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

次日早晨,天還沒全亮,晨風吹拂葉片,樹影在窗上輕晃,姜煥就醒了。

他平常心安理得,可以躺到九點半,讓宣昶煮好面等他。

但是今天……姜煥輕手輕腳下床,差點把兩條腿穿進一個褲筒裏。

他不敢開燈,更不願吵醒宣昶,做賊似的出門去廚房。

他搬過來以後還沒下過廚房,開冰箱找了找,其他的都不怎麽會做,就照之前見過宣昶的樣子,開鍋煮水,翻出那一盒一小束一小束獨立包裝的面條。

看這包裝就知道得不少錢,姜煥撕開一條束面的紙圈,把面下到水裏。

他找了找,生怕做糟了,一會兒拔兩片菜葉,一會兒打個雞蛋,最後還翻出他帶到這的泡面火腿腸和搾菜。

等面煮好,也到了宣昶平常起來的時候。姜煥端着面碗回去,恰好宣昶要坐起身。

姜煥碗一放,沖去扶他,“慢一點慢一點。”

态度簡直低聲下氣。

昨天晚上,他恢複記憶後第一次和宣昶做全套的。趁着宣昶心軟,得寸進尺不要臉。

看過一點動物世界的都知道,蛇的生理構造和人不同,有兩根那什麽,還有……尾巴。

昨晚以上三項輪流來,就算宣昶已經不是凡俗之體,大半夜下來也眉頭蹙起,承受不住。

姜煥既心虛又美滋滋,扶着宣昶讓他慢慢起身,在他背後墊了個枕頭,把面碗端過去。

“……反正我不會做,你将就吃兩口。”

宣昶從沒在床上吃過早餐,但姜煥這麽做小伏低,幹脆床頭跪的模樣,宣昶提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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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吃了一口,用筷子尖卷起第二縷面,姜煥裝作無意問,“還算能吃?”

他在意得不得了,宣昶笑笑,聲音有些啞,“味道不錯。”

見到他的笑意,聽見他誇獎,姜煥心裏一下子亮了。他坐在床邊,先是兩腿張開大馬金刀的坐法,瞄宣昶一眼又放下腿坐得沒那麽張狂。

“昨晚,我……”他扯了扯嘴角,低聲認錯,“沒控制住。”

原本只想情趣一把,逼問宣昶你什麽時候給我生小蛇,最後仗着宣昶寵他,做得過火了點。

宣昶放下那碗雜燴似的面,握住他的手,“我沒事,沒那麽脆弱。”

姜煥嗤了一聲,還記得宣昶前陣子低燒剛過,看他今天起來的臉色,真怕累着他又病了。

宣昶不象他那麽皮糙肉厚抗摔打,姜煥再試了試宣昶的體溫,确定除了做過頭沒別的問題。

要是遂他的心願,他真希望今天就把宣昶鎖床上休息。可宣昶已經在拍他手臂,“讓我起來。”

姜煥躊躇一陣,心裏不樂意,繃着一張不以為然的臉開要求,“親我一下。”

宣昶說,“我還沒漱口。”

沒漱口就吃面,已經是天大讓步。姜煥不理,“就一下。”

他五官深刻,英俊得帶些野性,此時卻死不松口。

宣昶把他拉近,在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姜煥這才按捺不住一點喜色,不讓宣昶自己下床,非要宣昶扶着他的手下床。

就連室內拖鞋,都是姜煥先蹲下替他擺好。

宣昶看見他毛刺刺的發頂,一瞬之間,胸中滿是溫柔。

姜煥扶他下床,他反而把姜煥扶起。一同走了幾步,姜煥抱着他,就象那樣晚上在院子裏跳舞。

姜煥問,“疼不疼?”

躺在床上和踩在地上感覺不同,宣昶笑而不答。

姜煥心裏說,死要面子。

他的記憶恢複,和宣昶認識千年以上,照理說那麽長久,該不會這麽戀戀不舍。

可他對宣昶,就是無時無刻不無限眷戀。宣昶就象一份珍寶,他的手一旦抱住,就無論如何不放開。

姜煥最恨黏黏糊糊,但現在正黏糊得緊,他只能勉強維持男人大丈夫的架勢,“我今天要去酒吧一趟。”

宣昶笑,“主動報備?”

姜煥悻悻,“我就樂意做個妻管嚴,不行啊?”

他那酒吧還停業,宣昶問,“那就報備得詳細些,去幹什麽?”

姜煥道,“做妻管嚴可以,吃軟飯不行。我去做個計劃,請兩個人,至少賺點錢花。”

要說姜煥現在這個狀态,說沒錢那還是有錢的。

之前拼得起命賺得多,都是美金還合理避稅。問題是,他現在可算一千年事實婚姻了,前兩天還抱着宣昶要求被養,一轉臉又改了态度不吃軟飯。

這點錢自己夠花,就宣昶那煮個面都要空運黑松露的習性,要養他還真不容易。

手上這麽多錢過半年和過下半輩子心态完全不同,開酒吧燒錢和賺錢心态也完全不同。

姜煥之前做的投資和資本運作,不是實際經營一家店。但是他考慮了下,賺錢的本質差不多,無非是心要黑膽要大。

第一件事就是招人,姜煥這次好歹上了點心,要求有相關工作經驗的。

沒想到十小時內上門應聘的是武星星小姐。

上次見還是三十多歲的凡人和二十出頭的狐貍,這次見是近兩千歲的大蛇和二十出頭的小狐貍。

武星星仍穿着女大學生最愛的打折Zara,這回是黑色小皮裙。

毛絨絨的動物多怕蛇,武星星縮了一縮,橫豎沒別人,砰地一聲,一條白色的大尾巴炸出來。

“喲。”姜煥不由打量。

本想脫産考研,奶奶非要她找份工打,武星星挑舋似的說,“您不是要有相應經驗嗎。”

她可把最夜店小公主的深v黑戰袍都穿上,還化了貓眼烈焰紅唇妝。

她身上香得讓蛇的犁鼻器受不了,姜煥說,“我要招有服務經驗的,又不是泡吧經驗。”

“您不就是想給酒裏摻水嗎。”那雙上挑的水汪汪眼睛笑彎,天真爛漫,眸光一蕩。

摻水是個技術活,得分得出客人喝到哪個地步了,循序漸進的摻。反正喝高了給他水都能品出酒味。

姜煥心說又是魅術,武星星得意地甩起尾巴,“您看,您招別人,頂多從第二杯酒開始摻水。您要是招我,茲要是個男的,我能從第一杯就給他摻,保證人人都喝得心花怒放零投訴。”後面藏下一半,她也有個地方挑選吸精氣的備胎,雙贏。

姜煥靠着吧臺陷入沉思,武星星的大尾巴越甩越快,“您倒是給個話呀!”

姜煥撐起身,“兩件事,第一,你家還有什麽缺工作的親戚沒?”

武星星皺鼻子,勉強答未來老板問,“狐貍沒了,和我一起上考研班的有個雉雞精您考慮嗎?”

姜煥琢磨,“也行。”這兩個物種都挺漂亮的,他語重心長,“第二件事,換個牌子吧,你那寵物香波味太沖了。”

二零二零年五月三十日,也就是庚子年四月初八,辛巳月癸酉日,一個周六,諸事皆宜百無禁忌。

如此黃道吉日,北京三環內一家半死不活一個半月的酒吧重新開業。

次日周日,一大早宣昶煮面,姜煥晨跑,一身汗回來剛好洗澡吃面。

周日傍晚易一和程斯思照例來蹭飯,在門口敲門,不見回應,發了個微信。

姜煥回:急什麽,等着。

他們只能杵在門檻外等着,等了好幾分锺,兩個熟悉的人影聊着天過來,顯然去了一趟菜市場,一人拎着幾個袋子。

說得多的是姜煥,宣昶聆聽,隔得遠也看得出,夕陽淡桔紅的光下,他聽着姜煥說話,微帶笑意。

不叫閃送送上門,專門跑海鮮市場。

程斯思喃喃,“這日子過得太老夫老夫柴米油鹽了吧……”

姜煥本來就不想讓宣昶拎東西,一見兩個徒弟,先把宣昶手裏的塑料袋扔給易一,然後把自己手裏的朝程斯思丢去。

袋子裏分別裝鳌蝦和帝王鲑,還有一只兩個大鉗被黑塑料圈綁起來的皇帝蟹,姜煥叼着煙催促,“想什麽呢?我買海鮮,你們去煮。快點快點,我要餓死了!”

第一卷 喜相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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