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林如海經過上次賈敏娘三個一起中招, 也是怕了, 每天早早回府, 還特意加派了護院之人,将個林府圍的風雨不透。這樣夫妻兩個一內一外防範得緊,直到樘哥兒四歲生日又過,也沒再生病。

賈敏暗暗松了口氣, 覺得這一劫算是過去了。心下正歡喜,卻見林如海這日回到正房, 一臉的沉思之态, 連黛玉與樘哥兒向他請安,都只是示意了一下。

賈敏見了也不問他是怎麽回事, 只讓人快些擺飯, 等到兩個孩子吃過回房,才向林如海道:“老爺可有什麽難事?”

林如海輕聲道:“聖人的意思, 可能會調我回京。”

回京?賈敏覺得不可思議:“聖人下旨了?”原著裏林如海不是死在巡鹽禦史任上了嗎?

林如海搖頭:“上次密折,聖人的朱批上透露了這個意思。”

這是林如海第一次明确告訴賈敏他有密折直奏之權, 可是賈敏還是想不通, 為什麽原著裏死在任上的林如海, 這次會被皇帝召回京:“難道聖人對老爺有所不滿?”

據賈敏所知, 林如海這些日子上的密折不少,除了密報江浙兩省之事,也沒少在言語間給大皇子下絆子。賈敏生怕是聖人向着自己的兒子,對林如海有所不滿,要将人調回京中, 好就近收拾。

林如海還是搖頭:“聖人朱批并無惱意,反而勉勵了我。據京中同年來信說,大皇子近段時間屢遭聖人訓斥,便是太子替大皇子求情,也被聖人駁回了。”

“那老爺為何還愁眉不展?”賈敏是真的不解了,在她看來,能脫離巡鹽禦史的身份,對林如海來說無疑是脫了死信,應該高興才是。

林如海卻沒有這麽樂觀:“這兩年皇子們漸漸長成,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京中人事傾軋的厲害。我本以為可以躲在揚州,避過奪嫡之争,不想還要回京中那灘渾水。”

原來他是擔心這個,賈敏故做不解道:“老爺一向忠心不二,到時不站隊也就是了。”

聽她說得容易,林如海唯有苦笑:“有時候不是自己不想站隊,就能不站隊的。比如岳父他們幾位老國公,當年就是被先皇指着站在聖人這一邊。幸而聖人順利登基,不然榮國府……”

賈敏聽後也不由得嘆一口氣。跟有始有終的先帝比起來,現在這位皇帝還真是反複無常。今天指使你站在太子身後,明天指責你蠱惑太子離間天家骨肉的事兒 ,不是做不出來。

能讓林如海這個滿腦子忠君思想的人認識到這一點,賈敏覺得皇帝的反複無常應該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因向林如海道:“就算是聖人想将老爺指給哪位皇子,老爺只管出人不出力也就是了。”

林如海覺得夫人終是內宅之人,不明白朝中之事,向她解說道:“奪嫡之中成王敗寇,別人只看你是不是站隊,不看你站隊後出沒出力。若是原來只有你我夫妻二人還罷了,現在玉兒與樘哥兒這麽小,我實在是沒底氣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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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黛玉和樘哥兒還這麽小,不說賈敏死不得,林如海更死不得。不然孤兒寡母的居于京中,不用別人,光是榮國府的賈母與賈政夫妻,就夠把賈敏膈應死了。

不過賈敏還是願意林如海的處境較原著時有所改變——窮則變、變則通,只有變化了,才能離原著的即定軌道越來越遠。因向林如海道:“與其在此煩惱,不如老爺直接向聖人表明心跡。老爺是做臣子的,自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如海猛地一擡頭:“也唯有如此。”密折上可能不用說得那麽直白,聖人疑心重這一點倒可以利用一下。

于是賈敏又忙碌了起來。雖然還沒有下明旨,不過一些揚州的莊子、鋪子還是悄悄的開始處理,奴才們也要重新挑選一二。賈敏讓大管家娘子暗中查訪着,有那不願意進京的都記下來,等舉家搬遷之時一起發放身契。

等到旨意真到揚州,時間居然到了原著裏黛玉進京的時候,讓人不得不感慨原著修複力量的強大,也讓賈敏不得不警惕。

因此前林如海、賈敏兩個行事低調,調任之事揚州官場一點兒消息也沒得到,直到新的巡鹽禦史帶着接任的旨意到來,大家才知道林家竟要進京了。一時送禮、宴請之人排擠不開,足等着林如海與新任禦史交接完,才在一日早晨合府悄悄登船,借着水波朝陽,一家遠赴京師。

好在林家在京中也有老宅,賈敏在聽到林如海說可能進京為官後,便已安排二管家夫妻帶 進京修葺打掃,求的是有備無患。等到棄舟登岸之時,二管家娘子已經早早帶着婆子們侯着請安。

碼頭不是說話處,兩個孩子更是被折騰的不輕,林如海帶着妻兒坐上馬車,直接打道回府。只略洗漱一下,便向宮內遞牌子請見。賈敏這裏聽二管家娘子彙報了一下修葺之事,便讓她與大管家娘子盡快交接。

結果二管家娘子彙報後期期艾艾的告訴了賈敏一件事,就是榮國府的老太太讓她通知賈敏,回京後立刻到榮國府去見她。

賈敏本已困乏的精神一下子清醒過來,問二管家娘子:“不是讓你們悄悄行事嗎,咱們府離榮國府好有三條街,那府的老太太怎麽知道我近日會回京?”

二管家娘子也很氣憤:“奴婢也向來傳話的林之孝家的打聽過了,說是一次奴婢的男人上街采買,被秦嬷嬷給看到了,老太太也就知道了。”

賈敏聽了不知該先呵呵還是先替原主悲哀,這就是賈母,那個滿嘴說着最疼原主的賈母。明知道秦嬷嬷被王夫人收買,害得原主香消玉殒,要不是她穿越過來,賈母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結果呢,已經被林如海灌了啞藥的秦嬷嬷,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我記得老爺當日不是給她灌了啞藥嗎?”賈敏記得秦嬷嬷并不會寫字,她又是怎麽向賈母告密的呢?

二管家娘子給林之孝家的塞過銀子,都打聽得清楚:“她兒子是二太太那裏的一個小管事,倒能知道他母親手勢的意思。”行吧,這小人總有生存之道,賈敏揮手讓二管家娘子下去。至于賈母的口信,賈敏能聽聽已經是給她面子了。

這裏賈敏帶着孩子們足睡了一下午,才算是解了乏累,可以一起看看老宅的布局。這邊林如海也面完了聖,回來告訴賈敏皇帝對林如海新職務的安排:戶部左侍郎。

賈敏聽着這個官職耳熟,問過才知正是吳知府叔父倒出來的缺,不由冷笑道:“聖人也太高看老爺了,這是算準了老爺會跟大皇子打擂臺嗎?”

林如海無奈地搖頭嘆息一聲:“聖人只說近兩年戶部存銀日少,命我多看顧些。”

銀子少你還不停的往出借,這是讓林如海來得罪人的是吧?賈敏對這個皇帝之渣,有了新的認識,想着自己能不能在哪次宮宴之上,再給這皇帝一把火。她有把握這一次能讓這個老不死的直接往生。

不過她更關心的是皇帝有沒有直接将林如海指給哪位皇子,得到林如海否定的答複,才算放下心來——她已經做好了不管皇帝讓林如海效忠的皇子,不是太子的話,就讓他意外死亡的準備。

就是這皇子與皇帝都死于火災,很容易引起懷疑,能不冒險賈敏才不願意浪費自己的異能,誰知道這異能用得多了,會不會觸發那個遲鈍的穿梭機。

林如海見賈敏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心裏覺得很是感動,含笑向賈敏示好:“如今我們回京,離老太太近了,夫人可以多陪老太太住兩天。”

賈敏特別想問林如海是不是有病,還是真的被時間磨平了曾經的傷害?直接把秦嬷嬷如何發現了二管家,怎麽向賈母報告了他們一家的行蹤,賈母是怎麽讓人來給自己傳的話,都告訴了林如海。

然後就看着林如海的臉色由笑轉為詫異再轉為憤怒,輕輕拍了拍自己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問他:“老爺覺得,我還該去拜見老太太嗎?”

林如海是真沒想到賈母能讓秦嬷嬷活到了今天,看樣子活得還不錯。那可是暗害了夫人十幾年的人,也是差點害得老太太失去外孫的人。

相較于賈敏的恨意,林如海冷靜得很快:“不管怎麽說,我們回京都要拜見老太太一回。日後夫人不願意多走動,只年節平常往來也就是了。”

賈敏看了林如海一眼,直接轉移了話題:“我已經讓人給王、林兩位姨娘收拾了院子,老爺也去問問,看她們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沒有。”

林如海簡直哭笑不得,他說夫人為什麽非得把那兩個人帶進京來,原來是為了不時的針刺自己一下。好在這兩年他已經習慣了自己行事不如夫人的意,夫人就把那兩個姨娘提上一回,笑道:“夫人的安排自是盡善盡美。”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賈敏也知林如海說的是此世常情——現在她還沒跟賈母撕破臉,就連跟賈政斷親,都是她單方行為,只等着哪日得了契機,将這狗皮膏藥一舉揭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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