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齊安之一直覺得喬疊錦這種整天抱着書不撒手的狀态很好,而且她嘴巴很緊,宮裏頭幾乎沒個說得上話的人,他可以很放心給他說一些東西,但是直到今天齊安之才覺得他以前對喬疊錦的了解還不夠。

最起碼是他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為了一幅畫把命都能搭上,還能一副無怨無悔的樣子,所以齊安之難得重複的道:“貴妃乃剛剛說什麽?”

好不容易醒了一副萎靡不振樣子的喬疊錦試圖掀開被子下床,口中理所當然的道:“還有最後一點沒有畫完,有事等臣妾畫完之後再說。”

齊安之沉默的盯了喬疊錦幾秒鐘,看的喬疊錦有些莫名其妙,喬疊錦以為齊安之是為了剛剛怠慢他而有些生氣,遂耐心的解釋道:“臣妾畫畫的時候一般都是這樣,有次臣妾的母親喊臣妾,臣妾都沒有回過神來。”言下之意是乃不是例外,我真的不是故意忽視你的。

齊安之還是沉默的不說話。

喬疊錦以為自己不夠誠意,又道:“如果皇上想要問罪,可不可以等臣妾畫完之後?”

期待的看了眼齊安之。

齊安之:“·····”這種有商有量的感覺怎麽回事?齊安之氣笑了,道:“貴妃就這麽喜愛那幅畫?”

喬疊錦認真的點了點頭,還是期待的看着齊安之,這是松口的前兆吧?

齊安之強忍着吐血的沖動,陰着臉道:“貴妃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身體狀況?”

喬疊錦有些回不過神來,不過還是聽得出來,齊安之是在關心她,于是努力跟他解釋道:“靈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消失了,要趁着機會畫下來才好,臣妾的身體不好,這事臣妾知道,但是身體可以以後養着,但靈感沒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齊安之确定了,這根本跟她講不通道理,板着臉,道:“朕不知道什麽靈感,朕只知道你現在需要在床上好好的躺着。”

臉白的跟鬼一樣了,還想着畫畫。

看着喬疊錦還欲說什麽,齊安之直接打斷她,道:“這是聖旨。” 停頓了下,似乎在考慮接下來怎麽說:“如果貴妃沒有經過朕的準許再碰那副畫的話,朕就把它扔進炭盆裏燒了。”

喬疊錦瞪大了眼睛:“你不能這樣。”

齊安之看樣子笑的很開心,難得孩子氣的回了一句:“朕就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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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疊錦:“·····”

齊安之終于站起來,走了幾步,停在喬疊錦床前,摸着下巴道:“為了保險起見,那幅畫朕就先呆會勤政殿了,等貴妃痊愈了之後,朕再還給你。”

喬疊錦瞪了齊安之半天,看他絲毫沒有動搖的想法,又想起他們兩個之間的身份差距,齊安之真的想做什麽什麽,她根本沒有置啄的餘地,幹脆的躺了下來,翻了個身,後背對着齊安之,悶悶的道:“那臣妾好好休息了。”

齊安之看了眼明顯在生悶氣的喬疊錦,咳了一聲,道:“藥馬上就好了,一會兒就端過來,記得喝,朕還有事,晚上再過來看你。”

喬疊錦悶悶的應了一聲,齊安之停了一小會兒,就站了起來,往外走,綠意紅綢青雀紫裳全都在外間跪着,齊安之懶洋洋的瞥了一眼她們,道:“你們知錯了?”

綠意等人齊聲道:“奴婢知罪,請皇上恕罪。”

齊安之想了想道:“以後貴妃再這樣,你們盡量攔着,攔不住就去找朕,記得了麽?”齊安之是想着喬疊錦要是硬是不聽她們的話,她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去找他。

綠意等人:“是,奴婢遵命。”

齊安之:“都起來吧,記得好好伺候你們主子。”

又訓斥了幾句,齊安之有些疲憊的接着回勤政殿批改還沒有改完的奏折,倒是一直沉默的高升心道,以後可要對着純貴妃宮裏的人客氣着點,皇上什麽時候空閑到可以訓斥別的宮的宮女了?

那幅畫齊安之也不敢真的給喬疊錦扔到火盆裏燒了,要是她在廢寝忘食的再弄一張,他就直接去掐死她了,免得他還要時常擔心她會不會自己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掉。

齊安之敲了敲桌子,悶悶的聲音讓高升趕緊豎起耳朵,果然,齊安之突然道:“高升,你去挑幾個得用的宮女和太監,把長樂宮裏二等宮女和太監全都換下來。”

高升低聲應了聲,不過沒有動,又聽得齊安之道:“貴妃那幾個貼身宮女就不用動了,還有,去給長樂宮挑個得用的總管,要信得過的。”

“不然,下次真的出了什麽事,還能指望着再讓幾個宮女通知朕不成。”

最後一句仿佛是自言自語,高升立刻關閉了耳朵,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全都挑可靠的人?

高升努力往好的地方想,這也是皇上關心貴妃麽,其他人羨慕都羨慕不得來的,也用不着皇上花費過多的心力。

而一直掌管着長樂宮上下的紅綢倒是聽說了皇上有意把長樂宮裏的人全都換上一遍,蹙了下眉,她一直調、教的這些人全都換了,豈不是要從頭再來?

而且上一次攆出去的人多了,把探子幾乎清了個幹淨,難道又要再來一次?

紅綢頭疼的要死,不過很快她就不頭疼了,高升給長樂宮挑的總管很快就到了,喬疊錦卧床不起,他只能道一向管理長樂宮的紅綢那裏報到。

紅綢上下打量了一下太監,嚴肅着一張臉,板的厲害,看起來話不多,穿的也整齊,三十多歲的年紀,紅綢不露痕跡的打量了一下,就笑道:“朱總管是吧?”

朱總管不茍言笑,稍微點了下頭,道:“紅綢姑娘。”

紅綢再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紅綢,長得很漂亮大氣,穿的也整潔,笑起來很有親和力。

紅綢道:“既然是皇上親自派過來的,按理說,我也不該質疑總管。”停頓了下,朱總管很上道的說:“既然來了長樂宮,自然要按着長樂宮的規矩來。”

紅綢笑起來:“娘娘生病了,現在還沒有好,現在不适合見朱總管,朱總管先住着,等娘娘身體大安了,再做打算如何?”

朱總管低頭道:“自然要以娘娘的身體為重。”

紅綢看了眼朱總管的背影,就回了屋裏,去年冬日夏日都沒有生病,這次發作起來好像是要把前幾次的病全都生過來一樣,昏昏沉沉的病的厲害。

倒是喬疊錦看到齊安之果真把畫給拿走了,最後一點僥幸徹底破滅了,為了自己那副就差臨門一腳的畫,喬疊錦這次表現的特別的良好,讓休息就休息,讓喝藥就喝藥,沒有一點的勉強,看的平日裏都是哄着喬疊錦喝藥的綠意咂舌不已。

自家的主子果然是要畫不要命呀。

為了一幅畫都能這麽有‘魄力’。

齊安之也聽說了喬疊錦這次乖的很,暗暗的搖了搖頭,對着挂在了他寝室裏那副畫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麽東西來,問身後的高升道:“高升,你說就是一幅畫,為了畫一幅畫就這樣瘋狂,至于麽?”

高升也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牆上的畫,有的話皇上說得,他就說不得,斟酌的道:“奴才也聽說過民間有這樣的人。”

齊安之哦了一聲,來了興趣,道:“就是說一個書生為了一幅畫傾家蕩産,後來他家失火了,書上本來是能安全跑出來的,結果又跑了回去,硬是要把那幅畫給救了出來,身上都燒傷了。”

齊安之臉上陰晴不定,高升這才察覺自己舉的這個例子實在是不好,僵硬着補充完最後一句話:“世上總有些愛畫成癡的人。”

齊安之冷笑一聲,看着牆上的畫也是殺氣四溢,道:“确實是愛畫成癡。”

高升摸不着齊安之說這句話的意思,明智的閉嘴了,然後又聽得齊安之道:“朕估摸着,貴妃确實能為這幅畫舍生忘死。”

折損着壽數去畫畫,想到這裏,齊安之就有種把她腦子解剖開來看看裏面裝着什麽的沖動。

世上誰人不求着平平安安,長命百歲,也只有喬疊錦這樣的癡人會為了一幅畫喪命了也心甘情願。

不過,齊安之着實不爽,又問道:“你說,如果,朕和這幅畫同時在大火裏,貴妃會選擇哪個?”

高升頭上冒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這個問題實在是太誅心了,他不好回答呀,只能扣頭道:“奴才愚笨,奴才不知。”

齊安之:“是不知,還是不敢說?”

高升頭上的汗順着臉頰就往下滴,這個真不不好說,只能一遍一遍的求饒,他心裏給自己了一巴掌,什麽例子不好,偏偏選這個,不對,他壓根不該提起這個問題才對。

高升腸子都快悔青了。

齊安之也不為難他,轉身道:“起來吧。”

高升哆嗦着腿站起來,心驚膽戰的跟在齊安之身後,不敢再随意的開口。

齊安之心裏也沒底,如果其他人,肯定是救他這個皇帝,如果是喬疊錦,齊安之有八成把握會救他,但是其他兩成不确定。

齊安之心裏發狠,難道朕真的連一幅畫還比不上麽?

事實是,還真的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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