蘋果,橘子是福建的,不太酸,您嘗嘗。”
喬二太太吃了幾塊水果解了酒氣就起身告辭。
新月早備好了點心。
宋青葙道:“前兩天五姑娘說起的良木的點心,也是新出的樣子,不知道喬太太嘗沒嘗過,我吃着還行,雖然甜,卻是不膩。”
喬二太太道謝,“一盒就行,不用這麽多。”
宋青葙笑着解釋,“這兩盒是給您和大太太一人一盒,這盒小的專門送給五姑娘,我估摸着她指定喜歡。”
喬二太太便不推辭。
宋青葙直将喬二太太送到二門,才停步。
回到望海堂,宋青葙用冷水擦了把臉,細細回想着在喬府那天的情形,沒發覺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
呆坐片刻,讓碧柳去請秦钰。
秦钰也才吃過飯,因見炕桌上擺着的水果,便沒客氣,拿起一瓣橘子吃了,又讓宋青葙。
宋青葙接過來,很随意地問:“那天在喬家,你跟喬靜她們出去說什麽了?”
秦钰的臉騰地紅了,她莫名地感覺不對,急忙站起來道歉,“嫂子,我說錯話了,我不該将大哥跟嫂子的事說給外人聽……當時三小姐問起來,我覺得大哥跟嫂子恩愛,說出來也沒什麽。”
宋青葙很意外,“喬靜問你這個?”
“嗯,她說有株白梅綻了花骨朵,拉着我去看,”秦钰不敢隐瞞,将那天的話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腦兒全說了,“走到外面,她就問大哥跟嫂子在家裏是不是也這麽好,我就說了。五小姐也在,還說羨慕咱們家兄妹和睦,說她們家兄弟間争得厲害,喬二太太哭過好幾回……嫂子,是我的錯,您罰我吧。”
宋青葙聽着秦钰的話,腦子轉得飛快,秦钰确實做得有失妥當,可也算不得什麽大錯,自己跟鐘琳也常談論別人的家事。
可是……宋青葙驀地醒悟到,喬靜跟秦钰是在誠意伯府認識的,根本就不熟,沒說過幾句話,卻特特地喊秦钰去看白梅。
喬靜為人不錯,但很謹慎,極少主動與別人攀談,所以,她們認識一兩年始終不算親密。也就是在喬府那次,還是因為自己主動套話,才聊得多了點。
可那天,喬靜卻對秦钰表現出反常的熱情。
宋青葙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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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二太太長籲短嘆了一路,覺得秦家這門親事真是難得,不想輕易推掉,回到家裏,将喬五娘叫到身邊,遣走左右服侍的人。
喬五娘一眼就看到了良木的點心匣子,忙不疊地就要打開。
喬二太太看着仍是孩童心性的女兒,想起侃侃而談從容淡定的宋三娘,輕輕搖搖頭。
喬五娘就問:“娘怎麽了,是不是秦家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
“不是,”喬二太太擺擺手,把那匣小的點心盒子推到五娘面前,“這是宋三娘特地送給你的。”
喬五娘好奇地打開,驚呼一聲。
喬二太太探頭瞧了瞧,見一盒裝了四只方方正正的點心,上面分別雕着清風明月、小橋流水等花樣。
喬五娘掂起一只細細地端詳,“真沒想到點心還能做成這個樣子。爹上次去買,怎麽不買這種回來?等哪天我還是親自去挑。”
喬二太太嘆口氣,“良木的點心都是預先訂的,還容得你挑?宋三娘說這是新出的樣子,說不定你爹上次去,還沒有這種。”
喬五娘連連點頭,挨着将四只看了個遍,無限煩惱地說:“娘,我很想嘗嘗裏面是什麽餡的,又不舍得損壞這麽好看的畫,您說,我是吃呢還是不吃呢?點心做得精致也讓人為難啊。”
喬二太太哭笑不得,突然想起宋三娘塞給她的荷包,便掏出來遞給喬五娘,“也是給你的。”
喬五娘解開荷包的系帶,從裏面倒出樣東西。
喬二太太一看,驀地變了臉色,“這不是你的耳墜子,怎麽到了宋三娘手裏?”
喬五娘并非愚鈍之人,很快想到去紙墨店回來遇到驚馬的事,不禁跪了下來。
喬二太太厲聲問:“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告訴我?暗香呢,也膽大包天瞞着我?”
喬五娘低聲道:“是我讓他們瞞着的,回來後就發現耳墜子不見了,讓暗香回頭找過,沒尋見。那兩天娘天天睡不好覺,我怕再讓娘擔心,沒敢說。”
喬二太太怒急,伸手便要掌掴過去,瞧見五娘眼中瑩瑩淚水,咬咬牙放下手,嘆道:“秦家厚道,不拿這個來要挾你,反而堂堂正正地請了媒人上門求親。我看秦三長得一表人才,人也忠厚老實,你就應了吧。”
喬五娘低着頭,片刻擡起來,梗着脖子道:“不!”
“你!”喬二太太再忍不住,劈手給了她一巴掌,“你是不是與人有了勾當,要不……”身子顫抖着,竟是說不下去。
喬五娘急忙上前扶住她。
喬二太太甩開她的手,強挪到椅子上坐下,捂着心口窩道:“算我白養了你,你就氣死我吧。”
喬五娘哭着道:“娘,不是,是三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某荷要奮發了,求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