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來客了 (1)
徐莎回村之前, 又去了一趟供銷社,把手裏的票花掉。就連糧票也在國營飯店買了一份紅燒肉和八個肉包子,至此, 手裏的票花了個光光。
雖然她在大隊上班發的票不多, 不過之前找到的集郵冊裏面,還有一些能用的。
因為都有日期, 徐莎也沒客氣的花掉了。
其中一個收音機券, 她在供銷社正猶豫着呢, 就被一個大爺換走了。
大爺看她的眼神兒, 仿佛二傻子;而徐莎看大爺的眼神兒, 也仿佛二傻子。
彼此确認過眼神, 對方是個愚蠢的人!
徐莎拿出一個包子給牛三叔,牛三叔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了:“這可不能要!”
徐莎:“你還要不要,我以後怎麽找您幫忙?雖說我用了村裏的牛車,扣了我們家的工分,但是您本人幹活兒還能白幹?您收下吧!”
徐莎好說歹說,都開始吓唬人,終于讓牛三叔收下了。
不過牛三叔雖然收下了, 卻沒吃, 反而是說:“家裏有幾個娃呢,回去給他們嘗一嘗。”
徐莎沒說什麽, 她家不窮,但是也是曉得旁人家裏的情況的。
牛三叔這接了徐莎的東西, 也開始碎碎念了:“你這丫頭是個好的,你可不知道, 自從你來,村裏的孩子可高興了。”
徐莎:“???”
這話, 怎麽說的來着?
牛三叔:“你讓他們撿蘑菇,他們換的糖,這不是家裏的貼補?就算不是貼補,自己吃也是好的啊。”
他憨笑着說:“我家大孫子就去了,回來的糖跟大兒媳兒娘家那邊秋收之後結親的人家換了糧食呢。冬天不幹活兒吃稀飯,最起碼夠娃娃自己吃十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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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莎還真是不懂這些道道兒,她驚訝的問:“他們不自己吃啊?”
牛三叔:“那咋舍得自己吃?吃一個半個的甜個嘴兒,再留一點過年,剩下的少不得要出去換糧食的!”
雖說現在不允許買賣,但是同鄉之間互幫互助的交換,這個都沒啥的!并沒有人管!
徐莎還真沒想過,竟然是這樣的。
“聽說小荷花家換了糧食,夠全家吃十來天呢,這孩子真能幹。”
徐莎對小荷花有印象的,最能幹的小女娃兒,十來歲的年紀,比她可厲害多了。徐莎上山,估計收獲比最少的那個小娃娃還少!至于小荷花這樣的好手兒,更是不能比的。
徐莎:見識了!
兩個人這樣絮絮叨叨的一問一答,倒是也很快的回到了村裏。
同樣是唠嗑,相比于俞家二嫂子的大嗓門和不間斷輸出,徐莎覺得還是跟牛三叔這樣唠嗑比較好,不累啊!
而且,還能知道一些村裏的事兒。
“徐莎,你回來啦?”
一個扛着頭的大娘看到徐莎,跟她打招呼,徐莎點頭:“嗯。”
“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來客了。”
徐莎好奇:“我家來客了?”
大娘點頭,說:“可不呢嗎?”
正好大河嬸路過,說:“我依稀見着,好像是你二表舅。”
徐莎:“咦?”
這才解鎖兩個表舅舅這個人,人就來了,倒是也巧了。
徐莎:“那我趕緊回家,謝謝你們呀。”
倆老太太沒想到就說這麽幾句話還得到了道謝,一時間高興的嘴角揚的高高的:“這老徐家姑娘,像她娘,是個好的。”
“可不咧!”
徐莎快走幾步回家,一進院子,就看到小黑煤球兒叉腰站在籬笆院兒中間,她身邊是一個幹巴巴的小男孩兒,也瘦瘦小小的,臉色蠟黃。
“妞崽!”
妞崽聽到動靜兒,立刻回頭,張開小胳膊就跑:“姐!!!”
徐莎被她撲到抱住腿,好在這個小崽崽是個小不點,不然她非得摔一個腚墩兒。
小妞崽一抱住徐莎,就回頭指向了破爛小男孩兒,說:“石頭。”
小男孩兒瘦瘦小小的,雖然叫“石頭”,可是看起來一點也不堅強。察覺到徐莎的視線,更是使勁兒縮了縮,不過這樣空曠的地方,也沒做什麽可以藏的。
一轉身,咚咚的跑進屋。
徐莎牽住小妞崽,說:“走吧,進屋。”
徐莎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骷髅頭,不是她愛給人起外號,但是真的,他們村子還沒見過比這位還瘦的!
不過,徐莎覺得,習慣了,她每次覺得一個人很瘦,都能看見更誇張的。也許,在這個環境下,就是有人過的不好。
徐婆子趕緊介紹:“虎妞兒,這是你二表舅。老二,你還記得吧?你小時候見過虎妞兒的。”
瘦的像是木頭架子支着頭的男人點頭:“曉得曉得,小時候就是個虎頭虎腦的孩子。”
徐莎笑了起來,說:“正好,我還買了吃的,今天可以加菜。”
你說巧不巧,徐莎買了八個包子,給了牛三叔一個,這還剩下七個,倒是來了兩個客人,正好七個人。
徐莎把紅燒肉和包子拿出來,沒再動自己的竹簍子,反而是說:“舅舅,你送我屋裏放着。”
徐山看了外甥女兒一眼,說:“好嘞。”
徐婆子也沒埋怨徐莎花錢,反而是說:“這可真是太好了。”
徐莎笑一笑去了堂屋,湊到正在做飯的古大梅身邊,低聲問:“二表舅咋來了?”
古大梅也小聲兒:“來看病的。”
徐莎:“????”
大概是徐莎的表情太迷茫,古大梅驕傲的說:“咱們村小江大夫最便宜。”
徐莎:“……”
她低聲嘟囔:“我怎麽覺得,江楓未必想聽到這樣的形容。
而且,你好驕傲哦。
難道有個便宜的大夫,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轉瞬間,徐莎就想,确實值得驕傲吧?畢竟,他們看病更便宜。雖然不一定用得到,用不到更好,但是但凡是能用到,那不就是個保障?
徐莎:“那為什麽不去啊?”
古大梅:“小江大夫進山了,估計要傍晚才能出來吧?他們今晚住在咱家。”
徐莎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這樣啊!”
她突然想到一個事兒,問:“他們村子走過來要多遠啊?”
古大梅:“走來的話,大概要四天吧,就這還要早早起來,晚上走點夜路。”
徐莎:“……”
她抿抿嘴:“還得,露宿荒野?”
“啥玩意兒?”
“就是晚上在道邊兒找個地方窩一宿。”
古大梅點頭:“是的啊。”
徐莎:“……………………”
這日子也太苦了。
“他們家很窮吧。”
古大梅點頭:“家裏有個生病的孩子,可不就是這樣嗎?”
徐莎眼看着古大梅的動作,小聲說:“我的背簍裏有雞還有肉。”
古大梅的飯勺子咣當一下子砸在了鍋上,發出響聲。
徐婆子在裏屋兒聽到這響動,罵人:“你作死啊!”
在自家人面前,徐婆子可是不用隐藏本性的!
徐莎噗噗噗的笑,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就想到江楓的噴壺了,扁着嘴,不高興!
這個讨人厭的家夥,不過很快的,就又有點擔心那個讨人厭的家夥了。這人最容易招惹那些大怪獸,沒事兒還上山幹啥啊!
真是的!
“徐山,水燒好了,你沖一下蛋花湯。”
徐山:“好嘞!”
他的動作快如矯健的兔子,也不怪他這樣啊!
他們家裏的好東西,那可都是被他娘把着,輕易吃不得的。雖然現在的夥食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人總是不知足的嘛!知道家裏存貨多,怎麽能不饞啊。
不過好在,這家裏來實在親戚了,那肯定是要做好東西的。
徐山和古大梅在堂屋忙活,徐婆子拉着外甥說起雙方的情況,他兒子本來是跟着妞崽,但是自從徐莎回來,妞崽就墜在徐莎身後做小尾巴。小男孩兒就趴在門框上,看着廚房裏做飯,口水流了一地。
徐莎其實有好吃的,不過倒是也沒拿出來,今天午飯不錯,小孩子吃多了,該吃不進午飯了。
兩個人忙活了一會兒,飯菜上了桌,這下子連二表舅都不淡定了,他結巴的說:“小姨,你這、你這……”竟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今天的菜色其實不算多,但是,架不住好啊!
為首就是一道紅燒肉,這個二表舅知道的,是虎妞兒帶回來的。除了這個,一個臘肉片炒白菜絲兒,還蒸了一條大鹹魚,這三個,都是個頂個兒的硬菜。
除了這三個,還有一盤炒蘑菇,一個雞蛋炒韭菜,大概為了湊六個菜,還有一個糖拌西紅柿。
不得不說,就後三個菜,在他家都是不好湊齊的硬菜了。
六個菜似模似樣兒,一人還分了一碗紫菜雞蛋糖,一個肉包子。
二表舅吞咽口水,他家過年,都沒得吃這麽好的時候,主食除了一個肉包子,還有一小盆油光铮亮的餅,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油,只一眼瞅着就泛油光兒。
二表舅紅了眼眶:“小姨……”
徐婆子:“行了,趕緊吃飯!你看一個大男人這是幹啥,孩子都看蒙了。”
她說:“石頭快吃。”
石頭不斷的吞咽口水,看着他爹,二表舅:“吃吧。”
石頭趕緊大口咬了一口,随即眯眼,滿足的整個小臉兒都開花了。
小妞崽眼看着新來的陌生小哥哥都開吃了,自己飛快的也下口,啊嗚啊嗚的,可香啦!
徐婆子:“來,在嘗一嘗這個餅,別怕不夠,咱家還蒸了饅頭呢。”
饅頭蒸在鍋裏還沒好,但是一點也不耽誤吃午飯,畢竟他們要想吃包子和餅嘛。
徐莎剛穿來的時候,經歷了一個月的末世,狀态不太好,也是吃啥都香。不過稍微緩過來之後,每一頓徐婆子都給她做細糧。她又有江海市補貼,不僅不缺,還能吃到稀罕的。徐莎倒是也就又恢複了挑食。
沒辦法,嗚嗚嗚,雖然我不想自己是個挑食的人。
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嘴。
這肉包子還是挺好吃的,不過大概是因為肥肉金貴的關系,包子裏的瘦肉比較多,肥肉幾乎沒有多少,可是就這樣,徐莎倒是覺得最好了。
她其實不吃肥肉的。
這裏放得少,幾乎吃不出來,徐莎吃的噴香。
不過吧,她倒是沒吃手抓餅,對于挑食的小作精來說,這個有點油膩了,她眼巴巴的等着饅頭。徐山趕緊去外屋看了看,見饅頭差不多了,給徐莎掰了半個,古大梅蒸的這個饅頭,都好跟臉一樣大了,徐莎默默的又掰下來一半兒,說:“多了我吃不完。”
二表舅有點局促,小聲:“給、給我吧。”
倒是不好意思吃桌上的油餅,他想着孩子都不吃,怕是要省下來待客的。徐婆子看透了二表舅的心思,說:“你先嘗嘗油餅,不夠吃再吃饅頭。虎妞兒不怎麽愛吃這個油餅。”
二表舅睜大了眼,完全不相信還有人不喜歡油膩的吃食。
他不相信,古大梅也不相信啊,第一次聽說徐莎說油膩的時候,她險些直接給自己嗆死,真是一口菜在口裏,咳嗽了個天昏地暗。現在看到也有旁人跟自己一樣鎮靜,高興的說:“可不是,她就是事兒多。”
徐婆子:“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徐莎點頭:“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倒是學上她姥了,她啃着饅頭,吃的開心,這白白的剛出鍋的熱乎大饅頭,就算是不吃菜,徐莎都能幹啃下去。她這人就是這樣奇怪,你說挑食,她是真的很挑食;要是你說不挑食,她好像也不算挑食。
最起碼一個饅頭就能啃的開心。
饅頭是個好東西,但是這是對旁人而言的。對徐莎不是的咧。
所以這麽看,她好像,還挺好的咧!
徐莎吃上了饅頭,二表舅被徐婆子塞了一張油餅,這油餅其實很小的,要是擱了大男人,可是一口就沒。不過他還是很仔細的輕輕咬着,細細的品味從未吃過的美味。
他一旁的男孩子也被徐婆子塞了一張餅,說:“來,吃吧。”
男孩子擡頭,小小聲說:“謝謝姨奶。”
徐婆子笑着說:“哎呦這孩子懂事兒,還知道謝呢。”
這男孩子,就跟徐莎小學時候看的愛國教育電影裏的小蘿蔔頭似的,真真兒的頂個大頭,感覺的瘦成幹了。
徐莎問:“他幾歲啊?”
她現在都不敢貿然估計小孩子的歲數了。
“四歲多了,不到五歲呢。”
徐莎看他這個比小妞崽大不了太多的樣兒,心裏默默嘆息。
果然,她以為很瘦弱的小妞崽,在這個年頭兒竟然是正常小孩兒哦。
真的瘦弱的,是小林州,是林小妹,是這個小石頭這些更苦一些的小孩子。
徐莎咬着饅頭,覺得心裏空空的,想做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一時倒是有點麻爪。不過就在她發呆的功夫,這些人已經刷刷刷的把菜吃個七成了。
手抓餅沒了不說,他們已經開始進攻大饅頭了。
徐莎記得,她舅媽弄了三十張餅呢。
這些人可怕的食量!
徐山火速的又去把剩下的饅頭端上來了,徐莎吃完了撤下來,看着他舅舅徐山同志正在用饅頭蘸紅燒肉的汁吃呢。
“嗝!”徐莎打了一個嗝。
古大梅笑話她:“你吃的最少,竟然還打嗝。”
徐莎:“關你啥事兒!”
小妞崽揮舞自己的小胳膊,叭叭叭:“不!不不!”
古大梅睨她:“你個小叛徒,真是有奶就是娘,你想說啥!”
小妞崽愛屋咿呀了半天,終于說出來:“不許!欺負!姐!”
還真是,小叛徒實錘了!
古大梅捏徐山:“你看你看,你看你閨女。”
徐山:“饅頭不香嗎?”
你還有功夫說這個?
古大梅還不知道她男人的意思?哼了一聲,扶着肚子靠在牆上坐着,饅頭不香嗎?很香的,可是,真心吃飽了啊!
他們家飯量其實很大份了很足實了,但是這個念頭的人都比較虧損,肚子就跟無底洞似的,感覺吃多少都不夠。不過這吃飽了,倒是有心思閑話家常了。
徐山:“今天上午,老陳家鬧了好大一通。”
徐莎:“咦?鬧什麽?”
最近也沒啥事兒啊,轉頭有想到一茬兒:“白蓮花?”
徐山:“嗯,老陳家要讓陳二跟白蓮花離婚。白蓮花哭着喊着不肯走,她家閨女也哭兒子也哭,鬧了一上午。”
徐莎撇撇嘴,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徐莎一點也不同情她,而且,她覺得自己用可憐之人四個字形容白蓮花,都是錯誤的。這個白蓮花,只要讓她得着機會,倒黴的就是別人。自私歹毒又無恥。
“那成了沒?”
徐山:“哪兒啊,陳大娘要攆人走,陳二不樂意的。”
古大梅:“倒是看不出來,這陳二對他媳婦兒倒是有幾分真感情。”
這要是這麽說,徐莎就嗤了一聲,笑着說:“你們未免太單純了吧?什麽真感情,我看他是對自己有數兒。如果白蓮花真的被攆走,陳二還能再娶上媳婦兒嗎?現在不管咋樣,他還老婆孩子熱炕頭兒。若是以後,可就不成了。”
這倒還不是徐莎多聰明,曉得這些,而是她記性好啊!
她記得書裏面,老陳家一直想要保住白蓮花,就是這個理由。
甚至于,老陳家還覺得,白蓮花現在有這麽明顯的把柄拿在手裏,更是要在老陳家做牛做馬一輩子不敢多言語一句了。一個有短處好拿捏的兒媳婦兒總是比一個再娶的媳婦兒好算計。
徐莎記得這些,所以才不相信他們是什麽真感情,無非就是覺得這樣更有利于自己罷了。
古大梅吃驚的看着徐莎,結巴說:“他們家條件很好啊,如果再找一個……”
徐婆子打斷了古大梅的話,說:“他們家條件好是陳三在黑市兒倒騰東西,但是陳三是陳三,陳二是陳二。難道陳大和陳三對陳二就沒有意見嗎?陳大一心撲在地裏是一把好手兒,為家裏賺來了糧食;陳三會賺錢,為家裏的積蓄添磚加瓦。他們現在沒分家,一起吃吃喝喝的,就算心裏有怨言也不會說的呀。但是如果是讓陳二再娶一個,那拿誰的錢?損失的不還是大家的利益?陳大陳三能幹?陳大家的大兒子今年十二了,眼瞅着過幾年可就要相看了。陳三還沒結婚,這哪兒不是用錢的地方?憑什麽陳二當兩次新郎官兒?就算白蓮花德行不好,老陳家也未必真的想讓他們離婚的。少不得,就是鬧給大家看的。若不然,人人不都是要戳他們家的脊梁骨?現在就算是再難看,總歸是說不到老陳家其他的人。陳二夫妻擔着這個名頭兒呗?再說,陳二這堅決不離婚,村裏像是你這樣的蠢人還覺得他是有情有義,那麽估摸着在他身上的話頭兒都不多。這個白蓮花,往後日子才更難。”
二表舅不曉得發生了什麽,好奇的很,徐婆子和白蓮花立刻叽叽喳喳的将最近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引得二表舅震驚的瞪大眼,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兒。
不過徐婆子這分析,那是一點錯也沒有了。
徐莎曉得,老陳家就是這麽個意思。
她問:“那胡杏花回來了嗎?”
古大梅:“回來了!說是沒有她的事兒。”
“嗤,沒有她的事兒白蓮花為什麽要打她?沒有她的事兒大晚上的她上山找啥?”徐山笑了出來,那是一丁點也不信的,不僅不信,還跟家裏人說:“我看這個胡杏花也不是啥好人,咱們以後離得遠點。”
要說起來,兩家距離挺遠的,還真是沒太多的來往。
徐婆子睨他:“還用你說?”
一家人吃過了就在閑聊,正在這時就聽到門口有人叫:“有人在嗎?”
小妞崽本來還軟綿綿的靠在徐莎的身上,聽到有動靜兒,扭着小屁股就要沖向窗戶。徐婆子撈住這活潑的小不點,往窗外一看,說:“是小江大夫。”
徐山起身:“我去看看。”
只是,很快的,他就回來,表情有點意味深長,不過還是強裝淡定,他說:“小江大夫找徐莎。”
徐莎:“找我?”
她穿上鞋噠噠到門口,看到江楓等在院子裏,徐莎忽閃着睫毛,問:“你找我啊?”
江楓點頭,他遲疑了一下,問:“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自行車,可以買我的嗎?”
徐莎:“……”
果然,這位學霸同志情商不是很高。
好在,徐莎也不是情商高的人。
徐莎上下看江楓,也很直白:“你缺錢哦。”
江楓點頭:“我想買人參。”
徐莎吼了出來:“什麽!”
江楓黑黝黝的眼睛無辜的看着徐莎,說:“人參……”
徐莎深深的吸氣呼氣,所以,珍珠是會出現的,人參也是會出現的……她問:“誰賣的?”
江楓:“土狗子他們幾個,他們今早偷偷上山燒紙,偶然發現的。”
江楓簡單的介紹了兩句,徐莎:“…………………………”
所以,胡杏花搶奪機緣失敗了哦!
嘻嘻!
徐莎:“你缺多少?我借給你。”
江楓搖頭:“我還不知道猴年馬月能還上,所以我打算湊一湊!”
他幾乎是帶着幾分少年氣的炫耀:“我專門上山,果然等到一條大蛇來攻擊我,我打算把蛇膽取了,把蛇肉賣掉。它還挺肥的,估計值點錢。”
徐莎:“……”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挺肥的”來形容一條蛇。
她吞咽一下口水,說:“你把一條蛇,形容的像是一只豬,你考慮過蛇的感受嗎?”
江楓失笑:“你想看嗎?”
徐莎又化身尖叫雞:“不要!”
她娘的,誰要看蛇啊!
那玩意兒有啥可看的?
徐莎一想到這玩意兒在地上爬,就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這種蠕動的動物,從菜蟲到大蛇,都最最最惡心了,沒有之一!
拒絕!
堅定的拒絕!
不要看!
徐莎瞪着江楓:“我不要看!”
江楓:“那好吧。”
徐莎揉揉胳膊,把話題拐回來,說:“你缺多少錢?”
江楓抿抿嘴,說:“很多。”
徐莎:“我出錢,你出力,怎麽樣?”
江楓:“???”
徐莎:“我出錢買下來,但是我也知道這個東西可不是一般般放着就能保存的,好像還要炮制出來。我出錢,你來處理,然後我們一人一半兒,在關鍵的時刻拿出來用,怎麽樣?”
江楓看着徐莎,見她大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要說服他。
他認真:“這樣你很吃虧。”
徐莎:“吃虧是福。”
江楓笑了出來,說:“你……”
頓了頓,說:“那好,如果可以順利拿到,下次下雨,我給帶到城市裏。你收起來。”
徐莎睜大眼:“你這麽信任我哦?”
江楓眼睛都帶着笑:“你出錢的,就算是你拿走,也是應該的。再說,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
徐莎擡眼看着江楓,沒言語。
江楓将一個珠串兒套在了徐莎的手腕上,說:“給,這是小林州那個珍珠。”
徐莎低頭一看,就見珍珠發出瑩潤的光澤,她是不懂什麽好東西壞東西的,但是一看着,就很喜歡了。不過她也說:“這個,也放在你那裏。稍後下雨,你一并拿進去,反正我暫時也不能戴。”
江楓點頭說好,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們把東西都放在城市裏,如果有一天消失了……”
徐莎:“那就是天意。”
江楓一愣。
徐莎:“我已經因為這個得到了許多許多的好處,就算有一天要被收回去,我也無話可說。當然心疼還是很心疼的。但是,有些事兒,本身就是天意呀。”
江楓一想,也真是這麽個道理,他一個二十好幾的人,看來倒是沒有徐莎豁達。
他含笑揉了一下徐莎的頭,說:“聽你的。”
徐莎怼他:“你這習慣真的很煩哦!能不能不要破壞我的發型兒啊,真是愁人。你總是這樣,早晚要挨揍的。”
江楓笑的更厲害,不過也壓低了聲音,說:“我覺得,你姥想出來撓我了。”
徐莎:“哎?”
江楓:“她在窗口,死死的盯住了我!”
徐莎:“……”
你看,就是有這樣作死的人,明知道有人偷看,還敢動手動腳。
她說:“你可真是沒見識過我姥的威力。”
江楓帶笑:“見識過的。”
徐莎:“啊?”
江楓竟然帶着幾分驕傲了:“不過我不怕,他們都不太敢靠近我的。畢竟沒人比我更倒黴。”
徐莎:“……………………”
哎不是,這樣的話,你咋還能得意上了?
徐莎覺得,這人真是沒救了。
她說:“行了行了,你趕緊走吧!”
随即又拍頭:“我都讓你說迷糊了,你等我,我給你拿錢。”
她轉頭問:“多少呀。”
江楓老實:“我跟他們說是二百五。我有三十……”
還沒說完,就看徐莎就進了屋,沒一會兒的功夫,拿出來二百五,她拉着江楓在雞圈門口絮絮叨叨:“你那仨瓜倆棗,就留着吧!我這邊有錢的。”
突然間,徐莎覺得自己像是包養了小白臉兒的女富婆。
再一看江楓的臉,啧啧,這人還真的稱得上是小白臉的,長得真心不錯。如果不是這人運氣實在太差,總能招惹來蛇蟲鼠蟻,又是個孤家寡人,想來行情應該挺好的吧。
不過現在,恐怕就不成。
對許多有着心思的人來說,狗咬刺猬,下不去嘴。
徐莎眼神兒變幻莫測,江楓看了個迷糊,他說:“我的臉上有什麽嗎?”
徐莎想到自己那精彩缤紛的腦補,咳嗽一聲,有點臉紅,說:“……也沒的。”
嘴上說着也沒,但是臉色出賣她了哦。
徐莎:“喏,給你!等一下,你趁着沒人,送過來兩袋米兩袋面。”
又想了想,說:“晚上來送也行。”
他們晚上搬得多,差不多倒騰出來十來袋,徐莎這邊沒法兒藏,只能都藏在江楓哪兒,雖然也分出去一些,但是江楓哪兒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而且啊,他們本來也要找個理由拿回來一些自家吃。
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了,她回房拿錢,她姥肯定猜得到的,與其說人參這些事兒,不如說是買東西了。
徐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我這整天跟做賊似的,來來回回的折騰,就為了能夠師出有名!如果我們住在一起,你說是不是就不這麽麻煩了啊!”
說到這裏,兩個人突然就都安靜下來。
彼此再一對視,徐莎臉色瞬間就紅成了猴屁股。
而江楓也不遑多讓,兩個人呼啦一下,紛紛轉身逃竄,徐莎直接跑到屋裏,咣當一下關上堂屋的大門。而江楓如同竄天猴兒,已經跑出了門,一溜煙兒不見了……
徐莎紅着臉深深的吸氣呼氣,不知道自己剛才胡說八道什麽!
她揪着頭發,懊惱的嗷了一聲。
徐莎努力平複一下心情,裝作若無其事進屋,只是一進門,就接收到了所有人的視線,徐莎虎恰恰的說:“看什麽看!”
大家立刻又同時把目光別開,徐莎:“……”
她嘟了嘟嘴,說:“你們幹啥奇奇怪怪……”
又一想,這些人還是來看病的,立刻說:“對了,江楓回來了,你們去看病吧。”
又補充:“他還搞死了一條蛇,如果你們感興趣,也可以現在去,還能看一看。”
不好意思,這個,沒人想看。
徐山:“那玩意兒多吓人啊。”
雖然是窮的苦哈哈的鄉下人,但凡能吃的都不放過,可徐山吧,他還就不敢吃!
男人,慫一點其實也沒啥。
二表舅倒是有點興趣,不過他不好意思開口,畢竟,他跟這裏的人都不熟悉。別說這裏的人,就連徐莎,他都是不熟悉的。可是不熟悉歸不熟悉。
人都有本能。
二表舅憑借自己的本能就曉得,這個外甥女兒,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這話不是罵人的。在他們這樣逃過荒的人家看來,這不僅不是罵人,還是贊揚哩。人強悍一點厲害一點,那可是能撐起門戶的。不過,他可不敢多說什麽的。
大家都安靜了不少,徐婆子說:“不着急,大中午的都歇一歇。”
她說:“老二,你和小石頭睡在我屋兒,我去跟徐莎一起。”
小妞崽挪着挪着,蹭到了徐莎身邊,徐莎戳她:“今晚你要跟我一起睡哦。”
妞崽扭着扭着,笑眯眯。
徐婆子:“山子媳婦兒,你晚上把妞崽抱回屋。”
妞崽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她姥,揮舞小爪,超大聲:“不!”
徐婆子:“你個小兔崽子,還跟我兇上了!”
小屁屁立刻挨了幾下子,妞崽委屈巴巴的湊到了徐莎的身邊。
徐莎:“姥,讓她跟我們一起睡吧,她大概是不想跟舅媽一起。”
妞崽機靈的露出嫌棄古大梅的眼神兒,古大梅撸袖子:“我怎麽就這麽想揍你呢。”
妞崽一頭栽在了徐莎的懷裏,她還是分得清,這個家裏食物鏈的最頂端的。
果然,徐莎說:“累了累了,走,我們去睡午覺。”
妞崽果然跟着徐莎走了,所以小孩兒就是這樣,誰有好吃的,誰就是最好噠。
大概因為跟江楓比較熟悉的關系,下午徐婆子把帶人去看病這事兒交給了徐莎。小石頭是早産的小孩兒,營養又跟不上,身子骨十分弱,每年病的也很多。
如果不是特別嚴重,二表舅都會帶小石頭來這邊看病。
據說,他們村太小了,沒有衛生所,如果要去別的大隊或者公社,那麽花的錢會更多不少的,幾乎是江楓看病的二倍。所以即便是遭罪,他們也還是傾向于來上前進屯兒。
路上雖然遭點罪,但是省的錢,還能給孩子好好補一補呢。
江楓給小石頭做了檢查,說:“就是小兒感冒,嗓子有點發炎。”
小孩子明明病了,還要趕路來這邊看病,如果狀況嚴重,其實都容易出事兒。可是江楓見怪不怪了,他也是見過條件太苦,只能省錢的。
就說這個小石頭,一年也會見個兩三次。
他們家傷寒了還曉得治病,有更多的人家,根本治都不治,自己扛着痊愈。要是真的抗不出有個好歹,那也是自家認命。
江楓準備了兩種不同的草藥,說:“一天兩次,煎給他喝。這些可以喝十天。”
二表舅說:“孩子咳嗽的厲害,特別是晚上,格外的兇。”
江楓遲疑了一下,說:“你等一下。”
他從櫃子裏拿出來一個深咖啡色的玻璃瓶子,說:“我給你開一瓶小兒止咳糖漿,這一瓶是一百毫升,他年紀還小,一次四到五毫升都可以。一天兩次,這就是二十天的量。你掌握不好五毫升,差不多半勺兒就可以,能少不要多,畢竟他還小。不咳嗽了就給停掉,這一瓶開封了三個月就盡量不要再喝了。另外我跟你說一下,這個是甜的,很濃稠,但是咳嗽的嚴重的時候最好不要兌水,就直接喝;第二個是,這個很甜,估計孩子會很喜歡喝,但是是藥三分毒,病好了,寧可吃糖也不好把這個當成糖水喝。這個要記住。第三個就是,這是兒童專用,大人用或許會有效果,但是肯定不如小孩子。我也不是開給大人的。”
二表舅趕緊一一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