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禮與收禮 (1)

滿打滿算一個月。

徐莎勉強的适應了村裏的生活。

要說起來, 徐莎看小說的時候只覺得農村的生活也蠻有趣的。可是真的經歷起來,就覺得自己想多了。其實,這鄉下的生活真是枯燥又乏味。

大多數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混個飽肚兒就已經很艱難, 至于其他的精神需求, 那肯定更是沒有了。

這也不怪,但凡村裏有個大事兒小事兒, 立刻就有人圍觀看熱鬧。

這純粹是日子太枯燥。

這個時候徐莎真是要感謝“穿越大神”的幫襯, 讓她不用為了生計而過的更加的辛苦。如果真的讓她扛着鋤頭去地裏幹活兒, 那麽徐莎覺得自己可以當場表演一個原地飛升。

不說旁的, 就跟胡杏花似的要偷偷摸摸做生意, 徐莎都覺得她得完蛋。

所以, 老天愛憨人,她的日子竟然過的還挺不錯。

大隊部工作雖然雜亂,少不得她也要跟着做一些雜事兒,但是活兒真的不累,婦女工作更是幾乎沒有,她最近把一些跟婦女兒童有關的文件整理出來,就算是做事了。比她念體校還輕松呢。要知道, 體校也是要上課的, 老師眼睛瞪的像銅鈴。

現在,沒人管啦!

如果是個成年人穿越了, 可能不會體會到這種好。

但是一個不愛學習的學生就此告別學校,這快樂, 懂的人都懂。

徐莎雖然不愛讀書,但是還是很愛鍛煉的, 畢竟習慣了鍛煉,她就喜歡這種揮汗如雨的感覺。老徐家沒住在村中心, 先頭兒大家也不知道徐莎每天早上跑步,不過日子長了,倒是也沒有什麽瞞得住的,她每天都繞着房子跑,總歸會被人看見。

開始的時候大家也跟看西洋景兒一樣,不過倒是沒有什麽意外的,也很快就習慣了。在大家看來,徐莎跟着爹媽在部隊住了這麽多年,跟當兵的一樣會早起跑步,不算是什麽稀罕事兒。

他們村也有旁的從部隊退伍的,都給他們講過的,那部隊裏啊,早上都是要跟着哨子早起跑步的。不過除了徐莎,其他人倒是都沒有這個習慣。

畢竟,退伍回來的也是普通人,每天下地勞作已經很累,并不會把體力浪費在這樣的地方。也有一些碎嘴子的老娘們背地裏嘀咕,她有那個功夫,咋不多幹點活兒,去挖野菜或者往家裏撿草都是好的啊。何必浪費在這樣的地方。

不過,也就是在背地裏說說,當面兒那是不說的。

別看村裏人有不少人都小心思多,但是小心思再多,也是自家關門過日子。

旁人家的事兒,跟他們沒有關系。

早上碰見徐莎,也笑呵呵的打招呼。

現在天氣越發的熱了起來,稍微動一動就汗如雨下,徐莎每天運動,反而還長了點肉,整個人看起來更精神了一些。這大熱天兒啊,幾體現出短發的好處了。

徐莎一頭短發,那真是清爽又方便。

這不,徐莎跑步回來甩着汗珠兒進門,就聽徐山叫:“虎妞兒,我給水燒好了,你等會兒沖個澡。”

徐莎哎了一聲,她說:“我今天去公社開會,你們有什麽要我帶的嗎?”

今天公社組織各個大隊的婦女主任開會,徐莎比以往起的也早了一些。

徐婆子生怕她買東西,趕緊開口:“家裏什麽也不缺,你可別花錢。”

一旁的古大梅趕緊跟着點頭,十分的贊同,雖然虎妞兒每次花錢,他們都跟着占便宜,但是古大梅還是很心疼。這就不是誰的錢的事兒,就是,花錢就心疼!

徐莎已經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習慣了家裏人的性格,說:“好的吧。”

她交代說:“那我中午也不回來吃飯,你們不用等我的。”

徐婆子了然:“你打算去看俞副鎮長?”

徐莎笑着點頭,說:“在就該去了,今天正好順便。”

別看他們大隊距離公社也不算是頂頂遠,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但是如果沒有事兒,還真是沒有去公社的機會。大家也不會去公社,像是村裏一些小媳婦兒,三四個月能去一次竟然就屬于去的很多得了。

所以徐莎除了開頭幾次借口換藥去了公社,這挺長時間都沒再去了。

徐婆子:“上一次你拿回來的糖塊兒,這還都在,等會兒我給你裝上,你拿着走禮。咱不能空手過去。”

徐莎搖頭拒絕,她說:“不用,那個留着你過年擺盤吧。我直接去供銷社看看,難得去一次公社,我得去供銷社看一看。哦對了,我還得去一趟郵局,我爸應該彙錢過來了。”

也不怪她一杆子支到新年,而是她也看出來了,她姥這壓根就不會舍得拿出來當零嘴兒了。

好在,她不喜歡吃糖。

“別,這東西放不了那麽久,你帶一些。過年再買就是了。”徐婆子很堅持。

一旁的古大梅也勸着:“婆婆說的對,你帶着吧,既然家裏有,花那個錢幹啥?”

徐莎眼看這兩人,只得點頭:“那,給我裝上吧。”

徐婆子微笑:“這才對。”

“虎妞兒,你咋走啊?這走到公社也得一個小時了。這麽累你扛不住吧?”徐山滿眼期待的看着徐莎,徐莎不會騎二八大扛自行車,如果她借車,他就能送她了!

想到這裏,徐山更加激動,眼巴巴的很。

徐莎:“大隊的牛車去公社,我跟牛車走。”

徐山一秒就耷拉下腦袋:“………………”

他幽幽:“牛不該留在隊裏耕地的嗎?”

徐莎看向他:“今天有知青到,大隊正好過去接人。”

徐山唉聲嘆氣的說了一聲:“這趕得也太不巧了。”

徐莎不能理解徐山對自行車的迷之愛意。

搞不懂。

不過她倒是沒怎麽耽擱,很快就穿着卡其色襯衫,配着小藍褲千層底布鞋,背着徐山給她編織的特色小背簍,十分具有時代特色,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了門。

村裏的牛車已經準時等在了大隊的院兒裏。

黃妙嫦看到徐莎這個樣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徐莎已經知道她為啥看自己不順眼了,就跟她最早猜測的一樣,黃妙嫦相中了婦女主任這個位置,并且堅定的認為是徐莎空降搶走了她這個位置。

現在大隊是沒有那麽多職位的,真正領工資的,也就是大隊長會計民兵隊長加上一個婦女主任。

像是作為幹事的小陳和小徐,還有作為記分員的黃妙嫦,這三個都是不領工資的,他們是賺工分的。當然,在大隊工作肯定是比一般人好多了,他們的工分都是最高檔十個。

不過雖然十個已經是很多,可是人總歸是沒有滿足的,特別是別人還能拿到工資。

黃妙嫦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當上這個婦女主任,黃家也一直為了這個工作給大隊長溜須拍馬,背地裏送禮。只不過大隊長一直沒松口。當然,這個沒松口,也不是大隊長多麽正義。而是他做不了主。

各個大隊長這樣領工資的崗位,沒有公社的批準,那是別想的。

老黃家在他們上前進屯兒算是數一數二,但是在公社,還真沒把他們當回事兒,他們想找人幫忙都找不到的。不過雖然大隊長沒有給黃妙嫦安排成婦女主任,一般隊裏有婦聯的會議,還是黃妙嫦來代表過去的。

畢竟各村都是女同志,他們村也不能讓男同志去啊,這多尴尬!

所以這也給了黃妙嫦一個錯覺,覺得自己可以拿到這個婦女主任的工作,就是或早或晚。

然而,徐莎空降了。

這黃妙嫦能不氣?

雖然知道了前因後果,徐莎卻也不慣着黃妙嫦。

這個工作又不是黃妙嫦的,再說,也從來沒有人說過這個工作會落在黃妙嫦身上。她這麽給自己加戲,徐莎可不慣她毛病。黃妙嫦沖她鼻孔噴氣,徐莎就直接翻白眼。

你對我噴氣,我報之白眼。

誰還不是個小公主咋的?

黃妙嫦氣性大,徐莎一個白眼又給她氣個倒仰,她死死的盯住了徐莎,琢磨給她點顏色看。

徐莎立刻揪住正準備跟她一起去公社的大隊長:“你看她嫉妒我嫉妒的臉都扭曲了。”

随即又沖黃妙嫦兇:“別以為你是記分員就了不起,你要是因為嫉妒我就在背地裏搞鬼,我就去公社告狀!讓你記分員也幹不成。”

黃妙嫦剛還想着,要在工分這件事兒上拿捏一下徐家人,給他們家點顏色瞧瞧,這轉頭兒就被徐莎拆穿了。倒也不是徐莎多精明,而是徐莎和黃妙嫦又沒有什麽牽扯。徐莎本身也沒有能被人拿住的。

黃妙嫦要報複人,無非就是從她自己是記分員這件事兒入手了。

畢竟,她也就這點權利了。

所以徐莎才不客氣呢。

徐莎又成功的氣到了黃妙嫦,每日一氣,達成!

大隊長看着這兩個每天都要掐一下的姑娘家,無奈的扶額,說:“牛三叔,走吧。”

徐莎對着黃妙嫦做了個鬼臉,随即把自己的背簍放在自己前面,拽着背簍。別看她看起來輕輕松松,但其實,這個背簍還挺沉的,裏面裝了好些個東西。

其中有給俞副鎮長的禮物,還有自己昨晚拿出來的東西,這是打算過了明路兒的。

雖然這樣很不方便,但是徐莎也沒有辦法,誰讓她的金手指,只能在晚上實現呢。她也就只能帶出去,再假裝買得東西帶回來了。徐莎幽幽嘆息一聲。

大隊長笑着說:“你這咋還嘆氣了。”

徐莎:“我這不是怕黃妙嫦在工分上搞小動作嗎?”

其實,沒有的。

她姥可不是好欺負的。

不過,該說的話徐莎可會說,她不是一個悶葫蘆。

大隊長:“……”

他們大隊部就兩個小姑娘,他原以為她們還能有個伴兒,處得來。然而,真是他想多了。

小姑娘竟然并不相親相愛!

過分!

太過分了!

現在這些小娘們一個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不過這些女人之間的事兒,他從來都是不摻和的,只要沒鬧出大亂子,就不關他的事兒。當然,他也不會由着黃妙嫦用工分的事兒胡來。

不管是哪個大隊都一樣,争呀吵呀打呀都是有的,但是這些都不是大事兒。可是涉及到糧食,涉及到工分,任誰都不敢胡來的。這是要命的大事兒,大隊長從不糊塗。

所以他這小心思不少,做事兒也願意和稀泥,但是在隊裏風評還是不錯的。

這完全都得益于,不該糊塗的時候,他從不糊塗。

“這你放心,這個事兒是絕不可能的。”

徐莎睨了大隊長一眼,哦了一聲。

牛車進城,大隊長交代:“我這邊知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到,你開完會來院子裏,我要是還沒走,咱們一起去國營飯店吃點午飯,一起等知青。如果我這邊知青到的早,也等你一會兒,咱就不吃午飯了,直接回村。”

徐莎脆生生的:“不了,我中午打算去串門。”

徐莎沒解釋更多,但是大隊長趕緊說:“那也行,你要是有事兒就去忙。”

徐莎甜甜的笑:“謝謝大隊長。”

大隊長:“這謝啥,你忙你的。”

徐莎一個常年在外地的小姑娘,在他們這邊唯一的親人就是徐婆子一家,要說熟人,更是沒有。所以大隊長毫不懷疑,她是打算去找俞副鎮長的。

對此,大隊長樂見其成。

徐莎是他們大隊部的人,能跟公社的領導搭上關系,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兒了。畢竟,關系近了,以後有個什麽事兒,他們大隊也能早早的把握住。

大隊長:“那咱們過去之後就分開行動。”

徐莎笑眯眯眼。

該說不說,對徐莎這個小姑娘,大隊長觀感其實還挺好的,雖然她看起來挺兇巴巴,說話也有點口無遮攔。但是卻又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得透的性格,單純沒啥心機,做事情也雄赳赳的帶着沖勁兒,不像是一般村裏姑娘,唯唯諾諾。

可能同齡人不喜歡她這樣的性格,但是他們這歲數大了見多了心機的中年人,還是覺得這樣的性格才省心呢。畢竟能看透啊。

大隊長若有所思,徐莎倒是想着,最好自己回來的時候也能蹭車,不然這山路走起來。真是又遠又累哦。

她回頭望了一眼這漫長的山路,突然間就有點理解她舅舅的心思了。當然,不是對自行車的蜜汁喜愛,而是如果有個自行車,那真是方便很多很多啊。

畢竟,她不可能總會坐牛車,至于自行車,也不可能總是借到的。

就在他們各自琢磨的時候,牛車已經到了公社,徐莎問:“我是在哪兒開會?”

大隊長:“二樓左手邊的小會議室。”

徐莎背着小竹簍,直接就進了門。

這裏十分具有時代特色,牆上挂着大大小小的語錄。

“同志,你是找哪位?”

她還沒上樓,就被攔住了。

徐莎立刻:“我是上前進屯兒的婦女主任,過來開會的。”

門衛:“哦,原來是上前進屯兒的,進去吧。”

徐莎背着竹簍兒上樓,原以為自己這樣算是另類了,不過一進門,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屋裏已經有了七八個女同志,幾乎各個兒腳邊都放着竹簍兒。

她一進門,大家也齊刷刷的看了過來,徐莎随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幾個女同志看起來都是三四十歲,年紀不小了,其中一個大盤臉開口問:“你就是徐莎吧?”

徐莎點頭,嗯了一聲,說:“你好,我叫徐莎。”

大盤臉原以為她是個羞澀小姑娘,但是看她這樣又并不是,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說:“你、你好,我叫王珍,是下前進大隊的婦女主任。”

這一題,徐莎懂。

下前進大隊是距離他們上前進大隊最近的一個大隊,兩個大隊比鄰,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可雖然是比鄰,可是關系倒是稱不得好。畢竟,距離的近了少不得要争一些資源。

像是最近,他們就在搶水。

不過人家客氣的打招呼,徐莎也沒有冷臉,畢竟,大隊和大隊有争搶,他們又沒啥矛盾,第一次見呢。而且這個王珍看起來也不難相處。

徐莎笑眯眯的問:“咱們是幾點開始啊。”

王珍:“快了吧?”

她上下打量徐莎,不得不說,在他們這些人裏,徐莎算是穿的好的了,徐莎覺得自己十分具有七十年代初的鄉土氣息,但是在大家的眼裏,她還是一個時髦的小姑娘呢。

“你們大隊原來那個小黃,以後不來啦?”另一個帶着點點高原紅的大姐開口,眼裏帶着喜氣洋洋。

徐莎一看就曉得,這人不喜歡黃妙嫦啊。

這幸災樂禍的快樂都要沖破天際了。

徐莎:“也不知道呀,都聽大隊長的安排呢。不過我估計,她應該會來的少一點,黃妙嫦同志是記分員,也挺忙的。”

“呵。”

幾個人裏唯一一個年輕一點的姑娘冷笑一聲,別過了頭。

徐莎:“???”

高原紅大姐掃了那姑娘一眼,老母雞一樣咯咯咯的笑,說:“有些人啊,就是沒有逼數兒,一個代班的,還以為自己能夠鸠占鵲巢呢。現在可好了,該走的走,該走還沒走的,也快走了。這領導的眼睛啊,就是雪亮。”

年輕姑娘轉頭,恨恨的盯着高原紅,說:“你說誰呢。”

高原紅微笑:“誰搭話兒就是說誰呗?自個兒心裏有數兒呢。”

徐莎睜大眼,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默默的想,沒想到這麽個小地方,也不是和和睦睦的哎。

除了他們幾個,陸陸續續又進來幾個人,大家似乎也對這個場景見怪不怪,不過倒是沒由得他們哔哔個沒完。很快的,就看到一個穿着板正的中年婦女進門,她身後跟了一個抱着本子的大辮子姑娘。

大家立刻安靜下來。

中年婦女來到最前面的講臺位置坐下:“同志們都到齊了?”

大辮子姑娘立刻抽出本子,開始點名:“公社婦聯姜明……磚廠婦聯高秀花,上前進大隊徐莎……”

大辮子姑娘點名,徐莎倒是也跟着她的點名,簡單的認識了這屋裏的人。這裏算上的臺上的兩個,一共是十四個人。公社婦聯三個人,公社四個廠子婦聯工作人員,剩下七個人都是下面各個大隊的婦女主任。

而那個對着徐莎冷笑的是豐收大隊的人。

聽着話茬兒,也不像是正式的婦女主任。

“我看今天有新同志,那麽我在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公社婦聯主任姜春華。主要負責咱們公社的婦女兒童工作。那麽新同志自我介紹一下吧。”她看向了徐莎。

徐莎落落大方的站起來,說:“我叫徐莎,來自上前進大隊,很高興能夠認識大家。”

姜春華點頭,說:“可以了,徐莎同志年紀比一般同志都小一些,不過徐莎同志從小就在部隊長大,相信她雖然年紀小,做事情卻不會落後給大家。大家不要因為年長,就覺得自己比旁人經驗多,更不要忽悠小同志。以後大家要精誠合作。”

“知道了,主任,俺們不是那樣的人。”

“對啊。”

大家聽出了姜春華的意思。她多少還是向着徐莎的。

姜春華:“那麽接下來我們說一下這次開會的綱要,這一次主要是為了貫徹上級下達的新文件,進一步開展農村婦女自強的工作……”

這個會,足足開了一個上午。

徐莎恍惚間仿佛感覺到了念書時班主任的訓話。

不過,徐莎倒是安分的坐在這裏,聽得很認真,也仔細的記着筆記。畢竟,這是她的工作嘛。

這點自覺,徐莎還是有的。

一上午的功夫就這麽很快的過去,婦聯的會議總算是結束了,徐莎收起本子,感慨還好這樣的會議不多,要不然,這麽做一上午,感覺屁股都要坐出繭子了。

所以時候啊,由奢入儉難。

當初她上學,還不是每天坐着?

這停了一段時間,人竟然就很不習慣了。

“徐莎,你第一次來,到我辦公室認一下門。”姜春華看着收拾東西的徐莎,叫住了她。

徐莎:“哦,好的。”

她跟着姜春華來到了她的辦公室,婦聯在公社一共兩間辦公室,一間是姜春華這個主任的辦公室,另外一間就是兩個幹事的辦公室。跟在姜春華身後做助手的大辮子叫周欣;另外一個結了婚的小媳婦兒叫姜明。

姜春華說“認門”就是真的認門,并沒有留下徐莎,給她指點了辦公室的位置,就徑自去忙自己的。徐莎則是背着小竹簍,問周欣:“周同志,我想問下,俞副鎮長的辦公室在哪裏?”

周欣絲毫不意外徐莎要找俞副鎮長,畢竟公社誰不知道,這個婦女主任就是俞副鎮長給徐莎争取的。不過,徐莎的簡歷,能争取到村裏的婦女主任也不算很奇怪。

她成分特別好,本身又是初中畢業。這也算是高學歷了。

她含笑說:“俞副鎮長的辦公室在三樓,我領你過去吧。”

徐莎立刻:“謝謝你。”

兩個姑娘一同上樓,周欣把辦公室指給她看,随即下了樓。

徐莎:“真是個好同志呀。”

徐莎來到挂着牌子的辦公室前,咚咚敲門,屋裏傳來一聲“進來。”

徐莎推開了門,乖巧臉:“你好,請問您是俞副鎮長嗎?”

俞副鎮長正準備下班,還以為有誰找她,這擡頭一看,遲疑了瞬間,不過很快的認出徐莎,說:“你是……徐莎?”

徐莎點頭,說:“是的呀。”

她笑容甜甜,小梨渦兒若隐若現,說:“我們婦聯今天開會,正好我也來看看您。”

她撓撓頭,說:“其實我早就該來了,但是先頭兒我渾渾噩噩的,最近才緩和過來……”

俞副鎮長理解的說:“我知道你這孩子不容易。你那邊幹的怎麽樣?”

徐莎:“挺好的,大家都很好相處。”

俞副鎮長仔細打量她,其實俞副鎮長跟徐莎還真是不熟悉,她小時候住在她姥家,等她回到父母身邊,俞副鎮長也不會跟一個小丫頭多熟悉。緊跟着也不過就下半年的功夫,俞副鎮長就轉業了。

再次見面,就是徐莎回來的時候,那個時候她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跑,整個人看着沒啥,但是确實有幾分渾渾噩噩。她着急給徐莎安排工作,也不算是有來往。

滿打滿算,這次見才算是正常的打了招呼。

不過仔細來說,徐莎回到老家,還真是比上次見強了一些,連小臉蛋兒都稍微有了點肉。

她說:“你能想開,總是好的。”

她是知道的,徐莎原本就是個挺圓潤的小姑娘,她媽過世,她受了太大的打擊,短短三個月就迅速的消瘦下來。這也是徐鴻偉格外擔心的原因。

送到老家,總歸有她姥呢。

而且,這對老太太也好。

老太太雖然有兒子,但是死了女兒也是巨大的打擊。有徐莎牽扯住老太太的精神,老太太肯定也會很快振作。

俞副鎮長想到跟徐鴻偉的談話,心中默默的嘆息,她說:“走,去俞姨家吃午飯。”

徐莎沒有推辭,軟糯糯的說了一個好,跟着俞副鎮長一起出門。

俞副鎮長他們家住的距離公社不算遠,從公社的後門出去,繞過一條街就是了。這裏也算是家屬院了,俞副鎮長領着她上了二樓,一到走廊就聞到做飯的煙熏火燎味道。

徐莎還是第一次看到在走廊裏做飯,好奇的多看了一眼。

這又是這個年代的特色了,廁所和廚房都在走廊裏,一頭兒竈臺,另一頭兒是廁所。如果家家戶戶同時開火,恐怕都擠不過來,畢竟六戶人家呢。

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媳婦兒叫了一聲“媽”,随即上下打量徐莎。這時也有旁人跟俞副鎮長打招呼,俞副鎮長一一回應,随即說:“徐莎你進屋兒坐。”

又說:“老二媳婦兒,你過來一下。”

俞副鎮長家不算大的,不過處處都很整齊,徐莎聽話的坐在了沙發上,俞副鎮長把小媳婦兒拉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小媳婦兒瞅了一眼徐莎,擦擦手出門。

不過徐莎也沒幹坐着,她把自己準備好的禮物都掏了出來。

她姥已經給她補課過了,對于俞副鎮長家裏的情況,徐莎是曉得的。俞副鎮長家裏三個孩子,兩兒一女。兩個兒子都結婚了,大兒子一家四口,夫妻倆都有工作,分了房子,已經搬出去了。

二兒子是去年結婚的,還沒有孩子,夫妻倆跟着俞副鎮長夫妻一起生活。

至于他們家的小女兒,那是在縣裏讀高中的。

徐莎也沒準備什麽旁的,她先頭兒找到了七條圍巾,有三條顏色比較鮮亮的被古大梅挑走了。還剩下四條,綠色藍色紫色和粉色。雖然也算是少有的顏色,不過有紅色橙色黃色對比,還是弱了幾分。

畢竟,這個年頭兒,大家都喜歡那種濃郁顏色。

徐莎覺得還挺巧合的,這家四個女同志,她正好剩下四條圍巾,于是她就都帶過來了。徐莎将圍巾拿出來放在一側,又拿了兩個紙包出來。

她第一次進入二胖家的時候就拆出了旺仔大禮包,因為當時立刻惡心所以沒有帶出來。這一次走禮,她就把所有包裝都拆了,将一些小零嘴兒用紙包了起來。

“哎?你這孩子幹啥呢?”

俞副鎮長一回頭就掃到了徐莎的動作,說:“你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

徐莎趕緊的說:“俞姨,我第一次登門,如果空着手,那還有什麽臉再來?”

她軟軟糯糯的說:“再說,我都知道的,您往日裏也很照顧我姥。我們家一直都很感謝您的。”

她拽過幾條圍巾,說:“這個是我從外地帶過來的,也不知道咱們這邊賣不賣這種,您家四個女同志,正好呢。”

俞副鎮長在公社這邊都屬于條件很好的,可是就算是條件很好,看了這圍巾還是驚訝了一下。畢竟,這個顏色看起來真是相當的獨特了。

就算有錢有票,也未必買得到。

俞副鎮長:“不行,我不能要,這東西恐怕不好買又不便宜。俞姨不能收。”

頓了一下,她又說:“再說,你年紀也不小,這樣的好東西攢着,結婚的時候做嫁妝都是體面的。”

徐莎眨巴大眼睛,堅定的搖頭,說:“我還小呢。再說,我要多陪着我姥姥。”

她認真:“您要是不收,我可要在地上撒潑打滾兒了。我們家受了您這麽多照顧,這就是我們家的一點點心意,您要是這都不要,以後我們還怎麽跟您家來往呢?俞姨,您可不能不收。”

俞副鎮長正色:“我多照顧你一點都是應該的……”

徐莎立刻插嘴:“沒有什麽應不應該的,誰家過的都不容易。反正,您要是不收,我就再也不來了。”

徐莎十分堅定,俞副鎮長俞蓮倒是有些愁了。

徐莎這個禮,真的太重了。

俞蓮嘆息一聲。

她掃到了一旁的紙包,徐莎的紙包,用的都是在李大爺家裏找到的那一茬兒畫紙,所以雖然包了幾道,看球來還是挺大的。她說:“這又是什麽?”

徐莎:“一些吃的。”

她說:“這些都是外地帶過來的,恐怕是不太能放,您家也要早早吃完哦。”

俞蓮又開始嘆息了:“你這孩子……”

徐莎笑嘻嘻的,說:“這一包是糖塊兒。”

俞副鎮長雖然猶豫的很,但是到底是沒有堅決不要。

怎麽說呢?

徐莎有句話說得對,這人和人之間來往,總歸不好事事都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樣倒是會讓彼此的關系疏遠。她想了想,說:“那行吧,俞姨就謝謝你了。”

徐莎俏生生的笑了出來。

俞蓮:“你看我,你進門這麽長時間了,我連杯水都沒給你倒。你等着,俞姨給你沖杯紅糖水甜甜嘴兒。”

徐莎立刻:“俞姨,白開水就行,我不愛喝糖水。”

俞蓮詫異的看她,徐莎點頭:“真的。”

俞蓮:“那行。”

雖然徐莎直白,但是俞蓮沒覺得不好,反而是覺得會這樣有話直說的小姑娘讓人處着舒服。她這人就是個飒爽的性子,最見不得被人跟她欲言又止,話裏有話的。

“你在村裏,幹的如何?”

徐莎:“挺好的。”

俞蓮:“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找我。我雖說不如你姥年紀大,但是到底在外上班,知道的多一些。”

兩人聊了起來,俞蓮二兒媳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跟娘倆兒似的。她手裏提着三個飯盒,說:“媽,我回來了。”

俞蓮:“吃飯吃飯。”

原來她出門,是去國營飯店買肉了。

徐莎好奇地探頭看,就見俞家二兒媳小圓打開了兩個飯盒,一個是紅燒肉,另外一個是青椒炒雞蛋,都是實打實的葷菜,她說:“我去外面給炒的青菜端進來。”

她先頭兒就在外面炒菜呢。

三人一同坐下,又将最後一個飯盒打開,裏面還是一盒大米飯。

俞蓮:“餓了吧?來,快嘗一嘗。”

說起來,徐莎還沒吃過國營飯店的紅燒肉呢。

她伸出筷子夾了一塊瘦肉,紅燒肉也是這個時代十分具有特色的大菜了。徐莎咬了一口,眼睛一亮,使勁兒點頭,說:“這個很好吃。”

好次不膩。

而且這國營飯店的手藝就是跟村裏人不同,吃過古大梅的手藝再吃這個,差距好明顯的哦。

俞蓮笑了出來,說:“那多吃點,撿肥的吃。”

徐莎爽快:“我喜歡瘦一點的。”

大中午的,徐莎還真是有點餓了,不過到底是在別人家,徐莎吃的差不多,就把筷子放下了。

俞蓮:“你下午什麽時候回去?如果不着急,就在家裏小睡一會兒。小圓也在家,她陪着你。”

徐莎趕緊搖頭,說:“不了,我也打算走了。”

她說:“村裏過來接知青,不知道走沒走呢。我過去找一下人,再一個,難得來公社一趟,我想去供銷社也看一看。”

俞蓮曉得一般村裏過來的人都要買不少的東西,她也沒有攔着徐莎,倒是說:“那也行。”

話是這麽說不差,轉頭兒就起身進了屋,随即提着兩罐麥乳精:“徐莎你把這個裝着,回家喝。”

徐莎:“我不……”

俞蓮兇她:“不許不要!你的東西我都收着了,你咋能不要俞姨的?收起來。”

她直接給兩罐麥乳精飛快的塞進了徐莎的簍子,徐莎:“哎……”

一旁的小圓看着麥乳精,心疼的抽着嘴角,自家人都不舍得呢,就這麽給人了。這丫頭吃肉也不客氣,這村裏人啊就是不像話。心裏一肚子抱怨,可是她倒是不能說什麽。婆婆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由不得她。

也确實,壓根兒沒人管她是個啥心理活動。

俞蓮按住了徐莎也不讓她往外掏,押着她說:“走,我送你出去。”

徐莎小聲:“我不要的……”

“不要不行!”

俞蓮:“你這丫頭也認識門了,以後來公社就來家裏吃飯,我不在家,你二嫂子也在家的。”

徐莎:“嗯。”

俞蓮看她這樣爽快,笑了出來,二人在院子裏告辭,徐莎擺擺手,大步流星出門。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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