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嗚嗚霸道城主愛上我,我……

大婚後, 在城主府的仆從們口中流傳了三個版本的流言。

第一個版本出自新夫人院落中的侍從,他們說,城主自新婚之夜起, 便再也沒有下過新夫人的床, 熱水要了一桶又一桶,廚房為此還專門做了許多補腎壯身的膳食, 新夫人深不可測。

第二個版本來自大婚當夜在前院宴廳伺候的侍從, 只道城主雖中途離席,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又重回宴廳, 和客人高聲宴飲, 後來雪姬前來服侍城主, 待宴席散場後, 城主便和雪姬一同回了霜花院, 再也沒出來過。

第三個版本來自主院的侍從, 據說是一位白衣若雪,清冷高雅的俊俏郎君, 打橫抱着醉倒的城主大步踏入主院, 院中侍從本想去幫忙接過城主, 卻被那郎君斥退,封了院門, 不準任何人進入,直到七日後,主院大門才複又打開, 城主腳步虛浮地從內走出,下臺階時,還差點腳軟跌一跤。

這三個版本的人都說得信誓旦旦, 有理有據,誰都說服不了誰,彼此争論不下,最終倒是達成了一個共識,城主是真的忙。

這些流言傳到雪姬耳朵裏,并未引起她的懷疑。

大婚當夜,他施展障眼法,以夏侯衍的形象進入小鯉魚的院子,離開時匆匆,侍從自然是不知道實情。

之後他恢複女身,去宴席上攔截夏侯衍,夏侯衍到底還是對她心存憐愛,陪着她回了霜花院。卻不曾想兩人溫存過後,這個男人竟然還想着從她的床上離開,去找另一個女人。

她垂眸掩下自己眼裏的情緒,和以往每一個清晨一般,恭順地起身服侍他穿衣,婚服滿是酒氣,她取來幹淨常服,想為他換上,夏侯衍按住她的手,“穿喜服,去那邊之後再換。”

害怕新人察覺什麽,他想得可真周全。

雪姬心裏對夏侯衍的愛有多深,在那一刻,恨就有多濃。

“城主。”她軟聲撒嬌,踮起腳送上自己的紅唇,将舌尖上的藥抵進夏侯衍嘴裏。

夏侯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已經本能地做出吞咽動作,将藥丸吞入腹中。

“你給我吃了什麽?”夏侯衍一把推開她,伸手去摳喉嚨,他那樣一副驚疑的神色,竟像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自己的枕邊人。

雪姬覺得有些好笑,“城主難不成在疑心妾身會害你?”

她是他的靈獸,與他同床共枕百年,為他操控自己的同類,剔骨抽筋,剝皮取肉,只要他一句話,她什麽都可以為他做,就算剖出自己的心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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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她只是出乎他意料地喂了他一顆藥丸,竟讓他吓成這樣。

夏侯衍滿臉陰沉,眼神冷得像柄出鞘的劍,一把将她按在塌上,手指緊緊扣住她脖頸要害,再一次沉聲問道:“你給我吃了什麽?”

雪姬臉上的血色褪盡,身子不受控制地細細發顫,笑了笑,“只是一顆迷魂丹罷了,你經常用在妖獸身上,知道藥性的。”

夏侯衍取妖身上物,既不想讓它們有反抗之力,卻又喜歡聽它們哀鳴,這才有了這樣一種丹藥。

這個藥,他書房裏便存有解藥,夏侯衍臉色稍緩,但仍是不悅,“雪姬,我是不是寵你太過了,才縱得你如此放肆。”

眼淚從雪姬臉上滑落,她擡手攬住身上人,“我只是想留下你。”

夏侯衍扯開她的手,從塌上起身,動作堪稱溫柔地替她拭去眼角淚痕,眼神卻冷,“乖,聽話。”

雪姬蜷縮在塌上,承受着來自契主的懲戒,誅心之痛,都比不上此刻夏侯衍決然離開的背影帶給她的痛苦。

夏侯衍總叫她聽話,她也從來都是聽話的,可聽話并沒有換來他更多的憐惜。

所以她為何還要繼續聽話呢?

雪姬在心口的劇痛中醒來,夏侯衍沉默地盯着他,什麽話都沒說,來自主人的靈力從契紋灌入他的身體,一寸寸撕裂他經脈,他渾身都往外滲着血,一根頭發絲落到皮膚上,都能帶來淩遲般的刺痛。

“誰教你的?”夏侯衍伸手勾勒他的眉眼,指腹擦過的地方,疼得如刀刃劃過。

雪姬嘴角往外淌血,笑着道:“你的新夫人。”

臉上的觸感停了停,夏侯衍不悅道:“我允許你去見她了?”

“我不止見了,我還要殺了她。”雪姬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快流盡了,他明明是雪妖,卻覺得冷,從內到外,都瑟瑟發抖,“如果不想她死,那你就殺了我。”

夏侯衍的手掌懸在他心口契紋上,在契紋裏落下一道命令。

雪姬倏地瞪大眼睛,眼角滲出血淚,“你為了她給我下死命?”不準傷那條魚,如若違逆,他便會被契紋絞碎心魂而亡。

“不是為了她。”夏侯衍嘆口氣,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雪姬,你不說便以為我不知道麽?你身上負擔的妖印太多,已是不堪重負,早晚會被反噬,我娶她,是因為她有敖宣血脈。”

夏侯衍俯下身,“我娶她是為了救你,又怎會因為她殺你。”

雪姬呆愣了好一會兒,沉寂的雙眸重新燃起星光,他在契約的懲戒下,疼得蜷縮成一團,卻還是伸手拽住了一點夏侯衍的衣角,就像深陷海浪中人,拽住唯一的救命浮木。

夏侯衍居高臨下地垂眸,看他的眼神帶着幾分憐憫。

在雪姬被反噬之前,他必須得找個人代替她。

自收到煉器宗傳來的消息,他就一直在找那條魚,沒想到卻被謝留搶先一步,如今以這種方式回到他手裏,他自然不允許再有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

床上的人已經快失去意識,夏侯衍收回靈力,伸手擦掉他眼角的血痕,站起身來,袖擺上傳來微弱的阻力,他低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扯出自己的袖擺,忍着全身不适往外走去。

這一切都有點不太對勁。

夏侯衍使勁捏了捏眉心,那條魚為何願意跟他走?

從在宴席上見到她,到迎她進門,這幾日的記憶對他來說就像是浮花一般,處處都透着違和,可每當去細想推敲,又覺得理應如此。

這讓他覺得隐隐不安。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俞喬正在用早膳,這城主府裏別的不說,膳食是真的不錯,廚房裏報給她的菜單能有兩臂展開那麽長,細細密密地寫着菜名,都不帶重樣的。

老實說,如果姬長離當時拿着這份菜單來求親,她肯定二話不說,立馬出嫁。

她嘴裏叼着水晶包,一擡眼便見着夏侯衍站在院子裏看着她,俞喬咽下嘴裏的食物,剛想問大魔頭怎麽又套上馬甲了,再定睛一看,便陡然察覺不對。

那好像是真的夏侯衍。

對方眼神中帶着疑惑,邁步朝她走來,俞喬盯着他,右手垂下桌面,畫影劍在識海裏嗡鳴。

下一刻,平地而起的魔氣将夏侯衍整個吞沒,姬長離于消散的魔氣後現身,說道:“看來他們快樂完了。”

俞喬:“……”

整整七日啊,不愧是修行中人!難怪她覺得夏侯衍走過來的姿勢有億點點奇怪。

雪姬跟夏侯衍兩人快樂完,俞喬也終于不用再和大魔頭每天面對面地枯坐在院子裏,相看兩相厭。

夏侯衍豢妖是暗地裏的行當,并沒有擺在明面上,被召回無方城的妖,全都被封在無方城的地底,彤獸亦是如此。

俞喬在地底暗牢見到它時,彤獸蜷縮在角落,身形只剩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小,和小狗差不多,它頭上未長成的翎火也沒了。

“召回來便是如此,想來應是在召回之時,先被人強行抽走了。”姬長離說道,他重新披上了夏侯衍的馬甲,讓人看着怪不習慣。

彤獸聞到俞喬的氣息,從角落擡起頭來,嗚嗚地哼唧,朝她跑來時,還跌了一跤,身上的鏈條叮叮當當地響,哪裏還有半點當初在绮夢坊時的威勢。

俞喬快步過去抱起它,心裏就像被人狠狠拽了一把,憋得難受。雖然不願意相信,但翻來覆去地想,也只有晚娘最有嫌疑,她有那個能力,也有動機,她本就是煉器宗派來監工的。

姬長離伸手捏住鐵鏈,鎖妖符發出微光,在他手下粉碎,“既然夫人喜歡它,就留它在身邊當個玩物。”

俞喬不住點頭,“可以嗎?”

“你高興就好。”姬長離道。

俞喬抱着彤獸,不由地朝他靠去半步,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如同盛滿月光的湖,“謝謝城主,我自然高興。”

姬長離移開目光,“走吧。”

系統在姬長離肩膀上跳,“再說兩句,再說兩句!嗚嗚霸道城主愛上我,我磕到了,你呢?”

姬長離在心裏威脅道:“捏爆你。”

系統:“……”

無方城的地底,也不是所有妖獸都有資格被關在這裏,如柔娘那樣的小妖,夏侯衍和雪姬都不會挂在心上,在現在這種特殊時期,便由着小妖們自生自滅。

小妖身上有妖印,只要有反叛之心,就會被妖印反噬,所以被放棄的妖獸并不能興起什麽風浪,只能自己茍活,如若之後被召喚,還必須再次聽從命令。

柔娘能回到無方,是因為彤獸在最後一刻,将它妖印所契的妖都全數帶回,否則那些小妖恐怕早就死在風暴中了。

姬長離那一夜利用過柔娘後,也沒有将這只小黃鹂鳥放在心上,“你若想找到她,叫彤獸召喚就是。”

俞喬搖頭,“算了,她想出來,早晚會出來。”

姬長離真的說到做到,沒有再約束她,只不過身邊必須得帶着一個小眼線,不過姬貳小可愛雖然面癱了點,但軟軟糯糯,十分可愛,俞喬也不介意多這麽一個小跟班。

俞喬穿入書中,一直都在疲于奔命,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好好逛一逛修真界充滿古代氣息的繁華商城。

無方城的街景布置同現世的帝都差不多,都是四四方方的格局,規劃得很合理。

俞喬沒讓人準備車辇,只牽着姬貳的手,穿行在街道上,身邊往來者衆,偶有陌生人與她錯肩而過,會對她略一颔首,彎起眉眼。

姬貳甚至憑臉白得了一串糖葫蘆。

俞喬還記挂着自己儲物袋裏的可憐小槐樹,想為它找個适宜的容器,她把自己的要求跟商鋪掌櫃一說,沒想到竟然還真有。

是一種類似于天氣瓶一樣的小挂件,裏面能養一些花花草草,甚至小寵物,尋常可以縮小到拇指大小,扣在腰上當挂飾随身帶着。

俞喬買了一個琉璃珠,下面綴着流蘇,将槐樹放進去,一眼看去珠子碧瑩瑩,像翡翠一般。

他們随性而行,逛到累了,就随便進一家街邊的酒樓填肚子。

酒樓大堂正中的臺上擺着一張桌案,桌後一位精神矍铄的先生,正慢悠悠地說着話本。

俞喬點菜的功夫,聽了一耳朵,臉上不由得微微一熱。

好家夥,霸道城主和小靈獸的二三事,說書人正講到霸道城主和靈獸主人為争奪她而大打出手的修羅場情節,樓中不少人都停了筷,仔細聽他評說。

“一邊是初見便觸動她心尖的人,一邊是曾朝夕相伴的主人,魚姑娘內心實在難以抉擇,若依從她的本心,”說書人指尖輕輕在桌面上叩一下,斬釘截鐵道,“她兩個都想要。”

俞喬:“……”

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左擁姬長離,右抱謝留的畫面,不争氣的眼淚從嘴角流出來。

大爺,請拆了我心裏的監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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