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後院這位來了些日子,主子頭一回來看他。一進後院,就見着離亭坐在門檻裏,仰着頭看着淅淅瀝瀝的雨水順着屋檐往下落。
細長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的,臉上一陣落寞,想伸手去觸摸門外的東西,怎麽樣都夠不着。這樣人兒,遠看着都叫旁人邁不開步子。
見着院裏來人,不是那個寡言少語的醜東西,是院子的主人。
“下人伺候的可還滿意。”主子問道,身旁的下人都識趣的退下。
“自然是滿意的。”離亭笑盈盈的,行了禮便乖順的站在一旁,等主子的吩咐。
腰上一緊,天旋地轉間落到了主子懷裏,下巴被微微擡起,主子略帶侵略性的說道,“真舍不得把你送給祁隆。”
手指順着衣衫往裏內摸索,隔着內衫輕揉在離亭的乳尖,又道,“可惜了,這麽好看的人,我還碰不得,得好好養着,等着祁将軍大獲全勝時,雙手奉上。”
離亭僵着身子,聽到祁隆的名字時,連敷衍的笑容都凝固,雙肩緊束在一起,垂着眸子不答。
主子沒待太久,末了吩咐着,“你聽話些,那些個尋死的念頭都打消了,祁将軍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送走了主子,屋內還未清淨,又進來一群丫頭。為首的大丫頭看似恭敬,卻沒正眼瞧過離亭一眼,“公子。”
大丫頭欠了欠身子,後邊的丫頭端着東西呈上來。一揭開,幾個小丫頭臉色通紅,又聽到大丫頭說道,“公子,這是主子吩咐的,您從今兒起,每日都得帶着。”
一根根玉勢擱在托盤上,離亭神色恍惚,一時間竟沒了動作。
大丫頭也是未出閣的姑娘,這些個話說多了也難為情,“這可是為了公子您好…”不等離亭回應,又吩咐着小丫頭,“伺候公子沐浴吧。”
幾個丫頭低眉順眼的伺候着離亭沐浴,待到他光着身子從浴桶裏踏出來,又一言不發的躺到榻上。
大丫頭掀開帳子,離亭忽然道,“我自己來。”語氣清冷,明明才入秋不久,凍的大丫頭沒了動作。
帳子掀開又合上,帳內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啪的一聲,玉勢從帳內滾落到地上,摔成了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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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摔不完的。”大丫頭不緊不慢地又呈上一根,只見帳子裏的人沒完沒了的摔。
屋內倏地暗了下來,猊焰提着食盒來了。大丫頭瞥了一眼,都是些下賤的異國俘虜,開口道,“日後公子的吃食得格外留心,吩咐廚房只做流食。”
說罷,将帳子掀起個角,不知遞上個什麽物件。猊焰低頭看着地上的摔斷的東西,約莫着能看出個形狀來。
大丫頭沒了耐性,半威脅道,“公子,跟這些個東西撒氣有何用,都是主子吩咐的。”
離亭像是聽進去了勸,帳內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緊接着又是淺淺的呻吟聲,像是緊咬着嘴唇,帶着幾分倔強,可低喘聲還是呼之欲出。
猊焰稍稍擡頭,床幔裏影影綽綽能看清楚個人影,蜷縮成了一團,低伏在榻上。
等到帳內沒了動靜,大丫頭才欠身,“奴婢先退下了。”
幾個丫頭一走,離亭猛的撩起帳子,還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對猊焰吼道,“滾…”
帳子輕薄,經風一吹起,帳內旖旎的景色被猊焰看了個清楚,榻上的人光着身子跪着,股間隐約藏着別的東西。
猊焰放下食盒便離開了,剛轉過門檻,裏邊傳來了美人的嗚咽聲。
大丫頭些個走得慢,猊焰剛出了院子便瞧見她們,聽到大丫頭奚落着,“真把自個兒當成少爺了,不過是送給祁将軍的禁脔,要不是主子吩咐,誰慣着他這麽大的脾氣。”
小丫頭連連應和,“姐姐說的是。”
大丫頭神色得意,“異國俘虜,身份還不如咱們這些個下人,不過是樣子生的好,才沒被丢到下人堆裏去。”
“可不嘛,但這話又說回來,若是他真的攀上祁将軍,有他風光的時候。”
大丫頭輕哼了一聲,“祁将軍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進了将軍府,還不是和後院那群人勾心鬥角。”
猊焰過了晌午才來提回食盒,屋子裏的人像是沒動過,地上還是一片破敗的景象情色的東西四散在地上,只覺得有幾分落寞。
食盒沒被人動過,榻上的人像是哭累了,軟在榻間睡得很沉。猊焰收拾着屋內,又提着食盒出去,沒多久又折了回來。
榻上的人渾渾噩噩間醒了,披着件外衣,裏內沒半點遮羞的東西,垂着雙腿坐着,見猊焰進屋都沒反應。
高大的身軀擋在離亭跟前,從食盒裏拿出碗熱騰騰的甜粥。這些日子像是摸清了離亭的喜好,嗜甜。
離亭面上平靜,捧着碗慢慢吃了個精光,末了又換上那副高傲的表情。
猛地腹部上蹬着着只腳,猊焰這才肯看他一眼,順着白嫩的腳趾朝離亭看去,雙腿大張着,胯間的幹淨,那根軟軟嫩嫩的小東西和離亭生的一般小巧,只是股間插着根東西,稍稍露出了點頭,口上是通紅一片。
離亭像是不知羞一般,好不收斂,發洩似的踹在猊焰身上,可醜東西硬邦邦的,離亭只覺得腳跟子疼。
猊焰一動不動,面不改色。離亭心裏又急又氣,誰都欺負他,誰都看不起他,就連這個醜東西都是這樣,打罵都不給一點反應,離亭像是踢在了一團棉花上,無力又可氣。
“嘀嗒。”一滴水珠侵染猊焰跟前的地面,猊焰擡頭,才發覺榻上的人哭了,雙眼通紅,嘴唇微顫。
四目相對,離亭驚覺自己如此失态,在一個下賤的奴隸跟前狼狽示弱。離亭蹭了蹭臉頰,攏緊衣衫,惡狠狠道,“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晚間也不見離亭吃多少,神色厭厭,坐在屋內毫無生氣。
猊焰回了下人的房間,好些個下人圍在一起,“阿甲,幫我捎個胭脂。”
“喲,送前院丫頭的吧。”下人嬉笑一團。
這是有人要出院子辦事,替他人買些東西。猊焰少有同他們說話,他與這些下人不同,沒月錢,平日裏置辦不了東西。
唯一剩的點碎銀子,買不了值錢的東西,猊焰破天荒圍了上去,“阿甲。”
猊焰一開口,衆人都噤聲盯着他。異族奴隸,下人們一邊是排擠他,一邊又是忌憚着他的體格,高大壯碩。
“能不能幫我帶一份糖蓮子。”一屋子的漢子都看着他,猊焰頭次覺得臉上臊得慌,“能不能…”
零零碎碎幾粒碎銀子,買糖綽綽有餘。阿甲回過神,擡了擡眼角,“都給我的?”
“嗯。”
阿甲興奮的在身上擦了兩把,“好說。”
第二日晌午便收到了阿甲的東西,其他的下人背地裏笑話猊焰,五大三粗的爺們兒,喜歡甜兮兮的零嘴。
後院的美人還是提不起精神來,猊焰将碗筷從食盒內拿了出來,一旁還擱着兩粒糖蓮子。
離亭見人出了門,才從榻上下來。圓潤的糖蓮子滾落在碗底,離亭捏着手裏看了一眼,絲毫不領情,朝着門口便扔了出去。
猊焰晚些再來的時候,離亭正得意洋洋的倚着門站着,望着兩顆散開的糖蓮子,風吹着來回滾動。
見到醜東西又來了,離亭下巴擡得老高側目看他。
猊焰像是沒看見一般,徑直朝着屋裏走來,飯菜和糖一并放下,轉身便出了門。
離亭見過各種人,貪圖他美色,嘴上說着好話親近他的有,看不起,總是一副鄙夷的神情的也有,可獨獨沒有像猊焰這種,不溫不火,既不言語調戲,也絲毫不輕蔑,反倒讓離亭有些不知所措。
“喂!”任憑離亭在身後大吼大叫,也不見醜東西回頭看他一眼,撒潑打混都沒用,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
往桌旁一靠,還憋着一肚子氣,擡手又想掀桌子,可轉念一想,作給誰看了,舉起的手又緩緩放下。
離亭也不知是跟誰賭氣,眼眶濕潤,鼻尖泛紅,終于肯正眼看桌上的吃食,手指抵在糖蓮子上,指尖沾上少許糖粉,離亭舔了舔指尖,好甜。
鬼鬼祟祟的眼神在院子裏掃了一陣,确定無人,才放了一粒到嘴裏。抿着糖蓮子,離亭竟然惦記着明天還能不能吃到。
難得第二日,丫頭來伺候離亭梳洗,他未曾刁難她們,時不時的往門外看看,看看醜東西什麽時候能提着食盒出現。
一早未見人,離亭已經等的臉色陰郁,心裏暗暗合計着,等會人來了,定要他好看。
美人腿都站酸了,還不見人影,索性搬着椅子,大刺刺的擋在門口坐着。直到一道黑影逐漸向回廊靠近,醜東西來了。
離亭霍地站了起來,正想開口質問,可出現在不遠處的人,不是醜東西,是別的下人,氣得離亭旋即一甩臉色,朝着屋裏去了。
下人一驚,聽說過離亭的脾氣,可自個兒什麽都還未做啊,怎麽就觸了美人的黴頭。戰戰兢兢的提着食盒進屋,又小心翼翼的将飯菜擺好,輕聲提醒道,“公子,用飯吧。”
離亭瞧了一眼,沒一樣合他胃口的,陰恻恻地瞪着眼睛。
被離亭一瞪,只覺得四肢百骸都酥軟着,險些站不住腳,“這…公子…”
“怎麽換人了?那個醜東西呢?”美人同他說話,已經是賞臉了。
下人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公子說的是猊焰吧,被叫去挑水了,府上忙…祁将軍凱旋,主子明日就得宴請祁将軍了。”
也不知是那句話惹怒了美人,安安靜靜的人突然發作,“出去!”
美人生氣也還是美人,下人多看了幾眼走不動路了,離亭又吼道,“滾出去!”
醜東西不來了,他要被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