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千易目不轉睛的打量着從入口處走進來的女孩。酷愛室外運動讓唐璇擁有漂亮的蜜色肌膚，健康細膩，四肢修長纖細，長到腰的黑發随意的綁了個馬尾，而且她長了一個尖尖的下巴和時下最流行的巴掌小臉。彎且上挑的眉毛，自然而細長的雙眼皮，高高的鼻梁，型狀小巧完美的唇都是典型的東方美人圖的樣子，看向他們這邊的時候，漆黑的眼珠閃着亮晶晶的光芒。
形象方面完全過關了！“Oh，my god！”李千易已站起身，眼睛從她進來那一刻起，就沒離開唐璇的白色比基尼，手指卻捅了捅坐在那裏心不在焉的喬霁涵。“霁涵，天使來了。”
喬霁涵從十六年前起，就再不相信世界上會有天使的出現了，而這麽多年來，他身邊也确實從未出現過天使。但眼前被白色比基尼包裹着的健康高挑，渾身都散發着青春陽光與異國風情味道的年輕女孩兒，還是牢牢吸引了他的視線。
她就是前些天打電話應征的那個女孩，唐璇？典型的東方美人兒臉蛋，卻不像大多身材高挑的東方女孩那樣有着細長的腰身和偏低的臀位，她是很西方的身材，細細的腰線和俏臀的位置都很高，腿則更加修長，骨骼纖細，是标準的國标模特兒身材。
“她不是中國人。”喬霁涵提醒興奮過頭的李千易。
“不可能，日本人與韓國人能長成這樣兒？”李千易微笑着看唐璇向他們走來，嘴上還得跟身邊總是冷靜過頭的男人對話。
“我不是說她的血統，是說身材與氣質。”這女孩的眼神清澈透明，太過坦然與陽光，還透着中國女孩早已失去的堅強與純真。
“切，問了不就知道了。”他已大步向前，“唐璇？”
唐璇站在離長椅差不多兩米遠的地方，面對着身高足有1米9的李千易，心想怪不得他要找身高172以上的女伴。
“是的，我是唐璇。”她一開口，兩個男人都是微微一愣，因為她的普通話純正到沒有口音，一點也沒有。李千易想找一個會流利英文的女伴，這樣帶出去會很有面子，可他并不想找一個會說流利英文，卻說不好中文的女友，那樣他老媽不會饒了他的。
“你好，我是李千易。”李千易心裏倒不急，多說幾句不就知道了，他禮貌的伸出了右手。
“你好。”她同他握手，終于近距離的看清楚了一站一坐這兩個男人。
同她握手的李千易只穿着游泳短褲，棕色皮膚，濃眉細眼，是典型的東北男人的長相，不過身高驚人，身材也如同封面男模般性感迷人，就像她曾在加州海邊見過無數次的肌肉猛男。而那個坐在那裏的男人，穿着深藍色浴袍，腿上還蓋着同色的浴巾，渾身散發着孤單而清貴的傲氣。
他的臉，已完美到嘆為觀止、無可挑剔的級別。在深藍色包裹下，他的皮膚顯然有些過份白晰，五官卻是立體而高貴的，很有些混血的味道，比唐璇見過的任何一位歐洲貴族都更像一位優雅含蓄的紳士。尤其特別的是他那雙一直若有若無打量着她的略帶憂郁的眼睛，在蒼白皮膚的映襯下泛着明顯的青黑色，似乎是休息的很不好，但卻讓唐璇懷疑他是不是開了眼角，不然怎麽能長成那樣細長而完美的形狀呢？
“喬霁涵，是這棟大廈的開發商。”李千易顯然很願意向別人介紹自已這位低調得有些不合群的好友。
“開發商？那喬先生一定喜歡南宋詞人姜夔的《踏莎行》了。”唐璇微笑而禮貌的向喬霁涵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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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沒有得到回應，喬霁涵坐在那裏一動沒動，只是扯了扯緊抿的唇角，憂郁的眼睛裏閃着星光向她微點了點頭。在她以為他高傲到不打算說話的時候，他才從容的提出了唐璇期待的問題，“唐小姐為何這麽說？”
“燕燕輕盈，莺莺嬌軟，分明又向華胥見。夜長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她背了這首詞的上半闕，很自信的問他，“華胥指夢境，華胥國際正是名出于此，對嗎？”
喬霁涵還沒說話，李千易已拍腿叫絕，“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華胥是夢境的意思，看不出，霁涵很浪漫嘛。”這下他對唐璇的中文能力徹底放心了。
喬霁涵放棄了再說下去的打算，他原本就不願意見陌生人，雖然這是一位看上去很開朗，很陽光的女孩。
“唐小姐多大了？是D外的學生？平時都有什麽愛好？”李千易示意她坐在他剛才躺的長椅上，這樣他們三人就可以面對面聊天了。
“22歲，我已經畢業了。大多數運動我都喜歡，包括游泳。”她的普通話字正腔圓，除了有一點清晰到近乎緩慢之外，倒聽不出有什麽問題。
“太好了，一會兒我們可以比賽自由游。你不是東北人吧？我聽不出你的口音。”李千易幹脆直接提問。
“我祖籍四川，但6歲就去了美國，英語算是我的第一語言。”她看着眼前兩款型號完全不同的男人，心裏開始了不自覺的比較。
李千易長得陽剛健壯，但眼神與動作都很細膩，顯得有些過份陰柔，直覺告訴唐璇他對女人來說應該是安全的。喬霁涵清瘦蒼白，很憂郁、內斂，并且清貴而含蓄，雖然是帶着一股淡淡的冷漠味道，但卻是唐璇喜歡的東方男人的類型。
“竟然是美國女孩兒？霁涵你太厲害了。”他沖喬霁涵豎起了大姆指，轉頭欲起身對唐璇說，“我們游一會兒吧，然後我再跟你說具體工作細節與薪水，好嗎？”
這算是通過面試了嗎？見他發出邀請，唐璇便大方接受，跟着他站起身來。
“霁涵你一塊兒來嗎？我可以幫你。”李千易臨下水還在游說喬霁涵。
喬霁涵微擰了一下眉，搖頭說道：“Mark應該馬上就來了，你們游吧。”
李千易也不多勸，拉着唐璇，兩人以很漂亮的姿勢雙雙入水。不明白李千易為何在知道自已是華僑之後，直誇喬霁涵厲害，唐璇忍不住回頭看他，直到入水，她眼裏全是那一瞬間，他深海一般憂郁沉靜的眸子裏，一閃而過的自卑與落寞。
游了四百米，唐璇有些累了，畢竟是剛剛結束長途飛行，而且池內水溫越來越高，顯然是在加熱中。李千易見她有些累，便也停了下來，一躍而上到水池邊。唐璇沒有馬上上來，而是扶着水池邊的把手，單手攏着自已的長發。眼前的一幕卻讓她徹底呆掉了。
一個穿着藍色泳褲的白種男人，推着一臺小巧的黑色輪椅站在喬霁涵的身邊。低頭專注的看着他拿掉浴巾，露出蒼白到耀眼的細瘦雙腿，并用手一一搬動着兩條完全不能動的腿緩慢的挪到長椅下，再一手扶着小巧輪椅的坐墊，一手按着自已身下的長椅，将身體慢慢的移動到輪椅之上。剛坐到輪椅上，他又一手扶住低低的把手，吃力的彎下腰，用一只手更慢的将兩條軟軟拖在地上的腿挪到輪椅的踏板上，再用兩手撐着扶手，調整坐姿并将身體挺直，直到完全靠到椅背，他似乎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他獨立完成一切，那金發棕眸的年輕男人才蹲在他輪椅前，對他點頭說了句什麽，然後開始幫他按摩着那雙枯瘦如柴，完全沒有生氣的腿。
整個過程很繁鎖，喬霁涵做的也有些吃力，唐璇雖不是骨科醫生，但還是看的出他的問題不在腿上，而是屬于完全性脊髓損傷造成的癱瘓。看他的手應該完全沒有問題，至少是C7甚至更好一些的狀況吧。
那人，是他的康複醫生吧。
“霁涵是癱瘓的，他不能走路，車禍。”已蹲在池邊向她伸出手很久的李千易，看着唐璇的眼神望着喬霁涵的方向，一會兒的功夫千變萬化着，好心的小聲向她說明了一下。
“嗯。”她低頭不再看那個方向，把手放在他掌心，任她拉自已上了岸。心裏還在想着喬霁涵的病，久久不能平靜。
做為一名職業醫生，在學習和實習過程中，唐璇見過了無數的殘疾人士，但像喬霁涵這樣長得如雕像般英俊優雅，眼神那般憂郁含蓄的年輕東方男人，卻從未遇見過。他完美的臉與殘疾的身體形成的巨大反差，深深撞擊着唐璇原本很堅強的心髒。
這就是他為什麽看上去那麽憂郁的原因吧？
李千易很奇怪于唐璇的反應，她剛才看到喬霁涵時就沒有顯示出幾乎所有女人都會有的花癡表情，這會兒更沒有像一般女孩那樣流露出應有的好奇，更沒有同情，憐憫，遺憾……除了剛才一閃而過的驚訝，現在的她很平靜，就像她原本就知道天是藍的，雲是白的那麽自然而然。
這是一個特別的女孩，李千易在心裏消消下了一個定義。
兩個人濕漉漉的走到了喬霁涵身邊，那金發男人也站了起來，向他們打招呼。
喬霁涵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通身是水的唐璇。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到自已的長椅上，拿了一條純白的毛巾給她，低聲說道：“是新的。”
“謝謝。”其實她并不介意他是否用過這毛巾，很自然的接過，那笑容比室外如火的驕陽還燦爛，直達喬霁涵心底。
“不客氣。”他平靜如水的表面下，其實心跳如鼓，他見了太多同情，憐憫，失望，甚至是疑惑的表情。還好，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溫暖的笑臉。
金發男人就是Mark，是喬霁涵的私人康複醫生，他們今天是來進行每周一次的游泳複健。唐璇也明白了，截癱病人的身體比常人脆弱很多，夏季裏還要池水加熱顯然是為了身體怕受涼的喬霁涵而進行的。
“唐璇，三天後是我父母珍珠婚紀念日，在瑞士酒店有一個小型的晚會為他們舉行，希望你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出席。報酬三千，我負責接送，還有提供禮服。”李千易覺得可以結束今天的面試了，于是向唐璇交待她的工作內容。“你有什麽問題嗎？”
“No problem。”唐璇欣然接受，她完全可以肯定，李千易是一個Gay。
“告訴我你的手機號，我會請服裝師跟你聯系衣服的尺寸，還有接送你的時間與地址。”李千易回身去桌子上拿手機，要記下她的號碼。
“我，我沒有手機。”她剛到D市才幾個小時，哪裏有那個中國時間去買手機啊。
“啊？可我必需找得到你。”李千易頭痛了。想了想，只好把自已手機遞給了她。“這個你先拿着，我這就讓司機去給你買一個新的手機與號碼，一會兒他會跟你聯系。”
唐璇一陣的發愣，這樣也可以？一想也是個好辦法，反正她也是要去買手機的，給他買手機的錢就是了。
“好吧。”她大方的接過了他的黑色諾基亞。
喬霁涵坐在那裏，眉頭越擰越緊。他顯然是看錯了這個女孩子，那手機六千多人民幣，她就這樣坦然接受了？甚至不意思意思推辭一下？不過是一個英文流利，氣質清純的拜金女？也許更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