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Thomas我膽子小,您可別開我玩笑了。”沈安菱躲開那道視線,鼓起所有勇氣,才支撐自己說出這句話,臉頰卻早已紅透,連耳朵、脖頸也燒得火辣辣的。

“小安菱臉紅了啊?”項目總監醉得不輕,哪壺不開提哪壺,平日的情商全被酒精溶解掉了。

“不是,我……”沈安菱吞吞吐吐,緊張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我就是喝酒上臉。”

項目總監點了點頭,沒再刨根問底:“喝酒上臉那還是少喝點兒,心意到就成。”

說完,晃晃悠悠扶着另一個男同事,繼續推杯換盞。

沈安菱松了口氣,狀若無意将眸光掃過任子楊,他正将領口稍稍往下扯了扯,露出清晰的鎖骨。沈安菱從來不知,原來男人的鎖骨也可以生得這般好看。

他垂眸将杯中啤酒一飲而盡,随意拿拇指指腹抹了一下,唇瓣受擠壓變形,又瞬間恢複原狀,彈性很好。

唇色殷紅,唇珠飽滿,往兩側延伸出迤逦的弧線,到嘴角處自然上揚。

看起來很好吃。

沈安菱突然一個激靈,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久久不能回神。

KTV豪華包廂裏,同事們繼續抽煙喝酒玩骰子。

李瑜被家裏接回去了,angel跟同事們擲骰子正起勁兒,一男同事深情款款地唱着情歌,跑調跑得媽都不認識。

沈安菱興致缺缺,後悔沒跟李瑜一起先走。

被煙味熏得有些頭暈,沈安菱悄然起身,想出去找個有窗的地方透氣。

沿着不确定的記憶路線走過去,一轉彎,遇見同樣出來透氣的任子楊,正站在她想站的位置。

他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垂在身側,左腿站得筆直,右腳微微向後曲,多了一絲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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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般靜靜地望着窗外濃郁夜色,沈安菱瞧不見他的眼神,卻沒來由生出一種孤獨感。

麒麟80%是男員工,個個稱他為大神,大票的迷妹更不必說,他怎麽會孤獨呢?

一定是她看錯了。

沈安菱略略站了一瞬,決定還是回包廂繼續吸二手煙。

可剛擡腳,就聽見任子楊幽幽開口,懶懶散散的調調:“真沒男朋友啊?什麽時候分手的?”

“什麽?”沈安菱被他問得愣住,這厮說的什麽醉話?

“大學不是談過嗎?你喜歡學霸?”他似乎有些上頭,搖了搖腦仁,想要将思緒拉回正常頻道似的,慵慵懶懶的語氣也透着十足的醉意。

果然醉得不輕。

可是。

“你怎麽知道我大學談過男朋友,而且是學霸?”沈安菱好奇心大起,他的醉意無形中給她壯了膽,反正她現在說什麽做什麽,他多半也會斷片兒。

與其說是男朋友,不如說是學伴,在沈安菱的記憶裏,他們好像都沒拉過手。

任子楊別過臉,目光重新望向窗外,賭氣似的,沒理她。

工作中他總是一副一切皆在掌控的模樣,鮮少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沈安菱覺得有趣,突然很想逗他一逗。

等他醒了酒,就沒這麽可愛了。

沈安菱走近了些,學着他的樣子倚着走廊的牆布,極力繃着臉:“喂,任子楊,你是不是喜歡我呀?我告訴你哦,雖然你曾經是學霸,可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喜歡他的話,她永遠不會說出口,也永遠不會給他拒絕的機會。

可是,拒絕他,真的讓她爽翻了啊。

雖然是她自導自演的獨角戲。

麻蛋,為什麽明明是她拒絕他,她卻還是很想哭。

任子楊依舊沒有動靜。

不會吧,她好不容易牛氣一次,他竟然無動于衷?

再想到自己神經質的患得患失,沈安菱心裏極度不平衡。

瞳仁烏溜溜移至右側,悄悄撩起眼皮,斜眼偷看他的反應,卻見他面色寧和,雙眼幾乎完全合上,頭微微歪向她這邊。

他-竟-然-睡-着-了!

“任子楊。”沈安菱一口老血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忍不住沖他揮舞拳頭,卻只敢打在他面前的虛空裏。

沈安菱發洩夠了,頓覺自己幼稚又無趣。

輕輕推了推他:“你快醒醒,不能在這裏睡啊,喝酒吹冷風會頭疼的。”

任子楊還是不醒,沈安菱正欲繼續推他,卻聽到轉彎那邊傳來腳步聲。

她心中大駭,也顧不上任子楊了,匆忙往沒人的那端跑去,幸好盡頭是洗手間,天無絕人之路啊。

睡着的任子楊忽而睜開眼睛,扭頭望着走廊那邊倉皇逃離的背影,笑了,眼神無比清明。

沈安菱正在一位重要客戶現場支援,突然遇到一個問題,需要跟該部門經理确認再繼續。

還沒走到經理辦公室門口,門裏突然探出半個身子,那人低着頭,盯着手中文件,沖她招手:“來,幫我把這份文件複印兩份。”

沈安菱沒動,左右看了看,不确定是不是在叫她。

那人很急,邊擡頭邊道:“我說你……”

聲音戛然而止。

沈安菱也愣住了,經理怎麽突然換人了?還是已經出國的學長,賀雲泉?

“安菱?”賀雲泉往她這邊走,面上帶着欣喜之色,“你是麒麟的員工?”

以他的智商,這麽快猜出她的來歷也不奇怪,畢竟他肯定沒在公司通訊錄上見過她的名字,今天在這一層辦公的乙方也只有麒麟一家。

受過現代文明科學熏陶的沈安菱,頓時懊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歷,她一點也不想跟前男友這種生物有任何交集。

“唐萌,我遇到賀雲泉了。”沈安菱坐在刺目的路燈下,翻遍通訊錄,也只能找唐萌說說話。

雖然可能說完更郁悶。

“什麽?賀雲泉?”唐萌一聽就來勁,“他回國了?不會是來找你複合的吧?”

“過來找我吧,請你吃火鍋。”沈安菱沒有回答,她需要一些酣暢淋漓的刺激,“我給你發定位。”

“你叫我來我就來啊,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沈安菱沒等她說完就挂了電話,她第一次這樣遵從內心想法,幹脆果斷不給唐萌面子。

半小時後,唐萌踩着高跟鞋,時尚性感,罵罵咧咧出現。

“不是我說你啊,做人要見好就收。他當年是有點不厚道,可他要是回頭找你複合,你也別端着。這麽多年就只有他看上你,你也很難有更好的選擇。”

唐萌說的雖然直白,卻也是事實,沈安菱甚至覺得唐萌還給她留了顏面,事實是連賀雲泉也沒看上過她。

大一的時候,學長賀雲泉是同一個社團的部長,又是每年拿最高獎學金的學霸,沈安菱對他是有過好感的。

她也不确定是異性相吸的好感,還是單純對學霸的好感。

賀雲泉表白的時候,她稀裏糊塗就答應了。

別人約會是去小湖邊、電影院,他們則是一股清流,去的不是自習室就是圖書館,好處是她在大三的時候終于也拿到了獎學金。

然後,那筆獎學金就像是分手費。

沈安菱的獎學金還沒捂熱乎,賀雲泉就以出國為由提出分手,她當時說什麽來着?

“學長,為什麽一定要分手呢?異地戀我也可以的。”

“安菱,對不起,雖然很殘忍,但我必須得告訴你,我沒有喜歡過你。”賀雲泉語氣無奈,沈安菱沒聽出一絲愧疚,“當初向你表白,是因為室友們說不談戀愛的大學生活不完整,我認識的女生不多,想着你愛學習,又安靜,會是個省心又合适的女朋友。”

行吧,別人的男朋友是因為動心才表白,她的男朋友,是因為省心。

“沒有更好的選擇,我可以不結婚呀。”沈安菱不在意地道,這種想法是她認識李瑜之後才有的。

李瑜談過那麽多男朋友,卻從沒想過結婚,甚至以談一輩子戀愛為終極目标,她連一次真正的戀情也沒享受過,為什麽要操心把自己送進墳墓?

“安菱,你竟然為了跟賀雲泉賭氣,打算一輩子不結婚?”唐萌聲調尖利高亢,畫着精致眼線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難以置信。

沈安菱拿朱紅色鍍金邊的公筷,從沸騰的紅油湯底中撈起一片肥牛,放進面前配好的紅豔豔的蘸料碗裏。

這麽多好吃的不香嗎,她幹嘛要雞同鴨講。

“介意加個人嗎?”一道熟悉的嗓音自頭頂傳來。

“介意。”沈安菱邊擡頭邊道。

她仰望着任子楊,蒸騰的水汽中,穿着藏青色針織衫的他,顯得越發清俊。

氣質幹淨剔透,如不染凡塵的琉璃,讓人想起山間帶露的青竹,或是湖中亭立的水杉,所有雅正而不易折的美好事物。

“哇!”唐萌擡頭的瞬間就被擊中,望着任子楊,眼睛一眨不眨,一邊給任子楊騰位置,一邊着急忙慌道,“不介意,不介意!擠一擠能坐下的。”

任子楊沒動,而是垂眸望着沈安菱,唇角含笑,老神在在。

笑意蔓延至眼底,清俊的五官登時染上暖意,眼神清澈又抓人。

沈安菱微微斂眸,掩飾着不經意的悸動。

方才吃太多辣,一時全堵在嗓子眼,燒起一股無名火,點燃心底的煩躁,沈安菱越發憤懑。

這是不願意走,還非得等她開口同意的意思嗎?

憑什麽她極力死守心中的秘密,一日一日地煎熬着,他卻總能這樣游刃有餘?

“你不是不吃辣嗎?”沈安菱冷冰冰地質問,語氣帶着趕客的疏離。

視線往窗外掃了一眼,沈安菱幾乎可以确定,任子楊就是從外面經過時看到她的。

麻蛋,她以後吃飯再也不坐靠窗的位置!

可是他進來做什麽?聽到她們剛才說的話,特意來看她出醜?

沈安菱心下登時湧起一陣難堪,比離職同事說她好追那次,更為難堪。

任子楊正要開口,沈安菱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個沒顯示聯系人的陌生號碼。

“喂,您好。”沈安菱以為是哪個客戶,匆匆起身,目光四下尋覓着安靜的角落。

那邊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安菱,可以一起吃頓飯嗎?我想跟你道歉。”

是賀雲泉。

沈安菱身子一僵,正好對上任子楊詢問的視線,她淡然回望他,沖着電話那端的賀雲泉道:“賀總客氣,可惜麒麟不允許員工接受客戶私下饋贈,賀總的好意心領了,項目上如有疑問,我明天一定去貴公司用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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