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沈煊他們不知道的是,兩人白日剛剛進門兒。錢大頭家裏來了兩個有錢的“弱書生”,在村子裏幾乎便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即便其中好些人都沒真正見過兩人,可這年頭,能買得起馬車的人家,兜裏的銀子還能少了不成?
就單單是那輛馬車,都值個不少錢嘞!這可是送上門兒的肥肉呢!
至于那兩個“弱書生”,他們可不覺得能有啥威脅。
甚至有些人已經在想着這回能分上多少銀錢了。
乃至于,錢大家裏老長時間都沒個動靜,大多數也只是嗑上兩句:這錢大怎麽愈發的不中用了,就這倆書生,還在那裏磨磨唧唧的。
還有些“精明人”人則在那裏暗自嘀咕:錢大這老貨,該不會把好東西都給昧下了吧。
他待會兒可得好好看看,要是讓他發現有啥不對,哼~
總之,衆人各懷心思,卻偏偏沒有一人覺得沈煊二人能成功脫困的。
只能說,前頭那些次的無往不利已經讓他們過度的膨脹了起來。再者,見過沈煊二人尤其是那位“瘦的跟個麻杆似的”大個頭兒,他們就更加不會有什麽警惕心了。
這也讓沈煊二人幾乎不廢吹灰之力,便從這狼窩兒裏逃了出來。
而等到村裏人察覺不對,一窩蜂的沖進去時,沈煊二人早已沒了蹤影。
至于這一村子老少爺們兒們,在推開院門,眼瞧見被打暈在地的錢大嫂時,是如何的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二人自然也無從得知。
此時沈煊兩人正摸黑在路上走着,兩人并沒有選擇直接從村口返程,而是冒險穿過村子,從另一邊兒離開。
一來,縣城的方向大體就在這頭兒,這般大的事情,總是需要官府介入的。
二來,他們好不容易過了那座“匪山”,這再回過頭去,可別剛離了狼窩,在掉進虎堆裏去。
不親眼見到,真是難以想象,這小小的翡山縣,居然還是“卧虎藏龍”之地。怪不得此地名聲這般響亮。
只是這響亮聲名,有多少是歸功于那些看起來勤勞樸實,熱情好客的莊稼漢子呢?
明是人面相,安可測獸心?
距離村子已經有一段路了,而那些人也絲毫沒有要追上的樣子。
沈煊這才放下心來,精神為之一松之後!後,腳上劇烈的疼痛便立刻接踵而來。小道上又是坑坑窪窪的,沈煊腿上一彎,差點栽倒在地。
還是一旁的燕兄及時搭了把手,才避免了狗吃屎的命運。
算算時間,他們走的也有個把時辰了吧,這路上的村子都沒見着幾個,可見其偏僻程度。
也怪不得那些人竟然敢這般的膽大妄為。
兩人一路走到鎮上,天色尚早,二人便先找了家客棧暫且修整一番。
第二天一早,便租了輛牛車,啓程前往縣衙。
“兩位公子這口音兒可不像是咱們這兒的人啊!這要去衙裏做甚?”
趕車的大爺是位頗為健談的老人家,見沈煊說話間頗為和氣,便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倆外鄉人特意趕去衙門能有啥事?
“在下是位游學的舉子,聽聞縣尊大人學識淵博,這才特意上門拜會一番。”
說着又明顯有些遲疑道:“大爺這一看便是耳路頗廣的,不知可有縣尊大人的消息?
這素未謀面的,在下便前來叨擾,也不知大人可會發怒?”
聽聞對方是位年輕舉子,大爺這态度明顯更為熱絡了幾分,提到那位縣令大人居然也是贊不絕口。
“如今咱們這位大人這才上任沒幾個月,不過确真是個難得的好官了。”
“聽說還是京裏頭大官兒的兒子呢!”
“老爺您這是不知道啊,當初衙裏那位孫師爺,不曉得有多牛氣,拿咱們這老百姓啊,那都不當個人看。
這好人家的大姑娘,一頂小轎就給擡着走了,偏生那爹娘還得陪着笑臉兒,這給憋屈的。”
“可自從咱們大人來了後,都還不到倆月,這孫師爺就被撸了下來。聽說是收了那些商戶的銀子,專幫着人家坑我們這些老百姓呢!”
“撸好啊,大人真是再英明不過了。還有那些平日裏只會欺負人的捕快衙役們,大人可是一個都沒放過。”
“哦,這位縣尊大人看來可真是個好官。”
沈煊嘴上說道,心裏卻在想着:
看來這位跟本地這些豪強們都已經正式對上了。
倘若他沒記錯,姓孫,該是盤旋在翡山縣裏最大的豪族。
這位,居然開始便找上了最肥那只。擒賊先擒王也是正理兒。
只是能直接這般!明火執仗的幹起架來,看來這位倘若不是太蠢,都該有所倚仗才是。
畢竟,這孫家能在這邊猖狂至此,跟朝中那位本家的官員不無關系。
這孫家以前不過也是個小地主之家,偏偏家中出了個會讀書的兒子。那位可以說是傾全家之力供養出來的。
如今已經官至六品,這孫家也是水漲船高,又大肆聯姻本地豪族,牢牢的把持住了當地。
沈煊心中頗多思量,面上依舊跟大爺熱絡的閑聊着,借此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此事實在事關重大,他可不想碰上個只愛粉飾太平的官員。生怕影響到自個兒官聲,就把此事草草處理了。
畢竟就算是現代也有“法不責衆”這一說。
但他可不相信一群手染鮮血的人真能這麽容易棄惡從善?這讓那些魂歸地府的死者們如何瞑目?
這位縣尊大人姓章,不過二十來歲便已得中二榜進士,可以說的上是位青年俊才了。
這廂沈煊才剛剛報上姓名,籍貫。那位一瞬間眼神中透露出的卻是濃濃的審視。一番打量後,這位才開口問道:
“可是桂陽郡此屆的亞元沈煊?”
“正是在下。”沈煊此時頗有些懵逼,他不就一小小亞元,怎麽也不能這般有名才對。且這位不是從京城過來沒幾個月嗎?怎麽也不可能是什麽故人才對啊。
還有剛才絕不是他的錯覺,這位看他的眼神可是頗為微妙。
只是還沒等沈煊将心中的疑問宣之于口,便聽到對方頗為急切的問起:
“不知顧先生可還安好?”聲音中的關懷之意溢于言表。
确認過眼神,這位又是老師的迷弟一枚。
得嘞,這下全明白了,他就說自個兒算是哪號人物,哪能這般有名。原來還是沾了老師的光。
不過,京城裏頭的人消息都這般靈通的嗎?老師畢竟沒有正式收徒,也從未給他介紹什麽故交。
這位章大人也不是什麽蠢人,只是涉及自家偶像,有些失态也是常理。可這智商還是妥妥在線的。
“本官姓章,家父在任禮部尚書,曾任桂陽郡鄉試主官。”
這句!句話頗有一番親爹的架勢,但被這位以一種再平常的語氣說出口,卻絲毫不會引起他人的反感。
這是一位雙商皆高的人物。
原來如此,既然是那位章大人。那麽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想到老師提起這位章大人時,言語之中也是贊賞居多,二人起碼沒有什麽沖突。想到此處,沈煊也少了幾分顧及。
章元景也不由自主的笑了開來,:“是啊,先生這般人物,最是自在随心不過。”
能離開顧家,對先生也是一件好事。
有顧笙為紐帶,兩人之間氣氛很快便好了起來。
一番閑談後,沈煊說起自個兒來這兒的目的:
沈煊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當天的見聞講述出來,期間盡量不去摻雜個人觀點,畢竟自個兒也算受害人一枚。情感上未免會受到影響,他不想因此幹擾對方的判斷。
即便如此,聽完過後,章元景依舊怒不可遏。在他治下,居然會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惡事”。
這次是沈小弟機警,且又有高手保護,這才沒出問題。可其他路過的行人呢?
面對老實憨厚的村民,還有有幾人提的起防備之心,更別提逃出賊手了。
在他任上,出了這等害人之事,恐怕自個兒前途都會受到影響。讓他如何不氣。
見對方一副氣狠了的模樣,沈煊不由開口勸道:“大人,依學生所見,這些人絕非近幾年才開始的活動。”
這話卻是提醒了章元景,這波人明顯愈發猖狂了起來。這般下去,就算沒有煊弟,遲早也有被發現一天。
此時,他上任不過幾月之餘,只要操作的當,應當不會影響到前途。
但倘若在他在任幾年之後,爆出來,那他可真是,不是屎也是屎了。想摘幹淨根本是不可能的。
至于隐瞞,呵呵!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父親雖平日與人為善,但政見不和者也有不少。
再者,那些無辜死去的行人難道就白白沒了性命不成?
想到此處,章元景幾乎立刻便開口說道:“煊弟放心,此事本官定要為枉死的受害者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