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空之城(2)
轉眼間已是7月的天氣,太陽整天像個散發巨大能量的火球,炙烤着大地,馬路被烈日烤得發燙,腳踏下仿佛随時就會冒出一串白煙。
悠然所實習在急症室更為忙碌,大多是中暑、高燒的病人,可是盡管在忙碌不堪,有一件是是她必須在7月21日那天去完成的——因為那天是外公、外婆的忌日。
往年,媽媽總會帶着悠然去市郊的墓園祭掃,但是今年媽媽的身體越發不好,又被查出腰椎間盤突出,所以今年只能她代表媽媽去祭拜了。
帶着外婆最愛的百合花和外公愛吃的紅燒肉,悠然乘上了墓園的專車。
說也奇怪,前幾天盛夏的陽還像蘸了辣椒水,照得白花花的路上沒有一塊陰涼地,而今天似乎老天也感覺出車上人的悲傷,收起了跋扈的光芒,變得陰沉沉的,但是空氣卻異常悶熱,一絲風也沒有,黏糊糊的,好像凝住了一般,讓悠然不覺想起外婆去世時,自己哭得幾乎窒息的感覺。
因為不是周末,所以車開得飛快,駛出高速公路後便是一段盤山公路,墓園就坐落在半山腰。在這座活人都沒地兒安排的城市裏,建在這裏背山面水的墓園無疑是寸土寸金,且風水極佳,同時貴得吓死人的管理費也使很多工薪階層望而卻步。
外公、外婆去世時,悠然家還沒有沒落,但是即使後來負債累累,媽媽也咬牙沒将他們遷出此地,算是不孝女對兩位老人最後的慰藉。
走進墓園,悠然穿行在墓園狹窄的小徑上,兩旁不知名的綠樹紅花都像得了病似的,葉子挂着層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條一動也懶得動,無精打采地低垂着。天顯得更加陰暗了,即使現在是盛夏,但走在這墓碑林立、人跡稀少的地方,還是使人覺得渾身發冷。
轉過一個彎,是一個人造的荷花池湯,池塘正對的地方就是外公外婆的墓地。這裏一直是有專人看管的,因此顯得十分整潔,但她還是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布,把墓碑細細擦拭一番,又擺上鮮花和紅燒肉,望着墓碑上一臉慈祥的外公外婆,竟無語凝噎。
在心中絮絮叨叨地對着他們講述完這一年家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悠然擡頭看看天,估摸着墓園的專車差不多要開了,這才戀戀不舍地往回走。
因為被媽媽再三告誡在墓園裏不能走回頭路,悠然選擇了墓園中間的大路,大路要經過貴賓墓區,那裏埋葬的人大多生前榮耀一時,可是死後也不過是在這方寸之地容身。
沒走幾步,遠遠就看見墓園管理員陪着一個滿頭白發、精神矍铄的老人朝停車場走去。那老人穿一身深藍色唐裝,不怒自威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風采,邊走邊和那管理員說着什麽。再看那管理員頭點得仿佛小雞啄米,臉上滿是笑容,連皺紋都擠作了一堆。
看來又是個大人物!悠然邊想邊走,就腳步卻不由得加快了。就在快要越過墓園VIP通道出口時,突然腳下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VERSACE的黑色牛皮錢夾。
她俯身拾起并打開,裏面除了花花綠綠的一疊鈔票和幾張銀行金卡外,還有一張本市的身份證。
身份證上赫然就是剛才那位老者,只是看上去要年輕些。“黎鴻濤”——又是一個姓黎的?悠然自嘲地笑笑,怎麽近來和姓黎的對上了?
顯然這是剛才那人掉的,悠然四處張望,希望可以發現管理員,并把錢包交給他。可是管理員偏偏就是在你需要管理的時候找不到人影的那類人,在尋找未果後,悠然不假思索地向停車場奔去。
還好,墓園為了方便貴賓掃墓,建造的停車場離這很近。因此,當她氣喘籲籲地跑進停車場,一眼就看見了彎腰鑽進那輛賓利雅致RL中的失主。
“老先生,等……等一下!”悠然晃動着手中的皮夾叫道。
聽到叫聲,不管是正為主人開門的司機,還是正主,都齊刷刷地停下了動作,好奇地看着眼前跑得滿頭大汗的女孩。
“您的皮夾……掉了!”說完,悠然一手叉腰,一手把錢包遞了過去。
黎鴻濤先是一愣,看到皮夾,這才恍然大悟,伸手接過,用洪亮的聲道:“謝謝你呀!小姑娘!”
悠然一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一邊擺擺手:“不客氣,舉手之勞!再見,老先生!”
正轉身準備往回走,無意間瞥見站在一邊身材魁梧的司機,50歲上下的年紀,看上去憨厚老實,但黑黑的臉上卻長了一個有着紫紅色鼻尖的鼻子,這極不協調的顏色,使得她又多看了幾眼,同時皺起了眉頭。
黎鴻濤和那司機同時感到了悠然的異樣,黎鴻濤更是不解地問:“小姑娘,我這司機有什麽不對嗎?”
悠然并不作聲,只是湊近又觀察了一下,惹得那老實的司機臉上浮起可疑的紅暈。但是悠然全然勊有覺察,猶豫着開口問道:“請問這位先生,您的鼻尖一直是這樣紅嗎?”
那司機被這問題問得莫名其妙:“不是呀!最近才有的,但是又不痛又不癢,我也沒當回事!”
聽罷,悠然點點頭說:“照中醫學上講,若發現鼻尖突然過紅或呈紫紅色,則說明心髒功能出現了問題。但是我也不能肯定,希望是猜錯了,但是您還是最好到醫院檢查一下!”
“什麽?就我這身板,心髒還會有問題?開什麽玩笑!“那司機一聽,不依不饒地叫起來。
悠然只能苦笑一下,忙解釋:“我也是好心提醒一聲,您可別生氣!希望我的判斷是錯的。那——再見了!”
說完朝兩人一笑,轉身向專車停靠點走去,但依稀還能聽到那司機的抱怨聲和那老人的說話聲。诶!今天又犯職業病了!人家準把她當八婆了……
專車駛離墓園時天空卻飄起了瀝瀝細雨,陣陣微風吹來,夾雜着泥土的腥氣,倒是将窒悶的感覺減輕了不少。
在車站下了車,悠然準備換車回家,可不知為什麽一向準時的公交車竟晚點了,而一直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這裏竟變成了滂沱大雨。豆大的雨點打在路面上,立刻就積起了一個個水坑,又迅速彙集在一起流向低處。風雨一向是不分家的,它們夾雜在一起,襲向每一個路人,吹得悠然小小的雨傘東倒西歪,不一會兒衣服便濕了一大半,被風一吹,竟感覺冷飕飕的。
風大雨大,白蒙蒙的雨簾中看不到一絲公車的影子,周圍除了站牌,就是建築工地,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無助的感覺一下子襲上悠然的心頭。
驀然,一輛銀色的Reventon從雨幕中沖出,從悠然面前駛過,沒來得及躲閃,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悠然衣服上僅存的幹燥地帶,這下倒好,傘也不用撐了。
悠然正郁悶地抓狂,那輛罪魁禍車又倒了回來,停在她的面前,那熟悉的身影赫然坐在駕駛裏——黎煜城,為什麽每次他們的見面過程總是那麽特別?悠然無語到了極點。
“上車!”黎煜城透過嘩嘩的雨聲向悠然叫道。
這回悠然倒是沒有推辭,拎起濕嗒嗒的鞋,跨進車門,腳在柔軟的墊子上,發出吧唧一聲,在看看車內豪華的座椅,以及自己一身的泥水,悠然局促地不知該怎麽坐。
黎煜城瞄了一身狼狽的悠然,微一皺眉,沉聲道:“為什麽我每次遇到你,都是你最狼狽的時候?”
那還不是你鬧的?悠然沒好氣地想着,嘴裏發出“哈……”的一聲說道:“是呀,我也覺得這緣分還真叫奇怪!”
黎煜城顯然聽出了悠然話中的含義,又想到剛才是自己濺她一身泥,只好不自然地岔開話題:“開車了,系好安全帶!”
還沒等悠然反應過來,Reventon已經加速前行,慣性使得她一個前沖,好懸沒撞到玻璃。
下雨開那麽快?這黎大少爺就算急着投胎也不用帶上自己吧!悠然一邊手忙腳亂地系上安全帶,一邊在心中哀嚎。
邊上的黎煜城卻全然不知,臉上愉悅的表情似乎顯示着主人對眼前的情況十分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