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鄭越溪慢斯條理地接通了電話。
“這幾張照片, 你在哪兒拍的?”沈之恒的語速明顯比平時加快了不少,他直截了當道,“地址發我。”
鄭越溪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他咳嗽兩聲, 不可置信地道:“不會吧沈之恒, 這還真是你姘頭啊?”
沈之恒皺眉:“什麽叫姘頭, 你會不會說話。”
“嗨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鄭越溪道, “話又說回來, 你要地址幹什麽?有事兒關起門來回家處理, 我這酒店可是小本生意, 禁不起你折騰啊。”
沈之恒沉默了片刻,道:“你以為我要來幹什麽。”
鄭越溪深沉道:“不就是被戴了那啥,所以準備過來捉那啥嗎。兄弟,堅強些,俗話說的好,要想生活過得去,頭上總得帶點綠——”
“閉嘴!”沈之恒忍無可忍地低吼道,“地址發我,接下來就沒你的事兒了!”
“……無情的男人。”鄭越溪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挂斷電話,把定位發到了沈之恒的手機上。同帆酒店在本市有好幾家連鎖,沈之恒收到定位後, 毫不猶豫地下樓開了車, 一路朝着筱白所在的方向風馳電掣地趕來。
但說實話,在來的路上, 沈之恒的思維整個都是凝滞的。鄭越溪發給他的那幾張照片久久地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沈之恒從未想過這種可能性——筱白是真的不愛他了。他會從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并且,頭也不回地撲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一想到這副畫面,沈之恒就覺得整個人像是要爆炸了一樣,無比的煩悶和焦躁。
今天不巧,半道上還下了大雨。望着前方排成長龍的車子,男人用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汽車尖銳的鳴笛聲把過路的行人吓了一跳,走過車子旁邊的時候,還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哪個地方的方言。
同帆酒店,1136號房間。
秦遇幫他把行李放到房間裏後就離開了,筱白看時間還早,離《明星現場會》的播出還有将近半小時,便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我愛洗澡,身體好好~”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裹着浴袍的筱白一邊哼着歌一邊擦頭發,正準備塗個面霜什麽的補補水,門口就傳來了一陣緊促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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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白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時鐘,都這個點了,還會有誰來找他?
他揚聲道:“謝謝,不需要客房服務!”
但敲門聲只是停頓了一下,便又锲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筱白無奈地走到門口,打開門問道:“誰啊?”
只穿着一身白襯衫的男人攥緊雙拳,氣息不穩地站在門口,脊背挺得筆直,像是一張拉滿的弓弦。他的胳膊上搭着西裝的外套,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穿上,頭發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額前細碎的黑發還在滴水,白色的布料也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态,緊緊地貼在男人因為在雨中狂奔而上下起伏的胸膛上,顯得……尤為性感。
男人撲面而來滿滿的雄性荷爾蒙氣息,讓筱白都不禁為之側目。
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這大冬天的,這人難道不冷嗎?
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筱白,沒有說話,只是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但筱白卻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
沈之恒以為他還在為之前自己的躊躇而生氣,他深吸一口氣,剛想說自己已經想清楚了,就聽見面前的青年微笑着,用疏離而客氣的語氣輕聲問道:
“先生,你是不是走錯房間了?”
話音落下。
沈之恒的大腦“嗡”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還記得當初也是在這個酒店裏的床上,意亂情迷之時,筱白曾邊喘/息着邊笑着告訴他,自己其實有很嚴重的臉盲,如果和沈之恒長時間不見的話,說不定就會把他的臉給忘記了。當時他并沒有多在意,因為他們見面的次數很頻繁,而且那時候沈之恒也無所謂筱白能不能記住自己,所以,他并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
被青年用這樣陌生的眼光看着,盡管不帶任何惡意,卻也沒有絲毫情緒——沈之恒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即使剛剛經歷了冬日的暴雨,他也沒有現在這樣冷徹心扉的感覺。
來之前想的無數措辭,千言萬語,也全部堵在了喉嚨裏,不知該從何說起。
筱白見面前的男人許久都沒有動作,只知道怔怔地盯着自己發呆,無奈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是喝多了嗎?要不要我去叫前臺幫你查一下房間?。”
說着,他瞥了一眼男人白襯衫下寬闊的胸膛和精瘦的腰身,心道這位身材還真是不錯,都能和沈之恒有的一比了。
“……算了,我幫你給前臺打個電話吧。”
他轉身,剛想去找床頭的固定電話,胳膊就被人猛地抓住,身體被強行翻轉過來,後背重重地砸在門上——還沒等筱白想起這一系列操作怎麽這麽熟悉,他的唇就被男人用力地覆了上來。
“唔!”
青年悶哼一聲,猛地瞪大了雙眼,剛要反抗,兩只手腕就被捉住扭在了身後,下巴也被迫高高擡起,接受着男人狂風驟雨般的親吻。沈之恒垂下眼眸,緊緊地把他擁在懷裏,與男人平日裏的冷靜自制不同,唇齒交纏間,他近乎貪婪地索取和掠奪,不給對方絲毫放松的餘地。
男人濕透的白襯衫還帶着冬日裏的森森寒氣,冰冷的感覺刺激得剛從浴室裏出來的筱白狠狠打了一個寒戰,恍惚間覺得自己像是在擁抱一塊寒冰;而對于沈之恒來說,青年溫暖又柔軟的身軀簡直如同天堂一樣美好,他像是行走在雪山中的旅人一樣,饑/渴地汲取着這份溫度,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抱到天荒地老。
但很快,沈之恒就發現,筱白在他懷裏,很輕微地發着抖。
他突然想起來——從筱白的角度來看,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突然闖進別人房間的陌生人!
男人手上的力道情不自禁地松了三分,筱白立刻掙脫了他的束縛,使勁兒推開他,用手背抹了抹嘴巴,指着門口厲聲道:“滾出去!別逼我報警!”
他的身體因為屈辱和氣憤而微微顫抖起來,雖然看上去怒氣勃發,但沈之恒還是從他眼底看到了被強行壓抑着的恐懼和後怕。他不知所措地望着筱白泛紅的眼角,張了張嘴巴,艱澀道:“對不起,我……是我莽撞了。”
熟悉的聲音給處于暴怒狀态的筱白澆了一盆冷水,他停下動作,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男人,目光在他濕透的白襯衫下結實的身軀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啞然道:“沈之恒?”
沈之恒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你更該滾蛋了。”筱白這下不發抖了,只是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大晚上突然跑過來發瘋,你想幹什麽?”
男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回答,而是探頭往房間裏看了一眼。
然後正色道:“就是想你了。”
筱白還來不及驚訝這人居然會說情話了,就立刻被他厚及城牆的的臉皮給震驚到了:“沈之恒,你認真的?”他用看肌肉兄貴跳小天鵝的詭異目光上下掃了他一眼,“你……受什麽刺激了?”
“沒有,”沈之恒板着臉道,“我只是想明白了。”
但筱白看他那副表情,不太像是想明白了,倒更像是想開了。
他心道自己今晚也別想安生看節目了,幹脆嘆了一口氣,抱臂靠在牆上,問他:“那沈之恒,你想明白了什麽?”
“我知道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沈之恒道。
緊接着,畫風陡然一轉。
他緊盯着筱白的雙眼,沉聲道:“筱白,當我男朋友吧。”
筱白:“…………”這人是傻的嗎?
但沈之恒明顯是認真的,而且他邊說,還邊小心翼翼地從濕透的西裝裏掏出一朵紅玫瑰——筱白這才明白,原來這人大冬天有外套不穿是因為這個——但因為男人剛才上頭的擁吻,這朵本該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已經被他結實的胸肌壓扁了,變成了一朵扁扁的玫瑰花。
……甚至還當着兩人的面,噗嚕噗嚕地掉了兩片花瓣。
房間內,一片死寂。
尴尬。尴尬是此時的空氣。
在筱白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沈之恒捏着玫瑰花的手都在發顫。他的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花店要關門了,只剩下這一朵,我……算了,你想笑就笑吧!”
他放棄了解釋,自暴自棄地說道。
但筱白卻絲毫沒給他面子,在沈之恒話音落下的瞬間,青年就立刻爆發出了一陣狂笑。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撐着牆,連聲哎呦着,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沈之恒,你……哈哈哈哈哈……太有才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他這輩子再加上輩子,兩輩子加在一起,就沒見過用如此寒碜又沙雕的方法來告白的霸道總裁!
男人的一張臉繃得死緊,見筱白最後笑到都蹲在地上直叫喚肚子疼了,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把那朵糟心的玫瑰花一丢,彎腰把人撈了起來。
雖然沈之恒用的是公主抱,但筱白已經沒有力氣再抗議了,他現在笑得渾身發軟。而且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沈之恒就已經把他放到了床上。
筱白靠在床頭,懷裏揣着個抱枕又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努力收斂起笑容,看着沈之恒一身濕漉漉連床都不敢坐的模樣,指了指浴室道:“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我看你這身都冷。”
沈之恒說:“我不冷。筱白,我剛才的話,你還沒給我答複呢。”
“等你洗完再說,”筱白擺擺手,“快去,沈總你要是在我這兒感冒了,我可擔待不起。”
聽他話裏的內容像是在諷刺,但沈之恒細細觀察了一番青年的表情,卻絲毫沒有發現有類似的意味。他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真冷,便點了下頭,拿着一條新毛巾走進了浴室。
這裏的浴室還配有烘幹機,沈之恒把濕透的衣服塞進去,也穿着一身浴袍走了出來。
這件浴袍對于男人來說明顯有些小,胸口幾乎完全大敞着,只單靠一根細細的腰帶勉強系住。當然,也不排除是沈之恒故意為之的原因。筱白對沈之恒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他的視線還是牢牢地黏在了男人的八塊腹肌上,看得目不轉睛。
……他承認,他饞了。
沈之恒靠在牆邊,面無表情地挺直了腰板。
他知道筱白喜歡自己的腹肌,每每在床上的時候總是愛不釋手。但現在不是時候,他的心裏還是有一件事放不下——
“今天跟你一起來酒店的那個男人,”他委婉道,“是你的新助理嗎?”
筱白想到了他和秦遇站在電梯前時那個男人詭異的眼神,頓時了然——原來如此,沈之恒是為了這個來的!
“你居然真的在這兒有內應啊,”他被氣笑了,“他是什麽人,跟你有關系嗎?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他不是我的助理。”
聞言,沈之恒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不是助理,那能是什麽,朋友嗎,還是一起演戲的演員同事?
如果是朋友的話,至于這樣拉拉扯扯嗎!
但他深吸一口氣,還是強行壓下了自己想要質問的欲/望,道:“确實跟我沒有關系,但我想把他變得和我有關系。筱白,我——”
筱白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沈總,你的藥開發出來了嗎?”
沈之恒下意識點頭,緊接着又搖頭:“差不多了,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們還要再檢測半個月。”
“那就是說,你的情毒症又快發作喽?”
沈之恒默然點頭。
“那就來做一次吧。”筱白幹脆道。
只穿着浴袍的青年慵懶地靠在床頭,嘴角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朝男人勾了勾手指:“你過來呀。”
沈之恒:“…………”
他的身體莫名抖了一下。
忽然有種自己被嫖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但大概是房間的光線昏暗又暧昧,或者是青年露出的那一截白皙的鎖骨晃了他的眼睛,沈之恒明知道事情的發展不太對勁,還是沒控制住誘惑,慢慢地朝床的放向走了過去。
……久違的親密。
一切結束之後,男人平複着自己的氣息,躺在筱白旁邊,輕輕地摸着青年的頭發,低聲問道:“你這樣……算不算是答應了?”
筱白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發出一聲不置可否的鼻音,沈之恒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本想再問,筱白卻已經閉上了雙眼,似乎是累的睡着了。
兩人躺在床上溫存了一會兒,筱白也沒睡多久,約莫半小時後,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擡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深夜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把沈之恒的衣服從烘幹機裏掏出來,然後塞進他的懷裏,把男人連人帶衣服一起送到了門外,笑顏如花地道:“晚安~”
沈之恒抱着一團熱乎乎的衣服站在走廊裏,還傻乎乎地應了一聲:“晚安,做個好夢。”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着筱白關上了房門。
只穿着一身浴袍、剛啪完就被無情趕出房間的沈之恒:“…………”
剛才的想法,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