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人的生命太短暫了，也太脆弱了，嬴子涼看着顧城的棺椁一點點下沉，然後到達了深坑的底部，擡着棺木的老式工業機器人熟練地取下繩索。
嬴子涼的腦海裏還是顧城馳騁在疆場上指點江山的意氣風發，他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毫無疑問，顧城是一個天才，是一個枭雄，他陰沉倨傲，甚至暴虐，但是這些東西是他在保衛好自己的祖國，履行過自己作為軍人的職責後才露出來的，不失為一種真性情。
嬴子涼對他幾乎都有些好感了，這樣的人本不應該以這樣凄涼的晚景收場。
不管此人性格如何，但是嬴子涼可以感受到他對帝國的忠誠，正是因為傾注了一切，所以他不願意後退一步，不願心慈手軟。
說他天性暴虐也好，說他苛待手下也好，但是這些瑕疵不能掩蓋他人生中的榮光，在他的帶領下，公國免于覆滅，淪為蟲族的繁殖地，在他的手裏，因為戰争而造成的財政赤字很快消減到合理的境地，人們的生活合理安定，經濟繁榮，說是治世也毫無違和，而公國這十幾年來從未被蟲族進犯過。
土地遼闊，承載了萬物的生死，所有的欲望和不甘心都被死亡全然接納，被粉碎成虛無，不管王侯将相，還是布衣白丁，在死亡面前，只是一樣的脆弱。
嬴子涼看着他的棺椁逐漸被土掩埋，無論曾經多少榮耀，此刻，盡歸塵土。他這也算是回歸了自然，回歸了國土吧。
沒等他感嘆完，他就像是轉換鏡頭一樣，看到了另一邊的景象——讓他揪心的景象。
在顧城在外征戰的時間裏，關于0號的實驗其實一直沒有停止，或者說，他們怎麽可能停止？
在他們的手下的是號稱完美的基因攜帶者，是他們實現自己的野望的希冀。
所以在前方浴血奮戰的時候，他們聚在一起，讨論着0號下一步的測試方向；
在顧城斬殺來犯之敵的時候，他們各自籌謀，算計着自己的利益得失；
而顧城的死本就與他們脫不了幹系，嬴子涼看着混跡于這裏的這個核心利益集團中的嬴何笙，心裏苦澀，其實自己身上恐怕也背上了這一分罪孽，否則為何歸來的顧城為何單單找上自己了呢？
又是那個實驗室，稍稍張開了一些的0號，看起來仍舊玉雪可愛，只是他自身帶着的那種死寂的氣息讓人感到很不舒服，但對于那些研究員而言，安靜的實驗品不是更受歡迎嗎？即使這不是裝出來的安靜乖巧，而是像海洋一樣的暗流湧動。
都無所謂。看着那些研究員将0號固定在實驗臺上，一邊準備用具，一邊肆意談論着0號的斤兩，似乎在他們眼裏，這兩個實驗品不過是像待宰的畜生一樣的存在。
嬴子涼心裏直翻惡心，這種人渣居然也被招進來當研究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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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號只是沉默着看着這兩個高談闊論的研究員，眼裏的漠然和複雜給了他很強的熟悉感，但就是因為太熟悉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關注他的時間太多了，所以産生了錯覺。
“你說這個0號也是怪了，天生和超人似的，這幾次試驗頻率和強度都增強了，可他總是最後和沒事人似的，太變态了。”
另一個人也說：“對啊，每次做實驗的時候，他就直勾勾的看着人，每次都把我看得頭皮發麻，啧啧，而另一個根本就是個普通小孩，總是傻乎乎的，真不知道這兩個奇葩怎麽就看對眼了哎”
另一個人猥瑣的笑笑說：“我看啊，這就叫天生一對，你沒覺得每次實驗0號總是看着9號嗎?我跟你說，我覺得顧城沒準也是個戀童癖，你沒見他每次都抱着9號，動手動腳的”
嬴子涼只覺得心裏有些悲涼：有人在前線浴血，而總有人在後方說着這種毫無根據的編排話，所以說，這種組織又何必存在呢？
“不過，我覺得餓這種每天一次的極限測試真的好嗎？0號畢竟還是孩子的身體，而且現在的他經歷了十幾天的極限測試，幾乎都奈何不了他了。”那個人憂心忡忡地說，“你說我們會不會有一天被0號殺掉啊。”說到最後，他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那個人猛拍了一下那人的背：“做實驗做傻了吧，這種事情怎麽可能？！”他說，“哎呀，你就是想太多了，行了，趕緊做完實驗，我們就該進行下一步驟了。”
兩個人熟練地将儀器開啓，将旋鈕旋轉到最大檔，然而0號并沒有什麽反應，好像還在平常的時間裏，沒有任何區別。
兩個研究員見怪不怪地閑聊着。
嬴子涼卻皺着眉，但是這幾日他看到的血腥太多，現在幾乎有些麻木了，他的适應能力向來很強，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這時的會議室裏，幾個人正在開碰頭會，正是世家的家主們，嬴子涼看到嬴何笙也位列其中。
“顧城已經死了，我們可不用顧忌什麽了。”穿着白大褂的人說，這個人嬴子涼也認識，他是比較激進的一派，主張利用所有的資源，自然，他口中的資源也包括試驗品。
葉家家主首先表明意見：“這件事是自然，不過，對于9號的處理，你們怎麽看？”葉家向來精于算計，他率先抛出的問題，自然難題就抛給了他們。
陸家和嬴家向來站在一起，此刻他們猶豫着，還是說：“自然要為實驗進度服務。”這話說的模棱兩可，但卻是老狐貍的一貫作風。
幾個人很快統一了意見，畢竟，他們現在還是維持着聯盟關系，撕破臉對誰都不好。
很快的，實驗室裏就下發了通知：“0號實驗照舊，開始針對9號的一系列實驗。”
0號雖然沒有渠道知道這樣的消息，但是他一看到9號被帶走就立刻明白了他們的目的。
嬴子涼心裏很是複雜，那麽，9號又會被如何對待呢？突然他就覺得自己不想再看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