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精誠合作
江勝彪起初一頭霧水,看到桑桑氣憤得小臉通紅,于是拿起信看了幾眼,遞給站在一旁服侍的管家,“給念念。”
管家不明就裏,接過來就念,念到一半發現不對勁了,不敢往下念。江勝彪聽了一半,聽出苗頭來了,發火,“念完了,還有誰寫的也念!”
管家只好戰戰兢兢念下去,還沒念完,江勝彪已經氣得額頭上青筋暴突,骨節粗大的手捏得格格響,吼道,“說,是哪個王八蛋這麽誣陷楚門的?”
管家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是,三姨太,二姨太和二公子的親筆簽名。”然後立刻把信還給桑桑,仿佛這信會着火,燒着他似的。
江勝彪一言不發,沖出書房去。
一眨眼的功夫,別墅裏已經響起了三姨太和二姨太震耳欲聾的哭喊聲。江楚門才和老付道別,剛剛進了客廳,桑桑和管家跑出書房去,看到江勝彪左右手一邊一個,把三姨太和二姨太從樓上房間拖下來,一路拖下樓梯,又左右一踢,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肥胖臃腫的身體咕嚕嚕地滾下來。
滾到客廳的地板上,已經披頭散發,鼻青臉腫,額頭磕出了血。
三姨太賴在地上,哭天搶地,拍着大腿喊,“沒天良的,我十八歲就從戲班子裏出來跟了你,落到這個地步,真是瞎了眼了……”
二姨太跪在地上磕頭,“老爺,我這是做了什麽孽,你這麽對我啊?”
“還不知道自己幹的好事,是吧?”江勝彪從桑桑手裏搶過信,扔到她們面前,“白紙黑字,你們的親筆署名,還敢不承認?”
兩個女人一看這份信,頓時啞口無言,二姨太跪在地上,抖得像篩糠;而三姨太說不出什麽辯理的話來,只是嚎啕大哭。
其他傭人都害怕得躲了出去,管家也跑了。楚門和桑桑實在不想為她們說什麽好話,只是勸江勝彪息怒,別傷了身子。
江勝彪氣得發抖,“楚門在坐牢,大家都想不惜一切代價保釋他出來。我江海幫多少弟子,寧願以命換命;可沒想到你們這兩個吃裏扒外的,居然這麽絕情陰險。你們首先就壞了我青幫的規矩:出賣子弟,誣陷同門!”
“老爺,我是一時糊塗……”二姨太哭着哀求,又求楚門,“楚門,二媽錯了,二媽知道錯了,二媽一時糊塗了。”
楚門有點不忍心,看着江勝彪,想說點什麽給她解圍。
正在這時,江仲坤鬼鬼祟祟地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發現家裏的氣氛不對,可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下人們也不敢跟他說。江仲坤走進客廳,看到二姨太和三姨太都跪着,他莽撞地走上前去扶他媽,一邊說,“爹你幹什麽啊,幹嘛這麽對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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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彪咬牙冷笑,“來得好!”
話音剛落,他抄起一根掃把,朝江仲坤劈頭蓋腦砸去,一邊砸一邊罵,“絕情絕義的畜生,我英雄一世,居然有你這種兒子,真是給祖宗蒙羞……”
江仲坤一邊嚎叫,一邊繞着家具逃,挨了好一頓打,才終于弄明白是什麽事惹老爹生氣。此時他手上背上甚至臉上都被打出了一條條紅腫的淤痕,江仲坤看着自己的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也沒用,而楚門和桑桑卻站在一邊,一對璧人令他望塵莫及。江仲坤被打得失去了理智,惡向膽邊生,轉身一把抄住老爹的掃把,奪過來朝楚門砸過去。
楚門連忙躲避,同時護住了桑桑。江勝彪看了更生氣,而江仲坤也徹底絕望了,索性豁出去了,對着老爹大吼起來,“你才絕情絕義呢,我是小畜生,你就是生我的老畜生!”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二姨太立刻過去拉住兒子,“你不要胡說八道啊。兒子,你不能這麽和你爸爸頂嘴。”
江仲坤甩開二姨太的手臂,大喊,“媽,我受夠了。這個老東西什麽時候把我當他兒子看了?我的女人懷了孕,他居然叫人扔進黃浦江;可江楚門的女人連孩子都不會生,卻能留在江家。從江楚門回來,他就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全江海幫的人都巴結他,知道他會繼承幫會。可這小子出國那麽多年,是誰陪着這老東西,他都不記得了嗎?誰絕情絕義,他才最絕情絕義!”
江勝彪氣得差點暈過去,“畜生!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悔改。你陷害自己的親哥哥,在外面胡搞女人,把幫會生意搞砸了還串通外人來騙錢……你真是死不悔改。我說了,你誣陷同門就是犯了青幫大戒,陷害手足已經天理不容,我本該把你剁了手腳扔江裏去,可我畢竟下不了手。但是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江勝彪的兒子,再也不準踏進這個門半步!”
無論三姨太和二姨太怎麽求情,江勝彪心意已決,讓管家立刻通報下去:從今天起,三姨太二姨太和江仲坤即刻掃地出門,和江家斷絕一切關系。
江勝彪還讓管家通報所有的江海幫弟子,凡是江海幫的買賣場所,通通不能給他們提供任何幫助。
當天下午,晚飯之前,三人就被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江家。
雖說被掃地出門,但從他們鼓鼓囊囊的大包裹看得出,三人離開時,沒少拿江家的東西。不過江勝彪只是話說的絕,并沒有真的趕他們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凡是他以前送給三人的禮物或者細軟以及銀錢,統統讓他們帶走了。就這些東西,足夠他們三人下半輩子的吃喝用度了。
但三人離開時,還是用怨毒的眼神,久久地凝望着江勝彪、楚門和桑桑。
等到安清牧從南京回來時,江家已經速戰速決,清理了小人。安清牧知道後也沒說什麽,只說,“反正沒殺人、沒放火,這就行了。”然後就開始暗中幫楚門創立自己的煙草公司了。
其實在楚門創辦之前,上海也有自己的本地煙草企業。但因為資金和實力不夠,遠遠沒能達到和英美煙草公司抗衡的地步;甚至還一直被外國人擠兌,敢怒不敢言,企業發展很蕭條。這是為什麽宋子文要找實力最強的江家來發展煙草業的原因——國民政府自己窮得叮當響,沒本事支持民族企業了。
楚門創辦煙草公司,起初要暗中進行,以免被外國人發覺後找麻煩。一個偌大的企業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辦起來,實在有難度。于是他把百樂門作為了聯絡地點。每天桑桑去百樂門看管生意,楚門也跟着去,表面上是一起去打理百樂門,實際上和安清牧偷偷碰面商談辦煙草公司的事。而安清牧借着巡邏查革命黨神馬的理由,也三天兩頭來百樂門。但自從他抓過江楚門以後,沒人懷疑他倆私下居然聯手了。
兩人商量了一陣子,安清牧想到一個地點。
“我有個秘密監獄。”他說,“是政府專門關押重犯的。有些是等待軍統的人來提取,所以暫時關押着。那個地方警備力量很強,方圓十幾裏都被戒嚴,一般人沒有軍方或者警方權限,不能在戒嚴區域逗留。”
楚門覺得這是個合理的地點,又安全又不容易被人懷疑:軍方的地盤,誰敢随便找事。
至于人手,安清牧表示,可以提供一部分監獄的囚犯,讓他們幫忙在煙草廠做事。而看管的人還是先用警方的力量,這樣可以掩人耳目。表面上,似乎是警方在驅使犯人勞改,至于勞改什麽,犯人們只能從監獄到煙草廠兩點一線出入,絕對不會走漏消息。
最初的難題都被安清牧解決了。楚門不禁心生感激,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真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安清牧擰了一下腰,“我們不需要成為朋友。”說着,面無表情地離開了百樂門樓上金露露的辦公室,繼續邁着趾高氣揚的步子,像孔雀似的巡視自己的地盤去了。
幾日之後,就在秘密監獄管轄的區域,江楚門的煙草廠悄悄地籌備起來了。安清牧站在高高的崗樓上,端着機關槍,監視着犯人們搭建手腳架,改建屋舍,和搬運重型設備。
他一站就是大半天,高瞻遠矚,眼神犀利,英姿飒爽,在秋日萬裏晴空下,像一只鷹隼監督着自己的領地,任何走狗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看到警察局安副局長氣勢逼人的模樣,附近居民都以為他在懲罰犯人,沒事都繞遠遠的,誰也不敢惹他。別說來探查他在幹嘛了。
安清牧自從抓過江楚門後,名聲大噪。他這鐵面無私六情不認的風頭僅次于超級殺手王亞樵。
上海灘本來官匪一家其樂融融,自從見識過安清牧拿槍頂着江楚門的頭,面對黑壓壓的青幫弟子還敢放言殺一儆百的狂傲姿态,許多達官貴人都暗中收斂了些。這人就是個煞星。
只是誰都沒想到,煞星在幫楚門做事。很少有人真正了解他,他煞的是烏煙瘴氣的世風,不是個人恩怨。
但是桑桑明白。
她坐着老陳開的車,到秘密監獄附近來轉悠了一圈。望見崗樓上端着機關槍的安清牧,微微一笑。
而安清牧在崗樓上發現有輛車停留在了監獄附近,于是舉起望遠鏡一看,車裏坐的是桑桑。他對着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