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雖然是由明秋開場,但第一部 分卻是秦野負責的,黑發眼鏡少年從隊伍的最後閑庭漫步般悠然走出,刻意壓低的嗓音透出了壓抑低沉的味道:“準星已對準你/被黑暗覆蓋雙眼也能感知那特殊氣息/香氣滲透進鼻息/恍若窒息。”

少年骨節分明的纖細手指從胸口一直撫到脖頸處微微突出的喉結,停頓一秒後,對着鏡頭挑了挑眉。金絲邊框的眼鏡後,他狹長的眼眸中流露出淺淺的笑意,是終于看到心愛的獵物走入自己親手布置的陷阱般心滿意足的無盡餍足。

“哇天哪,他是真的适合當斯文敗類那種禽獸……”喬慕拼命地砸着身邊晏星綸的膝蓋,“星綸,有點危機感啊,你要被小了自己好幾輪的小孩兒給比下去了!”

晏星綸:“啥玩意兒啊,你大聲歡呼不就好了,扯我幹啥。我在旁邊給你打call,去吧皮卡喬!”

“太厲害了……”羅筱也給震到了,璀璨這一開場,哪怕沒有燈光的配合,也足以像摧枯拉朽一般将自己身上銘刻的舞臺風格狠狠地刺入現場每一個人的神經中,之前所有的練習生在這樣強勢到了極點的舞臺下都顯得好像黯淡了起來。

“大公司果然名不虛傳……”他喃喃道,沒聽見好友的應和,他有些奇怪地望向林溯雨,卻見好友身體前傾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舞臺,那種仿佛要把人用眼神燒出個窟窿的注視方式又再度出現了。

他直覺感到好友這實現方向盯着的并不是秦野,而是別的什麽人……舞臺上人實在是太多了,他一時間也分不清好友到底是在看誰。但林溯雨确實此刻狀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連氣息都好像有了微妙的變化——就好像他在逐漸改變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悄無聲息地融入那股璀璨練習生們的舞臺氣勢裏,就好像一滴墨水墜入水中,無聲無息地化開。

陸正霖歪過頭,眼神毫無波動地掃過林溯雨,又很快地收了回去,仿佛只是這麽随意地掃了一圈罷了。

接電話的聲音響起,音樂順勢和緩,明秋聲音輕快道:“你好/在嗎/今天忙嗎?”

副歌的女音冷淡道:“抱歉/很忙/要洗澡了。”

章栖濂順勢接過接下來的說唱部分,少年清雅的聲音在此刻卻如同擊碎玻璃的重錘,滿腹委屈與無法訴說的怒火:“天天夜夜說着自己很忙/下午五點短信發出九點半你回我說很困想躺躺/淩晨三點我翻着你的朋友圈看到你又給他點了贊說桃花爛漫綻放/下次想一起手牽手在青山之巅眺望/我說天氣真好我也想和你一起出門踏青/你回我說喔呵呵下次再說吧/到底那個男人我哪裏不如他/如果讓你眼裏只看得到我的話/你會不會忘記你曾經那麽愛他?”

在最後的收尾,章栖濂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然後伸到身體的前方,仿佛真的抓了一手的心髒的碎片般緩緩地搓揉着,明明是在笑的,那股笑容下掩藏的瘋狂感卻好似潮水般壓抑不住地冒出。

“跟平時的章栖濂完全不一樣啊……”

“對啊,他平時明明是那種還蠻內向腼腆的類型……舞臺上倒是很放得開啊,表現力好強。”

“他上一個節目還不是這樣的,是轉路線了嗎,我記得他之前還是走甜系的……”

章栖濂的部分算是一個小爆點,還未等練習生們好好讨論一番,音樂便進入了下一個階段。本來分散開的隊形迅速聚攏,只剩下中間的孟修楠依然站着,雙手五指伸開抵住胸口,少年軟軟的杏仁眼望向天花板,聲音以極快的速度瘋狂攀升音階,高亢而清朗的高音如同一條絲帶般從所有人的耳朵中滑過,完美地和背景音樂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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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高音……碉堡啊……”哪怕外行如柴菲這樣的工作人員,也被那有着包子臉、平日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少年給驚呆了。

孟修楠平時說話聲音完全不高,更稱不上尖銳,根本想不到那樣輕柔低緩的聲音竟然能唱出這樣驚豔的高音。

游弋對身邊的陸正霖道:“璀璨家這次來的人裏頭,vocal實力最好的應該就是孟修楠了吧?”

陸正霖點點頭:“嗯,朱玄祯也說過,他們七個人裏頭,唱歌最好的就是孟修楠。”

“vocal最好的是孟修楠,rap最好的應該是章栖濂了吧?”游弋随口道,“從上個選秀節目到現在,章栖濂好像rap的實力又上升了……”

游弋本身在團內的定位就是rap,自然看得出章栖濂那自然流暢的rap背後花的苦功。

被攝像機怼着,有明顯個人色彩、甚至涉嫌拉踩的話自然是不能說出來。陸正霖看了游弋一眼,後者猛然醒悟過來,也不說話了。

但同時,游弋也很清楚,陸正霖不表态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表态了。

至少在陸正霖心裏頭,璀璨七子之中rap實力最強的絕不是章栖濂。

那到底會是誰啊……

就在游弋這麽想着的時候,孟修楠的高音戛然而止,就好像在唱片機裏轉着的膠片突然被人抽出。音樂也仿佛卡住了一般不斷地回放着“love”的卡頓聲,夾雜着沙沙的扭曲噪聲。被孟修楠的高音帶起的氣氛迅速冷卻,如同沖到頂的峰值回落到谷底,海浪拍上千仞峭壁又退回海潮中,只剩下砂岩上殘存的一片冰涼。

孟修楠迅速退後,隐沒到了變化成三角隊形的隊伍中。小提琴的嘯叫和電子鼓點交織着壓下,一下一下地敲擊着聽衆的心髒,平靜下掩蓋着波瀾的暗流仿佛幕布般在心頭投射下大片的陰影。像是半夜行走在無人的小巷中,盡管周遭寂靜得只聽得到路燈燈絲燃燒出的嘶嘶聲,只無端地覺得背脊生寒。

低着頭以半蹲姿勢呈圓環狀隊形的幾人猛地站起身,然後以一個漂亮的側旋,如同被剝開的橘子般塌到了地面上,被其他人掩蓋起來蹲在最中心位置的闵鳳琦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雖然闵鳳琦是練習生裏頭公認的長相拔尖出挑,但那種過于有侵略感的漂亮更像是會灼傷人的火焰,容易讓人敬而遠之。但此刻在舞臺上,闵鳳琦那特有的嚣張跋扈之氣完全被收斂了起來,被掃了一小段橘粉色的眼尾在燈光下閃爍着明明滅滅的珠光色,少年本身的脆弱易摧感在刻意的化妝效果下也被完整地呈現了出來。

“說什麽沒空呀/我便當真守着手機從早到晚/只為了等你那随口的一句早安/清醒一點吧我的女孩/你秒回信息的那個人眼裏根本沒有你的存在/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呢/在你身後五米距離的我/像凍死的僵蟲渴求太陽一樣仰望着你——”

游弋瞪大了眼睛,內心的震驚幾乎讓他忘記了表情管理這件事。

只對闵鳳琦的漂亮長相和撒潑打滾印象格外深刻的游弋,在這一刻終于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被戲精事業耽誤的少年身為rapper的真正實力。如果之前他還在懷疑闵鳳琦是單純靠臉被璀璨選過來的——事實上闵鳳琦的臉确實也有這個資本——現在他的內心只剩下同為rapper而熊熊燃燒的鬥志與勝負心。

章栖濂倒退着靠近闵鳳琦,一個滑步後,兩人便交換了位置,飛起的衣角在空中旋出一個漂亮的弧形:“月光下我擱在信箱的玫瑰花你收下了嗎/既然收下的話/以後就只看着我好嗎/從發絲到腳尖都是我的所有物/這樣的關系你可以容忍嗎?”

駱河澤的聲音輕柔得像是一陣風,輕飄飄地唱道:“就這樣被禁锢吧——”

“已經無法離開你的我/禁锢的是我的靈魂。”

因為隊形變換重新回到中心的闵鳳琦對着鏡頭擡起下巴,線條優美漂亮的下颌骨襯托得少年臉頰越發尖細,纖長白皙的脖頸戴着的黑色頸環上心形的金屬裝飾也随之折射出了亮色。他伸出手,拇指迅速而輕快地擦過自己嫣紅如薔薇花的唇瓣,驀地彎唇一笑。

自從璀璨開場以來就一直議論不斷的窸窣雜音,在此刻卻仿佛噤聲了一般,仿佛周遭所有色彩全部湮滅成黑白,只能看到舞臺中央好像聚集了所有光輝的少年含着笑意,轉過身去,一把将外套扯下抛向天空——

如同水妖一樣極為誘惑的姿态,卻好像是天生為他而生的,少年終于在舞臺上像蝴蝶撐開翅膀一般,肆意綻放着滿身的華彩。

“因為愛你我願意獻出靈魂堕入地獄。”

這低低吟出的歌詞,像是輕輕的嘆息,消散在這以愛為名的瘋狂欲念中。

音樂聲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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