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齊安之對戲曲也不太感興趣,滿腦子的吱吱呀呀的不知道在唱什麽,見喬疊錦這麽沉迷,遂問道:“貴妃覺得這個曲目如何?”
喬疊錦頭也不回的贊道:“身段,唱法皆是上上等,剛剛轉身的那一幕果然是風情盡顯。”
齊安之:“······”
太後卻如得知音,自豪道:“這可是京城新來的戲班子,哀家聽說好,才讓人請進宮的,貴妃也喜歡上面的花旦?”
臺上高、潮的一幕已經落下,喬疊錦襯着空回頭道:“本宮從來不知道原來戲曲也這麽耐看。”比起《胡桃夾子》《貓鼠游戲》這樣的舞臺劇和音樂劇一點也不差,果然哪個時代的藝術家都是不可小觑的。
太後呵呵呵的笑道:“哀家這裏經常搭戲臺子,貴妃如果喜歡,可以經常來看。”
喬疊錦回道:“如此多謝太後了。”
齊安之卻不這麽想,欣賞戲也算了,但是上面那個是男人啊!就算是反串那也是男的!他的貴妃娘娘當着他的面贊賞另一個男的身段好,唱法好,齊安之雖然不至于和一個戲子計較,但是還是覺得不舒服,還有太後的攪局,讓齊安之略微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讓他的女人天天跑過來欣賞的一個男人!
齊安之滿肚子牢騷憋在了肚子裏,皇後沒有察覺,反而笑道:“貴妃以前沒聽過戲曲麽?”
喬疊錦遺憾的道:“母親不喜歡聽戲,臣妾又不适合出門,也沒機會聽過,不過沒想到感覺這麽棒!”
皇後:“貴妃博學,那本宮今日可要考考你了,你可知上面是什麽曲?”
喬疊錦略微思索一下,遺憾道:“以前看過些戲曲方面的東西,不過沒放在心上,只知道一些皮毛。”
皇後沖着太後笑了下,打趣道:“沒想到今日兒臣竟然能考到貴妃,真是意外之喜,改日,兒臣可以出去炫耀下了。”
喬疊錦毫不在意,道:“學海無邊,博學也不過是別人給的贊稱罷了,臣妾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只能希望有生之年多學點罷了。”
齊安之聽着不順耳,道:“什麽有生之年,貴妃的日子長着呢,不要說這麽不吉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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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疊錦看了齊安之一眼,道:“皇上說的是。”
太後瞪了兒子一眼,怎麽說話這麽嚴厲,對着喬疊錦笑道:“那貴妃知道些什麽?說來聽聽。”
喬疊錦:“古人雲‘歌舞之事,合男女為之,其風甚古’,戲曲應是從歌舞中演變而來,而歌舞都是從遠古的祭祀舞蹈中出現的。”
太後一聽到古人雲就頭暈,不過也打着精神聽下去,齊安之一聽就知道喬疊錦新一輪的科普又來了,她對着這些雜學最感興趣。
“《史記殷本紀》些封王‘使師涓做新淫聲、北裏之舞、靡靡之音。’當時祭祀時候的舞蹈已經淪為被人賞玩的樂趣,祭祀也淪為被人賞玩的倡優······”
“········《隋書音樂志》記載宣帝即位,而廣召雜技,增修百戲,魚龍漫衍之伎,常陳殿前,累日繼夜,不知休息。好令城市少年容貌有容貌者·····”
········
太後聽的昏昏欲睡,皇後滿臉驚嘆,等喬疊錦把戲曲的發展史旁征博引的講完之後,皇後嘆道:“貴妃果真學識淵博。”這樣随口說出種種古籍,她自愧不如。
太後只聽了一腦袋的之乎者也,聽了皇後的話之後,也稱贊道:“貴妃講的真好。”
齊安之看了明顯克制着想打瞌睡的太後,忍笑道:“貴妃一向都是這樣,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
喬疊錦忙着聽戲,就接口道:“不過是些皮毛,到知其所以然還要好些路。”
太後和皇後皆是無語,這種狂熱的态度,她們真心理解不了。
這場戲等到天徹底黑了之後才落下帷幕,而喬疊錦的臉和手被凍得冰涼冰涼的,但是滿臉興奮,忍不住對着齊安之道:“改日一定要好好見識見識各地的戲劇,剛剛那個演女子的旦角唱的真的好,轉圈的時候無一不美。”
齊安之停頓了一下,道:“太後喜歡聽戲,貴妃喜歡就時常來下含壽宮,不過這些天又冷了不少,屋檐下都結了長長的冰棱了,貴妃還是少出來為好。”
喬疊錦一想也是,馬上到年了,生病了确實不太好,點了下頭,又道:“回了長樂宮,本宮讓綠意多找些戲曲方面的東西看看,還有剛剛唱的那些詞真是意境美·····”
齊安之再次确定了一次,他們兩個的審美觀絕對是南轅北轍,忍住頭痛接着道:“貴妃把朕送的那箱子書看完沒有?”
喬疊錦一愣,随即想起已經被她遺忘到了角落裏的箱子,道:“臣妾看那裏面多是兵法,不太喜歡,就放到了一邊。”
等着哪日真的無聊的時候再看。
齊安之臉色不太好,嘆了一口氣,讓喬疊錦有些莫名其妙,齊安之心道,這樣下去也好。
喬疊錦明顯處于興奮當中,她終于又找到一項娛樂活動了,感嘆道:“等到了明年,一定要編一套新舞。”
每年就那些東西,舞娘跳的也很好,但是看多了也膩歪。
齊安之心思一轉笑道:“給朕看麽?”
喬疊錦不太想,但是想到人還是要向齊安之借的,就道:“那歌舞坊先借給我用用。”
讨價還價的樣子讓齊安之悶笑,把她冰涼的手從湯婆子上拿起來捧到手裏暖着點,忽略她剛剛一瞬間的僵硬,道:“給,怎麽不給,朕明日就讓人去你那裏報到。”
喬疊錦想抽回來,但是齊安之明顯是用了勁,抽了一下沒抽回來,只能放在他手心裏,興奮的時候,腦子轉的快,又想起來目前要孤零零過年的哥哥和表兄,就道:“臣妾要不讓人給哥哥和表兄做幾件衣裳吧。”
在喬疊錦印象裏,過年就是穿新紫裳,買年貨,吃餃子,屋子裏都要打掃的整潔而明亮,窗戶上貼着漂亮精致的剪紙,她想來想去,好像自己也就能做這一件事,她嫂子不會忘記讓人給喬疊景做新衣,但是宮裏做的想必也是一種體面。
齊安之眼睛都不眨:“朕改日就吩咐下去,喬将軍的夫人不在京城,将軍一個大男人确實有些難為了。”
喬疊錦點了點頭,神思又跑遠了,剛剛想起衣服還要拜剛剛臺上誇張卻意外漂亮的戲服所賜,口中喃喃道:“樂執羽舞,長袖折腰舞,劍舞,刀舞,掌上舞······”
齊安之聽着一長串的舞蹈,有些無語,前面還談着戲曲呢,這下子又跑到歌舞上面了,好脾氣的道:“樂舞坊裏的應該沒有這麽齊全的舞蹈種類,要不要朕在讓樂舞坊的人擴招下?”
喬疊錦沉思了一下,遺憾的搖了搖頭,拒絕道:“臣妾現在對一些普通的歌舞還不太熟悉,樂舞坊裏的舞娘足夠讓臣妾看很長一段時間了。”
沉下心來欣賞美麗的歌舞是見很幸福的事情,精妙的舞蹈足夠讓你沉迷其中,感受它無言的魅力,能進入皇宮的,無論什麽都是最頂尖的,就算那些普通的再普通的舞種,也有種奇異的魅力。
齊安之見她拒絕,也沒有什麽意見,沉思了一下,把話題回到了朝堂上,随口道:“貴妃說說‘法不責衆’這句話如何?”
貴州牽涉的官員太多,很多人都是小懲大誡,重重的拿起來輕輕的放下來最好,那麽多的官員,一時間全都抹去的話,新上任的官員需要時間來摸清底細,貴州很長一段都會陷入空白,雲貴一帶又毗鄰南疆,南疆的民情複雜,多數都是少數名族,這次并入大雍的版圖,大戰剛剛完結,民心不定,貴州的安穩現在就很重要了。
喬疊錦聽了,下意識的道:“觸犯了法律就該懲處!如果這次因為觸犯法律的人多就放過,那下次觸犯的人是不是更多?就因為法不責衆這句話。,這樣下去,法律豈不是形同虛設!”斬釘截鐵,沒有一點的猶豫。
齊安之一點也不意外這個答案,他問的時候差不多就想到了,這位可是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別人的顧慮在她面前通通無效。
齊安之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對于貴州的事情他已經有了打算了,他也許該說這件事來的時間實在是太妙了。
而喬疊錦似乎被這句話弄的很不舒服,抿了抿嘴道:“如果發生了法不責衆的事情,只能說明法律意識還不完善。”
齊安之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哦?”
喬疊錦突然意識到這是個很巧妙的機會,這個是一國的皇帝,這個國家的決策者,就像原先她從來不拒絕和齊安之讨論政事的想法一樣,她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一點什麽,就算最後辦不了什麽事情,她最起碼往這方面努力,清了清嗓子,鄭重其事的道:“如果人人都懂得法律,都有種觸犯法律就要受到處罰的想法,那就可以減少很多的麻煩。”就像曾經的羅馬帝國,誕生了世界上最早的法律,雖然最早的基本法不過是妥協的産物,但是它的影響是巨大,比起現在這種以人治國,喬疊錦更喜歡那種以法治國,她讨厭那種彎彎繞繞的人際關系。而樂陽公主為了兒子的事情居然跑到皇宮求人,喬疊錦更傾向于從法律的角度來解決問題,而樂陽公主這種行為她不能說錯,她只是覺得這個時代的某些機構實在是太差了,謀殺,而且死的人不是奴籍的人,不是罪犯,這麽嚴重的案件不是本來就應該重視麽?
齊安之被這種天真的想法逗笑了:“那按照貴妃的說法,那豈不是人人都要識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識字的都是少數人,筆墨紙硯這種東西一般人家是買不起的。
喬疊錦企圖說出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要識字,可以把基本的法律翻譯成白話文,讓他們記下來,這樣有助于培養他們的法律意識。”
齊安之:“那貴妃決定要何人做着這些事?大雍的官員中可沒有這樣的官職,額外增加,必須通過內閣的讨論同意,而且俸祿品級什麽的都要開始讨論。”齊安之看了眉頭高高聳起的喬疊錦,嘆息一聲,道:“最關鍵的事,現在哪裏都不太平,現在多的是人吃不飽,哪裏有餘力去辦這些事,而且退一萬步,朕同意了,大臣同意了,人也找好了,那農民願意聽麽?他們也要吃飯賺錢,他們願意花時間來聽這一堆東西麽?”
喬疊錦聽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