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土
血族能活的時間太久，尤其是純血種。
久得，就連時間的流逝也變得蒼白無比。
從那日之後已經過去十年，他的身體卻沒有任何變化。連同其他李土他們亦是如此，即使過了十年，也依舊只有七八歲的模樣。血族的幼年時期不算漫長，但比起人類短暫的童年來說來說，時間長得足足是人類的一生。
幼年時期的血族力量通常只有成年的三分之一，這點純血種也不例外。所以玖蘭夜彌接手玖蘭家所有事情之後，也不敢和元老院硬對硬，頂多就是一些施壓而已。
玖蘭夜彌直覺般的覺得，一條麻遠似乎被富江體質影響了。
他出席的幾次舞會，一條麻遠看他的眼神都帶着濃濃的說不清的意味。
撫了撫發疼的額頭，而女仆敲門進來，告知他，李土又發熱了。
血族當然也會生病，這種發熱，更類似于身體的自我保護。而且，李土确确實實和玖蘭家其他的孩子不同，不管是羸弱的身體還是那雙異瞳。
玖蘭夜彌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李土的房間。
李土躺在巨大的床上，他的身體顯得更加單薄，他輕聲問：“哥哥？”
玖蘭夜彌走了過去，坐在他的床邊，将冰冷的手放在他的額頭：“李土，還好嗎？”
李土的體溫很冰，即使發熱，也不及普通人的溫度。
額頭上傳來細膩的觸感，那是……哥哥的手？
玖蘭李土甚至有些貪婪的蹭了蹭，想要留住這不多見的親昵。
玖蘭夜彌酒紅色的眸子閃過什麽，卻統統化作溫柔的表情：“很難受嗎？”
夜彌知道，自己是讨厭玖蘭李土的，這個孩子，不管怎麽教養，終究會變成之後的那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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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掉自己的手，更毀掉自己的眼睛。
玖蘭夜彌半垂着眸子想，心頭湧起幾分黑暗。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較量。
——贏家……從一開始……就只能是他。
“哥哥的手……好溫暖。”
這十年，李土從最初的生疏，已經可以變成偶爾跟他撒撒嬌了。只是樹理和悠仍然不喜歡他，而長時間的生病，也讓李土的性格有些扭曲。但他在玖蘭夜彌的身邊，卻總能按耐住自己的瘋狂。
玖蘭夜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聲音輕而緩：“李土，你這樣不行……很難受對吧？力量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對吧？”
那樣溫柔的話語，讓李土的眼眶有些紅，混亂的力量每日都在體內暴走游蕩。他是很疼的，卻不敢表露出半點不耐。因為在哥哥身邊的日子，是那樣幸福。
幸福得……手足無措。
李土說：“我能控制住自己的……”
玖蘭夜彌卻靠近他，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他之後的話。玖蘭夜彌寵溺的看着他，然後将自己的手腕咬破，鮮紅的血液随着傷口緩緩流下，鮮血的香味便溢散開來，他知道，李土的病源自于身體的羸弱無法承受強大的力量。
既然如此，玖蘭李土，一旦你喝了我的血，便是淪陷的第一步。
玖蘭夜彌溫柔的說：“李土，喝了它。”
這股味道太香了，玖蘭李土的眼睛早就變得血紅，他強制的壓制着自己的欲望，不斷告訴自己，那是夜彌哥哥……他不能襲擊他，不能那麽做。
“不……不行。”
玖蘭夜彌忽然笑了，就連笑容，也像黑夜一般陰沉。
“李土，這是為了你好。”
“你在生病，不斷的生病，長時間喝我的血，你會慢慢的好起來的。”
李土猶豫着，那雙異色的雙瞳閃過晦澀不清的光，玖蘭夜彌輕而緩的說着這番話，卻仿佛能勾起他心中最深沉的欲望，仿佛惡魔的誘惑。
玖蘭李土再也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獠牙狠狠刺破他的皮膚，開始喝起血來。
正在上課的樹理和悠眼瞳瞬間變成紅色，因為那味道太香了，比起那些人類的血，玖蘭夜彌的血液仿佛是一道至高的菜肴，讓人垂涎三尺。
樹理的神色微變：“是……是哥哥的血？”
而教育他們的家庭教師，藍堂遙忽然咬牙切齒的說：“是誰感讓高貴的純血之君受傷！簡直……不可原諒！”
純血之君是不可亵渎的存在，自始至終效忠玖蘭家的藍堂家族不允許年幼的君主有任何閃失。
Level B感受不到，不代表LevelA的樹理感受不到。樹理擔心的看了一眼悠，而悠只是溫柔的搖了搖頭：“樹理，別害怕，相信夜彌哥哥好嗎？”
樹理相信着悠和玖蘭夜彌，只是十分不安的點了點頭，沒有過去查看原因。
她望向遠方，哥哥血液味道散發出來的位置……
——是李土？！
而另一邊。
同為純血種的血湧入體內的時候，給他帶來了無窮的力量，他無法抗拒這股味道，然後……逐漸沉迷在內。
可李土卻不敢多喝，只取自己所需後，他用舌頭舔了舔那裏的傷口。
這樣相似的動作，讓玖蘭夜彌想起了一個人。
——成年的李土。
他的眸子不禁沉了沉，裏面散發着點點的黑暗，玖蘭夜彌輕輕的将他抱在懷裏：“李土，快點好起來吧。”
聽到他的聲音，李土才擡頭望向他，随後竟不知不覺迷失在那雙深不見底的酒紅色眸子裏。李土垂下眼眸，這種心情……到底是什麽呢？
但……令人眷念，令人溫暖的東西，總歸是想緊緊抓在手心上的。
……
又是一個晴朗的日子，接近傍晚的時候，女仆架好傘，準備好了茶和點心。
這是自從上次夜彌帶他們在這個時間段出來玩之後，便形成了這份隐形的約定，只是此刻李土卻不在場。
他前段時間因為生病，課程落下太多，藍堂遙正在給他補課。
“今天的薔薇開得真好看！”
樹理說想要薔薇花，悠便鑽入了薔薇園，為她找尋最美的花朵。明明女仆就在旁邊，悠卻想自己親手送給樹理。過了一會兒，悠從薔薇園裏出來，手裏邊捧着一大束薔薇花。他身上沾滿了花瓣，卻無損于他的貴族氣息，那挂在唇邊的微笑更是讓他看上去溫柔體貼極了。
而玖蘭夜彌卻知道，悠的笑容十分不真實，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溫柔，悠的笑容卻像是自身的保護傘。在衆多女仆看來，悠都是溫柔的，只是恰恰是因為這份溫柔，讓人難以接近。
除了在面臨自己的妹妹——樹理的時候。
樹理看到一大捧薔薇花，眼睛笑得彎彎的，正想接過來，便被玖蘭夜彌阻止：“樹理，小心，薔薇上有刺。”
“可是很漂亮呀。”
玖蘭夜彌微笑的眸子裏滿是空洞，他半垂着眼說：“樹理，你知道嗎？美麗的東西，通常具有欺騙性。”
樹理呆呆的重複他的話：“美麗的東西……有欺騙性？”
玖蘭夜彌眯着眼說：“想要把美麗的東西擁在手心，要麽擁有強大的力量。要麽，就把那些刺徹徹底底的拔光，讓那個東西完全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即使是……不折手段。”
樹理似懂非懂的問：“可是……哥哥不也很漂亮嗎？”
……難道哥哥也會騙她們嗎？
玖蘭夜彌聽懂了樹理話中含有的意思，卻只是微笑不語。
樹理，你知道嗎？
——美麗的東西，是帶着毒的。
因為樹理想要，悠在一旁用力量将刺全數祛除之後，才慢慢遞給了樹理。樹理拿着薔薇花，嗅了嗅它的芬芳，很快就把玖蘭夜彌的話忘掉，開心極了。
玖蘭夜彌搖了搖頭，畢竟……還是小孩子。
他又想起李土……忽然笑得意義不明。
等樹理玩夠薔薇花之後，悄悄的走到玖蘭夜彌身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哥哥……”
玖蘭夜彌問：“怎麽啦，小公主？”
玖蘭夜彌溫柔的神情，讓樹理更加堅定說出自己的想法。雖然，悠無數次強調，讓自己不要告訴哥哥。她仍舊想要告訴哥哥，讓他小心李土。
因為……李土在別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很乖，可樹理和悠非常清楚……在他骨子裏藏着什麽瘋狂的東西。
特別，是對夜彌哥哥。
樹理抱着夜彌的腰，有些擔心：“哥哥……其實李土他，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她害怕李土會對哥哥做出什麽事來，樹理親眼看到，李土将落在薔薇花上的蝴蝶，捏在手心。卻沒有殺死它，只是撥開它的翅膀，放任這只可憐的蝴蝶落入泥土之中。
而那個時候，李土的眼中卻閃爍着愉悅。
自那次起，只要李土和玖蘭夜彌獨處，樹理就會十分擔心。
更何況，上次哥哥受傷流血，李土的身體竟意外的好了些，這絕非巧合。
玖蘭夜彌卻揉了揉樹理的頭發：“小公主乖，哥哥只要你和悠過得開心，什麽都無所謂。”
樹理咬着唇，眼裏閃爍着感動的淚花：“哥哥……”
玖蘭夜彌笑了：“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
而在一旁的暗處裏，躲在圓柱下的玖蘭李土眼中閃爍着不明的光。
有一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美麗的東西，要不折手段，才能緊緊的握在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