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怕事找上身,就怕主動去找事兒,沈碧芊從前是個萬事嫌麻煩的主兒,如今倒成了動不動就管閑事兒的主兒,并且一副大義凜然替天行道的架勢,怎麽瞧着她那副穿着男裝的小身板都像男寵的樣子。

“光天化日下還有沒有王法了?欺負一個姑娘家算什麽本事?”沈碧芊大搖大擺的走出來,對面的彪形大漢上下打量一番,對沈碧芊不屑一顧,而是繼續沖那少女道:“趕緊跟爺走吧,別在這兒浪費爺的功夫,來人,拉起來帶走。”

彪形大漢身後的幾個打手上前拉扯少女,少女沖着沈碧芊哭着叫着求她道:“救救我,求公子救救小女,小女願意做牛做馬!”

沈碧芊撞着膽子上前一步,想要拉開幾個打手,卻被彪形大漢一把推開,摔在了地上,彪形大漢瞪着眼珠,兇狠道:“管什麽閑事?想讓爺教訓教訓你?”

“欠教訓的人恐怕是你。”人群中響起一句話,衆人的眼光集中在說話人的身上,此人氣度不凡,渾身散發淩厲之氣。

彪形大漢大笑着走過來,看了看那男子,上來就是一拳,誰知,被男子身邊的腰間佩劍的男子抓住手,想要用力卻怎麽也使不出來,整個人臉憋得通紅,那腰間佩劍的男子輕輕一使力,将彪形大漢的胳膊擰了一圈,只聽大漢:“啊,斷了斷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

楚序上前扶起沈碧芊,為她仔細整理身上的灰塵,“管好自己再管別人,女子就是麻煩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沈碧芊清咳兩聲,小聲道:“我現在是男子。”

她動作粗魯的整理好衣衫,故作男子般大搖大擺的走向那少女,幾個人想要沖上前去,卻被葉沐的隔空點穴點在了原地,剩下的倒也都是膽小鬼,連滾帶爬的跑出了人群。

彪形大漢見自己被抛棄,立馬也沒了底氣,楚序吩咐道:“放了他罷。”

葉沐松開手,狠狠一推,彪形大漢倒在地上,“

“姑娘起來呗,快回家去。”沈碧芊伸手拉起那少女,輕輕幫少女理了淩亂的頭發,那少女臉上似乎還帶着後怕,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在沈碧芊碰到她頭發之前,她還是微微躲了躲。

“公子是小女的恩公,小女願意跟着公子,做牛做馬,絕不拖後腿。”

沈碧芊回頭看了楚序一眼,表情略帶懇求,而楚序則是一臉你已經夠麻煩了,難道還要帶一個麻煩麽。

拖油瓶照顧拖油瓶,難以想象。

待沈碧芊向葉沐求救時,葉沐早已将臉轉向一邊,指着青天白日道:“今天的星星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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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芊張了張口,實在不忍開口,于是道:“你先跟着我們一起,等到了安穩的地方你便留下。”

那少女立馬跪在沈碧芊面前,破涕而笑,“謝恩公,謝恩公。”

“請問姑娘芳名?”

“小女顧采蓮。”

沈碧芊點了點頭,“顧蓮采,我叫沈芊,這位叫林序,那邊的叫木葉。”

她一向對名字不敏感,能編出名字已是為難,更別提記住自己所編的名字。

只見顧采蓮臉上一紅,略帶失望,“小女采蓮,不是蓮采。”

“好,好,采蓮。”沈碧芊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這菜不錯。”沈碧芊指着桌上的東坡肉道,還獻殷勤似的給楚序加了一塊肥的,誰知對面的人壓根不領情只顧着吃自己的,倒是一旁的采蓮夾了一塊菜給楚序,“恩公,吃這個吧,這道菜是這裏的特色。”

楚序把手中筷子一放,眼神犀利,斬釘截鐵道:“本公子并不是你的恩公。”

采蓮低下頭幹笑了兩聲,沈碧芊道:“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楚序眼睛一瞪,倒像個孩子似的較起了針兒,那眼神就像在說,在宮中朕是皇帝,宮外一樣是皇帝。

沈碧芊硬着頭皮與楚序對視,在一下下眼神交鋒中敗下陣來,埋頭吃飯。

顧采蓮雖然是未出閣的少女,卻也瞧得出來,桌上這三人的氣氛不對的很,沈芊林序兩人像是冤家,而穆葉雖不聲不語,卻時時關注着沈芊的一舉一動,說起來三個男子這樣暧昧真是讓人不解。

從林序為沈芊整理衣衫時,顧采蓮便覺得過分親密,無論是動作還是眼神,帶着莫名的愛護。

為避免打草驚蛇,楚序與葉沐決定,入夜由葉沐潛入官員府邸,盜取證據,連夜離開徽州,畢竟沈碧芊充了次英雄已經太明目張膽,若是不想變狗熊,唯一的辦法便是離開。

入夜沈碧芊拄着下巴在桌邊呼呼入睡,采蓮則歪在矮榻上,唯有楚序等着葉沐回來的消息。

月上樹梢,繁星滿天,楚序沖着夜空笑了笑,然後看向沈碧芊熟睡的臉,只覺得再美的景色都不如她來得耐看。

一切似乎都像是命運的特殊安排,無論是四年前的相遇還是四年後的重逢,只要是對的人,哪怕兜了再大的都會回到原地。

四年前雖不及的她的樣子,但楚序還是覺得,初見驚豔,再見依然。

楚序關上窗子走到沈碧芊身邊,蹲□子,在沈碧芊嘴邊輕輕一吻,然後講她橫腰抱起,沈碧芊睡得熟如死豬一般,嘴邊還挂着口水。

他将沈碧芊放在床上,悉心的為沈碧芊蓋好被子,只是他不知道這一切都被醒來的顧采蓮看在眼裏。

顧采蓮生生覺得十分訝異,自小只聽過鄰裏嚼舌頭說過有的貴公子喜歡男伶,如今一見,倒覺得是斷袖是真的,她閉上眼睛,心中略帶小小的失落。

待葉沐回驿站,天邊已露出魚肚白,隐隐約約的微光浮上天際,似乎要照亮整個大地。

楚序仔細看了葉沐盜回的證據,只覺得各個都能治鐘國丈個重罪,買賣官位,結黨營私,克扣饷銀,倒比那林丞相更甚。

楚序将證據收好,問道:“沒被人發現吧?”

“回皇上的話,今兒一早若是不離開恐怕就要被發現了。”葉沐笑了笑,腦海中浮現昨夜楚序偷吻沈碧芊的樣子,只覺得有些心酸,自己膽小到連偷都不敢。

“找馬車,現在就離開。”

沈碧芊在睡夢中迷迷糊糊被拉起,整個人精氣神兒還沒蘇醒,癱軟的靠在楚序的胸前,顧采蓮一直低着頭,不敢看,最後實在覺得別捏,便出了車廂與葉沐一起趕馬車。

“穆大哥,你們這是從哪裏來?”顧采蓮好奇道,她拿着鄉間摘的野花把玩。

“自京城來。”葉沐不願多話卻也不會撒謊,對一個來路不明的黃毛丫頭還是少說為妙。

“想必是三個摯友來江南游歷,這裏的确景色美,人更美。”顧采蓮說得,江南的女子生得小巧玲珑,比起京城北方女子的高挑倒是又另一番風味兒。

“并不是摯友,林序是我們家公子,沈芊兄弟和我一個是書童,一個是護衛,不過是随主子出游。”

葉沐實在不願與沈碧芊稱為朋友,可卻也只能以此身份一直陪伴不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合适的位置,難能可貴。

“書童?”顧采蓮想起昨晚那一幕幕,撇了撇嘴,書童倒是不信,想必是男伶,不好承認罷了,顧采蓮也不想追究下去,畢竟是恩公,救自己于危難中,只記得她好即可,其他的只怕自己還沒那個資格,若不是這三人,怕是自己早就在花船上成了明碼标價的雛妓了。

“不該問的莫要多問,不該看得也莫要多看,不小心聽到的忘了便是。”葉沐怎會看不穿顧采蓮的心思,只是不願多言罷了。

“采蓮知道,謝穆大哥提醒。”顧采蓮微笑道,樣子有種江南女子典型的味道。

“為什麽賣身葬父?”葉沐忽然開口。

“家父本是徽州城的大夫,開了一間小藥房,只是醫了一輩子人卻醫不了自己,忽然便去了,家父生前總是給窮人白治病,最後欠了好多外債,債主上門讨債,找不到值錢的東西便奪走了藥房,我沒有家也沒有謀生的能力,父親的後事也沒辦妥,只好賣身葬父,怎知道會碰上一方惡霸。”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靜的傷感,像是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凡事看開便好,人生太多不如意,若是消極對待,不如積極面對,船到橋頭自然直。”葉沐駕着馬車,雖然沒有看着顧采蓮,但話分明是說給她聽得。

“多謝穆大哥,老天眷顧,讓我遇上恩公,不然如今的我可能就在陰曹地府見閻羅王喝孟婆湯了。”

“閻羅王不是那麽好見,孟婆湯也不是那麽容易喝的,若這世上有忘情水,我倒是想嘗嘗。”葉沐苦笑一番,也覺得自己太傻太天真。

顧采蓮看見他認真而又自嘲的表情,心中徒生憐憫之情,原來這世上不只男女之間複雜,原來男男之間依舊如此,感情終究是人的羁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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