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誘導

皇太子的寝室中點着一盞床頭閱讀燈。

修穿着面料考究的睡衣坐在床上,手裏依然捧着那本《我們的家園:天堂還是地獄》。

他好像在進行睡前閱讀,但是如果有人從他上床起就開始觀察,就會發現,他看似在閱讀,實際根本一頁都沒翻過。

盡管宇宙中沒有晝夜,但人類有生物鐘。

時間已經是雪禮星的淩晨,平時這個時間修早已休息了,但今天他依然留着燈,捧着書坐着。

這是為了調節生物鐘,以便回到主行星後不用再浪費時間倒時差……也順便看一看,阿爾弗雷德到底有沒有本事穿過外面的侍衛把守進來。

已經這個點了,今天阿爾弗雷德應該不會來了。

修這樣想着,越發困倦,眼睛慢慢合上。

他的手指放松了,手中的那本讀物失了支撐的力道,向一邊掉落,眼看就要掉下床,在書本落地将船上的人驚醒的前一瞬間,一只有力的手快如閃電地抓住了那本書。

阿爾弗雷德悄無聲息地在床邊站着,凝望修低垂着頭坐在床上睡着的模樣。

床頭閱讀燈的燈光從一側照過來,在他的另一側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這讓修原本沉靜完美的面孔看上去和平時不太一樣,阿爾弗雷德就像沒見過他一樣,面無表情地打量着他。

顯而易見,他被修耍了。

在被軟禁的這段時間裏,修沒有通訊工具,無論如何都沒法布置下一樁謀殺計劃,所以這個計劃是早就布置好的。

如他們這樣身處高位的人,殺人确實不必親自動手,但是有不在場證明總好過沒有,身在邊境的嫌疑總小過身在主行星。修根本不是在為阿爾弗雷德拖延時間,他是在為自己拖延時間。

二皇子死亡,他們這兩位既得利益者裏面,自然是阿爾弗雷德的嫌疑遠遠高過太子,因為事發之前太子被三皇子軟禁,這一點,皇帝是知道的。

阿爾弗雷德總算頓悟了,為什麽修明知有爆炸,卻故意設計讓自己行宮中的所有人都受傷,導致自己無人可用被軟禁;為什麽被收走了通訊工具他一點也不着急,從來不想着逃跑或者聯系外界,幾乎算得上配合。

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可他卻可笑地将這些反常都歸結于了一個不可能的妄想。

他凝視的目光有如實質,修似有所感,睡得越發不安穩,終于,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修慢慢睜開了眼睛。

睡醒時的茫然對于修來說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他自小就練出了條件反射,只要他睜開眼睛,下一個瞬間一定是清醒的。

兩人的目光相對,一個正隐隐壓着怒火,一個冷淡從容。

“怎麽進來的?”修問。

阿爾弗雷德道:“我的潛行能力還可以。”

“看來我該換一個守衛了。”修說,“你有什麽事嗎?”

“卧室裏還能有什麽事?當然是睡覺了。”

阿爾弗雷德說着就要上床,修伸手攔住了他。

“回你自己的卧室睡。”

阿爾弗雷德撥開了他的手,修也并不和他拼體力,淡淡地說:“不準上來,不然我喊人了。”

這個飛船到底是皇太子的專屬艦艇,而且這一層裏都是太子的随從——不像雪禮星,這裏,是修的地盤。

“怎麽了?在雪禮星的時候,我們不是睡過好多次了嗎?那時候乖得不得了,怎麽換了一張床就翻臉不認人了。”阿爾弗雷德故意粗俗地說,果然看見修的眉頭微微皺起來。

“注意你的措辭,阿爾弗雷德親王。”修說,“我還以為你已經想清楚了那是為什麽。”

阿爾弗雷德當然想清楚了。雪禮星是他的地盤,修想要安穩度過被軟禁的時間,不被為難,自然需要使一些手段。

确實,如果不是修暧昧的态度,讓他覺得那些猜想不是無稽之談,他不可能讓修過得那麽輕松。

“你誘導了我。”阿爾弗雷德沉聲一字一句地說,“你先前的态度讓我以為……”

修打斷他說:“那又怎麽樣?”

那又怎麽樣?多麽輕飄飄又理直氣壯的一句反問!是啊,他們之間,栽贓算計殺人放火都做了,誘導又算得了什麽呢?

可那妄想,那承載着阿爾弗雷德所有隐秘希望和渴求的妄想,就這樣破碎了。

指責只能顯得他幼稚而且技不如人罷了。阿爾弗雷德閉上了嘴,掀開修的被子想要上床。

修緊緊拽着自己的被子不讓他上來,冷冷道:“出去。如果在這個時間點你被抓到潛入太子的房間,想想後果。”

阿爾弗雷德道:“我不會被抓到。”

“是嗎?”修反問了一句,提聲喊道:“來——唔!”

他沒能喊出來,阿爾弗雷德堵住了他的唇——用自己的唇。

“唔,不……唔!”

修拼命掙紮,可惜拼力氣他向來不是阿爾弗雷德的對手,也沒有人會是阿爾弗雷德的對手。他被緊緊鉗住了下颚,霸道有力的唇舌在他柔軟的口腔中肆意掠奪,讓他語不成調。

叫人臉紅心跳的暧昧水聲從他們相接的口齒間傳出,同時刺激着兩個人的神經。

一陣勁風來襲,阿爾弗雷德的戰鬥本能讓他快如閃電地伸手去攔。

昂貴精美的臺燈沒能敲到阿爾弗雷德的頭上,而是被他提前攔截,摔到地上碎了一地。

“皇太子殿下!”守夜的守衛敲了敲卧室的門,“您還好嗎,需要我進來嗎?”

裏面沒有聲音,守衛更加警惕了,再次高聲詢問道:“殿下!出了什麽事嗎?”

“唔……”修勉力側過頭,短暫地脫離了阿爾弗雷德的糾纏,高聲道,“沒事,退下!”

門外的守衛應聲道:“是。”

“你剛才不是想叫他進來嗎?這會兒怎麽又‘沒事’了?”阿爾弗雷德惡意地問,“太子不敢讓他看見這一幕嗎?”

“你……”修平生難得情緒波動到說不出連貫的話來,“你,荒唐!荒唐至極!”

他越是斥責,阿爾弗雷德越興奮,同時又忽然有些想笑——尊貴無比的皇儲殿下,從下接受的是最高級的禮儀教育,就連罵人都這樣文雅,翻來覆去罵不出個花樣來。

“你不讓我上來睡覺,我還能做出更荒唐的。”他道。

修并不受他威脅,毫不猶豫道:“滾出去!”

但阿爾弗雷德并不是在和他商量,說話間已經強硬地上了床,蹭進了修的被子裏。

別說兩個人了,這個華麗柔軟的高腳床就算躺上五六個成年男人也綽綽有餘,但阿爾弗雷德非要和修擠在一起。他的長臂緊箍住修的肩,制住他的推拒,埋首在修幹燥的柔軟的黑發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修的寝室獨有的安眠香氣,沉靜,悠長。

先前在雪禮星,修被他軟禁,沒有仆人侍弄這些,那香氣都快淡得聞不見了。如今回了修自己的地盤,這個阿爾弗雷德童年記憶中代表着大哥最私密一面的味道又回來了。

這晨曦宮太子寝殿獨用的香水味道,刺激着阿爾弗雷德內心的欲望,也刺激着他生理的欲望。

“這個香水是什麽配方?和你很相配。”阿爾弗雷德把人緊緊禁锢在懷裏,喃喃地說,“每次把你抱在懷裏,聞着這個味道,我總能睡得更好。”

修向來不做無用的事情,他已經放棄了掙紮,只是臉色依然冰冷緊繃。聽見阿爾弗雷德的話,他冷冷說:“這是上一任皇太子習慣用的安眠香水,我讓晨曦宮的老仆們延續傳統而已。”

阿爾弗雷德正沉浸在勃發的欲望中,聞言愣了一下:“嗯?上一任皇太……”

“就是當今皇帝。”修鎮定地說了下去,“所以理論上來說,你把父皇抱在懷裏也有一樣的效果。”

阿爾弗雷德生理上的欲望迅速蔫下去了。

“……謝謝你的建議。”他咬牙切齒地說,“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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