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分成兩部分的實驗室內，只留有機器上的滴滴聲，0號嗚嗚的低吼掙紮的聲音和研究員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彼此之間的交談聲，筆紙直接觸發出的淡淡的摩擦聲。
很靜寂，但落在0號的耳朵裏，都是一種嘈雜到的折磨，他細弱的手腕上粘連着的鐵屑和血肉在掙紮中不斷地地脫落而又黏連在一起。
9號的體力和精神力向來不好，所以慢慢地的哭叫聲減弱了，0號看着9號慢慢減弱哭叫的聲音，空洞的目色裏閃過一絲溫柔。
可是這些人都未注意到，是啊，一個試驗品罷了，他們關心的是實驗的完成度，是他們野望的進一步發展，他們想得到最完美的成品，命名為神，他們将是神的締造者，啊，聽上去是何等的榮光。
可是，可誰說神一定是善待這世界的呢？也許他們還意識不到，所謂的神作不過是釋放了一個惡魔。
0號不在乎這些，或者說憤怒，離他很遠很遠，但是憎恨卻觸手可及。
是的，當被傷害的時候，他不憤怒，只是憎恨；
當9號被奪走的時候，無論是被奪走身體還是目光，他都會憎恨，深深地憎恨，憎恨所有。所以第一眼見到這世界的時候，他就憎恨，因為這世界吸引了9號的注意力。
只是現在的嬴子涼還意識不到這個0號心裏的世界本就是崩壞的，或者，他自己也是有目的地在看着——他要知道真相。
白衣服的研究人員拿着器械走來走去，0號的四肢穩定下來，他似乎恢複了些許精神，但一雙眼睛還是沁了血一樣的紅，他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看到了那個陰柔俊美卻暴虐陰沉的男人，他坐在柔軟的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看着他，更多的目光卻停留在9號身上，他控制着四肢，拼命地掙紮起來，不許看，不許用你們的眼睛看他，他是我的。
研究員吓了一跳，慌忙又開始注射藥劑，顧城眉一皺，嗯？
他的目光移到0號臉上，看見了那雙沁血的眼睛，他的手指搭在桌上依舊敲得有條不紊，臉上甚至還帶上了笑，只是目光譏诮不屑：“呵，你憎恨我？”
顧城在屍山血海裏打過多少個滾，這點怨恨他根本不在乎，在戰場上那個敵人不想生啖其肉，抽筋拔骨，可他不還是好好活着。
0號聽不見他的話，但是他看得懂唇語，他的臉上也浮出一絲譏诮，二人的神情如出一轍。
顧城停下手指，眼神裏帶着蔑視：“你不過是我的附庸而已，來自于我，自然為我所用，不過是個奴隸一樣的東西，也抱有妄想，呵，可笑！”
0號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顧城眼神輕蔑，仿佛0號不過是一條卑賤的爬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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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號的目光慢慢沉寂下來，變成一種純黑色，像深邃隐晦的幽潭。一片平靜之下是暗流急湧，他緩緩地低下頭，好似在表示臣服，但是，誰能保證這樣的暫時退縮，不會是韬光養晦呢？
顧城坐在椅子上，天生的氣場讓他看起來高不可攀，甚至被那陰寒的雙眼看一眼都能窒息，可現在那人心底卻是笑着的，是的，他對于打擊，或者說摧毀0號的意念，0號沉默的外殼有着特殊的喜好，他厭惡他，不，應該說是相看兩相厭。
所以他幾乎是帶着一種變态般的喜悅：“把那個蠢貨帶過來。”他随口吩咐。
一邊的侍者，吓得腿幾乎都要軟倒，他定了定神，顫抖着推問：“元首指的是？”
顧城眉一挑，冷笑：“怎麽？我的話你也敢接？”他抽手一個手刀直直砍在那人的脖頸上，只聽一聲骨骼斷裂的脆響，那人張大了眼睛好像不可置信一樣的，軟軟的倒在地上。
顧城拿過一旁遞過來的白色巾帕，他擡擡下颌：“把那小東西帶出來。”
衆人看向試驗臺方向，研究員看了K醫生一眼，K醫生卻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似得，火急火燎的把9號送了上去。
九號哭了許多時候，現在不時地打着嗝，光裸的小身子裹在無菌白棉裏，皮膚上還有幾個儀器留下的痕跡。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不一樣的環境，默然地坐在顧城的大腿上，周圍人的目光不由怪異了一些。但顧城卻渾不在意地盯着9號。
他的眉又皺起來，粗糙的手指捏着9號臉頰上的軟肉：”這小東西怎麽還是傻呆呆的。”
似乎是知道他在談論自己，9號傻呵呵地轉過頭，裂開嘴笑了，顧城冷哼了一聲，大手一兜，将他抱在懷裏，手上的力氣卻大了起來：“傻子。”
他松開9號臉上的軟肉，只見一個紅紅的指印出現在9號白皙的小臉上，醒目極了。
9號愣了一會兒，胖乎乎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臉，傻乎乎的摸了摸之後，又看着顧城，眼睛裏倒是沒什麽怕的情緒，只是有些懵懂。
顧城嫌棄的啧了一聲，右手繞過他的腋下，讓他側坐在他腿上：“小東西。”
他伸出手指點點他的鼻子，語氣裏滿滿的惡意，看他一臉茫然，又有些不爽的捏住了鼻子：“看什麽，蠢死了，居然讓你活下來。”他颠了颠手上的重量，又滿含惡意的道：“重的和豬一樣。”
“蠢貨，每天就知道吃！”他語氣裏卻帶着一絲微妙的喜悅，一旁的人面面相觑，元首這到底是讨厭這孩子還是喜歡這孩子？元首的心思果然不是我等可以輕易揣測的。想着一旁的人站得更加端正起來。
可在顧城懷裏的9號好像知道顧城在罵自己，身子開始扭動起來，似乎想要掙紮着出去，顧城眉一挑，松了手，9號立刻就朝地面栽了下去，人們毫不懷疑這個孩子在接觸到地板的時候會腦漿迸濺。
那孩子墜落下去，卻在離地還有一點點的時候被抓住了腳腕，拉回了顧城的懷裏：“蠢貨！”他眯着眼睛看着似乎被吓傻了的9號，嘴角一彎，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但此時嬴子涼卻看見了一句話，一句寫在實驗報告記錄上的話：“實驗異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