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拼酒

月色淺淡, 星光大耀, 山間樹叢花植都在慵懶地舒展枝葉,随風輕輕簌動。

阿宓抱着沈慎披風目光不安地踮腳望去, 骨碌碌的大口飲酒聲仍未停下。正中兩名青年衣襟盡濕, 一手穩穩掰住酒壇口,另一臂托住, 不消半刻,整整兩壇美酒就見了底。

“好!”周遭人立刻喝彩,口中不住道,“再來一壇!”“喝趴這群孫子!”

藍衣青年喝得痛快,嘴邊脖間還有上身都染了酒水, 淋得他渾身熱騰騰的,一扯衣襟就露出大半個胸膛, 豪氣萬千道:“再來一壇, 沈庭望, 你敢不敢!”

沈慎臉上也起了酡色,目光還算清醒,見狀皺起眉, 三兩步上前一把拉住人,硬生生把那衣裳又給拉回了原樣, “好好穿衣!”

“……什麽毛病?”藍衣青年一臉懵, 都是大老爺們, 酒喝多了還不能脫點兒衣裳?想熱死他?

餘光和沈慎一同瞥向抱着披風緊張兮兮的小姑娘, 才恍然大悟, 一抹嘴沒好氣地嘀咕:喝酒也要帶個小丫頭出來,說好的沈都督潔身自好不近女色呢?

他到底不敢把這話說出口。

青年妹妹曾看上過沈慎,武将家的女兒熱情大膽,曾親自跟去校場練兵、也曾風雨無阻地送湯送水,都被一概拒絕。他心裏自然也有惱意,不過倒不至于因此對沈慎生出什麽怨言,畢竟這種事強求不來,但此時看到沈慎當真有了在意的姑娘,總不免想為妹妹出口氣。

想出了個壞主意,藍衣青年手指往後招了招做了個自己人才懂的手勢,立刻就有人再呈上兩大壇酒,但他這邊的酒一打開,只有壇底那麽點兒。

青衣衛這邊誰也沒想到他們會有這麽賴皮的招兒,等再五壇酒灌下去,沈慎已經明顯有了醉意,對面那邊卻仍神色從容。

青衣衛奇怪地想:不該啊,都督是他們當中酒量最好的,沒道理會比不上軍營那群小癟犢子。

阿宓顧不得其他,急急跑上前幫沈慎擦溢出的酒水,“大人不能喝就算啦。”

傳來小丫頭細細軟軟的聲音,藍衣青年覺得癢癢的,便伸手掏了掏耳朵,低下頭不懷好意道:“你家大人不能喝了,你還能代他喝呀,怎麽樣?”

……啊?阿宓呆在那兒,來時雖說沈慎玩笑說着讓她代喝,可都知道不可能,她那點貓兒酒量,人家都不用動真格就把她喝趴了。

沈慎是真醉了,一呼一吸都帶着酒氣,半眯眼睨着阿宓,似乎在确認這個帶着甜軟香氣的小東西是誰。

确認後,他直接将人攬了過來,期間也沒管那聲小小的驚呼,将下颌支在阿宓肩上,雙手以十分随意的姿态半抱着人,掀眸掃了眼青年,“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青年咬牙切齒地琢磨着這四字,怎麽想都覺得有種藐視人的意味,明明是他的“手下敗将”,居然還敢這麽說話。

好歹這兒還有個不經吓的小丫頭,青年壓下惱意,“行,這麽着吧,我也不占你家小姑娘便宜,她三杯,我一壇,如何?”

你家小姑娘,這五字着實取悅了沈慎,讓他半眯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絲愉悅。

“可以。”低沉的嗓音代阿宓應下了,饒有閑暇地換了個姿勢,握住了阿宓的手開始漫不經心地把玩。

這模樣着實太嚣張了,還膽敢當着軍營一衆單身漢子的面和這漂亮的小姑娘這麽黏黏膩膩,衆人當即都在心中既羨又妒地暗唾了句:畜生!放開那個姑娘。

跟着罵的還有不少青衣衛,顯然也是被自家都督行為給震驚了,忍不住想着:都督真是……禽|獸啊!

醉酒的沈慎控制欲和占有欲驚人,阿宓都覺得自己要成了大人手心的玩偶,一會兒被揉揉手,一會兒被捏捏小耳朵,時不時掐一把臉蛋。偏偏這人潛意識似乎還一直記得要尊重她的意願,每次有動作前,還得低低問一句,“阿宓,可以嗎?”

可以嗎?這樣如何?……這種問題讓阿宓怎麽回答,衆目睽睽下,她羞惱得都要哭出來了,只能趁衆人不注意時憤憤回頭咬了口這人的脖子,硬得要命,咯得她牙口生疼。

青年看不下去了,這沈庭望真是太過分了,在這兒就和小姑娘卿卿我我起來,沒瞧見小姑娘臉皮薄不好意思嗎?

他及時解救了阿宓,重重放下十多杯酒,甕聲甕氣道:“酒來了,趕緊!”

阿宓伸出的手被擋住,沈慎先她一步把杯盞拿起,轉了兩下後舉到阿宓唇邊,沉沉道:“不急,慢慢喝。”

其他人:……真的辣眼睛。

阿宓雖是惱大人在這麽多人面前做那些動作,但她氣性向來保持不長久。男子親自将酒舉到她面前,出口時的酒香熏了阿宓滿面,酒還未入口,她便感覺要醉了。

眨了眨眼,阿宓還是努力了把,“大人,阿宓自己喝吧。”

沈慎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杯盞,語氣竟帶些不高興,“不喜歡我喂?”

阿宓:……

其他人:……瞎了瞎了,聾了聾了。

怪不得都督從不在衆人面前喝醉,原來他醉了是這麽個德行:)。

無法,阿宓只得硬着頭皮在沈慎慢吞吞的仰杯下把酒飲下,最後還小小咳了聲,鼻頭和眼眶都紅紅的,像只可憐的小兔子。

莫說沈慎,連旁人都有些移不開眼。別說……這小姑娘雖然年紀小,可這模樣,當真是惹人憐愛。

沈慎立刻放下杯子輕輕拍了拍她,“不喝了。”

說完擡頭,“她已喝了一杯,你喝兩壇。”

青年:“……???”

在沈慎陰沉沉兼之隐帶威脅的目光下,青年還是慢慢把兩壇酒給灌了下去,灌完後就裝醉暈倒了。沒辦法,誰知道沈庭望喝醉了是這模樣啊!早知道誰都不會來灌他了,簡直是虐心又虐身!

總而言之,勉強算是得勝的軍營一派人半點也不高興,反而都有點委屈巴巴的。

相較而言,青衣衛的人也不見得有多慶幸,今夜的都督實在是打破了他們的認知,讓他們……都有些不知道明日要如何面對這位上司了。

讓他們不知如何面對的上司被扶回了房,秦書摸摸鼻子,有點兒同情地看着阿宓,“洛姑娘,我和周大留下來幫忙吧。”

阿宓一個“好”字還沒出口,門就被某人長腿一伸,“哐”得關上了,外面兩人差點沒被砸着臉。

沈慎踢了門被小姑娘瞪視還毫無自覺,反而皺眉道了聲,“礙事。”

把這二字聽得清清楚楚的秦書笑意僵了僵,到底還是擔心都督醉酒之下會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敲了敲門,“洛姑娘,要不我去喚個人來伺候都督,你去別處歇息吧。”

這話可就捅了醉酒之人的馬蜂窩,阿宓拼盡全身的力氣才抱住了恨不得起身出去揍秦書一頓的某人,斷斷續續道:“……不……用啦,我可以照顧大人。”

秦書更擔心了,思來想去在門前徘徊許久,最後道:“我安排人守在外邊兒,洛姑娘有事大喊便是,別怕。”

“嗯。”說完這個字,阿宓已經沒力氣地趴在了沈慎胸前,細嫩的手指在那上面戳了戳,鼓着腮幫子道,“大人真傻。”

又有點兒自責,如果不是她那句話,也許大人就不會去和人拼酒了。

阿宓沒見過醉酒的人,不知道人喝醉了竟是這種模樣,說是性情大變也不為過。

沈慎被她戳得有些癢,便抓住了那作亂的小手,低沉道了句,“別鬧。”

阿宓這麽乖,才不準備鬧,只是沈慎這被酒弄得一身狼藉,她總要幫他收拾清理才是。

被男子壓在懷裏的小姑娘努力掙紮着蹬腿,像試圖翻殼的小烏龜,軟軟的聲音帶着急切,“大人,讓我起來。”

沈慎不言,翻了個身,連帶阿宓也被翻了個個,差點沒被男子沉重的身軀壓扁。勉強用手撐住了,便也顧不得什麽的去拉扯某人眼皮,“大人,先讓我起來再睡啦。”

她努力地喊了許久,在沈慎耳中就像是身邊萦繞了一只嗡嗡不停的小蒼蠅。實在受不了了,就順着心意用手一堵,好了,聲音沒了。

男子的手掌寬厚,平日能給阿宓無比的安心感,這時卻正好被堵了嘴。她氣呼呼又用小牙去咬,咬了半天都沒動靜,小姑娘很是挫敗,又累又難受,竟被自己的無用給氣哭了。

女人是水做的這話不錯,再小的女人也不例外。阿宓認真哭起來,說是水漫金山誇張了,但浸濕沈慎整張袖子也不難。

待沈慎感到手心一陣濕潤時,小姑娘已經哭了有一會兒了,她的哭聲還是那種細細小小的,不仔細都聽不到,也是因此,瞧着就更讓人心疼。

被酒意占領的沈慎腦中一片混亂,饒是如此,在見着這張哭得滿是淚水的小臉時還是空白了幾息。然後,就像見了洪水猛獸似的騰得坐起身,連帶着阿宓也坐了起來,邊哭邊仰眸望着他,打着哭嗝兒,“……大人?”

“……嗯?”

阿宓眼淚慢慢少了,坐在他臂間道:“大人要先洗漱。”

“……啊。”

“那,大人可以先放開阿宓嗎?”

“……嗯。”

阿宓終于得到了自由,與此同時沈慎也變成了任她差遣的呆木頭,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難得是他這麽聽話的時候,不免讓人覺得新鮮。阿宓拿來裏衣,讓他自己解了衣裳,再浸濕了軟巾去擦。

沈慎的身軀并不“好看”,他做了十幾年的書生才轉的武将,要想取得比他人更大的成就,就要付出相較常人千百倍的汗水。也是因此,他的四肢及軀體,多是刀劍的傷痕,新舊不一,大大小小疊加起來顯得有些猙獰。

阿宓一直知道大人辛苦,那也不及此刻見到這密布傷痕的身軀而震撼。她小臉認真,跪在榻上溫柔仔細地擦拭,因為力道太輕了,還讓沈慎不适應地顫了顫,但約莫是一直記着那張滿是淚水的臉蛋,沒得到話語下硬是沒有再動彈。

擦到腰間時,阿宓有點兒為難,她隐約知道,再往下,就是自己不能觸碰的禁區。

“大人可以自己擦洗嗎?”她試探問道。

沈慎反應有些遲鈍,視線跟着她往下移了移,才發現是某個關鍵部位,再後知後覺地想到小姑娘也一直盯着自己的腰腹以下……轟,腦子瞬間就要炸了。

饒是還沒清醒,他也一把拉住被褥遮住了自己半身,沉聲道:“不許看。”

阿宓滿臉疑惑,“……我不看呀,大人自己擦?”

…………

對着這雙水汪汪的眸子半晌,沈慎還是臉色不好地接過濕巾,然後又兇巴巴地把人給趕去了偏廳。

阿宓還有點兒委屈,覺得大人過河拆橋,孩子氣地想待會兒不幫大人穿衣裳了,讓他凍着。可回頭見了某人醉倒在榻邊的模樣時,心頓時又軟了下來,上前仔細幫人把裏衣給套了上去。

總而言之,照顧一個醉酒的人比平日要困難得多。阿宓這才發現以往大人多麽配合自己,而且很多稍微有些難度的事,他都不會讓自己做。

下次再也不能讓大人喝太多酒了。阿宓下定了決心,自己簡單洗漱了下,臨睡前想去幫人蓋好被子,卻被感知到熱度的某人一把撈上了榻,再度嚴嚴實實地裹在了懷裏。

眨巴眨巴眼,阿宓想,反正都已經收拾好了,這樣也不打緊。

她心底本就依賴沈慎,又不覺得一起睡有什麽,便安心閉上了眼。

倒是累苦了熏醉中把人強行撈入懷的沈慎。他怎麽說也是個成年男子,沒有某種需求是不可能的,平日他自己都克制得很好,加上從不讓女子近身,也就無所謂此事。

阿宓再小,那也是個香香軟軟的小姑娘,該有的也都差不多有了,這樣乖乖待在懷裏,當真是十分考驗沈慎的意志力。

由于醉得深睡得沉,沈慎現實中沒能有什麽出格的行為,夢中那就相當肆意妄為了。

整整一夜,他的夢中都萦繞着小姑娘“大人不要”“大人好疼”這類讓人浮想聯翩的話語,醒來時身體反應仍不減,亵褲裏也濕了一片。

他先是因這不适的感覺皺了眉,剛要有動作,就發現手臂有些酸疼,再一瞧,才瞧見在臂彎睡得正香甜的小姑娘。

沈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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