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貴賓
江楚門帶着桑桑回到了江家別墅。
老爹江勝彪帶着全別墅的人,蜂擁而出,大眼瞪小眼地上上下下打量桑桑,仿佛在看外星生物。
“這個,就是你要找的古董花瓶?”江勝彪一頭霧水,在桑桑身邊走來走去,冷不丁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似乎為了驗證她是不是活人。
桑桑痛得龇牙。
而江楚門撓了撓頭,覺得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說清楚,“那個,花瓶不用找了。但是,我得安頓一下我的朋友。”
他不由自主掃了三姨太一眼。
“古董花瓶”的曲折來歷實在沒法和老爹講清楚,而且會把三姨太牽扯進來。但這件離奇綁架案除了兩個奉命下手的混混外,沒有任何其他證據,他若是和三姨太在老爹面前對質,不僅沒有把握贏,而且會加劇仇恨,盡管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三姨太為什麽要對桑桑下毒手。
“你的朋友?”江勝彪的眼睛瞪得溜圓,“兒子,你得說明白了,這到底是什麽級別什麽含義的朋友哇?”
“這個……”江楚門使勁撓自己一頭黑發,撓得亂七八糟,但突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說辭,“其實,她是我一個同學的妹妹。我在法國留學時,遇到過一個同學。他比我晚畢業,得知我要回國了,托我照看他的妹妹。”
衆人恍然大悟。
“既然是同學的妹子,那就是咱家的貴賓了。來來來,就在咱家住下吧,不用客氣。”江勝彪很爽氣,大手一揮,就這麽定了。
老頭子一句令下,下面立刻心領神會,于是一衆傭人在管家的吩咐下,紛紛跑去為桑桑下榻做各種準備。有的收拾房間,有的去找新的被褥晾曬透徹,有的給她羅列各種日用品。
大家歡歡喜喜地忙碌起來,似乎桑桑的來臨讓這個一直等級森嚴,時不時讨論打打殺殺的青幫家庭變得輕松活躍起來。
連江楚門都感覺意外,暗中和桑桑耳語,“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大大方方讓你見了人,也少了一場風波。”
只有三姨太冷笑一聲,什麽都不想搭手,借口頭疼,一擰身子,一扭一扭地走了。
忌恨就像一條毒蛇鑽進了她心裏,盤踞在靈魂的深處,慢慢滲透進她的每一條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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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這條毒蛇的,其實是一種極端的空虛和恐慌。在她看來,江楚門回國來,就是青幫易主的第一步計劃;江楚門找到合适的女子結婚就是第二步;第三步,只要這個桑桑懷上江楚門的孩子,江勝彪升級做爺爺,那麽江山易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她總覺得別人生孩子都是很容易的事,怎麽就她不行呢?還是因為她嫁過來時,江勝彪年紀已經太大了,種不行了。
三姨太恨得把手裏的小手絹都快撕爛了。
她原先的計劃本來該十分順利的;可惜那兩個叛徒,還有桑桑是不是也太命大了。
難道她能一直命大嗎?
晚餐以為桑桑接風洗塵的名義,盛大鋪排。烤乳豬和魚翅已經讓桑桑大開眼界了,居然還有熊掌。桑桑真是沒想到,在舊時代居然能“魚與熊掌兼得”。
江勝彪哈哈笑着,讓江楚門給桑桑夾菜,同時還很雞婆地問了許多她“哥哥”的事。好在江楚門早有防備,之前就偷偷地把自己在法國的一個同學的情況告訴她了,所以桑桑對答如流。至于她“哥哥”出國後的情況,她不了解也是正常的,都由江楚門代為作答了。
晚飯後,江楚門借口要帶桑桑參觀下他的房間,并給她看看她“哥哥”和自己的學習生活照片,拉着桑桑跑上了樓。
兩人伶伶俐俐地跑到江楚門的房間裏,關上門,江楚門轉身就把桑桑壓在牆上,如膠似漆地熱吻起來。
桑桑沒有防備,但欣然接受。張開雙臂,緊緊摟住了他,幸福地沉浸在他雨點般的親吻中。
他的吻,熱烈、洶湧,就像火山噴發的熔岩,驅走了她心裏多日以來的不安和惶惑。在百樂門忐忑不安地混跡舞女中間,在牢房裏提心吊膽地期待第二天的日出,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無目的流浪……這些不堪的記憶,終于都熔解在他堅實的擁抱和狂熱的親吻中了。
包括安清牧狼一樣的眼睛,和他野性的強吻。
桑桑不由自主搖了搖頭:她不要想起安清牧,她懼怕那個男人。
江楚門發覺了她的局促,“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桑桑掩飾着。
江楚門撫摸着她的額頭,“告訴我,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你不用怕,無論誰欺負你,你都是我的桑桑;而無論誰欺負你,他都要付出代價。”
桑桑想了想,只告訴他,早上她在一家包子鋪外面,被人搶了錢,還差點被三個流氓污辱。
“小事一樁。”江楚門說,“我立刻讓人去修理這幾個惡棍——連我江海幫的人都敢碰!”
他想了會兒,又問,“可是,安清牧呢?他,有沒有欺負你?”
桑桑心裏一顫。
她不知道該怎麽說。
她扪心自問,她恨安清牧。這個男人太狂野,也太多事,而且沒少折磨她——至少從精神上沒少折磨她。
她知道如果她告訴江楚門,安清牧居然強吻她,江楚門一定還會帶着青幫子弟,再次上警察局鬧事的,甚至和安清牧大打出手。
江楚門是猛虎,可安清牧也是頭豹子。
兩雄相争,恐怕……
她不敢設想下去,她什麽都不想說了。就看在安清牧最後還是留她清白,而且放過她的情形下,算了吧。
她搖搖頭,“他——沒有。”
但江楚門并不完全相信,他低下頭,托起她的下巴,溫柔而親切的眼神凝視着她,“來,看着我,別害怕。我江楚門雖然學的是藝術,但也是青幫後代,我不是吃素的。他敢動你,我就算炸了整個警察局也不會放過他。”
可他越這麽說,桑桑越慌張:為了她讓青幫和警察局火拼,她還怎麽能在這個時代混下去啊。
“沒有,真的沒有。”她拼命說服江楚門,“他沒欺負我。他只是以為我幫江海幫做事,所以審問我。發現我什麽都不知道,就放了我。但他不想讓我回到你身邊,所以威脅我讓我離開上海灘。”
江楚門想了想,覺得桑桑這番解釋,倒是和安清牧對他的恐吓對的上的,于是也不想再逼桑桑了,暫時擱下不提。
“不過,如果他下次還敢無緣無故抓你走。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他說。
桑桑不想再讓江楚門想起安清牧。她跑到窗邊,把厚重的雙層窗簾用力拉開,“好像天色暗下來了。”
結果一拉開窗簾,紅豔豔的霞光湧入了房間,把潔白的四壁照耀得一片暖色。
霞光暈染了桑桑的臉頰,“好美!”她興奮地把窗戶也打開了,“之前在你的房間裏待了那麽多天,就是沒見過一天的陽光。”
江楚門想起那幾天桑桑的日子,忍不住心泛內疚。他覺得自己是沒給她安排好,還差點害死她。
他走過去,從後面摟住了她的腰身,“原諒我,居然讓你在我的房間裏過着那麽暗無天日的生活。”
桑桑搖搖頭,“不怪你,都是那個三姨太不好。”
說起三姨太,江楚門還真的立刻把安清牧先抛到九霄雲外了。安清牧是個外來的強敵,可三姨太可是他們身邊的內鬼啊。
江楚門緊張起來,摟住桑桑的雙手情不自禁用力了些,他很憂慮,“桑桑,你在這裏住下來,可千萬要留心我三媽。因為我,我……”
桑桑明白他的意思:三姨太畢竟是三姨太,江楚門就算是青幫繼承人,也不能把父親的小妾怎麽樣,何況萬一三姨太多搞些鬼,說不定還會影響到江楚門和他父親的關系。
她不想因為自己,對江楚門的未來産生什麽副作用,“你別擔心。”她伸手撫摸着他的臉頰,“我不會有事的。我是個女漢子,我能保護自己。”
“什麽女漢子?”江楚門聽不懂。
桑桑大笑起來,“代溝啊。”
他們溫馨擁抱和親密交談的場景,被身在花園裏的三姨太看得一清二楚。而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狠狠揪下一叢又一叢的紫藤花。
江家花園裏,紫藤花長廊上開始泛出淺紫色如雲的花朵;在傍晚夕陽的映照下,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美好得像不染塵世煙火的雲霓。可惜三姨太不一會兒就揪下了一大片,就像扯碎的邊角衣料,鋪染在長廊上。
三姨太無法當做什麽事都沒有,容忍桑桑生存在這裏。何況,她主謀綁架桑桑這件事,她猜測江楚門已經知道了。他不和她對質,只是因為沒有實質證據,而且看在他老爹江勝彪的面子上。
可是如果桑桑和江楚門的親密關系得到江勝彪的允許,而且她還生下一男半女的話,三姨太在江家的管家大權必定要旁落。
她必須要在桑桑的位置被确定前,先行動手,而且不容有失。
就在她苦心思慮的時候,一個人踉踉跄跄地跑進了紫藤花長廊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