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驚恐的時刻。

碎成片的記憶時不時的沖進腦子裏,我慢慢的掀開被子,向裏面看了一眼。

入目一片青紫,可見昨夜戰鬥之激烈。

我手忙腳亂的把發麻的手臂抽了回來,那個男……我也不知道是男孩還是男人,他看着也就二十左右,像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就叫他男大學生好了。

這個男大學生因為我抽走了手臂,腦袋砸進了枕頭了。

他眉頭皺的更深了。

我惶恐不安的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皺巴巴的衣褲穿好,仿佛這些衣物能帶給我十足的安全感。

我一邊系皮帶一邊往外沖,想要逃離這裏。

可……開門的瞬間,我眼前閃過掀開被子後看到的一塌糊塗。

“咔”的一聲,皮帶被固定好,我松開門把手,轉身看着那個男大學生。

陽光照着他肩膀上白皙細膩的皮膚,那裏有我用力染下的淡青。

像個無辜的藝術品。

我抱着頭坐在了門邊,感覺自己像個無家可歸的傻狗。

“耿嘉友你個混蛋……你個混蛋……大晚上你喝個狗P酒……”

他到底多大……成年了嗎?昨晚我幾乎等同于發洩……他到底受傷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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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責和愧疚終于還是戰勝了未知的恐懼,我點開藥店的外送軟件,下單了一些藥,還加了十塊錢配送費,讓他們盡快送過來。

下完單後我扶着牆站了起來,走到床邊,鼓起勇氣掀開了被子。

果然……很慘。

幸好沒走。

條件受限,我只能用開水給酒店的毛巾和臉盆消了毒,将這個男大學生抱到幹淨的那一邊,從上到下細細的替他擦幹淨身上的污穢。

我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的污穢。

我坐在床頭替他擦肩膀時,他又突然往我腿邊蹭了蹭。

他似乎很喜歡這個動作。

空調溫度調到了三十度,溫水擦在身上的感覺似乎讓他很舒服,連眉頭都舒展開來。我一擡頭,鏡子裏折射出我們兩的身影,他湊在我腿邊,乍一眼竟然有幾分戀人的溫情。

真可笑,我和張謙這麽久,從沒體會過哪怕一分鐘的感覺,竟然在一個陌生人身上看到了。

可能這就是肌膚相親的後遺症吧。

十分鐘後藥送了過來,我給他上了藥,想給他穿上衣服的時候發現……他的衣服竟然都被我撕破了。

我苦惱的又拍了拍自己:

耿嘉友,你就是個QIN獸。

我沒了辦法,只能跑下樓,随便找了家店,買了兩件布料柔軟的運動服。路過早餐店,順手給他帶了碗粥。

買完東西上樓,一推開門,和他正對上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很亮。

我慌亂的關上門,不知怎麽開口,只能梗着脖子把衣服放在床頭櫃上:“額……我……”

“我以為你走了。”他突然開口吓了我一跳。

他聲音很好聽,是介于成年男性和男孩之間的清脆又細膩。

“我……我看你衣服不能穿了,下……下樓,買了個衣服。”我有些結巴,不敢看他。

他看見我手裏提的粥,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诶!這是吃的嗎!是給我的嗎!”

“啊……是……我怕你會餓……”我猶豫着想把粥遞給他,又想起他這樣吃不方便,替他把包裝拆開,用紙巾墊着碗底隔熱,而後放好勺子再遞給他:“你小心,托着紙巾這,不然會燙手。”

他端過粥就開始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我看他喝的心滿意足,不知道為何心情好了幾分。

“給你。”他吃完粥把紙盒遞給我,我拿着扔進了垃圾桶,一回頭,他又扒拉起了袋子裏的衣服。

“抱歉,因為不知道你的碼,就随便買的……”

“沒關系。”他倒是不在意:“能穿就行。”

他想爬起身穿衣服,卻又龇牙咧嘴的倒回了床上:“啊……疼疼疼!”

我緊張的跑過去:“你小心點,你後面受傷了……”

他捂着小菊花疼的眼淚汪汪:“啊……這麽疼的嗎……”

他這樣子有點可愛,我忍不住放輕了聲音安慰他:“沒事的,我看了一下,你沒發燒,撕裂程度也很輕,及時上藥的話,過兩天就好了。”

“好吧……”他委委屈屈的翹着嘴巴,慢吞吞的穿起了衣服。

他身高腿長,雖然瘦,但身上一層薄薄的肌肉,穿了脫了都好看。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從審美角度來談。

我從床頭的工具箱裏找來了剪刀,走到他身後,打算替他剪下了身後的标牌。

他突然道:“我不會要你怎麽樣的。”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情我願的事情,我沒打算讓你負責。”他滿臉寫着無所謂:“是我扶你到酒店來的,雖然是你先動手拉的我衣服,但我也沒拒絕……”

他瞥了我一眼,輕聲道:“昨晚我兩心情都不好,所以彼此發洩了一下,僅此而已。你不用有太大的壓力。”

我“咔嚓”一聲剪斷了标牌,可不知道為什麽手上沒什麽力氣,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标牌落到了地上。

我說:“我結婚了。”

他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說什麽?”

我喉頭幹澀,有幾分苦悶:“我說我……已婚。”

“你你你!!”他氣的想打我:“那個區域是就把的單身區,你結婚了你為什麽還在那喝酒!”

“抱歉……我第一次去,不懂規矩。”

他顯然很生氣:“我居然……我人生第一次……居然被迫做了小三!?你……”

他氣的時候牽動了後面的傷口,疼的龇牙咧嘴,我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也不知道怎麽,就豬油蒙了腦袋……

我忍不住笑了。

他不解:“你笑什麽?”

我說:“你挺可愛的。”

他氣了:“可愛?你這麽誇我,對得起你愛人嗎?”

我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

我對得起張謙嗎?

我現在這樣算什麽,他和吳春羨,又算什麽?

我低着頭,道:“抱歉。”

“我先走了。”他顯然是氣到了,翻開枕頭找出自己的手機,頭也不回的走了。

也是,誰願意和一個頹廢的已婚渣男混在一起呢。

我在房間坐了一會,童武給我打電話,問我怎麽了,怎麽現在還沒來上班,我看了眼手機,才發現已經九點半了。

我去樓下想付房費,前臺小姐告訴我,房費已經付了。

我記得這個男孩子的穿着,普通的地攤T恤,也就二三十來塊的樣子,可這個酒店雖然算不上頂尖,卻也得兩百來塊一晚。

對于他來說,可能這是無比糟糕透頂的一晚吧。

我去上了班,毫不意外的被主管罵的狗血淋頭,出來才知道,原來今天董事會開會,好幾個集團大佬湊在一起,閑的沒事過來巡視了一趟,發現小組長和我都不在。

我們組本來就才幾個人,這一下出勤率就下去了,主管很看好小組長,他舍不得罵他,就只能罵我。

我渾渾噩噩的上班、開會、改方案……他們大佬們開了會,接着我們部門也要開。部門大會上領導誇了主管和小組長做的新方案,我困困頓頓間瞥了一眼,百分之九十用的我的內容,剩下百分之十,他們改了個排版。

可方案設計裏,我的名字被放在了最後。

我習慣了這樣。

工作也是,生活也好,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委曲求全,得過且過。

我如此卑微的祈求平和與安寧,可連這樣簡單的想法,都實現不了。

部門大會結束後,我擠在同事中間被推着走回工位,可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滿臉寫着倨傲的男孩子站在部門的走廊上,正好堵住了前路。

他問:“耿嘉友是誰?”

我一驚,從困頓中驚醒過來,領導和主管都望向我,同事們讓開道,給我空出路來。

那個男孩子看起來二十出頭,長的有幾分像張謙,但比他張揚的多。

不過沒昨晚那個男孩子漂亮。

那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子,可惜,是我對不起他。

“我叫南可。”他走上前,問我:“你是耿嘉友嗎?”

我說是。

他冷笑一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吳春羨的現任。”

他把一沓厚重的照片甩在我的臉上,尖利的方角劃過我的下颚,血珠滾落。

我望着緩慢掉落的血珠,聽着他不屑道:“管好你老婆張謙,讓他離我男朋友遠一點。結了婚的人,怎麽不知道檢點呢?”

照片從空中飄落到地上,那裏面的張謙望着吳春羨,笑容甜蜜。

是從來不會對我露出的笑容。

我的視線滑過南可盛氣淩人的臉,落到四周表情各異的同事身上。

完了。

一切都,瞞不住了。

關于耿嘉友,比他們想象的,過得更糟糕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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