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穿過骨骼,到達自己的腦子裏:“你想解釋什麽?”

赤/身/果/體這樣躺在床上,難道是學武林高手療傷嗎?

張謙顯然也解釋不出什麽所以然來:“我……我……”

吳春羨揉着被我剛躺下時砸疼的肩膀,看得出來很疼,又不敢說話。

他現在沒以前大學時代那麽意氣風發了,要是換當年,他肯定要喊“解釋個P啊,我們就睡了怎麽了?”

自從他落魄以後,雖說脾氣依舊很大,但收斂不少。

他手搓了搓,可能是煙瘾犯了,臉上滿是憋屈:“耿嘉友,我們真沒幹什麽,張謙現在懷着孕呢,我們能幹什麽?”

他臉上的憋屈看的我發笑。

到底誰憋屈?

最憋屈的不是我嗎?

我為了讓老婆日子過的舒服點拼了命的加班掙錢,結果回來看見老婆脫個精光和舊情人躺在一起,我不憋屈嗎?

張謙也說着蹩腳的謊話:“是……是啊,嘉友,春羨哥他就是沒地方去了,說借住一下。你不是有點潔癖嘛,不愛別人睡你床,我這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被子……然後,然後今天屋子裏也挺熱的,就……”

我倒是聽的下去,但張謙說不下去了。

太假了,但凡有點腦子都不會信。

可張謙對我,從來如此。

百句假話裏,參着半句真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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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頭,問張謙:“我就問一句話,你想怎麽樣?”

張謙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麽問,臉上有些茫然:“什麽……什麽怎麽樣?”

我直白了當的告訴他:“你是想繼續留在這屋子裏做耿太太,還是想這個人走。”

張謙下意識的看了眼吳春羨。

如果說之前的心還沒涼透,現在我就被張謙這半帶怨念半帶期盼的眼神,凍成了冰塊。

無論我對張謙多麽好,他始終只愛吳春羨。

這是我早知道的事。

吳春羨是誰?他是大學時代所有少女的夢中情人,是長相英俊笑容閃亮的潇灑學長,是當年在大二就憑借處女作獲得最佳優秀導演提名的天才。

耿嘉友有多暗,吳春羨就有多亮。

所以我理解張謙,這樣顏值與實力并存,還能溫柔對他的男人,他怎麽會不喜歡。

所以即便他被吳春羨抛棄再多次,眼睜睜看着吳春羨出軌,睜着眼睛聽吳春羨的滿嘴謊言,他也依舊愛他。

就像,我也依舊愛張謙一樣。

永遠心如死灰,又永遠心懷期待。

張謙看了眼吳春羨,吳春羨卻沒有看他。

他的眼神匆匆忙忙的在我身上落了一下,随即翻開被子下床,從地上撿起內褲外衫統統套上,一邊套一邊道:“耿嘉友,你別想那麽多,我和張謙就師兄弟敘敘舊,畢竟張謙現在這麽大個肚子,總不能讓他站着吧。”

他撿起外套搭在身上,赤腳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肩膀:“不要說氣話,兩個人好好過日子。”

他又轉頭對張謙笑道:“對不對,張謙?耿太太耿太太,你看多好聽。”

張謙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他低頭,言語中是掩不住的低落:“對,我是……耿太太。”

他這聲耿太太,大概是說給自己聽的。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啊。”

吳春羨就這麽走了,我轉身看着他離開,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張謙的房門。

——

“什麽?!!!你TM就這麽放過了他!!!???”童武恨鐵不成鋼的看着我:“你絕對是史上最慫包的男人,沒有之一!”

我嗫喏道:“那時候已經很晚了,張謙該睡了……”

“我呸!”童武罵道:“我不信那癟犢子睡得着!”

“你別罵他……”

“我就要罵!耿嘉友你TM看看你慫成什麽樣了,啊?艹,早知道我就晚點回去,給你揍他丫的!”

童武說我慫,他說的沒錯。

我從小到大都慫爆了,一點離經叛道的事都不敢做,是所有家長眼中最乖巧的小孩。

我做的最離經叛道的事,就是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追求張謙,還娶了張謙。

最初我剛和張謙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曾經不那麽慫過。

因為我知道我得保護張謙,呵護張謙,否則像他這樣細嫩的人,但凡一點風吹雨打,他可能就被折斷了。

那時候大四畢業正式步入社會的吳春羨出軌女明星,和吳春羨談了兩年戀愛被折騰的快抑郁症的張謙終于忍無可忍分了手。可那時候的張謙已經虛弱的厲害,我晝夜不分的照顧他,終于撬開了他殼子的一點點縫隙,最後登堂入室,成了張謙的男朋友。

玩了女明星兩個月的吳春羨似乎膩味了,又想起了張謙這朵嬌嫩的高嶺之花,在張謙可我在一起一周後,開着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停在了張謙宿舍樓下,在衆目睽睽之下和張謙來了個三分鐘的法式舌吻。

我怒火中燒,拎着拳頭沖了過去,對着吳春羨的臉就是一拳。

那時候的吳春羨還很嚣張,他捂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卻在對張謙說話:“張謙,聽說你新交了個男朋友,就這個?”

張謙看了看我,低頭道:“他……”

吳春羨打斷了張謙的話,他一把摟過張謙,手從張謙的背脊,滑到腰間,然後用力一拉,将張謙拉近懷裏:“張謙,親我。”

他聲音低沉,笑容妖冶,如同海妖一般溫柔地蠱惑着張謙:“你親親我,我就一輩子跟你走。”

張謙被蠱惑了。

于是我,像個小醜一樣,退出了這場戲。

再然後,張謙和吳春羨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每次吳春羨來找張謙,他都會心軟,而每次張謙淚眼婆娑的看着我,我也會心疼。

可能這就是我愛上張謙的原因吧。

我兩就是兩個,一模一樣的賤骨頭。

研一那年,張謙為了吳春羨出軌時一句“那個女人能幫我生孩子,你能嗎?”而去做了男性子宮植入手術,懷上了吳春羨的孩子。

這個技術已經非常成熟了,可我聽說他做的時候很痛、非常痛、比生孩子時還要痛十倍百倍,可張謙為了他,都忍了下來。

他近乎卑微的,用盡全部力氣,想要留住吳春羨。

可吳春羨還是走了。

他喜歡上了一個新出道的男孩子,那個男孩子眉眼漂亮,皮肉細嫩,活脫脫一個十八歲時的張謙。

張謙在和吳春羨争吵時,流産了。

我把張謙送到醫院,張謙血和淚一起嘩啦啦的止不住,我一邊心焦,一邊被善良的醫生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說我為人父還這麽毛躁,老婆懷着孕還這麽渣。

張謙從手術室出來後躺了三天,第四天他握着我的手說:“耿嘉友,我們在一起吧。”

兩年後,他再次懷上了孩子,而我,也将他娶進了門。

“喝水。”

童武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我端起水杯,裏面正冒着熱氣。

“發燒好點沒?”

我摸了摸額頭:“沒昨天那麽燙,但是頭還是很暈。”

“今天要去我家睡不?”

“算了,你老婆在。”

“他又不介意。”

“不方便。”

童武撇了撇嘴:“好吧,随你。”

他嘆了口氣:“張謙幾個月了?”

我答道:“六個月。”

童武道:“算了,都快生了,天大地大孕婦最大……你最近少加點班,多回去管管他吧,畢竟懷着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

我擡頭,看着童武:“因為知道你會反對,所以我沒告訴你。”

童武瞪大眼睛,裏面寫滿不可思議。

他聽着我一字一頓道:“張謙的孩子,不是我的,是吳春羨的。”

那次我們在一起後,沒過多久吳春羨也回來找張謙,張謙狠心的堅持了半年沒松口,可半年後,他們還是睡在一起了。

名義上是普通朋友,實際上是p友。

吳春羨不喜歡帶T,所以張謙又懷了。

張謙想留下這個孩子,吳春羨卻不想負責。

養孩子需要錢,張謙家境貧困,靠他自己一個人根本養不起孩子。

更別提社會上對于未婚先孕的植入子宮男性的歧視,比未婚先孕的女性還要大的多的多的多,張謙如果不明不白的生下孩子,在沒有足夠經濟能力的情況下,甚至可能會被剝奪養育權。

而那時候的吳春羨已經隐隐有了些衰敗的苗頭,他的精力已經不允許他再多拿出金錢和時間去關注事業和發洩XINGYU以外的事情了。

那天張謙第一次撲進我懷裏,蹭着我的胸膛哭的梨花帶雨:“耿嘉友……耿嘉友……我該怎麽辦耿嘉友……我想留下這個孩子,他是我延續的生命……耿嘉友你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耿嘉友……”

我被這滿懷的溫熱迷了心竅,聞着他發間的清香,心跳如雷。

我做了最愚蠢又最勇敢的決定,

所以我說:“張謙,你別怕,我對你負責。嫁給我吧張謙,讓我做孩子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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