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陸明奚沒有來，而陸伯也沒有解釋什麽，只是笑看着嬴子涼。
嬴子涼趕到門口的時候，就看見阿乘靜靜地坐在輪椅上望着他。他心下一暖，便朝阿乘走去。
“阿乘，你來得這般早？”
嬴千乘微笑道：“哥，你晚了。”
嬴子涼忽然想到剛才半路被陸明奚截住的事，猶豫了下還是問道：“阿乘……前幾天，那次陸少和你是怎麽回事……”
“哥是不信阿乘嗎？”嬴千乘不動聲色。
“怎麽會……”嬴子涼尴尬一笑，苦惱地扭過頭道：“只是覺得陸少不太像做這種事的人，雖然他是很任性，但是我覺得……會不會這之間有什麽誤會？”
“哥哥很了解他嗎？”
“不……”
“那麽哥哥是在為他開脫嗎？”
“阿乘……”
“哥哥覺得他比阿乘重要，對嗎？”
“不是這樣的。”嬴子涼覺得怪怪的，但還是立刻否定了。
嬴千乘面色憂郁地低下頭，輕輕道：“哥……阿乘很疼。”
嬴子涼心裏一痛。
Advertisement
“沒想到最重要的哥哥會這麽在意別人，阿乘身上很痛，心裏也很難過。”
嬴子涼一愣。
阿乘以前是從來不會說這麽多話的，而且即使說話也是慢慢的，一字一頓的說，而不是像這樣流暢自然，可是阿乘的表情又是那麽冷淡，仿佛是對自己失望似的。可是他又能說什麽呢？他很想說“不是的”，可是為什麽心裏總是覺得怪怪的？難道是被陸明奚影響了嗎？怎麽可能！
“阿乘，阿乘……子涼，你一定要小心你的阿乘。”
不知為什麽，一路走過來，嬴子涼一直記着這句話。
可是這不應該。
嬴千乘是他的弟弟，他們是最親密的，也應當是最信任的。
所以。
嬴子涼眼神黯淡了下，扯起嘴角說：“不，哥哥最在意的只是阿乘，我們會一起努力的找回家人。哥哥也只會相信阿乘。”
嬴千乘果然溫柔地笑起來，“嗯，阿乘會乖乖的。”哥哥也要乖乖的。
“……阿乘？”
嬴千乘了然地朝嬴子涼笑道：“哥哥很困惑阿乘的改變？”
“……”
“哥哥只要問出來阿乘一定會回答的喲！”嬴千乘笑着蹭蹭嬴子涼的手心，“因為這樣阿乘才能慢慢強大起來，阿乘不能永遠躲在哥哥身後啊！阿乘也是要保護哥哥的！”
啊，親愛的哥哥，只有慢慢表現出強大，讓你适應，讓你習慣，你才不會懷疑我呀！
看吧，是不是很感動呢？
嬴子涼指尖微微顫動，還是輕輕揉了揉嬴千乘柔順的頭發，面色極其溫柔平和。
“我們走吧。”
“接下來的路，哥哥會陪你一起長大的。”
“……嗯。”
帝都裏繁盛得不可思議。在外界的一些低等貧民還掙紮在溫飽線上的時候，帝都最低賤簡陋的地方都可以看出精心打磨的痕跡，因為這兒的人即使不工作也可以享受到遠遠高于其它地方貧民的補貼，在這兒的人從來不用愁溫飽，他們要的是“生活”——享受生活。但不是一般人都能進入帝都的，否則帝都早就被貧民占滿了，這兒與高保障相對應的是高壓政策，只有有野心，不斷往上爬的人才能活下來，活得更好。
這兒的人不用在乎良知。
只要能活得更好，有什麽不能放棄？
小時候，嬴子涼就懵懂地聽父親說過：“如果有可能，永遠不要去帝都。那兒都是肮髒的人。永遠不要去接觸所謂的貴族。”
父親厭惡貴族，他是知道的，但只有那次，他直面了這種厭惡。
“貴族就是腌臜。”
“他們在浪費帝國的糧食。”
大家族們一般都不與帝國親近，彼此間也不會過于親近，世家有家族長掌管，而控制帝國的則是貴族，貴族高高在上，享受着高貴的血統和天生的力量，世家天生與之平衡。
可是今天，他不得不帶着弟弟來帝都尋求幫助。
“哥。”
嬴千乘的手忽然覆上嬴子涼的，嬴子涼低下頭就看見他彎起的唇角。
“不用擔心哦。”
“好……”嬴子涼笑，“阿乘倦了嗎？”從陸家到帝都，即使是坐了能動車，這麽長的路也是很考驗人的精神力的。
誰知道這小孩嘴巴竟倔起來，“哥哥是不相信阿乘的能力嗎？”
嬴子涼失笑，“阿乘厲害……嗯嗯，還是先讓哥哥照顧你好不好？”
誰想嬴千乘卻是微微挑起眉毛，“哥，你是在把阿乘當小孩子哄嗎？”
“……”嬴子涼一臉“啊被你知道了”的表情，但還是笑看着他。
嬴千乘微微思索了下，指骨有節奏地輕輕叩着輪椅扶手處，忽然問道：“哥哥是不是……有點不太習慣阿乘這樣？”
有沒有不喜歡。
“嗯？”嬴子涼詫異地反問，“阿乘為什麽會這樣想？如果阿乘是突然長大了的話，說來應該是哥哥照顧不周到的過錯吧，不過阿乘能夠這樣子開朗些哥哥也是很開心的！”
“唔……開朗些……”嬴子涼若有所思地瞅着嬴子涼，微笑道，“那麽哥哥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麽獎勵阿乘的成熟呢？”
“……什麽？”
嬴千乘笑得無辜極了。“哥哥，阿乘是有些倦了。哥哥不如抱阿乘去宿處歇息可否？”
“……”嬴子涼看着嬴千乘瘦弱的身子骨，忽然想起來那次在床邊抱他的糗事，臉色一黑。
怎麽忽然覺得……乖巧的阿乘這麽快長大有點不太好？
于是嬴子涼默默地把這筆賬記到了他認為的“幹了不好的事刺激阿乘忽然覺悟長大”的陸明奚陸大少爺身上。
開朗什麽的，算了，阿乘能願意多交流總是好的。
三好哥哥使勁地朝阿乘弟弟點點頭，末了還添句話，“阿乘先睡吧。”
“嗯……”嬴千乘目光愉悅表情順從地把頭埋在嬴子涼發根處，溫熱的呼吸時不時打亂嬴子涼心跳的速率。
這樣子，真的好嗎……嬴子涼難得悶紅了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