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19
救護車來的很快。
我坐進車裏到我發動車子開到門口的時候,正好從側面的車窗上,看見醫護人員用擔架擡着張謙上了車。
吳春羨在車外哆哆嗦嗦站了一會,似乎是不願意上去,南可罵了他幾句什麽我沒有聽清,緊接着南可反而上了車,吳春羨留在了原地。
救護車開走了以後吳春羨似乎才反應過來,他失魂落魄地轉身,和我隔着車窗對上了眼睛。
“耿嘉友。”他開口叫我,聲音有點啞。
我扶着方向盤問他:“有事嗎?”
“你還挺狠,說不管就不管。”他咧了咧嘴,笑的并不好看,“張謙這樣了你也不管了?”
“我沒資格,也沒必要。”
他低頭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我們都沒有什麽和彼此說話的欲望,他偏頭走開,我也開車回了公司。
其實我和吳春羨,本來也沒什麽太多話可說。
我和他的諸多交集,都因為張謙而已。我喜歡張謙,張謙喜歡他,如此而已。
早年間在我知道他對張謙不好以前,我其實還挺佩服他的。
他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确實算得上是天才。
他在高中別的學生只會頂着青春痘痛苦學習的時候,他就活躍在網上,自學PR、AE這種視頻軟件,開始剪視頻玩;高中時他還自己搞了個話劇社,帶着一幫同學自己寫劇本,在區裏的比賽裏打敗了一群大學生,拿了個冠軍;後來他借助特長考上了我們這個還不錯的大學,在大一別人最懵懂的年紀,自己琢磨拍電影拍視頻,處女作就拿了全國的導演新人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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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是個很有藝術天賦的人。
可有趣的是,我認識很多有藝術天賦的人,那裏面有一半,總是看似愛的情深似海,實則愛的……
我一時不知如何形容。
大概像……淺嘗即止。
覺得新奇,所以嘗一嘗,但很快就覺得無趣,收起了筷子。
可這每一次品嘗,他都能将這個簡單的動作轉化成澎湃的情感,用虛僞的深情将自己僞裝。
這可能,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天賦。
——
我開車回了公司,這個點就算加班的人也都走了不少,公司大樓顯得非常空曠。我一路走過去,聲控燈跟着我一路打開,鋪亮了我前行的路。
運氣很好,我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好開完會,董事長打頭,帶着一群人從會議室裏魚貫而出。我隔着兩三米遠就側身站着給他們讓路,偏頭看見衛鴻信也在一群高官的簇擁下從門裏走出來。
但他低着頭,對着手機屏幕正在敲敲打打什麽。
接着,我的手機在我的口袋裏,輕輕震動起來。
這個震動緩解了我的緊張,也讓我莫名松了口氣。
有種……突然有了底氣的感覺。
衛鴻信一邊走一邊發消息,發完後似乎因為我沒有回應,收起手機擡起頭來。
他擡頭的瞬間,正好走到了離我一米遠的地方。
然後他停下了腳步。
衛鴻信眨了眨眼。
我也跟着眨了眨眼。
他又眨了眨眼。
我又跟着眨了眨眼。
走在他旁邊的董事長見他突然不動了,皺着眉頭問:“你看個手機都沒發走路了是不是……”
董事長話還沒說完,衛鴻信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然後三兩步蹦到我跟前,直接往我身上跳,一把抱住了我:“耿嘉友你怎麽了在這!”
我趕緊接住他。
他這個動作實在不是在穿着西裝時适合做出來的動作,以至于吓壞了無數旁人,我雖然很高興于衛鴻信的反應,但被這麽多人圍觀還是有些許的不好意思。
我拍拍衛鴻信的PG讓他下來,董事長的視線落在了我的手上,吓得我趕緊把手收了回去。
衛鴻信激動過後也似乎意識到該維持一下形象,從我身上爬下來後,乖乖巧巧地在我身邊站好,我偷摸伸手,把他翹起的西裝衣角給他壓了下去。
衛鴻信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爸,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耿嘉友。”
董事長的目光看向我:“耿嘉友?”
雷總上前小聲道:“董事長,這是我之前和您提過的,我們市場部新上任的經理,上個月被您誇的那個MUSE項目,就是他做的。”
董事長還沒說話,衛鴻信的眼睛倒是先亮了起來,他看着我高興道:“哇!那個MUSE項目就是你做的呀!我聽雷哥介紹過,你超棒的诶!”
我被衛鴻信直白的誇獎誇的一陣臉紅,差點站不住想跑路。
董事長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擡步向前走:“走吧,一會過飯點了,邊走邊說。”
衛鴻信偷摸拉着我的手跟在董事長後面。雖然說是偷摸,在場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見。
只不過都裝看不見就是了。
董事長走了一會兒,突然叫了我:“耿嘉友。”
我趕緊回:“在。”
“進公司多久了?”
我老實答道:“三年了。”
“你好像是跳了好幾級直接升上來的。”
“是,承蒙雷總賞識。”
“你和鴻信怎麽認識的?”
這個……問題就很尴尬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衛鴻信當然也不能在他爸面前說實話,畢竟酒吧419什麽的,要我是衛鴻信的爸,我當場就給他打斷腿。
于是衛鴻信趕緊搶答道:“爸,你能不能問點有營養的話題啊。”
董事長也沒生氣,冷哼一聲:“沒跟你說話。”
“哦。”
衛鴻信閉了嘴,給了我一個可憐巴巴的眼神。
畢竟旁邊還有這麽多人,我忍住了摸他頭的沖動,只能在下面偷偷勾了勾他的手心。
衛鴻信覺得有些癢,一邊笑着一邊死死捏住我的手不讓我亂動。
但他只捏住了兩個指頭,于是我用沒有被束縛的大拇指,輕輕蹭他的虎口。
衛鴻信特別怕癢,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董事長忍無可忍的瞪了他一眼。
我們兩不得已咳嗽一聲把手松開。
到了餐廳,十四個人一個大桌,按理來說衛鴻信是坐的離董事長最近的,而我因為職位問題,該坐在最偏的地方,但衛鴻信不肯。
董事長冷哼一聲,直接把我和衛鴻信踹到了最遠的地方。
一頓飯吃的心思各異,飯後董事長和那幾個高層在聊天,衛鴻信問他爸能不能走了,結果只得了一句“給我老實坐着”。
那些高層聊天我也沒資格去插嘴,就陪着衛鴻信在一邊坐着,等到董事長他們聊完了,秘書把那些高層都送走,我們跟着董事長下到了地下停車場。
董事長讓秘書先回去,然後問我:“會開車嗎?”
我答道:“會。”
董事長指了指駕駛位:“你開吧。”
我坐進了駕駛座,衛鴻信想也沒想就坐在了副駕駛,董事長一個人去了後座。
開了一會,一直沉默的董事長還是開口了:“你們談戀愛多久了?”
我和衛鴻信對視一眼,最終是我回答的這個問題:“一個月左右。”
“你看上了我們鴻信什麽?”
他的語氣很平緩,問題也說不上尖銳,但确實不好答。
其實這個問題本來不難答的,只是難免會有些矯情,比如說我覺得衛鴻信像我生命中的太陽,又比如衛鴻信哪樣都好,我怎麽都喜歡。
但如今卻突然發現,衛鴻信是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兒子,是跨國家族集團的繼承人,這個問題無論怎麽答,都會顯得很虛僞。
我想了想,與其編造出一個自己都不信的東西,不如實話實說:“鴻信他很好,很……”
我話還沒說完,董事長的電話響了起來。
董事長解下手表上的藍牙耳機放到耳朵上:“喂?……好,那我回去拿一下。……嗯沒事。”
他挂了電話,把耳機重新收到手表裏,聲音不重但很有威嚴:“小耿,回一下剛剛的酒店,我有個東西落那了。”
“好的。”
車子重新開了回去,路上董事長沒有繼續那個話題,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衛鴻信簡單聊了些家常。
我作為他們這個家庭中的“外人”,雖然說話的機會不多,但董事長偶爾也會帶到我,讓我感覺自己并不會被冷落。
意識到這個後,我忍不住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到了這個段位都是人精,他們大多不像外界傳言那樣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反而比想象中更親和。
我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董事長拍了拍副駕駛的椅背:“鴻信,你去拿一下。”
衛鴻信解開安全帶:“知道啦。在哪?”
“在他們經理辦公室。”
衛鴻信打開門下車去拿東西,關上門的瞬間還不忘給我做個鬼臉。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大門,車內只剩下我和董事長兩個人,我微微開了點窗戶透氣,這個月份的天氣,吹進來的風已經開始有些冷了。
“今天吃飯的時候,我和雷伊朋他們了解了一下你。”
雷伊朋就是雷總。
我閉上眼睛,輕輕吐出一口氣。
果然,要來了。
有些不能在衛鴻信面前直說的話,要來了。
“雷伊朋很看好你,他說了你挺多好話,他是我選上來的人,我對他的眼光也挺相信。他既然說你好,那就說明你肯定有過人之處。而且那些對你有印象的,也說你挺穩重,做事踏實,可以培養。”
我微微低頭:“董事長過獎了,只是做了分內的事情。”
“集團能有你這樣的得力下屬,我作為董事長,很欣慰。”
我側身聽着,沒有答話。
在棍子沒落下來之前,這甜棗我還不敢吃。
“但是你不僅是集團的員工,也是鴻信的男朋友。所以作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父親,請原諒我也打探了一下你的個人生活。”
“別這麽說。”我輕聲道:“互相了解是應該的,有什麽您想知道的,也可以直接問我。”
“是嘛。”董事長沉吟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那我就直接問我。”
“好的。”
“你離過婚?”
棍子要來了。我點頭:“是的。”
“聽說你的的前妻是個男人,還是孕期離的婚。因為法律不夠完善,所以才能離。”
“是。”
“你結過婚這件事情,公司裏好像很多人都知道。”
“是的。”雖然有點難以承認,但是我還是實話實說,“沒有舉行過婚禮,但是當時在部門裏發了點喜糖。”
那天我是真的很高興,高興到即便張謙不願意和我辦婚禮,我也興致沖沖地自己買了喜糖去發給部門同事,想炫耀我終于娶到了我那時候最想娶的人。
買喜糖的時候張謙不願意陪我一起去,所以只有我一個人。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吳春羨感冒,他挺着肚子,去照顧吳春羨了。
在我感冒時都不願意跟我待一個屋子的人,願意為了照顧另一個男人,不顧自己懷孕身體弱。
這可能就是愛情的力量吧。
董事長又問了:“你家境似乎算不得好?”
我誠實道:“我父母已經離世了,離世前他們也就是普通工薪階層,在市中心的老房子拆遷留了一筆錢,确實算不上好。”
一些人要是聽見市中心的房子拆遷留下的錢,估計就要激動的問我多少錢了,還會說卧槽耿嘉友你是拆二代啊。
可這些錢在董事長眼裏,實在是不值一提。
所以他拿着棍子落下來的時候,其尖銳和僵硬,打的我生疼:
“那所以,你一個沒背景還離過婚的男人,拿什麽資格,和我們衛家的孩子在一起?”
董事長面上看不出喜怒,但言語間全是對我的不滿:“兩個大男人,談戀愛我不管,但我話說在前面,結婚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想兩個人耽誤時間,作為你的董事長,也作為你的長輩,我建議你們——”
“早點分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