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個小風車

童澈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重複了一遍，“戀愛同居綜藝？”

“沒錯，”婁危像是沒聽出童澈語氣不對，也可能是裝作聽不出，他又多講了兩句，“就是最近很火的《愛的N次方》，錄制一個月，剪輯之後分八期播出。”

童澈知道這個綜藝，它是草莓TV最新推出的戀愛綜藝，第一季在上周才收官，成績喜人。

婁危現在說的，應該就是它的第二季了。

原本參加這樣一檔火爆綜藝，倒也還不錯，可是，這個綜藝的性質…

果然，童澈還沒說話，就聽婁危繼續道，“你婁哥我這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搶過來兩個名額，一個給你，一個給韓煦，小澈你覺得怎麽樣？”

婁危嘴上問着“怎麽樣”，語氣卻根本不是征求意見的語氣。

韓煦，童澈認識，兩人還算“淵源深厚”，因為他也是婁危手裏的藝人。

韓煦是個Alpha，比童澈大兩歲，雖沒童澈現在這麽紅，但也算小有名氣，不走Alpha慣有的高冷或者型男人設，反而艹陽光鄰家大哥哥的人設，倒也因此收獲了不少妹妹粉。

婁危雖然沒有明确說出來，可童澈卻很清楚他的意思了。

同公司甚至同經紀人手下的兩個藝人，一A一O，共同參加檔戀愛綜藝，這不是想炒CP，還能是幹什麽？

況且這場炒作裏，比起童澈來，不如他紅的韓煦才是更大獲益人。

或者這麽說也不對，真正的獲益人，該是婁危，以及他們公司的高層。

童澈并不想就這麽妥協，他頓了頓，開口道，“婁哥，我今年已經上過三個綜藝了，你之前不是說想給我再接部電視劇嗎？”

綜藝比起電視劇，耗時短來錢快，同時很适合他這種流量的路子。

這種簡單道理，童澈自然不會不懂，可如果可以，童澈想，他其實真的很想像穆晗風那樣，只做個演員，幹幹淨淨演戲。

當然了，現實會心一擊，只給童澈三個字：你做夢。

“電視劇當然要接，”婁危假惺惺道，“可這不是還沒碰上好劇本嗎？小澈你現在好歹也是頂流了，那種不三不四的小劇組，婁哥可不想讓你去。你就聽婁哥的，先把這檔綜藝拿下，趁年末再好好吸一波粉，等明年還愁沒有好劇本找你？”

童澈聽着婁危這番話，心底只想冷笑，他想婁危這麽會叭叭叭，當什麽經紀人，不如去賣保險！

“我知道了，”童澈垂眸應一聲，“那婁哥，你讓我再考慮下行嗎？”

“行，這有什麽不行的，”婁危笑，說出來的話卻與他的笑音截然相反，“只要小澈你還記着和公司的對賭就行。”

童澈心一凜，下意識握緊了手機，一時沒再說出話來。

直到那邊已經傳出“嘟”聲，童澈都還保持着握手機的動作沒動。

是了，對賭協議。

他是在今年五月，發現自己紅了之後主動和公司簽的對賭協議，簡單來說就是——

一年之內，公司給他資源優先，他賺夠一個億，和公司分成，多出一個億的不用分成，全都是自己的，反之，少于一個億的，也全靠自己補。

現在已經快要十一月中旬，還有不到半年時間，協議就滿一年了。

而童澈上月末清算出來的收益額，也就堪堪過了五千萬。

也就是說，現在不繼續努力賺錢的話，到五月，能正好賺到一個億就已經算好的，再差些甚至得自掏腰包。

他确實不差這一個綜藝，無非是這後面的時間裏再努力些。

可真正的問題是，他現在違背婁危甚至公司高層的意思拒絕掉這個綜藝，誰知道以後，又會不會被公司亦或婁危卡着其他通告？

婁危剛剛那句話裏，威脅的意味已經很濃，童澈毫不懷疑，婁危幹得出這種事來。

真到了那種地步，他這一年拼死拼活，又是為了什麽？

童澈手伸進口袋，又想去摸煙了。

說着不想妥協，還想考慮，可童澈很明白，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不妥協還考慮的資本。

“澈哥，”他的手才剛碰觸到煙盒，就見阮糖轉了過來，“我們要到了哦！”

童澈倏然回神，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點頭“嗯”了一聲。

阮糖看出他神情不對，想起剛剛聽到的那個電話，小心問了一句，“澈哥，是婁哥給你接了什麽不喜歡的綜藝嗎？”

“不是喜不喜歡，”童澈沒想瞞着她，反正這綜藝遲早得上，便直說了，“就是檔戀愛同居綜藝。”

阮糖一聽就懂了，他和童澈相處這麽久，也早發現了童澈的性格。

童澈是屬于，很有底線的那種人，換個詞，大概能叫做清高。

他寧願自己多辛苦些，多趕兩個通告，也一直很不喜歡，甚至不屑于通過蹭別人的熱度，亦或和人炒CP這種手段來讓自己獲利。

可童澈不說，阮糖也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不喜歡就可以不做的，尤其是身處這個圈子裏。

阮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在正巧他們也已經到了目的地，阮糖便急忙說，“澈哥，綜藝的事等晚上再想吧，先好好拍這個廣告。”

童澈沖她笑了笑，算是回應。

童澈知道自己是做什麽的，他不會讓個人情緒影響工作，因此從進到攝影棚開始，就已經斂去了所有不必要的情緒。

巧克力廣告的拍攝很順利，童澈也拍得很開心，畢竟這種能借工作之由名正言順吃甜品的機會可太難得了。

攝影師是個外國人，在一旁不停地用漢語英語混雜着誇童澈，“Oh，My dear，you are so excellent！我從你的表情中就能感覺到，這個巧克力真的so yummy！”

童澈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在心裏想，其實他吃巧克力時的表情根本不是演出來的，而是因為，這個巧克力真的好好吃啊！

結束了這邊的拍攝，在要趕去下一個通告之前，童澈又去洗手間認真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确認了他現在真的沒有任何要發情的征兆，才又匆忙上了車。

忙起來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童澈到家已經晚上十點過。

不過他也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倒也沒覺得有什麽。

綜藝的事，童澈也已經勉強算想開了。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把綜藝當作戲來演，鏡頭之前和韓煦配合一下，鏡頭之外互不打擾。

唯一惦記的就是，他今天一整天，都真的沒發情！

童澈想不通，幹脆就不想了，反正能省一天抑制劑是一天。

他洗過澡躺在床上，抱着枕邊的小胖熊閉上了眼睛。

閉眼的一瞬間，童澈心頭湧起股莫名的期待與興奮。

今天晚上還會夢到穆晗風嗎？

穆晗風，還會咬他嗎？

童澈懷着這樣的期待和興奮，漸漸睡着了。

而這個晚上，他也真的又夢到了穆晗風。

這一次，夢裏的地點變成了他自己的保姆車。

只不過與現實不同的是，在夢裏，穆晗風和他一起坐在車後排，兩人之間離得很近，近得童澈能清晰聞到穆晗風身上大海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在夢裏，還是現實也這樣，童澈發現，穆晗風身上的大海味道，和他以前想象的那種很平靜溫和的海灘，感覺不大一樣，非要說的話就是，穆晗風身上的味道，更像是平靜水面下翻滾着巨浪，快要漲潮時的大海。

當然了，這個念頭也不過是一瞬，夢裏，童澈的手機就很快振動了起來，是婁危打來的電話，說了和現實裏一樣的話。

不過和現實裏不一樣的是，夢中童澈挂掉電話之後，一轉頭，就發現身邊穆晗風正看着他，見他看過來，穆晗風竟還伸出手，用拇指輕輕蹭了蹭他的唇角，低聲問道，“怎麽了？不高興？”

放在現實裏，童澈是絕對不會說給穆晗風聽的，當然穆晗風也根本不會問。

不過人都說，夢境是一個人腦海中最深處的潛意識，是不能受理智控制的。

因此夢中，童澈只是小小猶豫了一下下，就點了頭，語氣難得流露出兩分委屈，“對，很不高興，我不想參加什麽戀愛同居綜藝，不想跟別人炒CP，也不想跟別人一起住。”

穆晗風聽完之後，沉默了兩秒，也沒安慰童澈也沒勸說童澈，只是反問了一句，“那如果，是跟我一起參加呢？”

童澈一愣，他沒想到穆晗風會這麽問，可還沒等他給出回答，鬧鐘就響了起來，他也跟着醒了過來。

瞪着天花板看了兩秒鐘，童澈覺得自己耳畔還回蕩着穆晗風充滿磁性的低沉嗓音，甚至覺得耳朵上還殘留着夢裏，穆晗風溫熱呼吸噴灑在他耳廓上時的酥癢觸感。

童澈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他又想了想夢裏穆晗風問的那個問題，如果是跟穆晗風一起，童澈想，他大概是很願意的。

不是因為穆晗風比他紅比他厲害，只是因為，那人是他的偶像，是穆晗風而已。

可這又怎麽可能呢？

就像知道穆晗風幾乎從不出席社交晚宴一樣，圈內人也都知道，穆晗風也從來不會接什麽綜藝，更何況是這種跟人捆綁炒CP的戀愛同居綜藝。

穆晗風完全有這個資本說“不”。

童澈笑了笑，嘆了句“果然是夢”，沒再多想，爬起來準備進浴室洗漱。

不過他剛從床上下來，就又站住了。

因為今天，童澈發現自己依然沒發情，且也沒有任何快要發情的跡象。

不過有了昨天的經驗，童澈倒也沒有太驚訝，甚至心底隐隐生出個念頭——

也許夢裏穆晗風給他的臨時标記真的有用，也許跟抑制劑一個作用，咬一口能撐一周。

而很快，童澈的念頭就得到了證實。

接下來的六天，他都沒有發情。

不過自從上一個夢之後，後來的五天，童澈的夢就又回到了海邊。

只不過，海邊小少年變成了海邊穆晗風…

說來也怪，其實在這個夢裏，穆晗風的身影童澈看得并不是很清晰，可他就是能确定，那個人就是穆晗風。

夢裏，他沒有和穆晗風講話，甚至沒有讓穆晗風看見他，只是一個人安靜地站在遠處，看着穆晗風的側影，就像曾經做了十年的夢裏，看着海邊小少年的側影一樣。

直到第七天晚上，距離上一次在夢裏被穆晗風臨時标記，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

童澈趕完一天通告回到家，剛躺下，就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最開始，他以為是太累了低血糖了，可很快，童澈就感覺到自己渾身越來越燙，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汗，呼吸也愈發急促起來。

童澈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是發情了。

伸手去拉旁邊床頭櫃的抽屜，等把抑制劑握在手裏了，童澈卻又堪堪頓住，沒有打開。

他想确認一件事情。

發情的感覺并不好受，好在童澈這些年已經不好受慣了，閉上眼睛忍了忍，也就慢慢忍過去，睡着了。

夢裏，還是在海邊，穆晗風側身對着他，望着大海，童澈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概是潛意識裏的渴望太強烈，這一次，童澈沒有站在一邊只是看着，而是走到了穆晗風身邊。

走近了，童澈才發現，穆晗風只穿了一條黑色泳褲，露出肌肉線條完美的兩條長腿，上身更是一-絲-不-挂。

獨屬于頂級Alpha的身體特質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喉結，鎖骨，胸膛，腰腹…

每一處的線條都漂亮到了極致，在海邊日光映照下，讓穆晗風整個人看起來像尊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這還是第一次沒有隔着屏幕，看見這樣的穆晗風，童澈不自覺就看直了眼，等他再回過神，他的兩只手，竟然已經覆上了穆晗風的腹肌！

童澈一個激靈，剛要收回手，手腕就忽然被穆晗風捉住了，頭頂響起一聲低笑，“好mo嗎？”

童澈在夢裏也覺得無比羞恥，可卻還是不受控制般點了點頭，說出了心裏話，“很好mo。”

穆晗風又笑了一聲，他原本握着童澈手腕的手突然動了動，變成了一手扣住童澈的後腦勺，一手按住童澈的後背，把他整個人圈在了自己懷裏。

“乖，別動，”穆晗風垂頭，舌尖在童澈後頸的腺體上輕輕掃過，語氣充滿了蠱惑，“給我咬一口，讓你mo個夠。”

童澈腦袋“轟”地一聲，整個人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下一個瞬間，他就又感覺到了那陣漸漸生出熟悉感的刺痛。

鼻尖萦繞着的大海味道愈發洶湧，童澈已經分不清這是海邊原本的味道，還是穆晗風信息素的味道。

他恍惚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顆小椰子，在大海上蕩啊蕩。

蕩啊蕩，蕩醒了…

童澈一個醒神，翻身坐了起來。

仔細感受了一下，童澈确認了這并不是錯覺——

他真的頭不暈了，不燥熱了也不出汗了，呼吸更是順暢無比。

在這一刻，童澈終于确定了一件無比魔幻的事情。

夢裏穆晗風對他的臨時标記，在現實裏也真的管用！

童澈正沉浸在這魔幻現實裏恍恍惚惚，手機就“嗡”地一聲響。

他被吓了一跳，緩了兩秒才摸過手機。

又是婁危打來的，不知道這麽早打電話是又有什麽事情了。

童澈皺了皺眉，接了起來，“婁哥？”

“小澈你醒了嗎！”婁危的聲音聽着很炸呼。

“剛醒，”童澈應一聲，“出什麽事了？”

問出這句話的童澈，還完全不知道自己會又聽來今天早上的第二件魔幻現實。

“小澈，那個綜藝，韓煦被人頂下去了，你知道頂他的那人是誰嗎？”婁危語氣誇張，自問自答，“是穆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