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古大梅娘家也很牛叉呀 (1)
“你聽說了嗎?”
“我跟你說……”
一大早的, 徐莎就感覺到,村裏有一股子神秘的氣氛了。
她豎起了耳朵,眼睛瞪的大大的, 像是一只好奇的兔子, 兔子小姐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大家這麽激動。然而, 大家都擺出了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徐莎在村裏還沒有發展出自己的八卦來源, 只能默默的去了地頭兒。
“姥!”
她乖巧臉:“我來給你送水。”
徐婆子高興的很, 說:“你這丫頭, 就是知道心疼人。”
徐莎笑嘻嘻的, 拉着她姥喝水, 小聲問:“姥,村裏咋了啊?我一路上工的途中,看到大家都怪怪的。”
徐婆子低聲:“村裏有人傳,昨晚又鬧鬼了……”
徐莎:“!!!”
她眨巴大眼睛,重複:“……又?”
徐婆子點頭,輕聲說:“大家都說,昨晚好像又聽到動靜兒了, 不過倒是沒聽說誰見着了……”徐婆子也怕吓到外孫女兒, 補充說:“其實也就是大家疑神疑鬼,反正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兒。也不見得有幾分真的。”
徐莎深深的點頭, 長長的哦了一聲,她說:“原來是這樣啊。”
看來, 湯圓兒的事兒,那兩家沒有說出來呢。
不過也不意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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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們家得了東西, 也不會說出來啊。
徐莎知道不是出了什麽纰漏,就放心了, 等徐婆子喝完水,又給舅媽和舅舅分別送了,眼看小煤球兒坐在地頭兒一副髒兮兮的小模樣兒,她将小表妹抱起來抖了抖才放下,說:“妞崽呀,這不是才早上嗎?你怎麽又這麽髒了?”
妞崽眨巴眼,無辜的很。
徐莎:“我要回去,你要不要跟我走?”
妞崽立刻抓住了徐莎的衣袖,徐莎:“說話,動作沒有用,我不懂!”
妞崽:“跟!”
徐莎點頭,點點她的額頭,說:“所以啊,有什麽想法,就要說出來,你不說,誰知道啊。”
妞崽歪歪頭,口齒更清晰:“跟,姐姐,走!”
徐莎:“嗯,這樣就對啦。我抱不動你哦。”
她牽住了妞崽,說:“舅舅,我帶妞崽走了哈。”
徐山:“好嘞。”
小妞崽立刻就把小爪爪放在徐莎的手心,深一步淺一步的跟着徐莎噠噠噠走。
一起幹活兒的幾個都羨慕的很:“你這外甥女兒真不錯啊!”
誰不知道,徐莎賺得多又有幫襯啊!這可是個金娃娃。
“哎對了,你家外甥女兒也十六了吧?這歲數可該相看人家了?你家想找啥樣的啊?你看我侄子怎麽樣?那小子可是幹活兒過日子的一把好手,怎麽的?便宜你們家了,你給說和說和?”
徐山看他一臉“你家賺到了”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真想呵呵他一臉。
徐山幽幽說:“我外甥女兒的親事,除了我娘,別人誰也別想插手。我姐夫都不行。”
這人還不依不饒:“你娘那麽好說話,還不是你說的算?再說你是男人,就該是一家之主的……”
徐山呵呵呵呵的笑出來,說:“不管多大,我都是我娘的崽,就是我娘好說話,我也不能做她的主啊。到底誰是兒子說是老子啊?我可不是那不懂分寸的人。”
再說,這些傻逼根本就不知道他老娘是多麽兇殘!
好說話?
呵呵呵!
你怕不是在放屁!
只要他娘出手,怕不是把你賣了,你還在給人家數錢呢。
他說:“再說,我娘就算是溫柔,那也是分什麽事兒的,誰還沒有點不能觸碰的禁忌?但凡有人敢打徐莎的主意,我娘就能發瘋!就算我娘不發瘋,我媳婦兒也得發瘋。你們不懂的。”
一衆男同志:“???”
這事兒,跟你媳婦兒有什麽關系?
要不,說曹操,曹操到。
古大梅那邊不知道跟誰吵起來了,大嗓門嗷嗷叫:“臭不要臉的,也不撒潑尿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個體面的樣兒,還敢打我們家徐莎的主意?我看你是活膩歪了!你家兒子又懶又饞個狗東西,也配得上我們徐莎?我在聽到你說一句,我就打掉你的牙!我聽你放屁!”
這邊男同志:“……”
古大梅:“你家炸了糞坑的倒黴玩意兒,還覺得我家人少?我她娘的告訴你,我娘家一群兄弟姐妹呢!光是實在的堂兄弟,就有二十多個呢。你信不信我們全家來把你們家祖墳都扒了?”
古大梅叉着腰,宛如最兇狠的母夜叉。
不是宛如,就是母夜叉本叉!
古大梅這個話倒是不假,徐婆子當年看上她,不就是看中她夠兇悍,家裏兄弟也夠多嗎?雖然她是他們這房的長女,下頭都是弟弟妹妹。
但是吧,她爹是他們家老八。
上頭幾個大伯還都活的好好的,雖然經歷過那個歲月,很多人都丢了命,可是她家鄉那塊兒特別窮,就土匪都不樂意去的地兒,所以倒是都保全了下來。
就連古大梅的爺爺,一個八十的老頭兒,都活着呢。
這年頭能活到八十的可不多。
她家的堂兄弟,說是有二十多個,還真是一點都不誇張。甚至于,她大伯家的堂哥的兒子,都跟她差不多大,在算起來人就更多了。那數一數,打架搞不好能來四五十個老爺們。
這還就是親近的本家,要是再算表兄弟,就更多了。
這村子裏沒有什麽秘密,所以古大梅娘家的事兒,人人都曉得,她這麽一叫嚣,其他人都安如雞了。
可別說,這個潑婦真的搞不好叫人的!
他們越是偏僻的地方,于是心齊啊。
畢竟,抱團才能活下去。
一時間,大家都安安靜靜下來,誰也不敢再提徐莎婚事的事兒了,就連男的這邊都安靜了下來。不過大家看向徐山的眼光,充滿了濃濃的同情。
一個男人找個這麽強悍的媳婦兒,日子過得不易啊。
徐山:“哎不是……你們這是什麽眼神兒?我媳婦兒對我可好了。”
“嗯嗯,知道知道。”
“你媳婦兒是個好的。”
徐山幽幽:“你們的語氣,未免太過敷衍了。”
衆位老爺們覺得,這可真是為難他們了,他們都這麽說了,還咋說?
他們都閉着眼睛說瞎話兒了,還能說更瞎的?總不能說你婆娘是個溫柔賢惠的吧?這話,你自個兒信?不是為難人嗎?
徐山:“我跟你們說,我媳婦兒對我特別好,她還賢惠,我就沒見過,咱們屯子還有比我媳婦兒更好的媳婦兒。你看她黑吧?但是黑的有味道,這女人啊,長得好看太容易了。長得有味道,太難了……”
“嘔!”一個還沒結婚的小年輕終于忍不住了,他轉身幹嘔了一下,回頭就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他,他趕緊說:“我我我、我沒別的意思。”
徐山冷漠臉:“你什麽意思?”
“山子哥,我真的沒啥意思,我發四!”就是真的扛不住這個吹噓,覺得反胃啊!你要是說個天仙,我就忍了,可是……他瞄一眼山子哥家嫂子,想到那好聽的話,忍不住又:“嘔!”
徐山氣極了:“你這是啥意思!我跟你們說,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不知道好賴!知道有個知道心疼自己的媳婦兒是多麽重要嗎?你們知道個狗屁啊!”
他提到這個,就驕傲:“我媳婦兒說,就算我不幹活兒,她也能養我。當然了,我沒斷胳膊斷腿兒,還是要上工的。畢竟男人嘛!得有點自己的事兒,你看我媳婦兒多會算計啊!你們家媳婦兒做得到嗎?”
大家沉默無言。
我們的媳婦兒,當然做得到。
“我媳婦兒還說,我們倆一起攢錢,等以後有錢了,我們就躺在錢上睡覺,你們家媳婦兒有這麽大的夢想嗎?”
衆人面面相觑,紛紛搖頭:“這個,真沒有。”
而且,能不能不吹牛逼。
哦不,也不是吹牛逼,你媳婦兒那麽摳,枕着錢睡覺不花也不意外。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
徐山:“我媳婦兒這麽好,你們考不考慮她娘家的妹妹?”
他這麽吹自己媳婦兒,還不是希望小姨子也能有個好歸宿?這是他媳婦兒交給他的任務呢。
衆人心裏一驚,立刻左顧右盼:“哎呀,今天的活兒真多啊?”
“哎呀,你們說今晚還能不能鬧鬼啊?”
“我覺得這下完雨就是好,地都好鋤了。”
“可不是可不是!”
徐山又不高興了,他說:“你們幹啥轉移話題?我這是給你們機會!這麽天大的機會,你們竟然不想把握住?你們還有腦子不?”
“咳咳咳!”
大家這個時候都沖着老王怒目相向,如果不是你提起結親的事兒,他們咋會被徐山抓住說這個?
他們容易啊?
徐山順着大家的視線看過去,說:“老王,你再說說你侄子的條件,我看看适不适合我小姨子。”
老王:“……”
老王哭的心都有了,他只想占便宜找個有錢侄媳婦兒,全家不努力了。
可是,沒想扶貧啊。
誰不知道古大梅他們前半拉村又窮心又齊,大概因為在山溝裏,女人家各個兒都賊兇悍,可相當不好惹。娶媳婦兒都想着找個溫柔小媳婦兒,誰想找個母夜叉?
老王自認不可這樣愧對自己侄子,他說:“呵呵,呵呵呵,他父母都在,我這當叔的咋能做她的主?我可沒有那麽大的權利。這要是讓我老爹老娘知道,要拿燒火棍子收拾我的。”
不過很顯然啊,有些人就不想算了,徐山一臉的“真的嗎?我不信!”
他說:“你剛才可不是這麽說的,剛才你還提了呢!你咋就不能做主了?你說,你是不是嫌棄我媳婦兒娘家窮?”
老王小聲嘟囔:“你都知道還問,這貧富差距太大日子咋過啊。”
徐山這下子又竄火了:“好你個老王,看你濃眉大眼的,倒是個還想吃軟飯的。既然你都知道貧富差距大日子沒法兒過,你剛才幹啥還提我外甥女兒?那個時候你咋不說我們家條件好,你們家配不上了?敢情兒你們家不看孩子感情不看門當戶對,就想上我家這兒占便宜啊。這可真是會算計,大老爺們這樣做人,咋就沒點骨氣了?”
老王這讓徐山擠兌的臉通紅,他就不信,別人沒有這個想法,就村裏這些小子啊,偶爾湊在一起也要說一說的,誰不想找個條件好點的,自己輕快點呢。
他這當叔叔的總歸也是為了侄子着想。
這要是找個會賺錢的媳婦兒,那不僅自家好過,就連全家都好過。他家可還沒分家呢。到時候工資還不是要交到公中?他是想得美的,但是沒想到老徐家十分不按套路出牌。
徐山更是不依不饒,這話怎麽說的,雖然他們有占便宜這個心思,但是這要是被大大咧咧說出來,還是尴尬的。
“我們家也沒這個心思,就是随口,就是随口一說……”
徐山挑眉:“随口?我外甥女兒的名聲是随口的事兒?”
正說着,中午下工的鑼聲響起,古大梅立刻就竄了過來,提着扁擔問:“咋的?你欺負我男人是不是?”
一副瞪着牛眼要幹仗的樣兒。
老王慌張:“沒!”
他似乎覺得自己這樣不夠有誠意,大聲:“沒,我真的沒!”
這麽一說,立刻又說:“下工了,我先走了,我真的沒別的意思……”
這古大梅,也太兇悍了。
老王覺得就沖古大梅這個樣兒,他也不能讓侄子落入魔爪,有瞅一眼古大梅,真是又黑又醜,還兇!
他說:“哎呀,我肚子疼……”
說完,捂着肚子撒丫子就跑……
這個演技,相當的不走心。大家生怕被抓住,趕緊收拾農具,飛快的也都竄了。古大梅叉腰:“大山子,這些家夥如果誰找茬兒讓你覺得難受,你就跟我說。我還對付不了這幾個癟犢子?”
徐山高興:“媳婦兒,你可真好。”
他嘴甜如蜜:“你是咱村最好的媳婦兒,溫柔賢惠又護着男人,獨獨一份兒這麽好的。”
此時正是下工,一群婦女三三兩兩的各自往回走,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踉跄交代在當場。就沒見過這麽能吹牛逼的,你媳婦兒最溫柔,咱們是啥樣?
再說,溫柔這個詞兒,跟古大梅有什麽關系嗎?
徐山:“媳婦兒,咱們村裏你最好看,等我攢了私房錢,我給你買雪花膏。”
古大梅直接拍打了徐山,差點給徐山打趴下,說:“好端端的浪費這個錢!”
徐山被揍了,可一點都不惱,還笑呵呵的說:“給我媳婦兒花的錢,咋就叫浪費呢?”
周圍一幹女同志都羨慕的冒泡泡了,然而古大梅還是疾言厲色:“你給我說,你咋有私房錢?你還能有私房錢這種東西?你給我說,怎麽回事兒!”
她伸手捏住徐山的耳朵,徐山哎呦的叫,說:“我沒有啊,我是說以後有,嗚嗚嗚。”
“以後你咋能有?”古大梅繼續不依不饒。
徐山:“……嗚嗚嗚,我這不是說好話嗎?”
兩個人叽叽歪歪的一同往回走,其他人真是酸掉牙,心道古大梅這人運氣真好,家裏人口簡單,婆婆是個面團兒,男人又會說好聽的話,這日子過得也太好了。
就這樣,眼看着這人還是不知足的。
真是令人羨慕啊!
徐山:“媳婦兒啊,雖然我是說好話,但是我對你的心都是真的……”
徐山夫妻倆一同往回走,而此時徐莎也拎着小妞崽往回走,小妞崽一步一個腳印兒,哎呦哎呦的,卻不說抱抱。這要是讓徐山領着,小家夥兒早就叫累叫抱了。
但是跟着徐莎卻不這樣呢。
“姐,嘿呦嘿呦,姐!”
徐莎:“你要自己走哦。”
她左右看看,翻出一個奶片兒,塞進了小妞崽的嘴裏,說:“吃吧。”
妞崽眼睛一亮,立刻滿足的眯起眼睛,輕輕啊哈一聲,随即對着徐莎甜笑:“姐,好。”
徐莎睨她,覺得自己已然看透這個小煤球兒,這就是個小馬屁精。
不得不說,妞崽很像他爹了,嘴甜,會拍馬。
徐莎又将另外一個奶片放在了自己嘴裏,自從她穿越來營養跟得上,體力倒是好了不少。就連小妞崽都比以前強了許多。原本在現代的時候,怎麽補感覺影響都不是很大,好像補充營養也沒有啥用處。
但是實際上可不然,她來到這個年代,就會發現,在營養不良的時候,補一補就格外明顯了。
主要還是,這個年代的人太虧了。
徐莎低頭看向小妞崽,說:“小煤球兒,我看看你有沒有白一點。”
這段時間,她也吃了不少奶片,偶爾還吃奶酪棒了!
她捏住小煤球兒的臉蛋兒仔細看了看,随即啧啧說:“一點也沒白。”
小妞崽含着奶片,笑嘻嘻的露出小奶牙:“美。”
徐莎戳她:“美什麽美,你個小煤球兒。”
小妞崽執着:“美,我美的。”
徐莎:“……”
這個表妹,好有自信啊!
她說:“那我美還是你美?”
雖然很執着,但是小妞崽還是識時務的,她立刻說:“姐,美。”
徐莎微笑:“這才像話嘛。”
她看着小妞崽的衣服,這是她給的沙灘裙改的,大概為了多穿幾年,做得還挺寬松挺大的,不過小家夥兒現在倒是鼓搗的髒兮兮。徐莎牽着她的小手手,說:“妞崽,看你髒的,以後再讓我看到你在地上爬,就不給你好吃的了。曉得嗎?”
妞崽歪頭頭。
徐莎:“別給我假裝,我知道你很聰明,聽的明白的。”
妞崽鼓鼓小臉蛋兒,徐莎:“知道了嗎?”
妞崽扁着小嘴兒:“道。”
徐莎:“什麽?”
妞崽:“知,道。”
表姐妹一邊走一邊“聊”,倒是也溜達到了家,此時徐婆子的午飯還沒有做完,她在堂屋忙活,一旁的古大梅提着裝髒衣服,打算吃過午飯去洗衣服的。
一見到徐莎,她立刻說:“虎妞兒,你有啥要洗的,都給我。”
自從徐莎來到上前進屯兒,除了小胖次倒是沒自己洗過衣服,古大梅每次都會很主動。徐莎衣服換得勤,古大梅雖然嘀咕她瞎幹淨,但是幹活兒倒是麻溜兒。
而且古大梅幹活兒舍得下力氣,衣服也洗的幹淨。
徐莎:“好的呀。對了,舅媽,你上次說做鞋沒有材料,我找到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古大梅:“???”
她迷茫:“你找到了?你上哪兒找?你這段日子也沒去公社啊。”
徐莎:“對啊,沒去,我讓衛生所的小江大夫幫我捎的。”
此言一出,倒是全家都齊刷刷的看向她,徐莎:“怎麽了?”
徐婆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你們關系挺好的啊?”
徐莎點頭:“算是不錯,怎麽啦?哎不是,你們不是也要聽信外面的那些謠言吧?就掃把星那些。”
徐婆子:“沒!那哪兒能!姥可不是那樣的人!”
當着外孫女兒的面,她當然不能承認,老太太也是要面子的啊。
徐山&古大梅:“……”真能裝。
徐莎笑了出來,說:“其實你們不用想太多的,小江大夫人挺好的。”
說完了,她進屋把之前帶出來的厚毛氈子拿了出來,她之前就拿出來鎖在櫃子裏了,結果正好趕上雨後事兒多,倒是沒有機會拿出來。這次假借江楓的名義拿出來,也是為了早早的混上新鞋。
徐莎:“舅媽,你看這個能做鞋不?”
古大梅趕緊擦手進來,這一看,差點驚掉了眼珠子:“我的個乖乖咧,這麽好的東西,你要做鞋!”
徐莎眨巴眼:“那不然呢?”
她問:“這個冬天,會不會暖和一點?”
古大梅都不敢伸手了,她深吸一口氣,這才摸上了毛氈子,點頭說:“好,這個真好。”
一看就是好東西。
也只有虎妞兒了,手散又大方,舍得拿出來。
她認真說:“這個東西是好東西,做鞋當然是沒問題的,但是這個如果做鞋,會不會太浪費了?”
她心疼的摩挲:“這個都能做衣服了。”
徐莎噗嗤一聲笑出來,說:“誰用這個做衣服啊。”
不過又一想,立刻說:“那你給我做兩雙鞋,給我的姥做兩雙,剩下的我就不要了,抵了手工錢。”
古大梅呱唧一下,坐在了地上,整個人呆滞的看着徐莎。
徐莎趕緊扶她:“這要不是一家人,我都要懷疑你碰瓷兒了。”
古大梅激動到顫抖:“剩下的真給我啊?”
徐莎點頭:“真給你!”
古大梅更激動了:“這剩下的料子肯定比用的多多了。”
徐莎幽幽:“我們都穿新鞋,你和舅舅不穿,這像話嗎?你就不能給自己做一雙?”
古大梅露出肉疼的表情。
徐莎最知道打蛇打七寸了,她說:“冬天那麽冷,不穿的厚實點,太單薄出了凍瘡,找不得要拿藥敷,既遭罪了,也一樣要花錢。就算你能抗住,那麽難受還感受不到?有時候不能因小失大,畢竟一雙鞋可以穿好幾年呢。做人不能只看眼前的。”
徐莎覺得,自己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就要給人講大道理,真的好煩哦。
但是古大梅好像還真是聽進去一些了,她說:“這要是算成好幾年,還是做個好鞋合适哈。”
徐莎:“對的呀。”
古大梅拍大腿:“對,對對對。這麽算,更合适!這就跟做衣服一樣,做大一點穿好幾年,總比暫時為了省下錢做小了合适的。還是你精。”
說到這裏,格外高興。
徐莎:“……”
古大梅繼續:“那也能剩不少啊。”
她琢磨了一下,說:“我也不白拿你東西,你等着我過兩天秋收完了回一趟娘家,我給你搞一塊皮子做小靴子。”
徐莎:“!!!”
古大梅:“俺們那邊比咱們這邊距離山更近,早年就是獵戶多!雖說現在不讓上山打獵,但是多少還是有點存貨的。再說,嘿嘿嘿,你懂的。”
都窮的叮當響,說不讓上山,他們就不上?還不是偷偷摸摸的來。
徐莎激動:“真的嗎?”
古大梅:“那當然,等我弄快野豬皮,正好配着這個毛氈子,給你做兩雙野豬皮小靴子,讓你感受一下豬蹄兒的爽快。”
徐莎:“……豬蹄兒???其實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的。”
古大梅可不管徐莎說啥,她反正覺得自己占便宜了,嘿嘿嘿個不停,又說:“到時候……”
徐莎:“舅媽!!!”
古大梅被她突然的激動吓了一跳,她說:“我的娘咧,你幹啥啊?一驚一乍的。”
徐莎神神秘秘的拉住她,又想了想,探頭往外屋看了看,正好對上她姥的眼睛,徐莎:“姥,你盯着點別來人。”
徐婆子立刻說:“好的,放在姥身上。”
徐山:“……”
他嘴角抽搐一下,心說咱家哪有人來,你們這搞得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不過,作為家裏的當家人,他就不指點他們了,他只管大事兒,小事兒不管他管。
雖然但是,他家從未發生過什麽大事兒。
徐山坐在院子裏,說:“妞崽,來。”
妞崽:“不!”
她像是一只小鴨子,晃蕩到了雞窩:“咯咯咯!”
徐山:“你倒是整天傻樂呵。”
他瞄着房間,琢磨着要不要去窗下偷聽呢?又想了想,果斷地放棄了。
不是他不想聽,而是不想挨打。
徐莎拉着古大梅,說:“舅媽,你娘家那邊,除了豬皮,還有啥皮子?”
古大梅:“兔子吧,其他都不多的,也不好抓,大概十幾二十年前可以用□□的時候,還能打到狼。不過現在不成了,都上繳了。你問這個幹啥?”
她冷不丁警惕起來:“你該不會是想要舉……”
還沒說完就被徐莎打斷,徐莎:“我哪有那個閑工夫?你就是想多了,我是想說,如果有好的皮毛,我想換一點。等冬天的時候,給給姥做毛墊子用。”
她可以直接從江海市找東西,但是那到底來路不清晰。
但是交換就不同了啊。
古大梅愣了一下,好半天,認真起來,說:“要說,還真有個東西要換……”
她壓低了聲音,說:“咱是一家人,我是相信你的,這才跟你說實話,要是外人,打死我都不說的。我家那個,是虎皮。”
徐莎瞬間睜大了眼,不可置信!
古大梅:“我爺有一塊虎皮,三十年前建國前打的,他收的很好,一直都沒舍得拿出來的。我爺一直想要換出來貼補家裏的生計,不過虎皮這種東西,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兒去。”她自己想到,都咂麽牙花心疼:“以前外面亂,太坑人,我爺就沒換;早些年大旱,我爺拿到收購站問過,那邊給四百,但是我爺沒同意,他是想換糧食的。那個時候有錢都買不到糧食,我們家不着急用錢,我們需要的是糧食。這幾年事兒多,我爺就更不敢拿出去了。咱們自家知道是三十年前的老物件兒,但是要是就被人盯上死咬着挖集體的牆腳,我們咋整啊!所以一直收着。”
這個徐莎懂,局勢有些變化,老爺子小心謹慎許多也是正常的。
“這幾年我家這邊孩子越來越多,又不能光明正大的上山,日子就更難了不少。我爺就想把這個倒騰出去換東西貼補一下家裏。如果你願意換,我能幫你回去問問。不過有個話我得說在前頭,我做不了我爺的主。別說我不行,我爹都不行,我上頭還有七個大伯呢。他們不至于獅子大開口,但是肯定不能低于四百。”
又想了想,古大梅繼續說:“我琢磨他們應該是不要錢的。”
也許徐莎不放心他們家的人,但其實啊,他們家的人還不放心徐莎呢。反正,給錢什麽的是不安全的,大家寧願以物易物。
徐莎還沒見過虎皮,驚訝的說:“你爺這都舍得啊!”
古大梅:“那有啥不舍得的?如果換的合适,他們肯定樂意啊。”
徐莎趕緊的說:“那你回家幫我問一問,看看他們想要什麽來換。”
徐莎激動的很,虎皮啊!
那是真正的虎皮啊,這樣的好東西,徐莎可沒見過呢。
徐莎真誠:“舅媽,這個事兒,我是很認真的。你可得給我上心啊,雖然我回來時間不長,但是也算是認識幾個人,有點小門路。只要合适,倒是能換來一些合适的東西的。”
古大梅慎重點頭,咋能不慎重呢!
那可是一張至少價值四百塊的虎皮啊!她的私房錢都沒有五塊,四百那是天文數字,她可萬萬不敢不放在心裏。
而徐莎也盼着,這件事兒能成,現在花個四五百就能換個好東西,在等個幾年,都不用什麽改革開放,随着時間發展,狀況好起來,大家不餓肚子,這東西價格都掉不下來。
只會漲,不會降。
這可是稀缺物品,往後動物都保護起來,這種東西更不常有了。人家肯賣,她當然要抓緊機會。
徐莎:“我特別誠心!”
眼看徐莎瞪着大眼睛,古大梅沒忍住,說:“虎妞兒啊,往後你買東西,領着我和你姥哈。我總覺得你自己買東西得上當受騙。哪兒有這麽上杆子的?你這麽上杆子,那賣家一下子就看出你是想買,還不是死咬着價格不松口?你肯定要被坑多花錢的!咱們做人的原則就是,能不花錢,就不花錢;不能不花錢,就要少花錢;實在少花錢不得,這才多添一點,略微多花錢。錢是省出來的!”
徐莎:“……”
你是不知道,虎皮的價值!
徐莎果斷:“你幫我撺掇成了這個事兒,我送你個禮物。”
古大梅:“禮物?”
懂是懂了的,但是,還真的從來沒有人送給過她。
徐莎:“現在,保密。”
古大梅:“……這你還藏着掖着了。”
兩人正說着話,就聽到徐山叫:“虎妞兒,小林州來找你了。”
徐莎趕緊出來,說:“你找我啊?”
他們今天已經結束了撿蘑菇的活動,雖然雨後不錯,但是他們也撿了好幾天蘑菇了,這麽多小孩子,還有大人也不算少,自然很快蘑菇就告罄。
好在,最少的小朋友也換了至少二斤糖,他們都是個頂個兒高興的。
小林州提着袋子過來,徐莎:“蘑菇嗎?”
小林州搖頭:“不是的,是你上次要的小刺槐兒種子,我撿了好多。”
他小臉兒認認真真:“你看!”
徐莎:“哎,對,就是這個。”
她小聲:“你給我吧,報酬我下午偷偷給你送過去。”
小林州趕緊搖頭:“不要的。”
他不要徐姐姐的東西,她已經幫助他們很多了。
徐莎認真:“說好了是交換就是交換,你這要是這樣,以後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幫忙了。”
小林州為難的皺眉,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小妞崽就直挺挺的撲了過來,徐莎吓了一跳,叫:“我的天!”
只不過,她撲的不是徐莎,而是小林州,她一把抓住這個跟自己一樣不太高的幼崽,笑嘻嘻的叫:“玩!”
徐家人:“……”
小林州:“……”真活潑。
徐莎拎起小家夥兒,說:“好了好了,人家要回家吃飯的,你給我乖一點。”
最最貪嘴的小姑娘一聽到吃,就将玩兒抛諸腦後,四肢掙紮着要下地,徐莎将人放下來,她立刻就奔向了堂屋。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徐婆子看到小孫女兒走出了小跑兒的架勢,叫:“大梅,還不趕緊看着你家崽,這再給摔了,整天不知道忙個啥。”說完了,從竈爐裏掏出一個烤地瓜,燙的左手倒右手,她扯下一截兒挂在牆上的苞米窩兒,裹住了地瓜:“小林州,這個給你。”
小林州趕緊:“我不要!”
說完就要跑,不過徐莎動作多快?
她一下子扯住小孩子的後脖頸子,說:“跑什麽跑!給你吃的,不要以後我就不找你了。”
徐婆子叮囑:“你拿着,往日裏你跟你二叔一起住,想幫襯我們也不敢。現在就你們兄妹,自然可以的。咱家不缺一根紅薯。”說完了,又叮囑:“你若是平日裏沒事兒,可以弄兩只小雞崽兒來養。我記得你家當初都分戶了,你和你二叔住在一起後,戶口也沒合在一起。正好你家也是有份額的,養上兩只雞,雞蛋既能賣錢還能自己補身子,最好不過了。”
小林州眼睛一亮,急切的問:“我也能養雞嗎?”
徐婆子笑:“當然能。”
小林州急促的點頭,說:“我們家也要養雞,養了雞就能吃雞蛋了!”
說起這個,他激動的整個小臉兒都紅撲撲的。
饒是古大梅這樣摳門到極致的人,雖然心疼紅薯,可也沒說一句話,沒多念叨一個字兒。這孩子,真難啊。
徐莎:“好了,你拿着紅薯回去和妹妹一起吃,快走吧。”
小林州不想要,但是徐婆子和徐莎都很堅定,他抿着小嘴兒抱着紅薯跑掉,心裏卻覺得暖洋洋的。
其實他們村子,真是有好人的。
小家夥兒跑開了,小妞崽看着紅薯,眼睛泛紅:“瓜瓜……”瓜瓜,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