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過往(三)

窗外車輛來來去去,行人臉上多是匆忙。

昌軒的咖啡已經見底,他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反而比顧長行更顯出幾分疲憊:“那大學的時候……”

顧長行看着窗外,眼神迷離:“我高考超常發揮考到這裏,許默好像差幾分落榜去了H大。後來原本高中同學聚會,他們通過班主任找到我,我沒理由推掉就去了。然後見到許默。之後我們重新在一起了……一直到大二。”

昌軒抿抿嘴,覺得接下來會聽到一個很大的轉折。

“有一天,我在路上看到他和一個男的在一起……接吻。回去後和他通了個電話就說了分手。”顧長行眼前浮現當初看到那一幕的時候,自己源自內心的痛楚和絕望。

其實他們兩人都知道,雖然在高考後重新在一起了。可是當初在辦公室許默的沒有作為還是埋下了種子,雖然顧長行可以理解他的選擇,也甘願自己一個人抗下責任。可是人總是這樣,情願是一回事,沒有表态卻是另一回事。

後來他們的相處就漸漸變了味道,許默很是小心翼翼覺得虧欠顧長行什麽。而因為許默的态度,不得不一次次重新面對以前,加上和家裏徹底鬧翻的情緒積壓在心底。他們的關系越來越緊張。到後來,真的弄到了不得不分開一段時間冷靜的地步。

雖然兩人心底都在意對方,可惜還是太過年輕,不知道怎麽處理這樣的關系,只能放置在一邊冷着,期待着有一天時間能恢複一切。

然而,放着放着,總有一方要打破平衡。而他們之間的平衡就是許默和陌生男子之間的親密的舉動。即便同為男人,能夠理解也許是一時的情不自禁,更可能是一個誤會。

可是,當時被各方面的因素攪得焦頭爛額的顧長行卻選擇了逃避。

而後來因為一直回來找顧長行的許默也只是一時想不開,在他的印象裏,他們還停留在高中那段純潔無暇的感情裏。許默沒有顧長行被顧爸顧媽施壓趕出家門的經歷,并且世上其實并又沒感同身受這會事。即便理解顧長行的不好受,在許默心裏卻覺得自己一直在退讓,彌補顧長行了。

但是他卻不知道,有些時候,退讓和彌補反而會讓事情更糟糕。而他這種想法跟只會加快了他們感情邁向結束的步伐。

在顧長行這裏受了冷遇,迷茫茫的許默也許真的只是一時沖動想要試試看和別的人會有什麽感覺。但是唯一的那麽一次卻被顧長行撞破。

許是有緣無分。

再後來,就發生了酒吧外顧長行和溫譽被許默攔下的場面。說到底,顧長行後來回頭一想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沖動,許默能夠找到相互喜歡的人是值得高興的一回事,即便心裏還會有酸溜溜的情緒。

但這卻是他們兩走到現在,經歷了這一切後做出的決定。也許裏面有很多沖動和不理解,但人的一生總會有那麽一個兩個人注定了只是過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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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長行能做的就是選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笑迎明天,否則,還能怎麽辦?

聽了這麽一個長長的故事,昌軒沉默着,一向能言善辯的他難得詞窮地說不出話來。

顧長行倒是很閑适,靠在軟乎乎的椅背上,太陽漸漸西移,陽光拉長蓋了顧長行滿身。

其實,長白甜品屋的起源還是因為許默。

許默很喜歡吃甜品,在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許默總是喜歡端着冰淇淋靠着顧長行嘀咕以後要一起開家甜品屋。他做蛋糕,顧長行泡咖啡,夫夫搭配幹活不累。

名字那個時候也就這麽起好了,叫長白。

因為兩個人都很喜歡長白山,許默去過,一直和顧長行說長白山多好多好。還說顧長行名字裏和長白山名字裏都有一個‘長’字,是有緣分。等高考之後,兩人要一起去長白山。

但是高考後,長白山之旅也只是在顧長行腦海裏一閃而過。他要忙着給自己攢生活費,顧爸顧媽只提供學費,至于住宿卻要顧長行自己搞定。

後來,也是偶然在今夜酒吧一時興起上臺唱了一曲,之後就成了駐唱。拿着駐唱賺的錢和參加競賽的獎金,還有從姑姑那拉到的贊助,顧長行才在大二的時候就可以開始籌備長白甜品屋的事宜。

然而就在長白甜品屋的門面剛定下來,顧長行為了營業執照跑了好幾個月才搞到手。那天他頂着超濃的黑眼圈,但是精神很是亢奮。他急着想見許默,拿着長白甜品屋的執照給許默。他心裏不得不說抱着不可言喻的浪漫和期待,他希望許默可以很驚喜很高興,然後還可以緩解兩人的關系。說不定,之後兩人齊心協力忙于甜品屋,就可以慢慢度過眼前的難關。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時興起,他迎來了他們戀情的終結。

剛開始,他甚至連店都不想管了。如果不是姑姑在身後支撐着自己,在自己最頹廢的時候把自己從學校挖出來,帶着自己瘋狂地坐了好幾趟過山車。天知道姑姑本就性格內向,一向對刺激運動敬謝不敏,坐一回過山車就臉色蒼白地去了半條命一樣。然而,就這樣的一個弱質女子,白着臉拎着自己買了好幾次票。最後下來後吐得一塌糊塗,還是顧長行苦笑着背着她送去醫院吊鹽水。

之後,看着病怏怏的臉上毫無紅暈的姑姑,顧長行總算清醒過來。打起精神,好好操辦起長白甜品屋,這樣将近一年下來,長白甜品屋才有了如今這樣廣受附近大學生和白領歡迎的境況。

這其中的苦,卻不是在人前要吐露的可以炫耀可以回憶的資本。至少不是現在。

回頭看了過去這一年,顧長行猛然發覺,原來自己這一年做了很多以前自己以為永遠做不到或者很難做到的,還有些超乎預計。

更甚是,遇到一個能讓自己心動的人。

不由想到溫譽,連笑容都帶着暖意的溫柔優秀的人。

昌軒将空了的馬克杯推到一邊,看了看發呆神游的顧長行,他也是頭一次感受到平日裏笑得沒心沒肺開朗的大男孩,卻原來遠遠經歷了同齡人沒有經歷過的痛苦和磨難。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他平日待人接物那樣寬容和随和了。

“說回來,老大又是怎麽回事?”昌軒打電話給老大拜年的時候,顧長行也在場,他們簡短地說了事情,詳細的找時間再和昌軒說明。

顧長行回過神,撓撓腦袋,笑容有些奇怪:“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昌軒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和着自己今天過來就是來聽故事的吧,聽顧長行的口氣,想來這也不是一個愉快的故事。

“算了算了,我對老大那發小沒什麽好奇心,不用說了。”昌軒擺擺手,覺得自己需要時間消化一下顧長行的故事,“我大概也能猜到是什麽樣的事,就說怎麽處理吧。”

顧長行對吧臺的齊遠帆招招手,讓他給倒兩杯水來,對昌軒說:“他們暫且住在我那,過幾天準備回去和家裏定個約定。”說着,顧長行忍不住笑起來。

“什麽約定?”昌軒很是好奇,不由将手肘搭到桌面上,身子前傾。

“恩,五年之約。他們決定分開五年,該被送出國的送出國,繼續部隊裏待着的待着,随便怎麽處置,就是不能給介紹女朋友。然後看五年後,他們是不是還非對方不可。”顧長行對端水過來的齊遠帆道了一聲謝,對上齊遠帆隐隐好奇的目光。

顧長行斜睨了齊遠帆一眼,齊遠帆不情願的走遠。實在是顧長行聲音壓得低,加上特地公放的音樂,遠在吧臺後方的齊遠帆是什麽都聽不見。

“這……也算是一個法子吧。”昌軒有些膛目結舌,忽然想起之前為了了解這方面特地找了書籍閱覽,怎麽覺得這種約定有些耳熟。

見昌軒狐疑地表情,顧長行摸摸鼻梁:“你想的沒錯,書上看來的。”

昌軒原本挺直的身子忽然松懈來下,喝了口水:“我說怎麽這麽耳熟,感情書上抄來的啊。”

“也沒其他辦法了啊,他們也可以趁這五年好好發展發展,免得以後家裏插手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手之力。而且,這五年何嘗不是讓他們雙方認清對對方的感情啊。”顧長行雖然也覺得這個解決辦法有些離譜,但也不失是個不錯的方法。

“行吧,有法子就行。”昌軒松口氣,覺得今天收獲的消息遠超自己CPU的處理速度。

忽然,顧長行的手機響了,有一條短訊。

顧長行滑開手機看了一眼信息,嘴角挂上燦爛地笑容,擡頭對昌軒說:“我媽喊我回家做點心。”

昌軒嗤笑一聲,揮揮手:“趕緊走趕緊走,不送啊。”

“那你要再坐會兒麽?給你免單。”顧長行說着已經站起身,這樣大大咧咧的有些失禮的顧長行卻是昌軒沒見過的。

印象裏,顧長行雖然性格豪爽陽光,但是細節方面總是很能體現出他對人的體貼尊敬。就像說話的時候,他總會正對人,一字一句的把話說清楚,等人回應了才會笑着目送別人走了,自己才轉身走的古董。

“都說了趕緊滾啊,再不走留下來陪我再聊聊風花雪月?”昌軒做出趕人的姿态。

顧長行陪笑着:“下回啊下回,那我先走了~”說完,人就大步流星地出門了。

昌軒笑着搖搖頭,心裏由衷地為這個顧三感到高興。

陽光走在風雨後嘛。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作者昨天準備考試,今天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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