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松子那事兒怎麽辦啊生哥?”
體育館裏,趙北臉色有點急,他雖然蠢,但是一向有義氣。
“他還沒出來?”
許昭雙腳搭在前排的座椅上,一只手枕在後腦勺那,神情依舊懶洋洋的。
“剛出來,估計馬上就過來了。”趙北回道。
陳征白了一眼,“能別那麽激動嗎,學校那點處分算個屁啊?再說不有咱生哥呢?”
說完他又湊到許昭耳邊道,“生哥,查到老搬的下落了。”
許昭挑了他一眼,“說。”
陳征接着道,“廢廠後面不是有個廢棄的棋牌室嗎,他們就躲在那……”
說到這,陳征頓了一下,“上次被我們逮着之後,這群慫貨吓得三天沒出門,是老搬手裏的那個眼子過去給他們送東西,被瘸樓盯上了,瘸樓說裏頭估計十來個人左右,我看差不多全在那了,生哥咱現在怎麽說?”
許昭嗤笑了一聲,笑容裏難掩一種邪氣,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他“啪”把雙腳放了下來,歪了歪脖子,語氣裏有說不出的壞,“放學搞他。”
聞言陳征也笑了,壞心思掩飾不住的從眼睛裏跑出來,掏出手機,“那我現在跟瘸樓說。”
許昭“嗯”了一聲,緊接着又說了句,“穩點,不要讓我哥發現了。”
陳征正打過去,立馬回道,“我知道,我知道。”
電話撥過去沒多久,瘸樓接了,他的聲音很沙啞,有點像個年過半旬的老人,“喂。”
陳征說,“下午五點老地方見。”
“生哥呢……”瘸樓說,“把電話給他。”
陳征把電話遞過去,“生哥……”
許昭接過電話,“怎麽了。”
瘸樓的聲音有點低,語氣裏有絲警惕,“眼子送了包東西進去……”
眼子叫程嚴,跟了老搬許多年了。
他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毛病,膽子小,不會打架,還好色,除了在老搬面前拍拍馬屁什麽也不會。
老搬能一直留着他,實屬有病。
許昭淡淡道,“看清楚是什麽了嗎?”
“好像,是刀。”瘸樓說,“數量不少,我看眼子出了不少汗,應該挺沉的。”
許昭慵懶的眼神略微變了變,只不過一瞬,接着說,“我知道了。”
說完手一丢,把手機扔進陳征的懷裏。
陳征趕忙接住,問道,“沒問題吧生哥?”
許昭笑笑,懶洋洋的開玩笑說,“上回你在網上買的那個什麽特種兵金剛防彈三級背心,還在不在了?”
陳征哭笑不得說,“生哥你是不是記錯了,我什麽時候買過這玩意兒……”
趙北在一旁默默道,“是我買的,生哥。”
許昭笑容輕松,“下午過去把那什麽三級背心穿着。”
趙北和陳征聞言都愣了愣,趙北說,“生哥,不會是老搬他們又搞什麽幺蛾子了吧?”
許昭笑笑,眼神漫不經心道,“他們帶了刀。”
“刀?”趙北愣了愣。
陳征使勁踹了椅子一腳,氣不打一處來,“媽的,這幫慫貨是真想搞死我們,看來咱之前還真算個善人了。”
老搬和許昭的恩怨也算有點年頭了,還是許昭初二的時候。
那會兒葛一嵩,陳征,瘸樓跟着許昭還沒多久,雖說時日不長,但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
既然做了兄弟,那就是生死不離,禍福相依。
瘸樓叫樓天杭,那會兒他還不瘸,還能正正經經的跟着許昭他們一起打球,腳步靈活的從陳征手裏搶過球扔給許昭,順道喊一聲,“生哥,接着。”
事兒就出在初二那年,後街的籃球場上。
老搬原名叫班俊傑,這名啓得跟玩兒一樣,他小學就辍了學,整天就在後街那一帶混,是那一片的老大,沒事就找幾個小學生初中生“借”點錢。
不巧的是,那天他們就被盯上了。
許昭是不缺那點錢,可是他年輕,他氣盛,當場就甩了臉子給老搬看,“找你媽借去。”
老搬在那一片順風順水路慣了的,遇見這麽個狂貨覺得不給點教訓不行了,拳頭直接就掄了過去。
老搬身後十來個人,他們是打架打慣了的,年紀又比許昭他們大了個五六歲,許昭一行就四個人,初中生,最終是寡不敵衆,當場四個人就被逮住了。
老搬笑得讨厭極了,臉色陰狠狠的,上去就甩了許昭一巴掌,“你他媽再給老子狂一個看看,沒錢是吧,沒錢把衣服給我扒了,我看還有沒有錢。”
才扒開外套,老搬笑笑,“喲,這衛衣還是耐克的呢,少說也得值五百吧?”
說完他臉色一狠,“給我接着扒!”
扒到最後一件,老搬叫了停,上去拍拍許昭的臉,“說說,還有沒有錢?”
許昭嗤笑一聲,眼神輕蔑,緩緩道,“老子沒錢!”
“行啊,夠硬氣的……”老搬一個手指示意過去,“把他褲頭也給我扒了。”
一個正常的男人,最見不得的就是自己的顏面盡失,尊嚴掃地。
或許尊嚴是個累贅,但在此時此刻,少年人的眼裏,這個累贅是他必須所背負的。
或者說只要是一個人,就必須擁有尊嚴。
而現在他的尊嚴,正在一點,一點的丢失。
陳征和趙北氣得要站起來,可他們使不上勁,後面兩個大漢正束縛着他們的手。
瘸樓眼睛都氣紅了,他雖然跟着許昭不長,可是從決定要跟着他的那一刻起,他早就把許昭當成兄弟。
是兄弟就是要生死不離,禍福相依。
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勁就真的睜開了手,擡起腳往正扒着許昭衣服的男人身上狠狠的踢了一腳,還沒來得及再出手,後面兩個漢子就又上來了。
老搬呸了一口痰在地上,“給老子打。”
漢子應了聲,拿起地上的杆子,狠狠的往他腿上敲了上去……
從那以後,瘸樓的腿就瘸了。
許昭說過,老搬弄殘了瘸樓的一只腿,他就要老搬的兩只腿都殘。
四年,他們一共交過三次手,第一次和第二次還是在三年前,老搬他們被搞得很慘,但遺憾的是,最後都讓他們跑了。
後來估計是老搬也有了點自知之明,知道幹不過許昭,見着許昭他們就繞道走要不就躲,很難再找到他們。
最近一次交手就是上次在廢廠,還沒出手警察就來了。
“生哥,他是想砍我們?”趙北問。
“難道他是買回去在家切菜?”陳征無語,轉看向許昭,“咱要不要也搞點家夥?”
許昭睨了他一眼,“你怕?”
“哪能啊,我不是這意思。”陳征說,“我是怕萬一……”
許昭站起身,“我打人只靠拳頭,你要想帶點什麽就帶,這種小事就別問我了。”
正說着,葛一嵩一路小跑過來,從圍欄那一個翻身越過,趙北趕緊上去問,“怎麽樣?沒事兒吧?”
葛一嵩甩甩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下午主席臺見呗,還能幹嘛。”
“沒叫你媽啊?你不是最怕你媽的嗎?”趙北問。
“叫了啊。”葛一嵩語氣輕松,“生哥找了個群演,已經在菜包的辦公室喝茶了。”
趙北笑笑,“我說呢,看你這麽輕松。”
許昭邊說邊往下走,他的語氣很自然,連一絲絲的警醒都沒有,就好像是随口一說,“下午小心點。”
陳征,趙北和葛一嵩一個個卻都難得的沒說話。
那意味着什麽,他們太清楚了。
或許在他們的心裏,那并不僅僅只是一場所謂的男人之間的複仇之戰,更是一場久違的尊嚴之戰。
他們要把過去丢下的尊嚴,奪回來。
這些年來,許昭混的風生水起,拳頭也練的越來越厲害,再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
可他卻很難忘記那個下午,在那個籃球場上,他的衣服被扒了個精光,瘸樓捂着腿倒在地上,閉着眼睛疼得流了滿頭的汗,趙北和陳征拼勁了全力都睜不開的手,他們的眼神裏滿是激憤,恨怒……
從那一天開始,他發過誓,他要将他們狠狠的踩在腳底下,要他們永遠和那些腐爛的枝葉一起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