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圍觀打架與幫襯親戚 (1)
二表舅帶着小石頭, 可沒在這邊住幾天。
眼看着就要秋收了,他可是耽誤不得,不過住了一個晚上, 就收拾的整齊, 準備往回走了。
只不過,他這往回走, 倒是多了一個大背簍。裏面是徐婆子給他準備的東西, 米面各有八斤左右, 還裝了兩小瓶油, 除此之外, 還裝了四根臘腸并兩塊鹹肉, 一塊兒也有一斤左右了。
除了這些,還有兩條鹹魚,兩包紅糖,二十塊月餅。
這些頂頂不少了,卻又多了一大袋差不多三斤重的糖塊兒和幾件舊衣服。
徐婆子交代:“這一路上,如果看到有車,最好還是坐車走, 別為了省錢, 讓孩子遭大罪。”
二表舅點頭。
徐婆子又交代:“這些東西,都是你跟你哥兩人分的, 這路太遠了,小姨去不了你們那邊, 你跟你哥好生的說道一下。等大妮兒結婚,我是一定要去的。”
二表舅又點頭。
徐婆子繼續:“這個袋子是你們路上的夥食, 不管咋地,孩子得吃好一點, 這個方塊兒,你讨上熱水一沖就可。這在路上孩子也能喝點雞蛋湯。”
二表舅紅了眼眶:“小姨……”
徐婆子拍打他的後背:“大男人這是幹啥,趕緊走。早點走早點回家。”
二表舅抱着小石頭,說了個好,又将包袱放在了背簍裏,很快的踏上了回途。小石頭被他爸抱着,沒走多遠,突然就沖着他們揮手。
徐莎笑了出來,也揮手,小男孩兒露出小米牙。
徐婆子站在村口看着他們父子的身影,說:“當年我們一起逃荒,如果不是你姨姥兩口子,你娘的命都保不住。他們當年過的比我好,開始走那一路的糧食,都是他們貼補我們。後來也是他們夫妻去讨飯,你娘病了,還是你大姨讨來了藥片。誰曾想,到最後,他們到底是沒走到最後安定下來。”
徐莎拍着她姥的肩膀,說:“既然現在咱們過得好,就貼補他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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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莎可不是摳門的人。
徐婆子輕輕的嗯了一聲,似乎想到什麽,她低聲問:“你買那些……”
徐莎立刻:“什麽叫買,是換來的。”
昨晚江楓偷偷送來兩袋米兩袋面,還送來能有一百塊月餅,真真兒是把徐婆子吓個夠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打劫糧倉了呢。
徐莎:“放心吧,沒人知道的,不經過黑市兒的門路,安全的很,您就放心吃。”
徐婆子戳她:“你這妞子啊,你說你跟小江大夫牽扯這麽深……”
說到這裏,倒是不知道說啥好了。
徐莎倒是無所謂:“沒事兒,我心裏有數兒的啊!”
她攬住徐婆子,哄着她說:“姥,我曉得你的意思,知道您擔心我,但是您真的放心就是,我和江楓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他要是招惹我,比我還倒黴呢。所以真的不必太過擔心的。”
徐婆子:“你曉得就好。”
古大梅和徐山一早就去了自留地,倒是也沒來送。現在雖然還早,但是現在到底天兒還不錯,一些老農已經開始收自留地的東西了。所以一路走下來,倒是看見不少人在地頭兒忙碌。
徐婆子:“你之前鼓搗回來的瓶瓶罐罐,也都是從小江大夫哪兒倒騰的吧?”
為了裝蘑菇肉醬,他們可缺罐頭瓶子了。光是靠他們家吃,這哪兒能吃出這麽多罐頭瓶子啊!徐莎鼓搗了一些空罐頭瓶子回來,徐婆子心裏可是頂頂有數兒呢。
徐莎:“嗨呀。”
大概看出徐莎不想多說了,徐婆子說:“今天給你二表舅裝油,用的就是這個,這種瓶子倒是方便……”
她碎碎念開來。
一老一小往回走,繞過村裏的公共茅房,就看到胡杏花正在挑糞。
雖然天色還早,但是挑糞是比地頭兒的老農早上工一個小時的。那沒辦法,大夏天的,中午的糞水味道太重,幹這個中午要提前下工半個小時,下午也晚上工半個小時。
這一個小時,都是給中午讓路了。
徐莎默默的後退一步,胡杏花這人腦子跟別人不一樣,別是嫉妒她,沖過來潑她一身糞,這就得不償失了。徐莎拉着徐婆子,飛快的竄了過去,仿佛有狗再追。
胡杏花正轉身呢,就看到徐莎急沖沖的樣子。
她最近事事不順,簡直火氣沖天,白老二的事兒,她根本就撇扯不開,只好說自己好像隐約看見了,但是因為膽小不敢說。雖然不知道有沒有被人采信,但是因為沒有什麽證據,她到底是回家了。
只是,她本來就夠倒黴了,沒想到回來家裏人還要扔臉子,更是要在隊裏挑糞,想一想,哪裏不憤怒?
遠遠的看着徐莎離開,她唾了一口,罵道:“等你有了後媽,我看你能N瑟到幾時!”
白蓮花剛挑了一桶回來就看到胡杏花在偷懶,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說:“你怎麽回事兒?怎麽又偷懶?這是兩個人的活兒,難不成要我自己幹?”
她順着胡杏花的視線看過去,是徐莎,冷笑說:“你再看也不如人家一個腳指頭。”
白蓮花在旁人面前還是那個挨欺負哭咧咧的白蓮花,但是在胡杏花面前倒是露出自己尖酸刻薄的一面。畢竟,在她看來。胡杏花就是一個掃把星!
好像所有的倒黴,都是從胡杏花開始跟她要錢開始的……
她看胡杏花哪裏能順眼?
而胡杏花,她覺得,如果不是白蓮花娘家那些破事兒,她也不至于這麽倒黴。她上前就推人:“你說誰呢?”
白蓮花沒有防備,一個踉跄,碰的一聲,坐在了糞桶裏。
糞桶裏倒是沒有糞,然而,白蓮花竟然,一下子給坐碎了。
白蓮花:“啊!你她娘的!”
她站起來就沖向了胡杏花,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徐莎與她姥聽到動靜兒回頭一看,吓了一跳,我的那了個去!
白蓮花:“我草………………%¥# &……”把糞桶扣在了胡杏花的頭上!
胡杏花:“去你娘……¥%* #¥……”把白蓮花揣進了她那桶滿着的糞桶裏!
饒是見多識廣徐婆子這個時候都目瞪口呆,不能言語。
不是我見識少,而是這兩個人實在太兇悍。
這個時候,徐婆子終于承認,自己其實真是一個軟弱的小綿羊。
而小綿羊二號徐莎更是後怕的拍着胸口,說:“好在我有自知之明,離他們遠點,這兩個女同志那是要發瘋啊!”
徐莎話音剛落,就看到兩個人竟然打到了茅房裏。
徐莎看着搖搖欲墜的木板子茅房,突然生出了一點點,不是很美妙的感覺。
果然,就在徐莎心思浮動的那一瞬間,就聽到轟隆嘩啦一聲,廁所,倒了……
倒了,徹底倒了……
“啊!!!”
“啊啊啊!”
随着兩聲女高音尖叫,徐莎判斷,這兩個人,可能,大概,好像,應該……掉進了茅房?
徐莎吓了一跳,趕緊叫:“救命啊!”
糞坑也是能淹死人的啊!
不過讓徐莎救人,那是不可能去救人的。
她還沒到能夠以德報怨的年紀啊。
再說,這個糞坑,真是扛不住啊!
不過,她可以幫忙呼救的!
這點人品,她還是有的。
好在,不用徐莎尖叫的多大聲,這麽大的動靜兒也不可能沒有人聽見,很快就有人從地裏跑了過來。
“咋了啊!”
“我的天啊!”
“這是瘋了嗎?”
“快救人啊!”
徐莎他們已經走了挺遠的,雖然能看見,但是不是靠的最近的,大家跑得快,自然沖在了前頭。徐莎拉着她姥咬耳朵:“別靠近,濺一身糞。”
徐莎堅決不靠前。
徐婆子對這兩個女同志也沒啥好感,算計他們家徐莎的,就是辣雞。
不過這邊也來了人,倒是也用不上他們,總歸有那熱心腸兒的,大家趕緊小心翼翼的把木板子扒拉開,這才發現,想救人,還挺難的。
“這咋拽啊?”
“嘔,也太惡心了……”
“快,找個繩子給人拽上來。”
“哦對對對。”
吵吵嚷嚷間,也不知道是誰指揮的,很快的,就有人丢了繩子……只是,這個時候又鬧妖兒了。
胡杏花和白蓮花,在糞坑裏撲通撲通的竟然――互不相讓!!!
是的,兩個人都想率先上來,撲通着你踹我一腳,我蹬你一下,争搶着這個先上來的資格。這倒是給大家看蒙了。真的,從未見過如此作死之人。
到底是趕過來的方建國維持了秩序:“都給我老實點,不許争,一個個上來,胡杏花,你先來。”
他也不是向着誰不向着誰,反正就是誰最近誰先上來。
因為有了方衛國,好懸大家将胡杏花拽上來了,胡杏花趴在糞坑邊兒瘋狂的咳嗽。
方衛國忍着惡心把繩子丢下去,再次組織人将白蓮花拉了上來,八月末的天氣,散發着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美妙”味道。
方衛國:“行了,趕緊都回家洗個澡換個衣服,繼續上工。”
更多的批評,也是要的,但是這個時候兩個人一身糞掐着嗓子咳嗽,他還能說個啥?
“白蓮花,我草你媽!”
胡杏花突然就暴起,沖到白蓮花身上就撓。
白蓮花被按了個倒仰,如同烏龜翻蓋兒。
她挨了好幾下,直接給胡杏花蹬開,上前就扇嘴巴子。
這個左右開弓的架勢,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勸架是沒有人勸架的,畢竟大家還不想作一身糞啊。
“胡大娘,趕緊拉開你家胡杏花;還有老陳婆子,趕緊管管你二兒媳……這他娘的是要作死嗎?快點!”方衛國發了火,已經開始罵髒話了,兩個老太太趕緊上前。
好懸,拉開了!
不過,這狀态,真是不忍直視。
徐莎和徐婆子很有默契的共同退後了好幾步。
徐莎:“果然發了瘋的女人是不好惹的。”
徐婆子點頭,心說自己還真是不行,就沒有這幾個厲害啊!你看看,一身糞也能打!
講真,這個時候,徐莎可必須要說一句,自己不敢惹這兩個瘋女人。雖然她徐莎也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兒,但是對于這樣會發瘋的。她覺得,甘拜下風。
自己真不行!
徐莎又默默的退後一步,該認慫的時候,就得認慫,做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
“行了,你們給我差不多得了,這還沒完沒了了,你們來看看自己,一個個像是什麽樣子!都造成這個樣兒了,還在這兒打架。茅房都讓你們打塌了,你們還折騰!這個茅房,你們當不要錢啊!”
一聽到錢,打架二人組還沒啥反應呢。
兩個老太太都懵了,陳婆子和胡大娘嗷嗷的叫,想要推脫,不過還沒咋說得出口,又被方衛國噴了。
“你們這個時候還狡辯,當我們都瞎啊!一次兩次的沒完沒了的。這是要死啊!你們說,就你們兩個,這不長的時間惹了多少事兒了,一次又一次的!等村裏是你們可以随便撒潑的地方嗎?你們這是破壞集體財物,知不知道!這是破壞!你們平日裏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我也不想管,但是你們看看你們現在這些個事兒!”
方衛國真的發火的時候,大家還是不敢哔哔的。
不得不說,在有些話時候,方衛國這個治保主任比大隊長是有用的,不過方衛國更注重村裏那些收成啊安全啊之類的事情,倒是不像大隊長那樣什麽瑣事兒都得摻和一腳。
可雖然方衛國管的不多,但是平時不愛發火的人突然發火,和整天暴跳如雷的人比起來,還是前者更吓人了的。
方衛國發飙果然引得大家安靜了不少,很快的,在幾個人的帶頭下,找着理由散了。
徐婆子揉着太陽穴,咿呀着說:“哎呀我這個頭,哎呀,熏得腦仁兒疼……”
徐莎立刻:“我扶您回家。”
兩人趕緊也匆匆撤離了戰場,這事兒跟他們又沒有關系,幹啥要摻和?
再說,真的太臭了。
一大早的,因為這個事兒,大家上工都遲了。
徐莎回到大隊部,黃妙嫦飛快的跑過來問:“聽說胡杏花和白蓮花打架掉到茅房裏了?你看到了嗎?”
徐莎點頭:“看到了!”
黃妙嫦羨慕的看向了徐莎。
徐莎:“……”
可別說,兩個人只要講別人小話兒的時候,才能這麽友好。
而且,徐莎還是第一次從黃妙嫦身上感覺到羨慕。
不過,這樣的羨慕,她也不咋想要啊!
你說你羨慕我長得好,你羨慕我有錢,你羨慕我招人喜歡,我都很高興。
你為啥要羨慕我圍觀了“人掉糞坑”啊,這有什麽羨慕的?
黃妙嫦:“你可太幸運了,我早上起來晚了,沒看見,真是太虧了。”
徐莎:“……”
黃妙嫦又壓低聲音:“王會計再算蓋一個茅房多少錢,要讓兩家賠償呢。”
徐莎:“……………………”
打架把茅房搞塌了已經很慘,沒想到哦,竟然還要賠償。
想到那兩家子老太太,徐莎仿佛已經看到他們的心在滴血。
哦吼,看你們還敢!
她說:“所以這件事兒告訴我們一個道理。”
大家都看她,徐莎一本正經:“就算打架,也不要損害公物。”
幾個年輕人都笑了起來,黃妙嫦笑夠了,抱着登記本出去了。小陳:“哎,等我一下。”
他趕緊跟上了,徐立看着微微搖頭。
徐莎一下子抓住他的小動作,賊兮兮的說:“你咋回事兒?”
徐立眼神閃爍:“沒啥啊!”
徐莎揭發他:“你這可不是沒啥的樣子。”
徐立遲疑了一下,小聲說:“小陳其實只是看中黃妙嫦同志家裏條件好。”
徐莎挑眉,湊過去:“你又知道了。”
徐立點頭,更加壓低聲音,說:“我只跟你說,他還在追求洪知青。”
徐莎:“洪知青?”
她對于村裏的知青,真的不太知道。
哦,也不能說不知道,她還是認得那個朱寶玉的,就是胡杏花那段未了的孽緣。
徐立大概是沒想到徐莎不知道誰是洪知青,噎了一下,不過很快說:“就是那個總是穿紅裙子的。”
徐莎恍然大悟,說:“那個啊,我知道我知道。”
就是這群知青裏看起來最有錢最高傲的那個妹子嘛!
曉得!
徐立:“洪知青家裏條件不錯,小陳……”他沒多說了,眨眨眼,一副“你懂”。
徐莎還真是懂了,不僅懂了,還覺得挺好玩兒的,她發現徐立這個遠房表哥還挺八卦的咧!
而且,是那種會默默偷偷的發現情況,然後自己偷偷的腹诽的人。如果內心可以開彈幕,估摸着她這個表哥腦袋頂上肯定頂着一堆八卦吐槽。
徐莎正腦補呢。
就聽徐立說:“這些別出去說,都在一個辦公室,小陳知道要惱火的,不必要的。”
徐莎長長的哦了一聲。
既然說起知青,徐莎少不得要問問:“現在知青點怎麽樣啊?”
提到這個,徐立眼裏閃爍着八卦的光芒,說:“可熱鬧了。”
徐莎:“哎?說說?”
徐立壓低聲音:“朱寶玉知青長得好,對各個兒女同志都可溫柔了,那些女同志都争搶朱知青;洪知青長得好看,家裏條件也好,他們那些男知青都圍着洪知青轉悠。洪知青好像對的朱知青有點意思,但是不知道朱知青是個啥意思。”
徐莎撓撓頭,說:“好複雜啊。”
徐立點頭,說:“确實複雜,這還有咱們村裏的事兒呢。咱們村裏好些個姑娘都相中了朱知青。黃妙嫦,咳咳,也似乎有點這個意思……”
徐莎目瞪口呆。
這些人看着也就比她大一點,還有的跟她同歲,怎麽現在感情世界都這麽複雜了嗎?
大概是徐莎太震驚,徐立又小得意的多說了幾句:“因為女同志都喜歡朱知青,小陳還挺生氣的,搞了些小動作針對朱知青呢。”
徐莎:“…………這樣人品未免也不咋地吧?”
雖然朱知青養魚可能也不是啥好人,但是小陳這搞小動作,也不是啥正人君子。
徐立:“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朱知青也厲害,他很快就發現了,還不小心讓許多人知道了。你沒看咱們村裏一些女同志對小陳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嗎?”
徐莎:“……”
這可真是!
她由衷的感慨:“他們複雜的感情世界,我不懂。”
徐立點頭:“我也不懂。”
難得的,倆人倒是能唠到一起。
二表舅父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沒有給徐莎他們家造成什麽影響。倒是二表舅領着兒子一路往回走,眼看中午太陽越來越大,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了出來,二表舅摸摸兒子的小臉兒,說:“石頭感覺咋樣?你在堅持堅持,咱們再往前走一段兒,就有村子了,要一碗熱水,人家是給的。到時候咱們就吃飯。”
小石頭靠在他爹的懷裏,輕輕的嗯了一聲,小小的人兒扭動一下,說:“爹,我能走。”
二表舅搖頭:“不行,爹抱你,你走的太慢了。”
小石頭唔了一聲,聽話了。
果然又走了一小會兒,兩個人就看到了村莊,二表舅要來了一碗熱水,村裏人問:“你這是走親戚?”
二表舅憨厚的笑,說:“不是,我是領孩子來看病,都聽說,上前進屯兒的小江大夫便宜。我兒子病了,我這走了好幾天,就為了看看病。”
這麽一說,大家點頭,他們附近幾個大隊,一般都是找小江大夫。
再一看這對父子,特別是這個兒子,病恹恹的瘦巴巴。
二表舅稍微又寒暄了幾句,端着碗重新上路,走到了人影兒看不見,他籲了一口氣坐下,說:“來,小石頭坐。”
二表舅是逃過慌的人,最是曉得防備人了。他身邊帶了不少好東西,生怕被人盯上,他一人帶着孩子,可沒什麽保障。正是因此,他雖然說了實話,但是卻也說自己那邊還有親戚。
人窮一點,就會安全一點。
他解開夥食包裹,說:“你姨奶說了,小方塊兒放在熱水裏,小方塊兒……應該是這個。”
只是這一打開包裹,他倒是結結實實的愣了。
“這……”
小石頭驚喜,高興的小顫音:“爹,是包子,是包子,爹!還有大饅頭!”
二表舅一下子又紅了眼,不過很快的抹了一把,說:“嗯,是包子。”
他把看起來是方塊兒的東西放在了熱水裏。
其實他們口中這個小方塊,就是湯包,徐莎把外包裝都撕掉了,可不就變成一個個小方塊。他們不曉得什麽湯不湯包,反正是方形兒的,就叫方塊兒了。
小石頭睜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大湯碗。
“爹,這不是咱家的。”小孩兒小聲說。
二表舅,也叫二勇,二勇點頭:“這是你姨奶家拿的。”
他們來的時候其實也帶了家裏一個碗的,一路能要點熱水泡餅子。不過昨晚這碗被徐婆子看見了,她想到家裏還有淘汰下來的一批碗,這不二表舅厚着臉皮也都帶走了。
雖然他們家先頭兒用的碗也都磕了碰了,不是什麽水光溜滑兒的碗碟,跟現在家裏用的沒法兒比。但是跟二表舅拿得這個,還是天壤之別的。
他們家那個,刷一刷還能看出是普通人家可用的,都是小磕碰。二表舅拿得這個,就跟要飯的似的。
二表舅十分羞愧,自己不能孝敬長輩,反而要長輩貼補,他其實不該拿的,但是,日子太難了。
他到底是說不過小姨。
小姨說:“你們爹娘都不在了,所有的親戚裏,也不過就我這麽一個姨,我是把你們當兒子的。你們也把我當娘。當娘的給孩子點東西,還要計算嗎?再說又不是什麽好東西,是我家現在不用的。”
二表舅沉浸在思緒裏,就聽小石頭驚訝的聲音:“爹,你看,你看變了。”
二表舅低頭一看,就見的大碗裏的小方塊兒已經消散開來,變成了一碗雞蛋湯。上面還帶着一點點紫菜,這樣神奇的東西,簡直令人覺得不可置信。
二表舅:“嗯,等下就能喝了。”
他原來不曉得什麽雞蛋湯,現在才懂,原來是說這個。
他拿出一個包子,說:“來,給你。”
小石頭接過包子,咬了一口,擡頭:“爹,是肉的,是肉!肉包子!”
二表舅認得,這是豬肉白菜餡兒的,怪不得他昨晚好像聽到剁菜的動靜兒,原來是為了給他做包子。他也是上過掃盲班的,數了數,一共十個包子,不過個頭兒很大,他一個大男人,比他拳頭還大一圈兒呢。
十個饅頭,和包子差不多大,還有十個玉米餅子。煮雞蛋也有五個。
這些東西,可比他們來的路上豐富太多太多了,也夠他們一路吃回家的。
小石頭啃着肉包子,說:“姨奶好。”
二勇點頭,說:“是啊,你姨奶好,她給我們拿這麽些東西,還不曉得接下來要節省成什麽樣兒呢。是爹沒有出息,還要他們幫襯。小石頭長大,要記得姨奶的好,也要記得表叔表嬸,還有你徐莎表姐的好。”
小石頭懵懵懂懂的點頭,二勇拿起一個餅子,大口吃了起來。
姨奶家這個玉米餅子,都磨得格外的細致,跟旁人家不一樣。
好吃!
二勇已經打定主意,能少吃一點,就少吃一點,這些東西剩了,拿回去還能讓媳婦兒和其他幾個娃改善一下日子。
“爹,你咋不吃肉包子?”
二勇:“我不愛吃!”
小石頭迷茫的看着他爹,不懂他爹咋不愛吃呢?這個這麽這麽的好吃啊!
二勇:“來,這個湯大概能喝了,你嘗嘗。”
小石頭:“爹也喝。”
二勇:“我不……”
小石頭:“咱們一起喝。”
小不點認認真真,當爹的猶豫了一下,笑着說:“好,一起喝。”
父子兩個人一同分享了這一碗鮮美的雞蛋湯,水放的太多,味道已經有些淡了,但是對他們來說,這是難得的美味了。父子兩人一路走下來,四天多才到家,他們村子早先人少。這經過這麽多年,人口增加了許多,可是跟別的村子比起來,還是少得很哩。
全村上下才幾十戶人家。
父子倆進村的時候已經是傍黑兒了,家家戶戶都在做飯,二勇抱着兒子回家,一進籬笆院兒,就看到三閨女在喂雞,他叫:“三丫。”
小姑娘梳着羊角辮,立刻叫:“爹!”
高興的沖了過來:“爹,你回來啦。”
爹每次出門,回來都給他們帶一塊兒糖,所以每次他出門,家裏幾個孩子都眼巴巴的等着。
二勇壓低聲音,手指頭在耳邊籲了一聲,說:“你悄悄的去隔壁你大伯家,叫他們家人來。”
小姑娘機靈的點頭,嗖嗖嗖的往隔壁跑。
“他爹,你回來了!”二勇媳婦兒也高興的很,她趕緊接過兒子,說:“小石頭感覺咋樣?”
小石頭小聲兒:“好了。”
摟住他娘的脖子,高興:“娘,我想你了。”
二勇媳婦兒也高興:“是比出門時候氣色好。”
當娘的,哪裏不曉得孩子是個啥樣兒?
一點點變化都曉得的。
“她爹,小石頭咋樣了?你這次過去,小姨可還好?”
二勇點頭:“還成。”
正說話的功夫,就看三丫領着大勇一家子過來了。
其實大勇家日子過得比二勇好,二勇家孩子多,小石頭身體還不好。不過,大勇家也沒強的特別離譜,他家男丁少,一樣是不出活兒。加上時常貼補二勇家,所以兩家都苦哈哈的。
“二弟,咋樣?”
這一看,就點頭:“嗯,小石頭瞅着氣色不錯啊。”
小石頭這幾日雖然趕路,但是吃得好,每日一個蛋,還能喝到一碗蛋湯,一個肉包子。這哪裏能不氣色好?小家夥兒高興的叫:“大伯,我病好了。”
“病好了好,病好了好啊!”他上炕坐下,說:“小姨那邊咋樣兒?表妹走了,也不知道小姨是個啥樣兒。”
二勇:“我看着還成,表妹家的娃兒回來了,就徐莎。有她在,我看小姨情緒也能好不少。”
他們兩兄弟,跟徐秀的關系可好了。
那是徐山不能比的。
畢竟,小時候一起玩兒,後來又一起逃荒。
但是徐山這個表弟吧,那都是落在上前進屯兒之後生的了,他們都沒咋見過,每年也就那麽一兩次、兩三次,且少着呢。
所以他們關注徐莎,比關注徐山還多。
“那徐莎是個啥樣兒啊?她小時候,我還抱過她,那哭聲嘹亮的,可能嚎了,長大了文氣了吧?”
二勇猶豫了一下,說:“我瞅着,不咋文氣。跟表妹挺像的。”
大勇了然:“哦哦哦,就兇呗?女孩子又沒個兄弟,兇點好。”
二勇:“可不呢。”
他說:“哦對,我這叫你們過來,是有東西要分的。小姨給我拿了不少東西。咱們都是一人一份。”
大家好奇的看過去,而随着二勇動手,這下子家裏人險些下巴脫臼,“這這這……”
大勇蹙眉,直接拍了二勇:“你咋就能拿這麽多東西?你還讓不讓小姨過日子了?”
二勇憨實一點,低聲說:“小姨也兇,不讓不要……”
大勇:“你啊,就是個沒心眼兒的。”
大勇媳婦兒看着這白面兒,眼睛都赤紅了:“這也太好了。”
二勇媳婦兒、二勇媳婦兒說不出話了。
他們兩家啥時候見過這樣的好東西。
“我瞅着這個面咋比富強粉還好。”大勇呢喃,一家子震驚夠了,他說:“老二,這東西太好,咱們這樣的人家,吃都不咋能吃飽,這樣的細糧哪裏是我們這樣的粗人能吃的?你看這樣成不,咱去黑市兒,給換成粗糧。”
二勇一聽,點頭:“聽你的。”
大勇颠了颠,說:“應該各有八斤了,這細糧換粗糧,能一比三吧。”
二勇的大兒子木頭說:“這個質量好,我瞅着能換五。”
這一說,兩家仔細一算,要說能換八十斤粗糧,立刻喜形于色。這不少了。
“木頭,你有數兒不?”
木頭點頭。
要說大勇二勇兩個人雖然比表妹徐秀結婚早好些年,但是兩個人許是逃荒的時候虧空了身體,結婚之後一直沒有孩子。都五七六年才開懷。
所以徐莎的大表姐,才比她大一歲。
大勇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大妞兒二妞兒,大妞兒十七,正在議親。二妞兒十四;老三是個小子,十歲。
而二勇倒是第一胎就生個小子,就是木頭,比二妞兒大一歲,十五。家裏有個七七八八的,都是他來幫襯着,不過因為家裏窮,倒是也沒人議親。
除了這個大兒子,二勇家又生了大丫二丫三丫三個閨女,最小一個是小石頭,是老五,不過他早産,生下來身體就不好,一有點風吹草動就病了。也花費了不少錢。
木頭有時候會去黑市兒給家裏換東西,算是比較“見多識廣”。
“肯定能,要是遇到好賣家,說不定能換六。”
這話讓大家高興起來,大勇:“要是換的話就早一點,今年收成有影響,早點換比晚點換強。”
一家子齊刷刷點頭。
大勇媳婦兒和二勇媳婦兒看着這好東西,格外不舍得,可是也曉得這是必須的。
二勇:“哥,要不,留點吧。過年讓孩子們也吃點好的,一家一斤米一斤面。剩下的換了。”
大勇看向了侄子小小的人兒,又看自己兒子渴望的眼神兒,咬牙:“成!”
糧食分好了,其他也不少,肉和臘腸、油哪一樣不是好東西?
就連舊衣服和舊碗碟,雙方都分了個高高興興。
小孩子們一人含着一塊糖,格外高興。
徐莎沒覺得徐婆子給了很多東西,畢竟要兩家分。但是在大勇二勇兩家看來,這些東西卻多的不能再多了,就連糖塊兒都能吃一年呢。
“對了,這是小姨給我們在路上準備的夥食,我吃了餅子,這個饅頭都省下來了……”
要說吃飽,他全吃了都不夠。
“這是肉包子,一個孩子一半兒……”
木頭:“我不是孩子,我不要……”
“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咋不是孩子了?”
這一晚,一家子嘗着難得的美味,深更半夜還在回味。
夜裏,大勇二勇坐在院子裏,大勇:“你還有話吧?”
二勇遲疑一下,小聲說:“哥,我想把咱那套好東西,賣給徐莎。”
大勇沒言語。
二勇:“大妮兒要嫁人了,你就忍心看她這樣啥也沒有的出嫁?能議來啥樣的人?大妞兒嫁了,緊跟着二妞兒也快了吧?還有我家木頭和大丫,木頭十五,大丫也和二妞兒同歲,也快了……小石頭這麽小,也該好好補補,你看他這次病了,吃好了,反而直接就好了。我這當爹的心難受啊。”
二勇撓着頭,小聲說:“咱們不是早就想出手。就是沒門路嗎?但是我看,徐莎有門路。”
大勇嚴肅:“秀兒就這麽一個孩子,我們這樣,要是真的牽連到徐莎呢?我們對得起她?”
二勇趕緊說:“不是,你誤會我了,我不是說偷偷換東西。我說的有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