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禮物

齊輕舟随意吃了些東西,就開始興高采烈地将他這些天的收獲一股子倒騰出來,眉飛色舞地給殷淮介紹這是哪裏的特産,那又是什麽地方的名物。

殷淮沒像往常一樣應和,也沒有笑,只是将人輕輕拉到身邊圈起來,齊輕舟疑惑地眨眨眼睛,說話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殷淮閉着眼擁抱他,摩挲着他的肩頭,下巴擱上去,緩緩道:“殿下繼續說。”

溫涼的氣息湧過來,帶着冷冽的侵犯意味,齊輕舟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但也跟着笑道:“掌印你這是怎麽了?”

從他回來後就怪怪的。

殷淮放開他,微眯起眼,将他從頭到腳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目光鋒利又極具穿透力,齊輕舟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聽到殷淮忽然:“殿下長高了不少。”

齊輕舟一下又往他面前湊近了半步,比劃了一下,驚喜道:“好像是。”下一秒又有些喪氣:“可還是沒有掌印高。”

殷淮說:“殿下這樣就很好。”抱起來剛合适。

齊輕舟從行李中摸到一樣東西,兩手背過身後,面上劃過一絲猶豫和赧然,支支吾吾道:“掌印,其實……其實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他才走出去幾步,殷淮就又将他拉進自己懷裏圈着:“什麽?”

齊輕舟鄭重其事:“要先說好,掌印要是不喜歡——也不能生我的氣。”

殷淮被吊起興趣,挑了挑眉:“臣盡量。”

齊輕舟将收在手背後的伸出來,白嫩幹淨的掌心中央分明是一盒雕花包裝精致華麗的血凝脂。

可作唇脂,可做丹蔻,是桃箋鎮最富盛名的工藝。

殷淮不動聲色地看着他,一雙狹眼長而媚,眉棱一挑,勾了勾唇:“殿下這是何意?”

聲音幽沉,喜怒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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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輕舟生怕他誤會自己将他當女人,急忙上前輕輕拽住他的寬袖搖一搖,殷淮仿佛看見他身後長出一條尾巴也搖了搖。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掌印每回穿緋色或朱紅的衣裳很……”他頓了頓,小聲道:“很驚豔,和這個顏色很相配,我一看到它就想起您在上林苑救我的那一回……頭腦一熱就買了。”

“你還記得嗎?!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面那回!”

殷淮還是不說話,就這麽靜靜望着他。

齊輕舟沒有得到期待中的回應,抿了抿唇:“您要是不喜歡我就不送了,但送你這個絕對沒有冒犯你的意思。”他說着就要把那個巧奪天工的小梨木盒子收回去。

殷淮一把圈住他纖細的手腕,撩起眼皮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話卻不着邊際漫不經心:“殿下喜歡臣着朱紅?”

“啊?”齊輕舟另一只手摸摸鼻子,言辭閃爍:“是就是吧。”

殷淮就着勢将人拉得更近,兩條長腿将他圈着,直直望進他的眼睛裏去:“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什麽叫是就是吧?”

“……”齊輕舟扭了扭身子,只好說:“喜歡。”

殷淮鮮紅的唇一彎:“那臣也喜歡殿下的禮物。”

“不過——”他在齊輕舟錯愕的眼神中拿起那精致玲珑的盒子打量了一下,揚起底面問他:“殿下這是何意?”

齊輕舟不明瞧他一眼,湊近來看,那盒身上面分明寫着幾個隽細的蠅頭小楷“卿卿此意,不可休思。”

齊輕舟玉白的臉“騰”一下全紅了,這分明是有情的郎君用作送給心上人的禮物,他伸手就要過去搶:“不是,我不知道,我沒看到……”

殷淮手一舉,不給他夠到,意味深長道:“想不到殿下對臣還懷着這層心思,啧。”

齊輕舟臉上的紅都快要泛到耳根子去,他氣呼呼道:“我真不知道!!快還給我!”

殷淮反手摟住他的腰,故作思量地“唔”了一聲:“殿下送出去的禮物哪裏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齊輕舟一生氣眼睛變容易變得濕潤,很亮:“誰讓掌印曲解我的意思,還拿我取樂。”

殷淮不置可否地笑笑:“既然殿下買都買了,送也送了,不知臣是否有幸能得殿下為臣親自塗上。”

齊輕舟瞪着圓眼驚訝道:“你、你要塗上啊?”

“試一試又何妨?”殷淮輕笑,“難道殿下不想親眼看看你挑的禮物合不合适臣麽?”

齊輕舟被誘惑了,他原本就是想着送給殷淮當個裝飾,沒想到殷淮真的願意塗,心裏忽然升起一股自己的用心被人尊重的感動。

他巴巴地捧起殷淮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掌印要塗哪裏!”

嘴唇還是指甲?

殷淮直勾勾地望着他,口吐輕氣:“那便都塗上。”

齊輕舟躍躍欲試,手法不熟練,一百二十萬小心翼翼地刷着殷淮形狀姣好潔淨優雅的指甲。

殷淮無所事事,盯着齊輕舟一眨不眨的睫毛,狀似無意問道:“殿下路上可還有什麽趣事,又碰上什麽得趣的人?”

齊輕舟低着頭,全神貫注,随口答道:“我不是都告訴掌印了麽?”他就差沒把每天的菜色都一一寫在信裏了。

殷淮托腮微微一笑,目光卻平靜深邃,對着他輕聲說:“那殿下與穆侯爺還有陳将軍相聚的事為何不與臣分享分享。”

齊輕舟拿蔻丹的手一僵,緩緩擡起頭來,直直對上他狹長鋒利的鳳眼。

“你、你都知道啦?”

殷淮神色不變,唇角仍是帶着弧度的,只是眉眼很靜,靜得有些不尋常。

齊輕舟這段時間去了哪裏做了什麽見了誰說了什麽話,他只怕比他自己本人記得都還清楚,齊輕舟對他也還算誠實,唯獨除了他去見穆侯爺和外家陳将軍這兩件事。

從頭到尾,避而不談。

穆家以前對陳皇貴妃有恩,這次是想讓齊輕舟在殷淮身上下點功夫,提一下穆二少的位稱,穆二少在兵監司任職,隸屬東廠,這種地方,皇帝老子都沒殷淮說得上話。

齊輕舟當時反應是,含糊地說自己會想辦法。

但殷淮等了一個晚上,也不見齊輕舟有提起的趨勢,他不說,殷淮就直接問。

齊輕舟扯住他的半邊袖子,生他怕誤會是似的,急急解釋道:“我到時候會跟父皇提一提,或者找兵部的皇叔,提個位稱還是辦得下來的。”

提個位稱,說好辦也不好辦,畢竟是重器部門。

“哦?”殷淮懶散地靠着軟榻,單手撐着腦袋,有些出奇道:“殿下何不直接跟臣說?”去找別人就是舍近求遠。

“那怎麽行?”齊輕舟看他一眼:“我不能開這個例,不然以後大家都仗着我和你的關系來占你的便宜怎麽辦?”

“我母妃欠的人情我自己還就行了。”

殷淮垂下眼睑,頓時心神大撼。

官場詭谲,爾虞我詐與欺騙利用從來都是明目張膽明碼标價,他這些年一步一步,權勢滔天,炙手可熱,接近他的人、讨好他的人甚至是害怕他的人,誰不絞盡腦汁想從他身上算計哪怕一分一厘,他無所謂這個規則,也有的是餘力與心思去權衡游戲。

他這樣的位置與處境,最保險的路是當一個沒有弱點的奸相孤臣,只是沒有料到齊輕舟在他面前竟坦誠護短到這樣的地步。

殷淮一雙細長的眼生出暖意,聽着他淡淡的聲音,心像是在臘月寒天浸于一池溫熱的水中,好似匮乏貧瘠的心裏又能生出一分力氣去多愛眼前這個人一分。

面上卻仍似笑非笑地問:“噢?我們什麽關系?”

齊輕舟:“……”

作者有話說:

師徒關系(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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