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
對于為什麽要變強這個事,蘭戈是想過很多次的,上一世的時候,她作為一個小職員,沒少被欺負過,像什麽職場潛規則啊,心機婊,潑髒水的事情,她都有經歷,以至于後面蘭戈坐到的那個位置,都是靠這麽些個賤人給她當小怪一點一點刷出來的經驗,蘭戈不怕遇到碧池,但是她怕麻煩,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樣給人點頭哈腰像個風塵女子一樣的陪笑,加上自己身體确實不好,從小體制弱,更別說像什麽腸胃病各種亞健康一大堆,有一次蘭戈就是因為胃病進醫院害得自己一個case被辦公室那個小婊砸搶走了功勞,于是她對這事有執念。
現在,也很怕疼的她站在木桶前有點猶豫不決,古龍說過,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死的過程,檀洛提前告訴過她,洗筋伐髓是對身體重組的一個過程,會疼……會很疼,蘭戈看着木桶裏面的靈泉,還沒進去,就感覺到骨頭在打顫。
“不用脫衣服吧?到時候會有血冒出來嗎?”
檀洛搖頭,“不會,但是還是脫了比較好,衣服會弄髒。”
蘭戈想全脫,但是雖然自己還是孩子,但是在另一個女人面前□□還是會不好意思,于是只穿了簡單的吊帶和內內,看不到重點就行。
“我下去了……?”蘭戈說。
“去吧,我看着你。”
“那個,如果我疼死了,或者出了什麽事,你幫我把戒指裏的財産給我爸媽。”
檀洛挑眉,不知道為什麽蘭戈這麽怕死,“放心吧,有我。”末了又加了一句,“別怕。”
蘭戈頓時幹笑兩聲,“呵呵,我就沒怕過,老子扛過的泡,cao過的妞多了,什麽大世面沒見過。”
為了不能慫,蘭戈直接就進了木桶裏了。
因為提前在水裏放了洗髓丹,蘭戈一進去就像跳進了王水池(比硫酸還要厲害的東西),覺得自己每一寸皮肉都要燒起來了……蘭戈疼得大叫,甚至出于本能想要逃出木桶,檀洛看她痛苦,但是不能半途而廢,于是搖身一變,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中衣,也進了木桶,然後死死地抱住蘭戈,不讓她掙紮。
醫學上把疼痛分為十二個等級,第一級是被蚊子咬,第十二級是生孩子,蘭戈覺得自己比生一百個孩子還疼,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都被人用一百斤的大鐵錘砸碎,然後又在傷口上潑了硫酸,還被蚊子叮了一口,整個身體都在發抖,連意識都疼得不清楚了,蘭戈恍惚想起那次進醫院,剛做完手術,麻藥退了以後,在床上喊疼,黎楚心疼地抱着她給她唱歌,親吻她的額頭,當時蘭戈覺得在給自己插幾刀都沒問題。
“阿楚,你親親我,親我我就不疼了,阿楚……”蘭戈迷迷糊糊地喊着,人越是在疼的時候,意識越模糊,蘭戈腦海裏閑過很多個片段,大多都是與黎楚有關,這時候身體上的疼痛反而沒有那麽明顯,反而是心理上越來越空虛,蘭戈閉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眼淚直往脖子裏流。
檀洛有些為難,她知道蘭戈這是疼懵了,但是親人這種事她也沒做過啊,能拒絕嗎?
“阿楚,對不起……是我不……夠好,你別離開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不該過于束縛,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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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洛嘆氣,最終還是把唇印在了蘭戈的額頭上。
這一吻,就像春天的第一縷風,吹散了所有的冰雪,瞬間,春回大地,百花齊放,一股暖意從蘭戈的額頭處蔓延到蘭戈的全身,疼痛也褪去了,蘭戈已經完成了洗筋伐髓,整個人透着溫潤,安靜地躺在檀洛懷裏,像睡着的嬰兒。
檀洛抱着她走出了木桶,走到了溫泉裏,溫度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地傳到蘭戈的身體裏,只見她全身的皮膚像是透着光,光滑柔嫩,吹彈可破,如同剛剝開的雞蛋。
不知過了多久,蘭戈顫巍巍地張開眼睛,世界都好像清明了很多,她從檀洛的懷裏爬起來問,“我睡了多久?”
檀洛回答:“也就兩個時辰。”
蘭戈看了看表,“天快亮了,我要出去了,謝謝你~”
空間裏的時間和外面差不多,只是植物長得快些,有了空間以後,檀洛也不用待在那白得單調的精神世界了。
木桶裏是蘭戈身體裏排出的血污,蘭戈的衣服也自然弄髒了,蘭戈有些心虛地看着檀洛,她沒想到檀洛居然不嫌棄地抱了她四個小時,檀洛看蘭戈沒事就回木屋了,所以蘭戈把衣服脫了,痛快地洗了個澡,又換上幹淨的衣服于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又蹑手蹑腳地把木桶放回衛生間。
等以後一個人住就不用這麽小心翼翼了,不過……蘭戈看了看自己的胸,自己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蘭戈也沒再睡,于是張羅起了早餐,蘭媽最近和方太合夥做生意,在學校旁開了個小吃店,平時早上四點就要起床過去準備,今天周六,所以蘭戈也想讓老媽休息一下,自己給家人準備早餐。
南方人不會特地為了早餐發面蒸包子或者做拉面,一般都去鋪子裏解決,蘭家也是一樣,蘭戈蘭瑾要讀書,蘭媽早上起來基本見不到人,蘭爸要上班,每晚睡覺前,蘭爸都會在桌子上留兩塊錢,一塊給蘭戈,一塊給弟弟,讓兩人去買早餐吃。
蘭戈翻了翻冰箱,找到了一些蔬菜,準備煮面,她特地往面裏放了空間裏的靈泉,雖然不能讓爸媽也洗筋伐髓,但是喝這個也是一樣的效果,只是慢些。
為了不造成拉肚子的效果,蘭戈還特地稀釋了一下。
最早起來的還是蘭媽,她驚訝地看着廚房裏忙碌的蘭戈,“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平時不是可賴床了嘛。”
“還不是為了給你們□□心早餐,快把爸和蘭瑾叫起來,面下鍋了。”蘭戈催促到。
蘭媽一臉你不得了的樣子,不過,女兒第一次做東西給他們吃,還是要給面子的。
十五分鐘後,一家人端正地坐在飯桌前,等着蘭戈一碗碗地把面條端過來。
“我怎麽感覺小戈有點不一樣了啊?”蘭爸突然說。
蘭戈心裏一跳,這洗筋伐髓應該沒有整容的效果吧,雖然蘭戈是更白淨了些,皮膚也更好了,眼睛也明亮了,但是十多歲的她也是個年輕水嫩的妹子,應該沒有很誇張吧?
蘭爸看了幾眼,突然說了一句:“恩,長高了。”
蘭戈松了一口氣。
蘭瑾拿起筷子先吸了一口面,他可是出了名的起床就喊着餓,這會已經開始吃上了。
“恩,好吃,比老媽做得還好吃,爸,你快嘗嘗。”
蘭爸蘭媽也動了筷子,紛紛誇獎到:“恩,不錯,不錯,沒想到小戈還有廚藝天賦的嘛。”
蘭媽也覺得好吃,不過她完全認為這是遺傳她的手藝。
見家人吃得開心,蘭戈也吃了起來,等自己以後種出蔬菜來,就可以把從街上買的那些菜淘汰了,想到這兒,蘭戈主動要求去蘭媽店裏幫點忙,順便請教一下買種子的事。
……
“幹媽,我來了。”
“小戈來了啊,吃早餐沒,幹媽做了小籠包。”
蘭戈搖頭,“吃過了。”
蘭媽摸了摸蘭戈的頭,“今早七點多那會就起來給我們煮了面條,這會飽着呢。”
方太大笑,“哎喲,真是懂事,會體貼你媽了,什麽時候也給幹媽做吃的。”
蘭戈使勁點頭,“一定一定,方姜哥哥有沒有打電話過來?他高三了,壓力大不大?”
方太想到小兒子,臉上的表情柔和了許多,“聽說這次模拟考,考得不錯,全班前五。”
蘭戈笑到:“二哥真厲害,一定會考上好大學的。”
方太也笑,“還得虧了你,我聽你爸說,是你求你爸把你二哥調到快班的,要不是有那麽好的老師教,他那樣子哪考得起三高啊。”
“這還不是二哥下了決心要好好學習嘛,我只是幫了個小忙。哦,對了,我們這街上有沒有哪家賣蔬菜種子的,我去看看。”
蘭媽插嘴道:“你問那個幹嘛?”
“我們生物老師讓我們觀察種子萌芽的過程,我去買點。”蘭戈随口撒謊到。
蘭媽信了,問:“要給你錢嗎?”
蘭戈搖頭,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我有,這麽多年的壓歲錢終于派上了用場。”
方太給她指了個店,蘭戈就跑了。
蘭媽看着蘭戈走了,突然開口問方太:“都這麽久了,你還是不肯原諒大富?現在,你也不缺錢,孩子們也都出息,我看大富也是真心悔過,你一個人過着也孤獨,要不就原諒他了吧。”
K市的事情,方大富被蘭爸蘭媽記恨也屬無辜,畢竟很多事都是蘭戈自己策劃的,所以後來蘭戈一直在勸自己爸媽不要責怪方大富,慢慢的,事情淡了,蘭爸蘭媽也想開了,本來就不是記仇的人,又想着那時候方大富東西被管理局的扣了,後來也就沒計較了,方大富悔悟以後希望和方太複婚,方太沒同意,事情就這麽絞着了。
“哎……”方太放下手裏的東西,嘆了口氣,“那麽多年夫妻了,我自然對他還是有感情的,我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始,我永遠忘不了他在法庭上說的那些話,還有他娘家,方姜他奶奶和親戚說的那些話,我咽不下這口氣。”
蘭媽安慰地拍了拍方太的背,“姐,你就是太要面子了,這婚姻可不就是這樣嘛,畢竟可是一輩子呢,一輩子這麽長,誰知道前面還會有什麽,大富畢竟還是方典方姜的爸爸,上次方姜都收了他的生日禮物,我看大富也是真的悔過了,聽說,這幾年他過得也苦,一個人在外面跑生意,晚上回家,連個開電熱毯的人都沒有。”
這時有人進來買小籠包,方太暫時收回心緒笑到:“再說吧。”
……
“白菜蘿蔔西紅柿,青菜玉米豆……豆不要,額,還是要吧,豆子可以固氮,青椒紅椒甜椒,恩……都來一點吧。”蘭戈對雜貨店老板說到。
老板有些奇怪地問:“小姑娘,你買這麽多種子幹嘛?現在也不是忙農的時候啊。”
蘭戈皺眉,“廢那麽多話幹嘛,趕緊的,趕時間呢。”
老板也不生氣,笑呵呵地說:“小姑娘脾氣還挺大,我瞅你面熟,你家是不是姓蘭?”
蘭戈警惕地搖頭,小鎮就是這樣,人口不多,基本都沾親帶故,不然就是都認識,而且這裏的老百姓還有一個技能,看你爸或者你媽的長相,基本就知道你是誰家孩子,蘭戈就是典型的蘭家人的臉,大眼睛,雙眼皮,尖尖的下巴,笑起來還有酒窩。
“我不姓蘭,我叫李狗蛋。”
笑話,告訴他自己姓什麽,明天她老媽來買菜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買了一堆的種子了。
“哈哈……你這小孩子真有意思,來,給你包好了。”
蘭戈火速地付了錢,又挑了一些鋤頭和種田的工具,趁着沒人的時候放進空間裏,就回家了。
番外 狐貍新娘
吱呀,吱呀……
轎子搖晃的聲音在夜色中十分清晰,兩側的流蘇不斷拍打着我的臉頰,然而我已經失去把它拂到一邊的耐心了,伸手挑起一角的轎簾,入眼僅是張牙舞爪的枝桠和黑漆漆的天空,連個月亮也不曾見,這般壓抑,看得人心裏生生地發寒。
募地,一張圓滾滾的臉擠滿了我的視線,吓得我一跳,這張臉是帶着笑的,只是這笑如同凍結了一般,仿佛皮和肉是硬拼在一起的,并不屬于一個人,明明是和善的表情,在這樣夜色的襯托下不免有些詭異,讓人後背發涼。
“知道了,不看就是。”悻悻地放下轎簾,心裏卻十分疑惑,這周圍怎麽這般陌生,鎮子周圍的幾座山,我從小就玩遍了,也沒見過那麽怪異的樹啊。
我現在叫蓮生,是青山鎮長壽村李樹江家的大女兒,今年剛過二十,村子十分封閉,幾乎沒有與外界聯系,正因此,村子還保持封建時期的思想和傳統,比如,狐貍娶親。
大概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我們村裏開始死人,死的人都是十五到二十的年輕女子,這些女子都死在洛水旁,死狀恐怖,且身穿嫁衣,有人說是河神發怒,洛水河旁供着一座從千多年前傳下來的神像,村裏的老人說,正因為河神保佑,村子裏才沒有大災大難,而且個個長壽,我們村之所以叫長壽村,是因為最高齡可達到一百七十五歲。
殺了許多雞鴨牛羊後,村裏的女子依舊在死,有人就說是河神寂寞,想要娶親,為了平息河神的怒氣,村長又抓了幾個漂亮姑娘放在花船上沉到了洛水下游的河洞裏,可仍然不見效,這可急壞了衆人,一時間,村裏人心惶惶。直到幾天前,鄰居家的小虎說看見了狐貍娶親,大家才明白,原來不是河神寂寞了,而是狐仙。
這狐仙的傳說在村子裏也是有些歷史的,幾乎從我太奶奶的奶奶的奶奶那輩起,就有人說曾在北山看見過一只通體火紅的狐貍,足有八尺長,牙齒如王屠夫的大砍刀一樣,一口就能咬掉人的一條臂。
村裏的人一合計,這狐仙物色了那麽多女子,想必是沒有合意的,于是商量着給狐仙尋門好親事,免得鬧得村裏不安生,于是就有了現在這一出。
之前那個圓臉是村裏的二號人物,此人給強盜當做賬本先生,還出鎮子,據說是在外面犯了事,關了幾年後,又回到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算起來已經是除了村長外最見過世面的人了,所以送我出嫁的事是由他負責的。
想起出門前母親一臉不舍的告誡我,讓我嫁過來後好好守婦道,這狐仙好歹是個仙,如狐仙大人的眼,好日子定是少不了的。我不禁好笑,如果那些女子都是狐仙殺的,它如何能當得一個仙字,而我又怎麽有命能回去,又怎麽去見我那可憐的強子哥哥,我已經答應非他不嫁的了。
“姑娘,下轎拜堂了,姑爺可是仙啊,日後的好日子等着你呢。”圓臉說着口是心非的吉祥話,我心中冷笑不已,卻還是無奈的蓋上蓋頭,将手搭在他伸進來的手上。
這是最初商量好的,到一定得地方,就下轎拜堂,再由圓臉送一段路,便把我放下離開,這就算禮成了。
“鄉親們,把唢吶吹起來,今天是蓮生姑娘和狐仙的大喜日子,都給我喜慶點,可別沖撞了咱們的姑爺。”不用看也知道周圍的人隐隐開始害怕,畢竟不是誰都像圓臉一樣鎮定的,我也不禁佩服圓臉,不愧是給強盜當過賬房的人,別人牙齒都打顫了,他還能把婚禮有條不紊的進行下去。
在斷斷續續的唢吶聲中,圓臉高喊着一拜天地,我拽着一朵大紅花吹着冷風不禁也覺得有點詭異。
“夫妻對拜。”
圓臉扶我在墊子上跪下,擡頭時卻隐隐看到蓋頭下的視野裏居然有個黑乎乎的人影,我心裏一驚,連忙起身,差點崴了腳。來人都是穿的大紅襖子,而且我記得我右邊是沒有人的,那麽剛剛在我對面的是誰?
圓臉當我是害怕,連忙扶住我,安撫的拍了拍我的手,嘴裏卻不停着禮號,“禮成,送入洞房。”複又小聲的跟我說:“蓮生啊,再送你一段路,你就得一個人過去了,說起來也是造孽啊,可是誰叫你生得那麽美呢,恐怕也只有你能入得狐仙大人的眼了,放心好了,村裏的人會記得你的恩惠的,大家也會好好照顧你爹娘和你弟弟的。”
不得不說圓臉的話很能撫慰人,我心裏稍稍有點暖意,“劉叔,如果我能平安回村,你要要為我和強子哥舉行婚禮,我要十尺長的藍底白花布,五對牛羊,二十只雞還要一畝地。”
也許是我帶着哭腔的乞求有了作用,圓臉嘆了口氣點頭道:“好,等你回來再說吧。”
再回到轎上,我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了,摸了摸脖子上的魚形項鏈,神經也放松了下來,完全沒有赴死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轎子停了,只聽到一句“蓮生保重。”便是悉悉索索的逃跑聲。
到底是人啊,面對未知的東西,總是帶着敬畏與恐懼的,自嘲地笑笑,轎子裏這下真的是一點聲音也聽不到了,經過幾個小時的颠簸,我的腰有點難受,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我的眼皮開始打架了,這也難怪,為了這次“盛大的婚禮”,我幾乎準備了三天,基本夜夜不能安寝,早就累得不行,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出去也是伸手不見五指,圓臉連盞燈也沒有給我留,與其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的亂撞,還不如呆在花轎裏呢。
繃緊的神經一放松,疲倦就如潮水一樣向我淹來,壓得我眼睛都張不開。迷迷糊糊之間,仿佛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蓮生……蓮生……有些低沉,又有幾分飄忽,絮絮叨叨地叫得我好不心煩,便随口應了句。可這一答應,我就驚醒了,記得小時候老人曾說,如果是晚上一個人在外面聽到有人叫,是決計不可以答應的,特別是荒郊野外,因為一答應,魂魄就會被鬼怪攝走,村子裏小時跟我玩的三娃就是被水妖攝走魂魄,才掉到水裏淹死的。
時間仿佛凝固了,在這樣的氣氛下,我睡意全無,心裏端端地想着也許是做夢來安慰自己,生怕有個青面獠牙的鬼沖進來勾我的魂魄,也許……也許根本沒有鬼,沒有狐仙,等到天亮我就可以回村了,我摸了摸胸口,試圖平息恐懼感。就在這時,轎身一顫,整個轎子突然升高,然後快速的往後退,我一個趔趄往後倒,怎麽回事?難道是圓臉回來了?
我大着膽子叫了幾聲劉叔,結果沒人答應,掀開轎簾一看,只見到扭曲的風景,轎子前後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我吓得尖叫便終于暈了過去。
蓮生……蓮生……蓮生……。
又是那個要命的聲音,不過這次清晰了許多。
我慢慢張開眼,意識回到了腦袋裏,只覺得全身發冷,擡眼看了看周圍,陰森森的好不吓人,我顧不得形象手腳并用的站了起來。此時我已不在轎子中,而是在一個河灘上,環顧四周,全是黑色的霧,只看得見前面反射着微光的河。這兒好熟悉啊,到底是哪兒呢?
我思索了一陣,對了,這是村裏的洛水河啊,想到這兒,越看越熟悉,要趕緊回村裏,走了兩步,我發現不對了,洛水旁邊就是那座幾千年的神像,而這兒沒有啊,我慌亂地往後退。
一陣水聲把我從慌亂中拉回來,我向聲源處看去,河水咕嚕嚕的冒泡,一開始只是一點點動靜,然後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有個龐然大物要破水而出,我心裏害怕得要死卻又忍不住要看是什麽東西,難道狐仙要出來了?
聲音還在繼續,但是冒泡的那個地方已經向河岸轉來,慢慢地,一個小黑點出現了,然後那個黑點越來越大,一個人走到了河灘上。
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個小孩,大概到我腰那麽高,穿着破舊帶着補丁的衣服,全身被水泡得發白發漲,整個人胖得詭異,五官扭曲在一起,慢慢的向我走來。
我吓得尖叫,大叫着不要過來,果然,那個東西不動了,而是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
蓮生……蓮生……
我平靜了一下,之前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可是,這明明是一個成年人的聲音啊,我大着膽子問:“你是誰?”
我再怎麽傻也看出這個東西不是狐仙了,難道說村裏的女子都是它殺的?這裏……對了,這裏是發現那些女子屍體的地方。我……我要死了嗎?想到這兒,我眼淚刷刷地掉。
“蓮生,蓮生,不……不……不哭。”
明明是安慰的話,從那張歪曲的嘴裏發出來,只覺得無盡的恐懼,我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你你你,你到底是誰,我不認識你,是你殺了村裏的女孩吧。”
那個東西又一瘸一拐地向我走來,“她們……她們,都不……不是……蓮……蓮生,蓮生……蓮生,新……新娘。”
我想起來了,我小時候和夥伴們過家家,特別喜歡玩新郎新娘的游戲,那時候扮新郎是同村的三娃,因為三娃個子最高,是個孩子王,每一次玩游戲總吵着要當新郎,還拉着我在河神面前拜堂,那時我小,不懂事,只知道當三娃的新娘可以吃到他媽做的甜糕,每次結婚,我也是樂呵呵的同意。後來三娃出事後,村裏人說河裏有水妖,不讓我們去玩,我們改了玩處,随着時間的流逝,也漸漸忘了這回事,難道說,三娃是因為老惦記着這回事才不去投胎,還禍害村裏的女子嗎?
突然指尖傳來一股透心的寒,我低頭一看,原來三娃趁我回憶之際,已經走過來抓住了我的手指,近看三娃的五官更加可怕,嘴唇沒有血色,歪曲着露出了牙龈,眼珠子也錯了位,身上還濕漉漉地滴着水。三娃突然放開我的手,尖銳地叫着:“不……你不是……你不是蓮……生,我要……殺了你!”
三娃這麽一叫,全身開始冒黑氣,眼珠子泛紅,指甲暴漲地向我飛來,我冷冷一笑,随手施了個術将他彈開,“對,我不是蓮生,我叫檀洛,是洛水旁的水神,也許你更習慣叫我河神。”
我這麽一承認,三娃更加憤怒,又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來,“你你……你騙我!”
我腳尖一點,輕輕避開他的攻擊,“不騙你,你怎麽肯現身呢?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地府吧,受個百八十年的刑興許還能投個好人家。”
“不……不……我要蓮生!我要蓮生!”
“這樣……那就別怪我動粗了。”我扯下脖子上的魚形項鏈,往地上一丢,“蘭戈,交給你了。”
一陣煙霧以項鏈為中心升騰,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是,檀洛大人。”蘭戈早已經做好準備,只見她手裏握着一把劍,瞬間的功夫便與那惡鬼纏鬥起來。
有了蘭戈,就完全不用我操心了。很快,惡鬼三娃就被遣送回地府。
這些鬼啊,真是不得安生,搞得還要本神親自出馬,還有,這人間的嫁娶真是麻煩,累死我了。
蘭戈走到我面前示意事情已經辦妥,我點了點頭,“待會你再把河裏那幾個女子的鬼魂清理一下,整日哭哭啼啼地,鬧得我睡不着。”
“是,大人,不過,還有一事我不懂,大人如何得知那鬼是三娃的?”
摸了摸蘭戈的頭,不錯不錯,真是好學的孩子,“那鬼在我案前玩結婚游戲那種幾百年前的事我早就不記得了,只是在翻蓮生記憶的時候看見的,要不是這鬼無恥的陷害我,我才懶得管這破事呢。”
蘭戈無語的說,“後來不是沒懷疑你了嗎,你怎麽還管。”
蘭戈這家夥,嘴裏叫得無比恭敬,依舊改不掉刻薄的本性,“作為一個神,偶爾還是要履行一下職責的,你知道我修煉的時間又多,難得出來一次,我怎麽忍心小戈戈你一個人操勞神社的事呢。”
“大人你不是一直毫不羞恥得壓榨我這個神使嗎,該覺悟早就覺悟了,這個時候會不會太晚了。”
額……真不可愛,“小戈戈怎麽能這麽想你英明神武的檀洛大人呢?我們早點回去吧,蓮生的身體還要還回去呢。”
蘭戈的臉抽搐了一下,随而一本正經的問道:“大人,這裏沒有別人。”意思就是大家都這麽熟了,不要裝逼.
雖然是神,但是不可以随便幹涉凡間的事,不可以擾亂天命,但那麽大的事,也不能不管,幸好想起蓮生曾在我案前許願,想要和強子結婚,且結婚時要有十尺長的藍底白花布,五對牛羊,二十只雞還要一畝地。要不然我還真不好插手這次的事。天界那幫迂腐的老頭應該不會找麻煩吧。
想起昔日那個眼神堅毅的小男孩在我案前說要娶蓮生的神情,我一陣唏噓,這就是命,任何東西在它面前都是渺小脆弱的,但願他能早日洗脫罪孽,下輩子再與他愛的蓮生重修前緣吧。
……
第二日,村民在洛水邊發現昏迷的蓮生,且村子重歸太平,不久之後,圓臉兌現承諾親自主持了蓮生與強子的婚禮,只是每當別人問起蓮生狐仙娶親的事時,蓮生只是搖頭,稱想不起來了,此事也就此作罷。
青山鎮還是那個青山鎮,老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又多了一個,洛水旁的神像還是那個神像,偶爾有人說說心事,許幾個不切實際的願望,然後很快把那個被他們當做是男神的神遺忘。
站在神像裏的空間裏,我擡頭看了看天,身後的蘭戈小媳婦樣地給我打掃着神社,不禁微笑,歲月雖長,佳人作陪,也是不錯的選擇。
……
某日大雨,泥濘飛濺,有男名方,因恙在身,夜不能寐,遂披衣下地,雨後散步,忽聞嫁娶之聲,大為驚嘆,複前而視之。次日,方卒于林,老人言,狐貍娶親也,見者皆不好果。
番外 潛規則
作為一個大白菜相親節目的主持人,檀洛并不覺得光榮,對于她來說,推銷一幫花癡而市儈的女人,就像在賣劣質的衛生巾,但是在攝像機關閉之前,她還是要保持笑容,試圖用最好的狀态,最誠摯的表情去換取收視率,因為哪怕是這樣一個衛生巾售貨員的工作她也是來之不易的。
悄悄的換了只腿站,檀洛帶着完美的笑容念着臺簽,在掌聲和音樂中下一位男嘉賓出場了。
“大家好,主持人好,女嘉賓們好,俺叫劉老實,來自東北。”
帶着濃濃口音的話音剛落就是一片滅燈的聲音。
“男嘉賓,我覺得你應該練練你的普通話,畢竟和我在一起要見朋友,你這樣會讓我會很沒面子的。”
“男嘉賓,我覺得你的衣服有點土,現在哪裏還有人穿解放鞋的啊。”
“男嘉賓,你家是農村的吧,我家也是東北的,可是我真沒見過那麽土的打扮。”
“男嘉賓你的頭發太短了,不好看。”
男人還沒出口的話被一幫叽叽喳喳的女人堵在喉間,臉也紅成了一片。
“俺只是想找個老婆好好疼。”
“就你這樣還想找老婆,有車嗎?有房嗎?哪家姑娘願意嫁給你啊!”
“你不願意嫁自然有人願意嫁,你這德行确實也配不上人家。”
最後一個開口的是1號蘭戈。也是唯一留着燈的人。
說起來,檀洛和她算是半個熟人了,蘭戈是她做主持人的第一批女嘉賓,蘭戈很漂亮,又是留學生,家裏也挺有錢,聽說她爸媽就是這個節目的投資人之一。照理說以她的條件應該不缺優秀的對象,可是她偏偏來參加這種無聊的節目,檀洛想不通,不過除了舞臺上少之又少的交流外,兩人沒什麽交集,所以這位大小姐的心思,檀洛也不清楚。
少言寡語的蘭戈開口後,那位口稱不會嫁的女嘉賓破口大罵,“你誰啊你,你以為愛情沒有面包只有玫瑰嗎,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嫁啊,你們正好一對。”
“我誰不重要,如果我是男人,至少我不會娶你這種女人,請問男嘉賓,你會娶她這種嗎?
劉老實楞了一下搖頭。
“看吧,誰想娶一個刷卡機回家呢,而且還是沒臉沒身材的。花瓶也要挑好看的,尿壺誰會要。”
檀洛驚訝于蘭戈的淡定和毒舌,思索了一會,沒想起來她以前是怎麽說話的,好像蘭戈很少把燈留到最後,檀洛暗暗想到以後千萬別惹到這個女人,而且不禁為蘭戈以後的老公擔心起來。
“對吧!主持人。”
“啊?”被問到的檀洛傻了,剛才蘭戈和那位女嘉賓撕逼的時候,她在神游啊,馬上她補救到“是啊。”
“那麽說你會娶一個有內涵而不是虛有其表的人咯?”
這關我什麽事啊?檀洛嘴巴抽了抽,不過還是發揮主持人的幽默,“如果可以,我到更願意娶像蘭戈小姐這樣又有內涵又漂亮的人。”
蘭戈突然頓了,然後她把燈滅了,對劉老實說到“對不起男嘉賓,本來想繼續支持你的,可是我喜歡的人跟我表白了。”
說完,蘭戈直接走到檀洛面前吻了她,對觀衆說“恭喜我們牽手成功,約會基金和南非雙人游我不需要了,給這位劉先生吧。”
然後她帶走了目瞪口呆的檀洛。
檀洛對當晚的記憶就只有蘭戈帶着狡黠的一句話“女主持拐走了女嘉賓,節目組肯定氣炸了,所以你注定卷鋪蓋了,不如當我老婆吧,我一輩子的工資都給你。”
到現在檀洛還不明白,自己當初是哪根筋不對就答應了她。不過好像也不錯,畢竟提款機不是你想娶想娶就能娶,何況還是一個漂亮的取款機,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難道一直都是在潛規則中嗎?不過這個答案不重要了,檀洛看着身旁睡熟的人,笑得甜蜜。
檀洛不知道的是,蘭戈在初中就認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