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獲了敵軍企圖集中火力重點打擊J區的情報,但高層卻決定封鎖情報,讓J區成為全面消耗敵軍戰力的犧牲品,同時也讓不受控制的人間兵器長眠于J區的灰燼中。那之後,J區後方的戰線已然完成新一代人間兵器的全面部署,只待實力受創的敵軍自投羅網,為這場前所未有的争端畫上休止符(*注3)。
“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成就他,讓他得到所有他渴望得到的榮耀。”肖時欽發出自嘲的笑聲,“可結果呢?聯盟甚至不會讓他的名字流傳于世人之間,就連那些靠着他初代變異基因樣本才研發出來的人間兵器都不能堂堂正正的以他的名號命名!”
“可是聯盟從未忘記他們。”喻文州輕聲一嘆,“少天也好,孫翔也罷,還有許許多多隐秘的名字,他們會被歷史銘記。”
“省省吧喻文州,這話你說給別人聽還可以,說給我聽大可不必。”肖時欽漠然地望着他,緊繃的面部透着股刀鋒般的淩厲,“黃少天的犧牲在聯盟的意料之外,孫翔的死卻是在他們的算計之中。”
毫不回避他仿佛鞭笞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喻文州緩慢而清晰道:“你我同有戰術師這層身份,應該很清楚,所有的犧牲都是計算之內的産物,即便有突發情況,也要在當下的時機裏立刻做出取舍。就好像……”他停頓下來,起身踱了兩步才背對他重新開了口,“就好像形影不離的劍與詛咒,在面對難以保全彼此的危機時,孰生孰死不也是被計算判定後的結果嗎?”
肖時欽啞然,他望着眼前之人的背影幾乎産生了一種錯覺——那具軀體正被利刃所貫穿,血肉模糊的傷口裏汩汩地往外淌血,可身體的主人卻像失去了痛覺般還在一個勁兒的把利刃往傷口裏戳刺。鮮紅的血液不斷湧出化成了漆黑的絕望,而絕望之上又不斷流淌着鮮血,前赴後繼,不知休止。
“面對死亡的到來,你我都是一樣的無能為力。是否陪在他們身邊重要嗎?”喻文州回過身,朝他露出一點微弱的笑意,“結局并不以你我的意志為轉移。”
怔愣良久,肖時欽幾度扯了扯嘴角卻始終沒能發出聲音。他把臉埋入掌中,任由那點溫熱的淚水在掌心漫開,“我說過會回去找他,我答應過他的。”
喻文州垂眸嘆息,“戰場之間瞬息萬變,誓言本是輕薄之物。”
肖時欽無言以對,半晌才忍住哽咽抛出一句輕飄飄的“喻文州,我不如你心硬。”
喻文州沒有接話,但他明白,胸腔裏的那顆心并非一直這麽冷、這麽硬,它也曾鮮活過、柔軟過,可惜都是過去的事了。這世間早已沒有讓他心地柔軟的事物了。
“可你也知道,硬不下心的人勢必放不下,放不下的最終都會成為執念。我已經無能為力過一次了,絕不會再有第二次。”肖時欽擡起頭,唇角勾出一絲接近病态的笑容,“孫翔不會死。我不允許他死!”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注3:本段以二戰歷史事件考文垂事件為原型。考文垂事件為了整體利益殘忍的犧牲局部利益是否有違人性和道德至今仍有争議。
6、10—11
Advertisement
10
“你啊,和他特別像。”肖時欽不知何時站到了孫翔身後,一只手輕輕覆在他的後頸上反複摩挲,格外溫存,“就連不聽話這一點都一模一樣。”
孫翔驚得轉過身,捧在懷裏的工作日志一下掉了一地,“你……”
肖時欽笑笑,若無其事地彎腰撿起一本日志随便翻了翻,臉上全然沒有秘密被揭開的慌亂,“怎麽樣?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孫翔點頭又搖頭,動作有些僵硬,他臉色慘白地看着肖時欽,嘴唇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你……我……為、什麽?”
“為什麽?”肖時欽好笑地重複了一遍,眼裏透出無限的茫然,“誰知道呢?”
突然,孫翔一拳将他揍倒在地,欺身上前拎起他的前襟,紅着眼睛質問出聲,“為什麽?到底為什麽!你跟我說這都不是真的,都是你在開玩笑!說啊!”
肖時欽被牙齒磕破的唇角滲出血來,順着他的下巴蜿蜒地流下。他梗着脖子盯着孫翔看了片刻,最終洩氣似的讓後腦挨回到地面,“是真的。”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你不是孫翔,再怎麽像,也不是他。”
“那我是誰?”孫翔咬牙切齒。
“你明明已經查得很清楚了,何必再問?”
“我要你親口說出來。說啊!”
“你只是個被注入了孫翔數字化遺傳基因、情感和記憶的人造人,第46個X-122號。”肖時欽的視線飄向那扇被打開的隔離門,露出一抹堪稱殘忍的笑來,“那裏面還有很多個你這樣的X-122號,只不過還沒有被注入情感和記憶,你要去看看嗎?”
“你說什麽?”縱然早已得知真相,此刻孫翔卻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我說啊,”肖時欽看向他,伸手撫上他發紅的眼眶,目光裏透出綿長的溫情,“你太像他了,是所有X-122號裏最像他的一個。很多次、很多次我都深信不疑,我的孫翔是真的回來了,我終于可以結束一切痛苦了。可是沒有。你不愛吃他最喜歡的西瓜,卻喜歡喝他讨厭的牛奶;他愛用香皂洗澡,你卻喜歡沐浴露……”苦笑一聲,肖時欽的手慢慢從他的面龐滑下,離開得沒有一絲眷戀,“其實這些都只是很小的事,可偏偏就是這些事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你終究,不是他。”
“你混蛋!”孫翔,或者說X-122號怒喝,“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真正的孫翔早就死了,死在J區那個槍林彈雨的冬天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一次又一次,你把他的記憶、愛恨一次又一次困在這些‘身體’裏,又一次次‘殺’死他們,你怎麽忍心!啊?!”
肖時欽看到他眼裏蓄滿的淚水終于不堪重負地大顆滾落下來,露出一點無力的慘笑,“你哭什麽?是為孫翔難過?還是我?還是你自己?”
“你以為我想嗎?”X-122號惡狠狠地捶了下肖時欽腦袋邊的地面,眼淚卻是停不下來,“因為這個‘身體’裏裝的是孫翔的情感和記憶,就算你再可恨,他還是,還是……你難道想不到嗎?!”
他還是愛你。
“對不起。”肖時欽緩緩眨了下眼,“我沒辦法。我放不下。”
“你……”X-122號只覺得仿佛身陷泥淖,任憑自己怎麽掙紮也無法從被吞沒的絕望中跳出,“你明知道,沒用!無論你做什麽,重複多少次,都沒有用!死了就是死了,沒有了,消失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孫翔了!”
“不!縱然我再不可得,孫翔也不會消失。”肖時欽自喉間發出一聲破碎的哽咽,他伸出手扣住X-122號的後頸,費力地把他按向自己,“你不過是個人造人,又懂什麽生生死死?記憶,就是一個人活着的,獨一無二的證明。我抓住了,就永遠不會放手。”
X-122號冷笑,“那我算什麽?我腦袋裏裝的,難道不是孫翔的記憶嗎?但我永遠也不可能是孫翔。肖時欽,你醒醒吧。”
如果每一個生命都是浩瀚宇宙中一道或長或短,沿時間出發的射線,每道射線又穿過千千萬萬個時間點,那麽,即使是同一個生命,在不同的時間節點上也各不相同。十年前,肖時欽擁有了千萬秒中每一個獨一無二而鮮活的孫翔。又在某一個他不曾參與的時刻,眼睜睜地看着屬于孫翔的那道射線起點的光芒隕滅。于是,茫茫宇宙裏再也沒有這道生命射線。曾依附其上的一切都或将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中,便是幸存下來,也頂多是證明生命曾存在過的餘燼。
可是,肖時欽何其幸運又何其不幸。
他曾有幸在最深重的黑暗中凝望過最爍亮的光,故而不惜在枯朽的灰燼裏尋找幸存的火種。
終其一生,不死不休。
“是這樣啊……”目光黯淡地與X-122號對視着,肖時欽手上的力氣也一點點減弱,只有指尖還在他的後頸處機械性地輕撫。
“是……呃!”X-122號還想再說些什麽,忽覺頸後一陣劇痛,緊接着所有意識便抽絲般離開了他的身體。迅速冰冷下去的身體失去了支撐力,瞬間跌落到一邊,X-122號用最後殘存的能量意識叫了肖時欽,企圖喚起他最後的回心轉意。
“小……事情……”
“孫翔?”
“停、手……吧。”
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