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姜春棗念着家裏的兩個小崽……
姜春棗念着家裏的兩個小崽崽，在家裏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轉了個身兒帶上門出門找崽崽去了。
這會兒正是初夏，大中午的陸家村的村民大多都在家裏歇晌覺。
姜春棗出了家門，沿着路邊的兩排大榕樹一路走一路看，想着兩個崽崽能去哪兒。
大榕樹上落滿了知了，一路上蟬聲鳴鳴，姜春棗跟無頭蒼蠅一樣在村裏找了好一會兒，終于在村口的小溪邊上找到了崽崽們。
潺潺溪水嘩啦啦流淌着，六歲的小石頭光着小腳丫手握魚叉，正聚精會神地瞅着溪水裏游來游去的魚兒。
突然小石頭瞅準了機會，小手裏的魚叉就那麽往溪水裏一紮，就叉到了一尾大魚。
“哇，哥哥好棒！“
小溪邊上捧着小臉兒看的小茉莉看到哥哥抓到魚了，高興的呱唧呱唧拍着小手。
抓到魚的小石頭聽見妹妹在岸邊上給他鼓掌，小臉上露出一個羞澀的笑來。
可是這個笑容在看到不遠處站在小茉莉身後的姜春棗時，小家夥兒立刻警覺起來。
這個時候，這個女人不是應該在家裏睡午覺的嗎，她怎麽跑到村口來了，是不是又有人惹她生氣了所以找他跟妹妹撒氣？
小石頭一想到這裏立馬丢下手裏的魚叉跑到岸邊把小茉莉護在身後，語氣不善地看着姜春棗：
“你來這裏幹啥！
是不是又要打我和妹妹！”
三歲的小茉莉看到姜春棗也沒了先前的歡快，怯怯地躲在哥哥身後，小奶音滿是怕怕：
“媽媽，你不要打哥哥，是小茉莉肚肚餓了，哥哥才來抓魚魚的。”
姜春棗站在原地眼含熱淚地看着不遠處警惕她的兩個小崽崽，喉嚨像是讓什麽東西堵住一樣，她的石頭和小茉莉啊。
河邊的小石頭和小茉莉臉色奇怪地打量着眼眶泛紅的姜春棗，兩只崽崽都有些不解，小茉莉疑惑地開口：
“哥哥，媽媽是不是哭啦。”
小石頭抿抿嘴巴，還是沒有輕易放下警惕，以前那個喜怒無常的女人也有對他跟妹妹好的時候。
可是只要村裏人一在姜春棗面前提起他跟妹妹是兩個拖油瓶，那個女人就會怒氣沖沖跑回家裏打他跟妹妹出氣的。
小石頭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不要相信那個女人，那只不過是鱷魚的眼淚罷了。
就在這時候一直躲在小石頭身後的小茉莉看到媽媽一直哭，到底還是個三歲的崽崽，小茉莉看姜春棗跟以前有點兒不一樣，一個沒忍住噠噠邁着小短腿兒跑到姜春棗面前：
“媽媽，你不要打給哥哥，哥哥是為了茉莉才來抓魚魚的。”
姜春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小石頭就跟護犢子的老母雞一樣張開小胳膊護在妹妹身前警惕道：
“我剛才抓到魚了，我跟妹妹吃抓到的魚，不會吃你的糧食的！”
小石頭這話的意思，姜春棗明白，小家夥兒這意思是，他能抓魚養活自己跟小茉莉，讓她不要生氣打小茉莉。
姜春棗看着小石頭眼裏深深的警戒還有小茉莉怯怯的小臉兒，頓時心痛如絞，這都怪她啊！
上輩子姜春棗在書裏原本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個作天作地，自私自利的反派後媽的。
前世的姜春棗是娘家爹娘結婚好幾年後，才好不容易盼來的大閨女，自小讓爹娘嬌養長大的姜春棗活脫脫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嬌嬌。
跟鄉下粗養長大的孩子不一樣，姜春棗打小就不用下地幹活，鄰居家的孩子要洗碗，掃地幫着家人砍柴，姜春棗每天只需要背着書包上下學回了家就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饒是如此，姜家爹娘也生怕自己從小身體不好的大閨女在外頭吃苦，為了讓大閨女能有了好前程，姜家爹娘努力幹活兒供姜春棗念書。
要說姜春棗念書還挺争氣的，一路從小學念到十八歲上了高中，成績出色的姜春棗成了姜家全家人的驕傲。
姜春棗自個兒也因為讀書跟鄉下大多數只想嫁個好男人的姑娘不一樣，她要讀書，要考上大學，離開大山，去過更好的人生。
也因為這，姜春棗一直到十八歲也沒有跟村裏的姑娘一樣說親。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殘酷。
那個周末姜春棗跟以往一樣趁着學校放假從縣城回家拿幹糧，走到半道路過陸家村口那條小溪的時候，背着背包趕路的姜春棗突然看到有一個小孩在小溪水深的地方撲騰着喊救命。
姜春棗從小就是在鄉下長大的，雖然爹娘管的多一些，她也是會游泳的，十八歲的大姑娘看到有小孩落水了，想也沒想就想跳下去救人。
就在這時候，一個穿着軍裝的青年從村口跑出來，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水裏把落水的小孩救了上來。
那個青年就是陸霖，落水小孩就是小石頭，當時的小石頭只有三歲，卻已經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小石頭的親生父親是陸霖同班的戰友，親生母親因為難産去世，後來小石頭的親生父親又因公殉職。
成了孤兒的小石頭被陸霖收養帶回了老家，誰知道小石頭跑出了家在溪邊玩水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小溪裏。
陸霖發現小石頭不見了在村裏四處尋找，找到村口的時候就看到要下河救人的姜春棗。
等到陸霖把落水的小石頭救了上來，姜春棗趕緊上去幫忙，這時候陸家村的村民也聽到消息陸陸續續趕來了。
陸老太也跟在村民屁股後頭看熱鬧，那時候的陸老太本來就不待見不是親兒子的陸霖，結果陸霖又把小石頭這個拖油瓶帶回了家。
陸老太氣的冒煙，卻又無可奈何，這會兒看到陸霖跟一個不認識的大姑娘在一塊兒救人，她就更氣了。
看那個大姑娘跟老三說話的模樣就不是啥正經人家的姑娘！
誰家的好姑娘光天白日的跟不認識的男人拉拉扯扯的！
陸老太不屑地撇撇嘴，腦子裏就閃過一個念頭，既然老三打定主意要收養這個拖油瓶了，她老婆子可沒空照顧這個拖油瓶！
既然這老三想養着這個拖油瓶，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把這個事兒鬧大，趁着村裏人在她老婆子就說這個姑娘是老三處的對象，到時候事情鬧大了，那個姑娘可就嫁不出去了。
到時候，就讓老三娶了這個姑娘，那個拖油瓶不就有人照顧了。
陸老太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挺好，又看了一眼幫忙救人的姜春棗，心想反正這姑娘也不是啥正經姑娘。
臭魚配爛蝦不是挺好！
陸老太這麽想着當着全村人的面就大着嗓門瞎嚷嚷起來，說啥這個救人的姑娘是她家老三處的對象，兩人都快結婚了雲雲。
姜春棗一聽這話差點兒沒暈過去，陸霖也皺着眉頭讓陸老太別亂說話。
陸老太一看幹脆在村裏人面前嚷嚷的更大聲了，正好村裏有認識姜春棗的，沒一天的功夫，陸霖跟姜春棗的事情就在附近幾個村子傳遍了。
姜家爹娘聽說了閨女的事情，氣的火冒三丈帶着家人到陸家村狠狠教訓了陸老太一頓。
陸老太想到姜春棗娘家人這麽不好惹，後悔的不行，可是這事兒再後悔也不成了，不管陸霖怎麽解釋，姜春棗的名聲跟陸霖綁在了一塊兒，因為這事兒姜春棗被迫退學。
盡管陸霖跟姜春棗一樣都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姜春棗還是恨上了包括陸霖在內的所有人。
姜春棗跟陸霖兩人在衆人的起哄聲中迫不得已結了婚，婚後陸霖對姜春棗好的不能再好。
姜春棗還是攪的陸家沒有好日子過，即使她退學後不久，十年動蕩就開始了，全國各地的大學也停止招生。
但是在姜春棗心裏對陸家人的厭惡一點兒也沒減少。
這份厭惡甚至遷怒到了她的親生女兒小茉莉。
上輩子對于身上流淌着陸家人血液的小茉莉，還有陸霖和繼子小石頭，姜春棗都厭惡到骨子裏。
姜春棗在仇恨裏過了一輩子，她自暴自棄了一輩子，仇恨了一輩子，卻從來沒有想過，陸霖跟小石頭還有小茉莉跟她一樣，都是那個社會下最無辜的人。
這一切本不是他們的錯啊。
姜春棗眨眨眼睛，硬生生地眼中的眼淚逼回去，對着小茉莉露出從來沒有的溫暖笑容：
“媽媽蒸好了饅頭在家裏，茉莉要不要跟媽媽一起回家？”
瘦的跟小貓一樣的小茉莉一聽說家裏有饅頭吃，驚喜地瞪圓了漂亮的大眼睛：
“茉莉真的可以吃饅頭嗎？”
“當然可以。”姜春棗強忍心酸，笑了笑，牽起茉莉的小手，對不遠處的小石頭笑道：
“石頭，跟媽媽回家。”
小石頭看着姜春棗伸過來的手，正遲疑的時候，邊上的小茉莉奶聲奶氣開口：
“哥哥，茉莉肚肚餓啦。”
小石頭聽說妹妹肚子餓了。沉默地拿起地上的魚叉，拎着抓到的大魚，默默跟在姜春棗身後，姜春棗看小石頭低着頭，幹脆厚着臉皮伸手牽他的小手。
小石頭的小手被一團柔軟握住，小家夥兒身子硬了一下卻沒有松開手。
姜春棗笑了笑，牽着兒女回了家。
母子三人回家後，很快地就從陸家小院裏穿出一陣饅頭的香味。
隔壁陸家老院院子裏，劉紅燕的兒子陸木頭在院子裏玩泥巴，他聞見饅頭的香味，探頭往陸家小院裏望，正好看見他奶口中的拖油瓶小石頭跟丫頭片子茉莉一人捧着一只大饅頭吃的香甜。
陸木頭不服氣了,大聲嚷嚷起來：
“奶，憑啥拖油瓶能吃饅頭！
俺也要吃饅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