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說，你怎麽知道我有波
蘭戈是被蘭媽叫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問:“媽，幾點了？要吃飯了嗎？”
“是啊，六點了，你個小懶豬，快起來吃飯吧，不然待會沒肉吃了。”
蘭戈摸索着自己的衣服開始穿，突然哎喲了一聲，“媽，我背上突然疼了一下，有點癢，你給我看看是不是被蟲子咬了？”
“哪兒？”蘭母一邊撩開蘭戈的衣服一邊問，“該不會是你不愛幹淨長虱子了吧。”
蘭戈知道自家老媽這是在逗她，一臉我讀書少，你別騙我的表情，“虱子看我長得白白嫩嫩，香甜可口，就忍不住從你身上爬過來咬我，不是那兒，往左，再往下一點。就是我胎記那兒。”
蘭媽一巴掌拍在蘭戈背上，“你個小麻煩精。你哪有什麽胎記？”
沒有胎記？蘭戈楞了一下，自己的左腰後面一直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啊。因為是在後腰，她上輩子也是在和黎楚滾床單之後，對方告訴她的。起初她也不信。黎楚指給她看她又看不見，黎楚還給她拍了照片，她記得當時自己還笑稱，自己是被上天選中的孩子，才會有這麽奇形怪狀的胎記，現在居然沒有？
難道是後天形成的？蘭戈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她從蘭媽的手下掙脫開來開始穿衣服，“對了，我爸呢？打牌回來了吧？”
“已經過去坐着了。”說完又諷刺一笑，“我忙了一下午，到現在了水都沒喝上一口。你爸放假回家只知道跟你叔叔伯伯出去打牌，你伯母和嬸嬸們到是勤快，都不用叫，就過去吃飯了。”
蘭戈家比較封建，重規矩，所以蘭戈也被教育為不要非議長輩，上輩子的時候，哪怕爸媽對自己的叔叔伯伯再怎麽抱怨，也不會在蘭戈面前說太多，更不會說太過，而且蘭戈一向頭疼處理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此刻只能安慰自己老媽，“媽，放心吧，以後我會努力讀書，然後找個好工作，你現在辛苦一點，多想想以後嘛，你看你女兒又聰明又懂事，長得又可愛，又孝順，以後你會享福的。”
蘭媽失笑，“你個小油壺，你聰明懂事可愛和我會享福有什麽關系？以後你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在蘭戈家這邊，女孩的地位還是比較低的，要不是為了完成九年義務教育，有的女孩根本沒有機會去上學，有的上了初中就結婚去了，一生只能依附男人，被婆婆欺負。幸好蘭戈爺爺是受過教育的，硬是把自己的幾個孩子都送去上學了，蘭戈這一輩的也是鼓勵去上學，而且成績的好壞決定了你受寵的程度，不得不說，蘭戈爺爺也确實有本事，房子修了一大座，幾個孩子也成才了。蘭家在村裏也很受尊重。
蘭戈裝作聽不懂老媽說話的樣子，避重就輕一本正經地說:“有的有的，我這麽聰明可愛不就是你生的嘛，你這麽厲害，能生出這麽聰明的女兒，以後也一定享福的。”
蘭媽笑得更大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給自己臉上貼金，也不知道你從哪兒學的這些話，走吧，吃飯去，再不去，你喜歡的菜就沒了。”
經過蘭戈這麽一打岔，蘭母心裏的不滿也消散地差不多了。母女兩個剛準備出門，蘭戈奶奶就進來了，“小戈，你看到你弟弟妹妹了嗎？他們中午出去玩，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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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到，他們不是去田裏抓螞蚱了嗎？”蘭戈回答到，這邊的孩子基本都是放養狀态，平時大人忙農活，也沒時間管，很多都是到了年紀直接丢到學校裏面去給老師操心，反正孩子們到了飯點也會回家吃飯的。
蘭戈奶奶臉一黑，“都找過了，河邊，田裏，小山丘，後院，都不在，叫也叫不應，你說你個當姐姐的，不是讓你照顧好他們嗎？你姑現在可着急了。”
話一出，蘭母直接不高興了，“媽。你這話什麽意思，她自己的孩子貪玩不回家，憑什麽怪我家小戈，我家小戈這個姐姐怎麽了，從來都是有好吃的就讓給弟弟妹妹。蘭滔蘭霍手裏拿那麽大一個蘋果，蘭戈也沒嘴饞一口，我下午就一個人給你們做飯，嫂子和弟妹有空聊天都不來搭把手，我說啥了，我家母女兩個要是這麽不受你們喜歡，那就分家好了。分開過，讓你家蘭芳每天給你洗衣服做飯啊。”
蘭戈奶奶一愣，似乎很驚訝蘭母會頂嘴，“你個攪家精，你憑什麽要分家？我兒子這麽有本事，你是積了幾輩子的福才嫁到我家來。你家那個破爛樣，誰看得起，你嫁過來的時候一分錢都沒有，你還好意思提分家，要分家？哼，你一分錢也別想得到。”
蘭戈也覺得很生氣，“奶奶，我媽累了一天了，您就別說她了。她對您這麽孝順，整天都是随叫随到的。”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賠錢貨，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媽，你說啥呢？”
蘭戈奶奶的話剛巧被進門的蘭爸聽到了，他知道自己母親對自己老婆不是很好，妻子也抱怨過，但是他不知道母親說話這麽難聽。
蘭母一看見蘭爸，眼淚就爆發了，“蘭建國，我家雖然窮，但是嫁給你的時候是你情我願的，我張桂雲沒有要死皮賴臉的來你家，我嫁到你家是沒有帶嫁妝，你也說了你不在意，但是我給你當牛做馬，還給你生了女兒，這些年也該清了，受苦受累也就算了，你也看到你媽你叔嫂他們怎麽欺負我了。我真是過不下去了！”
蘭媽也是氣得口不擇言了，根本沒管場合，這麽多年的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也難怪，每次蘭媽跟蘭爸訴苦，蘭爸都支支吾吾地，蘭爸是個孝子，甚至是愚孝，自然不可能說自己母親的壞話，更別提蘭戈奶奶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潑辣性格，根本聽不進話，有幾次還把蘭爸罵了一頓，說他有了媳婦忘了娘。
“桂雲，你別哭了，孩子還在這兒呢。”
“怎麽了，孩子怎麽了，你以為你孩子是人家什麽心肝寶貝，剛剛罵賠錢貨的時候也沒見孩子在這兒啊。你怎麽這麽窩囊，就眼睜睜看着你的老婆孩子被欺負。”蘭戈試圖安慰一下老媽，但是到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作為母親，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蘭戈被罵比她自己被罵還要生氣。
“過不下去就走啊，帶着小的一起走。”蘭戈奶奶氣急敗壞的罵到。
蘭爸也是兩頭為難，“媽，桂雲，你們就別吵了，現在小彥他們幾個孩子還沒找到都夠着急的了，別添亂行嗎？有什麽事之後再說。”
提到這個事，蘭媽和蘭戈奶奶才理智了一點，畢竟什麽能比幾個孩子的安全重要呢。
蘭母擦掉眼淚問:“孩子怎麽樣了？找着了沒？”
“是啊，找到沒？”
蘭爸嘆了口氣，“大哥二哥帶着嫂子她們都去找了，蘭芳也回家去看了，都沒找到，我是過來問問小戈知不知道他們會去哪兒玩的。”
說完，幾個人的目光都轉到了蘭戈身上，蘭戈這個時候才開口說話，“我走的時候他們說要去抓螞蚱，可能會去田裏吧。”
“找過了，沒在，二哥二嫂都快着急死了。”
蘭媽這下也沒心情難過了，“我也出去找找吧。”
蘭戈馬上就跟上，“我也去。我也去找弟弟他們。”
蘭媽一巴掌拍到她頭上，“去什麽去，好好在家裏待着，要是跑丢了怎麽辦，再怎麽是賠錢貨，也是我生的，別人不稀罕，我稀罕。”
蘭媽的這一巴掌帶着點氣性，打得蘭戈有點疼，蘭爸不贊同的看了一眼蘭媽，蘭戈倒是不在意，“我不會亂跑的，我就跟在你們後面，我也想去找妹妹。”
蘭爸看着女兒有點不忍心，“你就讓她去吧，她也是擔心妹妹。”
蘭媽瞪了一眼蘭爸，轉身就走出去了。
蘭戈奶奶還在罵罵咧咧，但是她年紀大了，也折騰不起。于是只能自己回房等着了。
蘭爸和女兒在蘭媽後面走着，蘭爸看着女兒一言不發的樣子，突然挺心疼女兒的，六歲的孩子再怎樣也懂點事了，怎麽會不懂剛剛自己奶奶是什麽意思，蘭媽因為他媽一句話就哭了，蘭戈再怎麽遲鈍也該問怎麽了，有些不明情況的孩子看着自己媽媽哭，也該哭了。
蘭戈看着自家老爸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以為他是在愁蘭媽的事，于是安慰到，“爸，你別擔心，媽媽只是這幾天太累了，心情不好，你讓媽媽回外婆家散散心就好了。”
……蘭爸突然覺得自己好渣怎麽破，“小戈，你知道剛剛媽媽為什麽哭嗎？”
蘭戈一臉你在懷疑我智商的表情，“知道啊。奶奶嫌棄我是女兒，連帶着不喜歡媽媽，對媽媽不好。而且爸爸還不幫媽媽，媽媽好可憐。”
蘭爸臉上一囧，支支吾吾地解釋:“你奶奶她，不……不是……不喜歡你，你奶奶……”
話還沒說完，蘭爸在蘭戈懷疑的眼光中，語氣越來越弱，最後幹脆緘默了。
“爸，給我一支手電筒，我們趕緊去找找弟弟妹妹們吧。”蘭戈不看蘭爸什麽表情，也絲毫沒有要把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
蘭爸本來還想問女兒為什麽之前媽媽哭的時候，她為什麽沒反應，這下連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看着女兒蹦蹦跳跳的走到妻子身邊，眼帶讨好的握住妻子的手。蘭爸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這是六歲的孩子嗎？他一邊很高興自己不在身邊，女兒被教育得這麽乖巧，但是一邊也對錯過女兒的成長失落不已。而且妻子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怎麽處理，他是個男人，只負責賺錢養家，哪兒懂得和一幫女人周旋，所以大部分妻子抱怨的時候，他是含含糊糊的。一邊是自己的老婆，一邊是嫂子母親，這真是個難題啊。
很快，蘭戈一家人就和找人的隊伍彙合了。
“該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你說這死小孩會去哪兒？我就一條命根子，要是沒了，我可咋辦啊。”
蘭芳哭地上氣不接下氣，她丈夫在一邊安慰她。
蘭戈二伯娘也是有氣說不出，人家那是一條命根子，她的是兩條啊，她心裏雖然也擔心，但是畢竟她年紀不小了，不會遇到事情就哭哭啼啼的，看着蘭芳哭成這樣，她心裏更加煩躁了，“別哭了，孩子又沒怎樣，哭什麽哭。”
說起來，蘭滔蘭霍也不是那種淘氣的孩子，她家高彥倒是出了名的調皮，這次孩子找回來，她一定要好好收拾這兩皮猴，讓他們少和高彥一起玩。
“天就快黑了，我們再去找找吧，我剛從家裏拿了幾支手電筒，大家分一下。”蘭爸說着把手裏的電筒遞給了其他人。
蘭戈也發現事情不對了。他們會去哪兒玩呢？蘭戈努力地把之前和幾小只的對話，從腦海裏過了一遍。
去河邊，和泥巴，抓螞蚱，去山洞，等等，山洞！蘭戈隐隐記得高彥好像說什麽山洞來着，蘭戈老家這邊有很多山，也有很多山洞，很多洞很深，還連着陰河，蘭戈前世從小就害怕什麽洞和水啊，到死的時候她都不願意去學游泳，高彥高中時候好像确實跟她炫耀過自己和小夥伴去山洞玩，該不會……
這邊最近的一個山洞就是西山那邊的瞎子洞，聽說很深，但是那個洞很小，只能容得下小孩進出。高彥不會帶着蘭滔他們去哪兒了吧。
莫名的情緒從蘭戈心裏冒出來，她開始發抖，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也是擔心，天色越來越完，幾小只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但是這只是個推測，而且告訴大人了又怎樣，他們進不去，萬一蘭滔他們出了事，蘭戈也不會原諒自己的，反正自己是活了一世的人，先去看看吧。做了決定的她乘着大人們不注意，悄悄的溜走了。
真是一場風波掀起萬重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