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灰色回憶

可能大家一直郁悶,莫沫為什麽一直叫我哥哥。唉,說來話長,記得那天,老爸難得來看我一次,幾個家長便湊在一起聊了起來,之後爸爸偷偷告訴我,莫沫的哥哥在上高中的時候,得了腦癌去世了,那時莫沫還在上小學。于是乎,他們家的所有希望便都寄托在莫沫身上,對她那是千依百順、百般遷就。于是乎,就有了現在,一周來看望兩次,換洗衣服都是花錢請阿姨洗。。。。。。

“你要多照應她,能幫就幫,知道嗎?”爸爸叮囑道。

我從此便下定決心“照顧她”,就像她親哥哥一樣,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們便以兄妹相稱,同宿舍已是見怪不怪。

又是周末,跟往常一樣,與其看着,她們三家人團團圓圓、其樂融融的,而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吃着泡面打着電話給家裏報平安,還不如一個人出去逛逛。

默默的從宿舍走出來,寬敞的香樟路上,停滿了各種私家車,到處是有說有笑的家長同學。心中說不出的孤寂,我只能安慰自己,四五年了,早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父母為了生存而忙碌。擡頭看着路兩旁高大的香樟,無限延伸,秋風起,沙沙作響。邁開步子,奔向大門口。

“去文峰。”我攔下一輛黃包車,“多少錢?”

“十塊。”

“啊,太貴了吧!我不坐了。”

“唉,唉,小姑娘,別走啊,你出個價!”

“七塊。”

“七塊!去車站還五塊呢,文峰可是雙倍的路程啊!”

我轉身就走。

“喂,先上來吧!”

“七塊嗎?”我轉頭詢問道。

“上吧上吧!”

我上了車,車子緩緩前行,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終于停下來,我摸出十元的紙幣,遞給車夫,“找三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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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找了不找了,耽擱我這麽長時間,能做多少生意啊!”說完揣了錢,便準備走人。

我慌忙拉住車子,“大叔,不是說好的嗎?”

“誰跟你說好的?”大叔不耐煩的回道,說完腳下一踩,車子脫手而去。

“怎麽能這樣?”我立在原地,想追卻沒有勇氣,一時間不知所措,想起一個人孤身在外,眼睛不争氣的就濕了。

“等一下!”一雙白皙卻有力的手拉住了車龍頭,“大叔,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做生意貴在誠信,不能見人家是女孩子就多要錢呀!大家都看着呢!”

大叔一怔,卻見周邊确實三三兩兩的人圍過來指手畫腳,随即瞪了他一眼,從鼻子裏冷冷的“哼”了一聲,扔了三個硬幣,叮叮當當掉在地上,然後揚長而去。

“喂!你也太沒素質了吧!”他朝車子遠去的方向吼道。

我轉身,想默默的離開,“等等。”他立即撿了硬幣,追上來,遞給我。

“不要!”我哽咽着,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好丢人,不就是三塊錢嗎,我何苦呢?

“三塊錢也是錢啊,同學!”他一把拉住我的手,鄭重的将錢攤在我手心。

“謝。。。謝謝。。。”不知為何,哭得更兇,話都說不利索了。淚眼朦胧中,擡起頭,卻望見一張很眼熟的臉和那招牌式的笑容。我在腦海中搜索——食堂,被我插隊的那位,“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真讓人心寒吶!”他調侃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應該認識你嗎?”深吸一口氣,用袖子擦幹淚水,雙眼紅腫的盯着他,他笑而不語,我反倒不好意思再站在那裏,于是轉身離開。

“喂,等一下,我好人做到底吧,免得你待會兒又被車給撞了!”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什麽都沒說。”他伸手做投降狀,“你去哪?我們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真不認識你。”

“怎麽不認識了?許纖,你真是沒長進。遇到麻煩只會哭,現在連記性也不好了?”他笑道。

“。。。。。。”我詫異的望着他,一時語塞。

他忽然神秘一笑,“別忘了你脖子上的那顆痣。因為它,我還成了你同桌呢!”

“你,你是,班長。。。”我下意識的手伸向脖子,記憶回到小學一年級。(好吧,我承認我小言看多了,狗血做作的自己都忍不住嘔了半天。)

。。。。。。

“小朋友們,我是你們的語文老師。”如此甜美的聲音自然來自我們的新老師——陳雅,聽說她是從城裏調下來的,跟着轉過來的還有一個活潑的小男生,是她好友的兒子,在我們方言橫行的時候,說的一口标準的普通話,理所當然的成了這個班的班長。他叫江流。

還記得那時候,我很懦弱,人善被人欺,班上的幾個小霸王成天找我的麻煩,要麽私藏我的作業本,要麽用小刀在我的課本上劃上一道道刻痕,要麽抽掉我的凳子讓我人仰馬翻,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他們竟然将我的頭按在桌上,拿鉛筆紮我脖子裏的痣,我只會流淚,不會反抗,甚至不會叫。

那次也是他,“你們欺負許纖,我去告訴陳老師。”大家都知道,他跟老師的關系很好,幾個小惡魔灰溜溜的回到各自座位。奇跡的是,第二天江流就成了我的同桌,成了我一年的“護花使者”。

從此,我重新認識了這個背着和我一樣書包的男生,書包上小熊有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和他一樣;小熊有甜甜的笑容,也和他一樣。

他那時瘦瘦小小的,滿口普通話,不太能融進班裏那些利用方言交流的大圈子。而我,因為懦弱,寡言,也一直被排擠在外。下課就一個人像烏龜一樣縮在座位上,現在,邊上又多了一只。

那時,我意外的不排斥他。

那時,我交到第一個朋友。

那時,我第一次笑,江流說,許纖,你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真好看。

那時,春暖花開。

可好景不長,到二年級陳雅調回城裏,随之一起的還有江流。我唯一認識的同學,或者唯一的朋友。記得他那時恨鐵不成的說,“你怎麽那麽笨?為什麽任人欺負?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怎麽辦?”

“想起來了嗎?”他将我的思緒拉回現實。

我尴尬一笑,“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近十年吧!也難怪你不記得我了。”他感慨道。

“江流。”

“什麽事?”

“你後來,還是陳老師教的嗎?”

“是啊,他兒子比我小一歲,後來跳級,我倆一個班。他媽媽親自調教。”

“好羨慕你啊,陳雅很那麽優秀,他兒子一定也很優秀吧!陳雅走了,家長都好傷心,多好的老師。對了,她現在還好嗎?”

他搖搖頭。

“怎麽了?”從他欲言又止的眼神裏,我有一絲不妙的預感。

“陳老師走了,”他眼底盡是掩不住的悲傷,“前不久的車禍。。。。。。”

“怎麽會。。。”我一向口拙,這時竟不知如何安慰他。“你,你也別太難過了,大家都舍不得她的。”

“沒事,到是小宇,回校後,大半夜竟一個人跑到樓頂。”

“小宇?什麽時候?”

“前不久吧,所幸她沒做什麽傻事。”

“哦,原來是這樣啊。小宇他還好嗎?”

“好多了,什麽這樣啊?”

“沒什麽,那天晚上,我聽到了。放心吧,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盡量平靜語氣。

他努力扯了下嘴角,牽強的笑,“明明是安慰你來着,怎麽扯到我身上來了。你後來怎麽樣?”

“我嗎,我還好啊。”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我确實還好吧,曾經暗暗發誓,等有一天,我一定會一個一個的報複。但後來,遇到那麽多知心的人,一起嬉笑,一起瘋玩。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傻。不被別人欺負只有比別人強,從二年級開始,漸漸學會利用學習上的優勢,和別人比成績,從中找優越感。現在,何苦再跟別人、跟自己過不去呢?

一陣悠揚的鈴聲,“抱歉,我接個電話。”他抱歉的跟我說。

“我去文峰買點東西,你不用管我的,我已經沒事了。你去忙你的事吧。再見。”我揮揮手,走進文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翹課,翻譯論文,終于翻完了,好開心呀,于是就來更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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