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剪頭發
趙先生叫趙儒生，是逃難來到富水縣的，正好趕上縣長響應什麽大總統的號召，要辦什麽學堂，陳德水為了巴結縣長，出資建了一個學堂。趙儒生又是讀過書的，陳德水為了省錢，便請了趙儒生來教書。至于薪水嗎，陳德水讓趙儒生住在學堂裏，每月一個銀元。
小滿覺得以趙先生的才華要是去正經學堂當先生肯定能賺更多的錢，但是能賺多少，小滿也不知道。小滿和啞巴爹在陳家是沒有錢拿的，反正在陳家有吃有住，有沒有錢拿小滿也無所謂。
趙儒生總是穿着水洗的已經發白的藍色大褂，總是站的直直的，帶着一個金色的圓圓的眼鏡，再加上趙儒生是剪了辮子的，更加給人一種高高在上斯文儒雅學識淵博的感覺。
小滿只要一閑下來就總是笑嘻嘻的回想第一次碰到趙儒生的情景。
那時候不知道怎麽的縣長就讓大家把辮子都剪了，說什麽現在沒有皇帝了，是大總統了，反正小滿是聽不懂，也和小滿沒什麽關系。
陳財叫家奴把小滿按在大街上，揪起小滿頭上的辮子，咔嚓一剪子，就把小滿的辮子剪下來了，剪完陳財和一群狗腿子一哄而散，反正待到誰就給誰剪辮子。
小滿看着地上被剪下來的辮子，晃了晃頭上不倫不類不長不短的頭發，有些發愣。
“剪辮子了？你這發型可不好看，要再剪短一些才好看。”
小滿尋聲看去，一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一個人，總之是很溫暖，就像這個人能發光發熱一樣，聲音像是天邊傳來的，又真實又不真實。
趙儒生走上前拉起坐在地上發愣的小滿，“你是陳老爺家的？你叫什麽名字，頭發剪了也沒什麽不好，你看我，好多年前就剪了辮子了。”
小滿這才反應過來，趙儒生應該是誤會自己是因為不舍得小辮子被剪。
趙儒生的手很大，也很暖，可以包住自己的手。除了啞巴爹，從來沒有人拉過自己的手。
“好了，你也別傷心了，我幫你把你的頭發再剪一剪，保證比你以前好看。”說着趙儒生拉着小滿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小滿也任由趙儒生拉着。
這是小滿第一次來學堂，以往每次都是站在外面，像小滿這樣的下等人是沒有資格進學堂的。
趙儒生把小滿帶到自己住的地方，找了一個已經破洞的長布，讓小滿坐在凳子上，長布圍在小滿脖子，拿出一個已經生了鏽的剪刀開始給小滿剪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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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剪刀生了鏽，要是剪疼你了，你就吱聲。”
小滿根本沒聽清趙儒生在說什麽，只是機械的“嗯”了一聲。
小滿的眼睛跟着趙儒生，看着他圍着自己轉來轉去，看着頭發一絲絲，一縷縷的掉下來，粘在圍着自己身上的破洞布上，粘在趙儒生的發白大褂上，也粘在了自己不知道的什麽地方。
小滿不知道過了多久，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小滿不知道趙儒生為什麽要給剪頭發，其實有沒有辮子，頭發好看不好看，小滿根本就不在乎。
“嗯，不錯，現在好看多了。可惜我這沒有鏡子，不然也讓你看看。”趙儒生看着小滿，很是滿意自己的手藝。
“對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趙儒生邊說邊解下圍在小滿脖子上的破洞長布。
“小滿。”
“小滿？這個名字好，很配你。”
很配？
一個名字而已，小滿想不明白有什麽配不配的，不過趙儒生說小滿這個名字很配自己，還說這個名字很好。
小滿第一次覺得一個名字能給自己帶來喜悅甚至是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驕傲，“嗯，我爹給我起的。”
趙儒生看着眼前這個小孩，一臉驕傲的小表情，笑說：“嗯，和現在這個發型更是般配了。”
名字和新剪得發型般配？
小滿想象不出來，可是心裏卻火燒火燎的着急看下和名字般配的頭發是什麽樣的。
小滿愣了的站在原地，看着趙儒生在那收拾自己剪下來的頭發。半天，小滿沒來由的問道：“先生，你為什麽要給我剪頭發？”
趙儒生停下，笑說：“這又什麽為什麽，剪了就是剪了，再說，你看你現在多好看啊。”
好看？
第一次有人說自己好看，有多好看，是像戲班子裏唱戲的那樣好看嗎？還是像小秀一樣好看？還是像。。。。。。。
“是像你一樣好看嗎？”
趙儒生過來揉了揉小滿的頭發，然後府下身說：“你就是你啊，怎麽會和我一樣，以後頭發長了，再過來我給你剪，保證還和現在一樣好看。”
從那以後，小滿經常去找趙儒生，每次都會送給趙儒生啞巴爹做的一些小玩意，趙儒生有時候也會給小滿一些糖啊和一些小滿從來沒吃過的小吃，有時候也會留小滿在自己這裏吃飯，還會教小滿寫自己的名字。
“先生。”小滿見學堂放學了，就剩下趙儒生一個人在那收拾東西。
“先生，給你，這個是我爹做的。”
趙儒生接過一個用樹枝和布條還有雜草做的兔子模樣的小東西，“替我謝謝你爹。”
小滿憨笑，“不用不用，這有什麽，先生要是喜歡，我下次還給你拿。”
“算了吧，可讓你爹歇歇吧，別把這一雙巧手給累壞了。”
“不累，那我和我爹學，下次我給先生做。”
趙儒生笑着走過來，摸了摸小滿軟軟的頭發說：“好啊，那你可要好好和你爹學了。”
“嗯，先生放心，我肯定好好學，肯定做的比我爹還好看。”
“是是是，小滿最厲害了。”
小滿接過趙儒生手裏的書，一會在趙儒生左邊蹦倆下，一會又跑到趙儒生右邊，樂颠颠的問着沒完沒了的問題。
“先生，你那時候為什麽要給我剪頭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