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一下午，方南錯和張經理一起到一家補習學校談廣告合作。補習學校是廣告公司最喜歡的客戶種類之一，他們做起廣告來花錢如流水，喜歡鋪天蓋地的發放宣傳單。兩人一進補習學校的會議室就愣住了，會議室裏王校長旁邊還坐着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他有一個突兀的高鼻梁，挂在一張瘦削地臉上極為不協調，整個頭從側面看極像一只禿鹫。他的眼睛不大，眼神卻十分犀利幹練。

“你好，好久不見啊，陳經理。”張經理向他打招呼。

“張經理，真巧。”

張經理對方南錯介紹：“這是富美的陳重山經理。”陳重山這個名字，方南錯在霁風經常聽到。據說這位經理是富美的骨幹，他如鯊魚聞血一般對各種商機極為敏感，而被他看中的客戶也如獵物一般逃不出他的伶牙俐齒。

張經理看到這種情況，知道王校長一下子把兩家廣告公司叫過來，是讓倆家打價格戰。想到這裏，今天的會議意義已經不大了。

陳重山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他簡單介紹了富美的宣傳方案，就意興闌珊地看向張經理。張經理朝方南錯示意，方南錯明白他的意思，同樣簡單介紹了一下霁風的方案。

王校長只是聽着兩家的介紹，并不做過多評論。他拿着老幹部專用茶杯，悠閑地喝着茶。

方南錯說完，王校長鼓鼓掌：“今天先到這兒吧，我思考一下再給你們答複。”

王校長這話說得很官方，三人離開補習學校，陳重山咂咂嘴諷刺道：“都說傳統廣告業已死，合着我們幹得是殡葬業呗。”

張經理莞爾一笑，并不回答。

“今兒可真沒意思，這校長居然想要我們打價格戰？對了，5月份盛星的招标你們準備的怎麽樣了？”陳重山雖然是随口一提盛星的招标，但是他的神态極為傲嬌。

張經理不想在氣勢上落陳重山一頭，便開口說：“非常好。”

“美休剛入股盛星娛樂，你說這娛樂圈會不會變天啊？”今年3月底，美休剛剛入股了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同時成立了盛星直播平臺，不僅有明星引流，還能宣傳自家藝人，美休這招真可謂是一舉兩得。而幾家廣告公司對盛星直播平臺的廣告招标虎視眈眈，大有決一死戰的氣勢。

“這幽城的天不一直是程家的嗎？”

方南錯聽張經理這麽說，心頭微微一震。不過兩個大佬聊得熱鬧，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這時，方南錯的手機響了，方南錯下意識接通電話才發現是黃助理。

“小方，你忙不忙？我們見一面吧。”

“不用了。”

“你別挂，就我自己。真的是有事。”

方南錯見黃助理這麽說，便和他約了明天在一家咖啡廳見面。方南錯挂了電話，擡頭忽然發現陳重山正盯着自己，他不解地迎上陳重山的目光。

陳重山倒是大大方方，直接問：“你就是陪周知行攀岩的那個小夥子？”

方南錯看了一眼張經理，點點頭。

“不錯，挺好的。有機會可以來我們富美工作。”

“陳經理，當着我的面兒這麽撬人不好吧？”張經理打趣道。

“是嗎？我不覺得。良禽擇木而栖嘛。”

“謝謝陳經理的欣賞，我暫時還沒有跳槽的打算。”

陳重山忽然換了話題問方南錯：“我是不是在美休見過你？”

“我在那裏工作過一段時間。”方南錯覺得這段經歷并不用隐瞞什麽。

陳經理沒有接着問下去，轉而對張經理說：“張經理，我們等着在盛星的招标會再一較高下吧。”

“樂意奉陪。”

方南錯坐在車上才長長噓了口氣：“這位陳經理真是咄咄逼人啊，和他說話真費腦子。”

張經理笑笑：“早習慣了，很多年的對手。他這個人從來是這樣。你慢慢學吧。”

方南錯點點頭，可是在他的記憶裏，他并沒有見過陳重山。

第二天，方南錯先到了咖啡廳。等了好一會，黃助理才氣喘籲籲地來了。

黃助理罕見的沒有穿西裝，而是穿着一件時髦的襯衣，方南錯這才注意到其實黃助理的年紀并不大。

黃助理坐在方南錯的對面，他随手把抱着的紙盒子放在桌上，又朝服務員要了杯冰檸檬茶。

“才四月份，怎麽這麽熱啊！”

“你找我有事？”方南錯開門見山問他。

“嗯。”黃助理打開紙箱，珊瑚紅的顏色，細致的刻金花紋，是那把茶壺。确切來說，是同款。

“這是？”

“其實，程總把那把壺打碎了就後悔了。我聯系了英國那邊的廠家，才知道這把壺已經停産了。程總又派人跑遍了整個歐洲，最後在德國的一家店裏找到的。”黃助理一口氣說了出來。

“其實，不必這樣。”方南錯搖搖頭，“而且這個很貴重，我不能要。”

“雖然不是那把壺了，可是......”黃助理猶豫了一下，“程總很想你，真的。”

“這是他讓你說的？”

“不，”黃助理急忙擺擺手，“我自己想說的。我跟了程總五年，程總是真對你上了心。”

方南錯冷冷地說：“我和他到此為止。你還有別的事嗎？”

黃助理愣了一會兒，說道：“程總的家庭很複雜，你得理解他。董事長要求程總從小就必須什麽都是第一。程總遠比我們看上去的孤獨。這段時間，他變了很多，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讓他這樣。你和他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樣。”

方南錯不想再聽黃助理繼續說下去，便開口：“壺我拿回去了。別的，就算了。”

方南錯抱起紙盒，逃一樣地離開了咖啡廳。

他回到家，把茶壺從紙盒子拿了出來，仔細清洗幹淨。可惜他的房間太小，想了半天，他才決定把茶壺放在書桌上。精致的茶壺放在老舊的書桌上有些滑稽，方南錯看着茶壺，陷入了思考。終究還是那把壺，終究又不是那把壺。

盛星的招标即将開始，整個霁風都忙碌了起來，Alan和張經理更是恨不得住在辦公室裏。

方南錯每天回家都到12點以後了，有時候他回到家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看着那把茶壺發呆。

幸好辛苦沒有白費，霁風在招标中表現突出，一舉奪标。

Alan高興得當場宣布每人獎勵兩萬元。

這時，富美的陳重山走過來對張經理陰陽怪氣地說：“恭喜啊！”他的語調透露着一種幸災樂禍，張經理聽完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陳重山又看了一眼方南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就走了。

因為這段時間的加班，連五一小長假都錯過了，Alan幹脆帶着全市場部的員工趁着周末到北郊搞團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