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要記住……你是有力量的……雖然現在還不是很穩定,現在跟我一起放緩呼吸,想象自己是魚,周圍是海,沒有什麽可以阻礙你……你在這片海裏自由地遨游着……你是有力量的,你看到了嗎?在你身上一層一層纏繞着的白色……”嬴子涼輕聲誘導着。
名溪閉上眼睛,似乎進入了嬴子涼所描述的世界裏,她咯咯地笑起來,“好像真的很舒服啊……是有一層白色的‘殼’,它在保護着我……?”
嬴子涼微微一笑,他伸手撫向名溪的額頭,溫聲道:“感覺到我的觸碰了嗎?有什麽輕輕碰着你的‘殼’,它沒有攻擊力,你的‘殼’在慢慢容納它……現在嘗試着,讓你的殼再拓寬些……讓它更多地接觸周圍的水流,比如說……感覺流向?接納它們,讓你的‘殼’覆蓋得更遠……”
名溪按照嬴子涼的指示努力放松自己,因為嬴子涼的觸碰,她竟意外地放下心來,慢慢的,放緩呼吸,細心感受着、拉開、拓廣自己“殼”的範圍。
“嗯……我做到了!”名溪閉眼笑開了花。
嬴子涼贊許地點點頭,接着說:“接着想着你的‘殼’,讓它更堅硬一些……它會更厚實的包裹住你……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就像在母親的懷裏,你安心地想要睡着……來,磨砺你的‘殼’,像對一件珍器,細心打磨它……”
名溪猶豫了一下,眉頭稍鎖着,說道:“子涼……我,我無法觸碰到它?”
“別着急,慢慢來。記住,它是你的‘殼’,屬于你的,你要有耐心,假設周圍的海洋是你的營養,你可以肆無忌憚地吸收周圍的營養……你在充實自己,壯大自己,最後有了足夠的力氣,我們再來慢慢磨這塊頑石……讓‘殼’堅硬些……”
名溪的眉頭稍稍舒展些,後又皺起來,最後嘴巴也緊抿住,“我,我不行……”
“……”嬴子涼沒有說話。
“我……”名溪委屈地就要哭出來,“我根本做不到!它完全不聽我的話……!”
嬴子涼輕嘆一聲,他的語氣特別輕柔。“不要緊……它是你的,放松……你可以控制它,讓它包裹住你,用心去打磨它……”
“我……”
過了好一會兒,名溪緊擰住的眉毛才微微放松,她嘴角洩出一絲喜悅,“我做到了……!”
“很好……”嬴子涼點頭,“那麽繼續,你要這樣不斷地這樣訓練,這層‘殼’就是你的精神力,它是根基,只有首先操作好自己的精神力才有可以保證自己的輸出和後援,精神力的強大不僅可以起到攻擊、保護的作用,充足的精神力可以使自己在持久戰中更加清醒,更有後勁。你先這樣吧……阿溪其實并非是愚鈍之才……只是你的異能确實是有些問題!對了,如果你在訓練中有感覺到勞累的話,跟我說。”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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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子涼笑着摸摸她的頭,然後指着訓練場的外圍說道:“我就在那邊,有事喊我。”
其實嬴子涼現在有點心神混亂,他在教導名溪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經失蹤了好幾天的弟弟。
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好。
名家家主雖然答應了只要名溪異能測試過關就會提供幫助,但是嬴子涼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切來得太匆忙了。
從剛入帝都,到弟弟失蹤不過是眨眼功夫,他只是想不通,臨行前陸伯交代的那個人等着他們是什麽意思,如果是那個人帶走的阿乘,為什麽……他們不是已經過來找他了嗎?如果不是,誰又有理由帶走一個家族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呢?顯然,自己的利用價值不是比阿乘更高嗎?
嬴子涼想不通,他不是不着急,只是沒有辦法着急,與其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如想點實際辦法來解決問題。
阿乘那般脆弱……
嬴子涼閉上眼睛嗎,覺得心口有點悶痛。
其實他以前也是有這樣教過阿乘精神力的使用方法。那時候的阿乘只是憂郁地待在牆角裏,呆呆地聽着他說的每一句話。
仿佛無論他說什麽,他都會全盤接受,但又好像無論他說什麽他都沒有聽進去。那時候小小的阿乘坐在輪椅上,白皙得過分的腳踝赤裸着搭在輪椅踏腳上,很長的烏發散落在兩肩和身後,他就那樣歪着腦袋,靜靜地聆聽着嬴子涼的說話。
只有在嬴子涼問道“……懂了嗎?”
他才會像忽然從夢中驚醒一樣,輕輕眨一下宛如蝶翼的睫毛,似面無表情又似笑道:“懂。”
可是如果嬴子涼再追問:“你可以試一下嗎?”
他又一聲不吭,只是極黑的極深沉的眼睛死死地瞅着嬴子涼,卻是再也無法從他嘴裏撬出一個字。
這是最初的阿乘,一聲不吭,即使很痛也不會吭一個字。
後來嬴子涼才漸漸發現不是阿乘不想說話,只是他覺得沒有必要說,也許他覺得嬴子涼是可以足夠了解他的意思的?但是嬴子涼也只能苦笑,他從來都沒有弄懂過阿乘。
“你在看什麽?”
“……”
“你的世界裏有什麽?”
“……”
“以後再也不會痛了,哥哥陪你好不好,阿乘……?”
“好”
那時候的承諾,嬴子涼卻不知道多少年了,到底是有哪次兌現過。他是知道二弟和阿妹厭惡阿乘的,他曾經斥責過他們,但一些不痛不癢的斥責怎麽能阻止他們?他早就不知道多少次看見二弟對阿乘的嘲弄,那時候的阿乘的表情就像那樣,很難有人讀懂,他只是靜默着,卻像是排離了整個世界。
他寧可阿乘能有一次痛哭流涕,他寧可阿乘能有一次……就像二弟和阿妹一樣撲到他的懷裏告狀……他承認自己偏心,因為阿乘是弱者,他總是忍不住再偏袒一些,更多一些,二弟和阿妹看到的從來都是嚴肅的自己,但是他幾乎把所謂兄長能給的溫柔和慈愛都給了阿乘。也許是是自己過分的偏袒才導致阿乘過分的被排斥?
如果是這樣,都是他的錯。
嬴子涼覺得有點疲憊,他就是困倦着睜着眼睛看着訓練場中努力的名溪,在烈日下,少女的金發是那樣奪目。
如果說阿乘是暗,阿溪就是光。
如果說阿乘是一片寂靜空曠的荒野,那麽阿溪就是點綴上晨早露珠的玫瑰。
如果說阿乘是一副蒼白的讀不懂的畫,阿溪就是透明的一張紙。
他起初是不想理阿溪的,一個游蕩在外的貴族小姐,叛逆得想要掙脫所謂的囚牢逃離象牙塔,嬌氣十足,無論怎樣都不是現在的他有心理的對象。家族火災背後的秘密,奇怪的人或事,陸伯語焉不詳的指示,阿乘的失蹤……種種的事情就像一張巨大的迷霧将他籠罩。
他困于此中,無法掙脫。
他怎麽突然有點傷感了?嬴子涼輕嘆一口氣,眼睛還是溫柔地望着訓練場中央的人兒,眼前又似乎幻化出一個蒼白的輪椅上人的重影。最後也只是笑着。
也許哥哥有點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