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血肉橋(十)
“诶,怎麽就提前這麽多天呢,現在橋又那副樣子!”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媽被攙扶着匆匆趕過來,看到門口站着的夏情一愣,“你是?”
“只是路過。”夏情簡單地回答,讓開路。
屋子裏大小兩條命懸着,大媽也沒功夫多說,趕着進屋子裏去了。
屋子是屬于“老四”的兒媳婦的,也不知是不是受了驚吓,從村長家出來時便覺得肚子隐隐作痛,勉強撐到家中,已經幾乎直不起身,羊水流了一地。
等夏情到的時候,她已經疼了快一個小時。
“難産,去,去把咱屋裏炖的老雞湯端過來,給她灌幾口。”屋子裏傳出老婦人的聲音。
不一會兒,有個中年女子從屋裏出來,見夏情還在外面一愣,但還是快步朝着斜對角那家屋子趕去。
夏情擡頭看了看這間屋子的屋頂,一個穿着土黃色衣服的老婦正輕巧地蹲在那兒,手腳看上去怪異地短,正将腦袋埋在屋頂上臉朝下,像是在看屋子裏的情況。
那老婦手中拿着一團紅線,紅線團的一端沒入屋頂。
突然,老婦臉上帶着笑意猛地将紅線團往上一提,屋子裏發出一聲明顯慘烈許多的痛呼,只是喊到最後聽得出有明顯地力竭。
這聲痛呼似乎取悅了老婦,她捂着嘴笑了幾聲,繼續看裏面的情況。
夏情目光一凝,可以确定在她看不到的屋子裏,那根紅線已經伸入産婦的口中。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夏情朝着那邊看去,出乎意料地看到鄭靜和幾個人正朝這邊趕來。
見到夏情,鄭靜腳下一頓,随即加快速度趕到夏情身邊,剛想說話卻被屋子裏的痛呼聲打斷。鄭靜扭頭看向屋子:“這是……?”
“生孩子。”夏情淡淡回了一句,沒給鄭靜表達感想的機會,“鄭警官也來看生孩子?”
“……”鄭靜眼角一抽,深呼吸一口氣才搖頭,“跟案子有關,裏面生孩子的是早上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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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吧。”夏情聳肩,看着之前去端雞湯的人小心翼翼端着湯過來,被屋子前多出來的幾人驚着了。
這時候,由小張看着的村長也趕了過來,一聽屋子裏的動靜,着急的神色溢于言表:“警官、這、這是……”
“村長,她早産了,四嬸子說是難産。”端湯的婦人回答了一句,匆匆進屋子,把門關好。
村長顫了顫,臉上閃過複雜的神色,最終拍了下腿:“作孽啊!”
“鄭警官,這邊設備那麽簡陋,裏面很可能一屍兩命,如果說我有辦法讓裏面的人順利生産,只需要你做一點事情,你做不做?”夏情似乎突然心情變好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對鄭靜說了一長段話。
鄭靜一愣,直覺這不是好事。
只是沒等鄭靜說話,一旁聽清了夏情所說的村長幾乎是撲了過來:“要怎麽做?!”
夏情卻不回答,她只是往後退了一步與村長拉開距離,雙眼掃向一旁的鄭靜,樂得看她糾結的神情。
村長注意到這個,急忙轉向鄭靜,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鄭警官,求求你救救她,那可是老四家最後的骨血了!”
就在前陣子,老四的兒子與孫子就在橋附近出了意外淹死,只剩下懷着孕的兒媳婦一人。
“只要母子平安,我什麽都說!”村長幾乎是将鄭靜當作最後的稻草了,“當初那件事要報應也該是報應在我們身上,和孩子們沒有關系!”
聽村長這一番話,鄭靜知道自己的推測是差不離了。不過現在救人要緊,她看着夏情,心底對夏情會說的話也有了個大概的猜測:“我需要做什麽?”
夏情勾起一抹笑容,目光落在屋子那兒:“找把鋒利的刀,在産婦頭部的上方虛空劃一刀,然後立刻撐把傘在産婦頭頂。”
鄭靜覺得自己已經差不多要習慣夏情時不時的迷信論調了。
問題是,這話雖然迷信,可顯然村長已經相信了這個說法。面對村長幾欲下跪哭求的樣子,鄭靜突然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好吧,我去。”
看着鄭靜敲開門,在村長的陪同下說明情況走了進去,夏情的視線重新落在屋頂那老婦身上。
只見那老婦原本得意地笑着又一次猛地提起手中的紅線團,卻幾乎不小心從屋頂一頭栽下來,笑容瞬間僵住,沉着臉一抓,紅線團上的繩子明顯短了一截。
她憤怒地跳了兩下,再一次耐心将線頭放下去,可下面那産婦被一把雨傘嚴嚴實實地遮住,老婦越發地暴躁起來。
幾番跳腳之後,老婦終于擡起頭,四下張望想尋找一些小東西,比如一只貓,就可以讓它将紅線頭帶進屋子裏。
可是,沒等老婦找到能用的,她首先看到的夏情,一個人類女孩兒。
人類女孩子并不可怕,但老婦卻感覺到一股竄入後腦的危機感,并且也意識到這個人類女孩居然看得到自己。
這種出乎意料的感覺讓老婦不得不停下動作,幾乎只有眼白的雙眼與夏情始終對視着。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從屋子裏傳了出來。
老婦臉色一變,心知自己這一次是失敗了,惱恨地瞪了夏情一眼,最終還是老實地拿着紅線團從屋子後面跳下去離開。
沒等夏情收回視線,鄭靜就從屋子裏推門而出,也不知道是被生孩子吓到了還是別的什麽,臉色有些發白。
“鄭警官……”就這樣子就吓到了?夏情本來是想這麽說的。
但一股突然冒出的危機感從身後襲來,夏情腦中催促自己必須閃開,但身體并不能如同思維那樣迅速作出反應。
她只來得及勉強将身子的重心往前側轉移,同時看到剛出來的鄭靜睜大了雙眼,猛地朝自己這邊跑過來。
“小心!”就在離夏情不遠處的小張大喊一聲,猛地把夏情往旁邊一推。
那力道不小,夏情當即被推倒在地,不過确實也躲開了後面突然劈砍下來的鏟子。
鏟子沒能砍到夏情,重重砸在地上,竟然陷進去兩三公分,而不等來人将鏟子重新舉起來,小張已經朝着他猛撲過去,鄭靜也三兩步趕到,一把抓住拿着鏟子的手腕往後一扭,擡腿用膝蓋往來人的腿上一壓,亮閃閃的手铐将對方拷了起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夏情也才剛從地上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剛才多謝你了,小張同志。”夏情好整以暇地說,仿佛之前差點被砍中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