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陸老太原本就在為老頭子……

陸老太原本就在為老頭子答應家裏分家的事情生氣呢, 這會兒聽見陸老頭的話,頓時就跳了起來:

“啥散了?啥散了?咱們這個家好好的,人心咋就散了!你這個老頭子就是老糊塗了,才讓那群讨債鬼鬧上一鬧就松口說分家!前頭老三家的分出去, 咱家就夠倒黴的了, 你回你這死老頭子幹脆把這個家給拆了?

你是想氣死俺老婆子是不?”

陸老頭看陸老太蠻不講理的模樣, 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個老婆子說的是啥話?啥叫我把家裏給拆了?這幾天家裏啥樣你沒瞅見, 老大家的不跟咱們一條心了, 老二家的早就盼着分家了,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整天鬧的家裏烏煙瘴氣的, 這個家不分咱們老陸家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還說啥氣不氣死的!”

陸老太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是個傻的, 她老早就知道這個家早晚是要分家的, 可是真到了要分家的時候了,她還是繞不過心裏的這個坎兒。

憑啥分家啊!

分了家, 家裏這個幾個兒媳婦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誰還能把她這個老婆子放在眼裏?

沒分家的時候, 她是老陸家的老佛爺, 等到分了家,她就成了老陸家人人嫌棄的牆頭草了!

陸老太揣着手坐在炕上,斜着眼兒看陸老頭:

“那你打算咋分這個家啊?”

咋分家,明個再說!

陸老頭煩心了一天了,直接丢下一句話,掀開被子背過身倒下了。

德行,你個臭老頭子,倒是拿上喬了!

陸老太瞪一眼炕上的陸老頭,一雙吊三角老眼瞅了一圈兒炕頭上的大箱子, 颠颠兒下了炕,邁着小腳利落的把箱子裏頭藏着的錢兒,糧票布票啥的都給拿了出來,這些錢,糧票啥的都是小老太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都沒過期,錢呢有兩百來塊錢,還有一疊花花綠綠的票,其中還有一對炸的亮亮的銀镯子。

這些都是陸老太的寶貝疙瘩,銀镯子是小老太的嫁妝,想當年陸老太娘家也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這對銀镯子,陸老太是要留着給将來的大孫子媳婦的,老陸家的長孫媳婦才有資格戴她的嫁妝!

至于這兩百來塊錢,還有一疊票,陸老太數出六十塊錢來,丢在箱子裏頭,剩下的都揣在褲腰兜裏,藏的好好的,這些錢票啥的都是她跟老頭子養老用的。

家裏那些個讨債鬼別想分了去!

陸老太打定主意絕對不把家裏的錢兒分給這些讨債鬼,她活了一輩子總算是活明白了,啥大兒子二兒子的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王八蛋!

還有老三那個也不是好的,辛辛苦苦養他這麽多年,就沾了幾年的光就跟她老陸家分家了,不孝子,一個個都是不孝子!

陸老太把褲腰兜紮好,氣哼哼吹了燈,爬上了炕。

沒一會兒,漆黑的屋裏就傳來老兩口的打鼾聲。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因着陸霖吃了早飯就要坐車回部隊,姜春棗一大早起來,發了面攤了五六張雞蛋餅,撒上蔥花,香菇肉丁,香噴噴的讓人看了都要留口水。

大夏天的就是早上也很熱,姜春棗本想燒火熬小米粥的,看外頭的熱天,幹脆熬了甜甜的綠豆湯,加上自家做的蝦醬,又煮了二十多個雞蛋,給陸霖帶着路上吃。

雞蛋餅松軟可口,吃一口滿口都是香菇肉丁的香味,陸霖大口大口吃完了早飯,堂屋的表都走到六點鐘了,還有一個小時火車就要出發了。

陸霖穿戴整齊,背着軍挎包,抱着哭的大眼睛發紅的倆崽崽出了門,姜春棗跟在後頭,一家四口準備送他去村口坐車。

陸霖抱着孩子出了門,一家人就在門口遇見了來送他的長山嫂子兩口子,這段時間兩家人處的跟一家人一樣。

長山嫂子和長山大哥知道陸霖今天要走,說啥也要來送一送。

姜春棗臨出門前,往老陸家的大門口看了一眼,老陸家大門緊閉,一家人怕是還沒起床,氣的哼唧了一聲。

長山嫂子親熱的拉着她的胳膊笑道:

“春棗啊,咱不生氣,沒啥好生氣的。”

姜春棗一雙眼睛跟兔子一樣點點頭,陸霖好笑的摸摸小妻子的腦袋道: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對呀,爸爸很快就會回來噠,媽媽不要哭哭。”

小茉莉趴在陸霖寬闊的背上,奶聲奶氣道。

小石頭也小大人一樣安慰道:

“媽媽不要傷心,爸爸走了,石頭保護你和妹妹,把壞人都給抓光光。”

小石頭稚嫩的話語,惹的大家夥兒哈哈大笑,長山大哥笑道:

“是個好小子,以後一準兒跟你爹一樣是個有出息的!”

小石頭聽了這話滿臉紅光,把一群人都逗的不行,一行人說笑着把陸霖送到了村口,沒一會兒到縣城的拖拉機就從村裏開了出來。

陸霖背着軍包放下小茉莉,摸摸倆崽崽的小腦袋,叮囑了一番,又一一跟衆人道了別,最後看一眼兔子眼的小妻子,薄唇輕啓吐出兩個字:

“等我。”

說完,就背着包跳上了車,拖拉機突突突往前走,一行人站在村口看着陸霖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衆人回去的路上,長山嫂子看一眼抱着小茉莉,牽着小石頭,一路上蔫蔫兒的姜春棗,抿抿道:

“春棗妹子,聽說你老婆婆家今天分家?”

一直沉浸在離別情緒裏的姜春棗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老陸家分家的日子,按照村裏的規定,一家人分家,就是分出去的人也得去聽一聽,當個見證。

這會兒天色已經不早了,姜春棗想起昨晚上,陸老頭說第二天一大早就讓陸大山陸二山兄弟倆去請大隊長還有大叔伯二叔伯來家裏分家,這會兒怕是人已經在路上了。

姜春棗急急跟陸長山兩口子道了別,帶着倆崽崽邁着大步子就往家走,娘仨一路上大步子換小步子,等到趕回家的時候,正好趕上陸大山陸二山兄弟請了大隊長一行人來家。

姜春棗松了一口氣,帶着倆崽崽,邁着小步子跟在陸大山一行人後頭進了家門。

老陸家的堂屋裏,陸老太依舊沉着一張老臉坐在炕上誰都不搭理,陸老頭看她這樣子,也只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自個兒跟大隊長和大叔伯二叔伯打招呼。

“榮發哥,大伯二伯你們來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去給叔伯倒水去。”

陸大嫂和劉紅燕知道今天是老陸家分家的大日子,倆人到底比陸老太上道,聽了這話立馬倒水去了。

陸家村的大隊長叫陸榮發,雖說也跟陸老頭一樣都姓陸,可大隊長家跟老陸家可沒一點兒關系,陸老頭之所以喊大隊長一聲哥,是因為這倆人是從小一塊長起來的,陸榮發比陸老頭大幾歲,從小陸老頭就喊他哥,喊着喊着也就習慣了。

陸榮發可是個厲害人,年輕的時候,就有一身的好手腳,十幾歲那會兒就跟着村裏的游擊隊當日本鬼子,等到解放了,又當了村裏擔架隊隊長,等到老村長蹬腿兒了之後,村裏人就選了陸榮發當了大隊長。

陸榮發當了幾十年大隊長,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他看從小一塊長大的陸老頭這會兒滿臉愁容的樣子,就忍不住開了口:

“老弟,不是老哥哥說你,你說說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咋地這日子越過越回去了?”

陸老頭抽了一口煙,吶吶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家裏孩子都長大了,俺管不住了。”

大隊長讓陸老頭給氣的啊,瞪了他一眼幹脆扭過頭去不看人了,陸老頭的大伯如今也七十多歲了,看自家侄子這樣,就開口道:

“行了,多餘的話就別說了,今個兒咱們就是來當見證人的,說這些話有啥用?”

陸榮發也知道這個道理,擺擺手開口:

“中,不說了,你們老陸家的事兒,你們自己說了算,行吧,現在就把家裏人都叫出來吧,說說你家咋分家?”

“家裏就這麽些東西,老三家的前頭已經分出去了,這回家裏的東西就平均分成三份,鍋碗瓢盆啥的都分了,家裏還有六十塊錢,兩百來斤糧食,還有一些糧票布票啥的,也都平均分了,家裏的房子也都按照以前一樣,哪房住哪個房間,就分給哪房,誰要是覺得家裏的房子破,就自個兒掏錢去蓋新房,反正俺老兩口就這麽些家當了。

俺跟老婆子以後的養老,還是跟以前一樣,老三家的一個月給俺們是十塊錢,老大老二家的沒有老三家富裕,以後三家就一個月給俺們老兩口五塊錢的養老錢,加上二十斤糧食,以後俺們老婆子要是生了病啥的花的錢三家平分。”

陸老頭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就閉嘴不說話了,陸大山兩口子對分家沒啥反對意見,姜春棗也覺得這樣行,就是陸二山跟劉紅燕兩口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話裏話外都說這陸老太陸老頭老兩口攢了這麽些年的錢兒,咋的也得有好幾百了,怎麽可能只有六十塊錢,這錢不對,還有一個月給五塊錢太多了,不如一個月給兩塊錢雲雲。

這話讓陸老太聽見了,跳起腳來對着陸二山兩口子又是一頓臭罵,小老太罵人很有一道,又是跳腳又是抹眼淚的,活生生把陸二山兩口子罵了個沒臉。

最後還是大隊長看不下去,呵斥了陸二山兩口子幾句,說他倆還真想把老爹老娘家底兒給掏空了,老爹老娘生你養你,給你蓋房子娶媳婦已經算很對得起你們了,要想過好日子,自己好手好腳的自己賺去,別跟吸血蚊子一樣整天就盯着老爹老娘的那點兒家底!

陸二山兩口子讓大隊長訓得跟孫子一樣,耷拉着腦袋不敢鬧了,就這麽着,在大隊長和大叔伯二叔伯的見證下,老陸家就這麽分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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