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發

“黑哥,後悔了吧!待會兒他們那隊在路上肯定狀況百出,你就不該讓他們加進來!”一個精瘦男子拿着把旗幟走過來說道。

黑哥接過旗幟,攬住那人的肩膀,一副指點江山的樣子,“祥子,你看看這裏多少人,我敢說有一大半都騎不到藏地,但是他們可以,因為他們身上都有股勁,我看了這麽多年人,不會錯!”

祥子一掌打開黑哥,“老子管你嘞哦!快去把店子關了,該出發咯!”

黑哥哈哈一笑,跑去把青旅的大門關了,拿出一塊小黑板挂在門上,上面寫道:“大游天下,向遠山行矣!PS,不要想念你爺爺我。”

這時,大多數人才知道原來黑哥就是這家青旅的老板,而這家青旅就是專門用來接待騎友的,可見其為何如此急需投資商了,一年裏有半年的時間都不開張,溫飽都快成問題了。

同時,騎行大隊的靠後邊。

“你們好,我叫伯青元。”還是那奇怪的咬文斷字方式,南方之一聽就膈應得慌。

“青元啊!”方曼曼笑道,“我家那邊管豌豆才叫青元呢!”

方曼曼說完對方卻沒有搭話,而是看着南方之點頭道,“又見面了。”

南方之還沒回話,就聽對方又接着道,“你能先把我的衣服還給我嗎?我有個東西忘在裏面了。”

“什麽衣服?”南方之一臉不解地看着對方。

伯青元心裏立馬“咯噔”一聲,語氣難得有些急了,“就黑色那件,我走之前蓋在你身上的。”

然而南方之還是一臉奇怪地看着對方,“我醒的時候沒看見有衣服。”

“難道被人偷了?”伯青元臉色有些難看了。

南方之正想說,“誰會要你一件衣服”的時候,大家卻已經開始集合,這個話題便被匆匆放下了。

“好了!大家列隊了!”黑哥大吼一聲,一手推車,一手拿旗,站到了最前面。

“唰——”與人同高的旗幟迎風展開,上書兩行大字——一遭游天下,千裏川藏線。

黑哥一震旗幟,大聲道:“咳咳,我剛剛掐指一算,現在出發正是大吉的兆頭......”

祥子不耐煩地把他打開,“哎呀,你個瓜娃子,一天到黑就弄些虛嘞!來來,我們宣口號了啊!”

說罷,祥子便轉身和黑哥來了個石頭剪刀布,然後以勝利者的姿勢帶頭開吼了,“心不死!志不滅!一路歡歌不爆胎!”

騎友們默契地齊聲大吼道:“心不死,志不滅!”

“一路歡歌不爆胎!”

“不爆胎!”

明明只有一百來人,但南方之卻覺得地面都被他們吼震了,雄壯的氣勢直沖雲霄,就像在對千裏之外的藏地許下“定會到達”的允諾般。

南方之不知為何突然熱淚盈眶,現在,他和所有人一樣,只是想去那藏地看看,去看看那個無論生存環境如何惡劣,依舊有人相信神靈的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氣,跟着大吼道:“心不死!志不滅!一路歡歌不爆胎!”

方曼曼趕忙掏出手機,以他們四人為中心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上——

南方之雙眼微紅,李柴微微淡笑,伯青元有些困惑地看着南方之,而她自己則站在中央叉腰比了個V字,身後全是熱血方剛的一衆騎友和他們的愛車。

并在照片下寫道:“2016年7月14日,早上7:31,我們的四人小分隊從川城青旅出發,踏上了前往藏地的旅程。”

“走嘞!”黑哥把旗幟插在車後座上,第一個沖了出去,騎友們紛紛上車跟出。

南方之經過昨晚的練習,終于可以勉勉強強地起步了,伯青元跟在他旁邊,方曼曼在前,李柴在後。

動身前,伯青元帶着一些不确定地看着南方之,斟酌道,“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南方之跨過自行車,一腳蹬在踏板上,恍然道,“哦,我都忘了,我叫南方之。”

伯青元皺眉,又斟酌道,“聽你的口音不像是川城的?”

南方之“恩”了一聲道,“聚城的。”

若是之前還有些不确定,那麽現在就可以肯定了,眼前這個陰着臉,有些死氣沉沉的人就是他們學校排名榜上,笑得最陽光自信的那個人。

前後氣質差距太大,且對方一直帶着頂棒球帽,導致伯青元現在才認出南方之。

伯青元看着那人騎車而出的背影,眼神有些複雜,随後發了條短信,騎出到南方之的身旁,與他并排而行。

一出巷子就是馬路,現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人流量和車流量都有些多,騎行隊一出發就尤為惹眼。

一路上,熱情的川城人民見了他們都紛紛圍觀吼道,“加油哦!雄起走!”弄得騎友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剛剛騎出川城,黑哥在最前面舉起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隊伍立馬自發的分成兩列,随後他的右手在身側,手心向前後快速擺動。

黑哥頭也不回地吼道,“這次分了兩個路線出來!我走新的,祥子走舊的,你們自己決定跟誰,不過我先聲明,跟我走可是九死一生的路啊!”

大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分隊給弄愣了,但看着黑哥和祥子已經各走一邊,便只能迅速地選好了隊。

南方之本來還有些猶豫,但看見騎在他旁邊的伯青元毫不猶豫地選了黑哥後,他還是決定跟着黑哥走,年輕氣盛的少年誰不喜歡冒險?更何況伯青元那一身的業餘裝備都敢走,他有什麽好怕的?

十字路口處,黑哥在隊伍左側退下,祥子跟上,領着一列的人向右轉去,而南方之他們則跟着黑哥向左轉去。

仿佛是為了回應黑哥剛剛那句“今天是個大吉的日子”,一群人剛出市區,騎到一段正在修路的地方,漂泊大雨就突兀而至。

豆大的雨滴砸在爛泥地上,不需多久就變成了一片稀泥,車輪一過,就甩出一圈的泥巴。

南方之翻出自己的雨衣套上,氣喘如牛的在又軟又粘的泥上騎行,漸漸地就開始脫離大部隊了。

“這才多遠點啊!快跟上,你這樣下去是到不了今天的目的地的,”柴微微放慢速度來到南方之身旁,“這段路上沒有旅館,要是今天到不了目的地,你就只有住帳篷了。”

南方之臉色灰敗地搖了搖頭,啞聲道:“別管我!你先走!”

李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騎在最前方,不知為何突然加速的方曼曼,有些猶豫。

“我跟着他。”伯青元也靠了過來,沉聲道。

李柴看着騎着二八大杠也毫不費力的伯青元,點了點頭,提速去追方曼曼了。

“誰要你跟着!你也走!”南方之突然停下車,他趴在車頭上吼道,雨水順着他張口的嘴滑了進去,又鹹又澀,胸口疼得直抽,一口氣都要分成幾次才能喘完。

伯青元看不見他埋在手臂裏的臉,但能看見他的胸腔在震動,說明他在說話。

他也跟着停了下來,疑惑道:“你剛剛說了什麽?我沒看見。”

南方之緩了好一會兒,對自己軟弱的憋屈感使他有些狂躁,不禁擡頭道:“你沒學過語文嗎?話是用來聽的,不是用來看的!”

說完,南方之就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看對方那樣子的确不像在讀書,而且家庭條件不好,自己這樣說不免會讓人覺得難受,但他現在實在沒有心力去管了。

伯青元聞言,習慣性地碰了碰自己耳邊,依舊用那種奇怪的說話方式道:“因為我聽不見。”

南方之因為昨夜幾乎一宿沒睡,現在已經到極限了,他根本沒在意伯青元說了什麽,只是頭暈眼花地推着車往前走,死活不肯停下。

伯青元沒有穿雨衣,他額前的碎發被雨水打濕,黏在眼皮上,他周身都散着薄薄的水汽,原本有些髒灰的臉反而被雨水洗淨了,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并不鋒利的帥氣。

南方之把車推過了泥地,一走上高速公路,他就感覺自己終于喘得過氣了。

此時大雨驟停,雨衣不透氣,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黏住了,十分不爽,他騎上車開始加速,想要在天黑前趕到目的地,好去洗個熱水澡。

然而好景不長,他體力透支過度,騎着騎着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識栽了下去,把跟在後面的伯青元吓了一跳。

南方之在地上趴了兩秒又自己爬了起來,他意識一片眩暈,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他只知道有人蹲在了他的面前,說道:“張嘴。”

這奇怪的語調,南方之就算看不清也知道是伯青元了,随即他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一塊冰涼的東西頂住。

“張嘴。”那個聲音又道。

南方之頗不耐煩地張開了嘴,心裏焦躁道:“張嘴就張嘴!你急什麽急!”

“嗚。”一股甜得發膩的味道在他嘴裏擴散開來,他下意識地就要吐,卻被一個沾着雨水和汗水的手捂住了。

那只手既修長又粗糙得要命,南方之不舒服的動了動唇,他甚至覺得自己閉着嘴都能常到汗鹹味了。

南方之嘴唇一擦過,伯青元手就松了一下,但随後還是死死按住,待糖在他嘴裏化開完了才松手,又遞了一瓶葡萄糖給他喝下。

南方之坐在地上休息了十來分鐘,臉色的血色漸漸恢複,但全身都是冷汗,被風一吹整個人就抖成一團,站都站不起來了。

“還能走嗎?”伯青元看了看四周,高速公路兩邊全是田地,零星分布着幾棟白磚房。

南方之雙手撐在膝蓋上,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伯青元把他的山地車扶起,南方之挂在車頭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可以歇歇嗎?”

伯青元點了點頭,帶着他翻過欄杆,往田邊的白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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