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上的街市(3)

說話間，服務員已經端上了飯菜。脆豆腐燒白菜、雞汁排骨、話梅芸豆……擺了滿滿一桌，特別是最後端上來的兩碗紹興糯米粥，還未嘗已經有一股甜香飄散出來。

悠然将其中一碗推到黎煜城面前，推薦道：“嘗嘗，很特別的！”

黎煜城從來不喜歡甜食，皺着眉拿起眼前的勺子攪動着碗裏的液體。

悠然顯然是餓了，顧不得別的舀了一口粘稠的粥放入嘴中，香Q的口感不禁令她啧啧贊嘆。

“這麽好吃？”看着悠然吃得如此香甜，黎煜城也嘗試着嘗了一口，果然甜而不膩，還帶着幽幽的酒香，很是獨特。

“這粥可是吳阿婆家獨有的！” 悠然一口氣吃了大半碗，這才停下說道，“據說是用阿婆家鄉一年只産一次的香糯米煮成，再加入碳燒龍眼幹，冬瓜糖、山藥、紅棗，大火滾沸20分鐘，起鍋後，還得加入紹興酒、自釀的紅曲，增加香氣!不過最特別的是将這炸得金黃酥脆糯米拌入粥中，可是一大創新！你嘗嘗！”

說着，悠然舀起一塊炸糯米送到黎煜城嘴邊，男人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一口吃下，随後問道：“你以前常來嗎？好像和吳阿婆很熟？”

“恩！在學校時常來。一來二去就熟了。吳阿婆的兒子媳婦全在外地打工，她一個人帶着孫女獨自支撐這裏，我們看她年紀大了，手腳不方便，就經常在吃完飯後幫她招呼客人。”

黎煜城點點頭，悠然見狀也低下頭繼續和桌上的美味戰鬥……

告別了吳阿婆，悠然七拐八拐地将黎煜城帶到了離街市不遠的一座廢棄的大樓頂層，站在樓頂俯瞰，街市的全景盡收眼底，

遠遠看去，那蜿蜒的街市如明亮的光帶伸向遠方，密集的街燈在夜色中閃閃爍爍，就像不甚寬廣的銀河落入凡間。

“美嗎？像不像天上的街市？”悠然出神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問道。

“是很美！”黎煜城則望向女孩柔美的側面，一語雙關地回答。

“這裏還是我和幾個同學無意間發現的，站在樓頂可以看到街市的全景。可惜就要拆了，改建成綠地！”悠然嘆了口氣，惋惜地說。

“至少你曾經看到過，就算它拆了，美好的記憶也是永遠抹不去的！” 黎煜城順勢摟過悠然削瘦的肩膀，讓她将頭靠在自己身上。

默然半晌，黎煜城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說：“想知道黎家為什麽是媳婦掌權而不是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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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沒有開口，直覺卻讓她感覺到，今晚自己似乎能從一個不為人知的側面去了解眼前的男人。

黎煜城并不理會悠然的反應，望着遠處的燈火，陷入回憶之中：“我奶奶出身音樂世家。爺爺和她結婚後就來大陸創業，并先後生下了父親和姑姑。很有趣的是，父親繼承了奶奶的藝術天賦，對繪畫有着瘋狂的執着，而姑姑卻像足了爺爺。可是在一向重男輕女的黎家，長子是必定要繼承家業的，所以無論爸爸怎樣抗争都逃脫不了棄畫從商的命運。但事實卻一再證明父親不是經商的料，爺爺為此也很頭疼，甚至想過将姑姑培養成繼承人。可當時太爺爺還健在，謹守着祖訓說什麽也不同意，再說姑姑因被奶奶寵壞了，雖然聰明，但脾氣驕躁，目空一切，是個扶不起的阿鬥。就這樣，一家人在你追我逃的游戲中筋疲力盡，恰逢此時奶奶過世，爺爺立即大病一場，康複後也感到力不從心。最後，爺爺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聯姻。那時，他認識了我外公和母親，母親是傅家獨女，唯一的哥哥又是養子，因此養成了她事事争強好勝的性格，難得的是還極有商業頭腦。當時，黎氏發展勢頭迅猛，傅家也有意依靠黎家的財力讓大伯進入政界，于是一拍即合。父親為了心愛的畫，勉強答應這門婚事。母親雖然要強，但在家族利益面前也不得不屈服。婚後，爺爺觀察了母親一段時間，最後他們約定，只要母親生下長孫，父親就可以只在黎氏挂個名，母親則出任黎氏代理總裁，不遇到重大決策，爺爺和父親都不會幹預。”

講到這裏，黎煜城長處一口氣，緊了緊擁着悠然的手，繼續道：“從此，母親坐上了那個看似風光，實則充滿明争暗鬥的位置。一開始有爺爺在，元老們還不敢怎樣，但是自從他移居海外後，不服的、乘火打劫的、蠢蠢欲動的一一浮出水面。母親撐得很辛苦，可是爸爸這個對她來說最熟悉的陌生人卻無法給她幫助，于是他們成為了最奇怪的一對夫妻，表面上客客氣氣，私底下卻相敬如‘冰’！”

黎煜城的語氣中不由自主帶上了深深的傷感和無助，悠然心痛地伸出雙抱緊他，似乎要将全部的力量傳遞過去。

良久，她見黎煜城不再開口，便擡起頭睜着晶亮的眼睛補充道：“從此，你母親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在充滿陰謀詭計的環境裏，她要守住這份家業就得讓你變得更強。于是，天真的小男孩失去了應有的童年快樂，踏上了艱辛的繼承人養成之路。也因此造就了現在外表強勢、冷硬、無情，但內心卻渴望被愛的你!”

黎煜城默默聽完，良久他忽然展顏一笑說：“悠然，我發覺你真可以去當編劇了，這橋段編得還不錯。不過大致也就是這樣了，猜中有獎！” 說着，低下頭在悠然唇上輕輕一吻。

“不過……”黎煜城幫悠然撥了撥被晚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長發，又一字一句地說，“促使我最終改變的還有另一個原因——我的初戀！”

聽到“初戀”兩個字，悠然感覺心髒猛地一陣收縮，她擡手揪住西服外套的領子，有些僵硬地靠在黎煜城懷中沒有出聲。

黎煜城像是感覺到什麽似的拍了拍悠然的肩膀，娓娓敘述起那個關于青春、關于疼痛的愛情故事。

八歲以後至十二歲以前的黎家姐弟一直是和爺爺生活在法國，所以姐弟倆的關系特別好。十二歲那年，由于傅熙雯想将黎煜城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因此将他接回國念書，姐姐卻留在了爺爺身邊。

當十二歲的小男孩兒帶着對母親的深深依戀回到國內後，卻驀然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不僅課業變得異常繁重，父親、母親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寵溺、親近自己，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将是黎家的繼承人。懵懂的小男孩失去了快樂、單純的童年，變得沉默而又異常早熟。當時的黎煜城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身份，加上沒有了姐姐這個傾訴對象，因此常常做出叛逆的行為，結果只是換來母親嚴厲的責罰和父親深深的嘆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