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孤獨

我師父飛升之後，我沒有留在店長那裏，帶着自己的筆記開始了沒有他的影子的日子。最後，在人類第一次正式宣布向太空移民的那一天，我參加了店長的葬禮。

接受了店長留給我的遺産之後，我恍惚覺得，我和師父最後的一點聯系就斷在了那一刻。

我成了第一批去太空的人，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麽仙境，我也看不到我的師父。

在人們開始探索太空的時候，并不是沒有人好奇傳說中的天界是個什麽樣子，有的人就專門算着仙子仙君們渡劫的時間，希望從衛星圖像看出個所以然來。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到最後人們就看見一大團厚重的雲，連飛升的時候破開那道口子都沒有看見。

等我從舷窗看的地球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只不過是從一個到處是我師父影子的孤獨，躲進了一個更大的孤獨罷了。

想來我師父第一次去西方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吧。

凡人的野心永遠是最難琢磨的東西，我并不是第一個離開地球的修者，也永遠不是最後一個。當我們以流浪者的姿态在那些陌生的環境間流竄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擺出了主人的姿态。

在無限大的世界裏，總會有無限多的可能。我在飛船上吃過最乏味的營養餐，也在其他的種族那裏吃到了用超出想象方法的烹饪出的美食。我也和其他修者一起看過星際之間浩大的戰争，不斷炸裂的武器如同一片悄然無聲的煙火，泯滅在無邊的宇宙中。

可是無一例外的，我們只是一個過客罷了。

或許是對于人類來說太空真的是太過巨大，過度沉迷的後果總會是回迷失方向，我最後一次回地球，就像是參加它的葬禮一樣。

那是人們在地球所剩下的最後一個穿梭站，像是知道了什麽，那一天這裏的雨一直沒停，大部分的地球在過度開發和戰争中淪為廢墟，在地球上剩下的居民也像是垃圾一樣被抛棄在了這裏。

站在穿梭站中等待最後一次駛往星辰的空間艦，我看着許多熟悉的面孔穿着黑色的禮服散落在人群中。

自從離開地球之後每一次看着窗外星空偷偷哭的時候，我總覺得仿佛每一顆星星的孤獨都被放進了我的眼睛裏，這一次躲在人群中，看着我前面的人不住顫抖的肩膀，感覺最深。

一個人的孤獨是可悲的，但是當這種孤獨融入一群人的孤獨之中時，又多出了幾分荒涼。

我想起了同輩某位仙君一日酒醉後說：“我們這些修者，走過再多的地方，只有師父走的地方才能覺得是個家，在別的地方再好也總覺得是個景罷了。”他的師父沒能飛升，最後到了輪回裏，他遠遠看了一眼就再沒提過。

我隔着人群看到了他，坐在那裏腰直的和他的劍一樣，他的徒弟坐在他的旁邊，那是一個移民時代出生的孩子，這是第一次回地球，正手足無措地給他師父擦眼淚。

沒有人去打擾他，所有抱着希望而走的人，此時都面帶欣喜，而回來緬懷者，都沉浸在自己的孤獨之中。

10

我已經不知道，這個時候都孤獨，究竟是我的，還是那一個已經過去的時代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要收電腦了，今天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